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或许是因为引导者确实太特殊了?
王余这样想着,将方才小本本上的话抹除,等待着稍后整理出新的结论。
他一心两用,一边密切关注着杜宇飞的情况,一边在整理自己方才的结论,顺带还能在狮子猫有所异动时,飞快投去注视。
狮子猫不知何时站起了身,这让它显得愈发高大,几乎跟坐在地上的王余差不多高,将对方身上属于猛兽的气息彰显的愈发清晰。
王余皱了皱眉头,脸上轻浮和夸张的表情褪去得一干二净,神情几乎与戴着眼镜时毫无差别,甚至更慎重几分。
狮子猫不紧不慢的靠近了他,庞大的阴影从对方身上投射,斜着笼罩了王余,随着她的靠近,几乎将王余完全笼罩在阴影中。
王余盯着她,没有做任何可能激怒对方的行为,他能察觉到对方此刻的状态并不躁动,也没有攻击倾向,但鉴于对方的体型和力量,以及喜爱玩弄猎物的猫咪本性,王余依旧没有放松警惕,保持着随时能直接强制引导对方的状态。
狮子猫在他面前停下脚步,她湛蓝的眼睛冷静的打量着王余,然后伸出了猫爪……
这可太考验心理素质了,王余盯着对方没冒出尖锐爪子的猫爪,险些就一个强制引导拍过去了。
所幸他经历丰富,经验充足,心理素质过硬,还能眼睁睁看着对方伸出猫爪,扒拉了下他的头……
没错,不知道她是在确定王余到底死没死,还是只是单纯的出于猫咪的好奇心,但她确实小心翼翼的扒拉了下王余的头,确定他的头随着她的力道晃悠了下,才开始了一本正经的玩……玩具。
王余晃的有些头晕,但这还在他的承受范围内,更可怕的是你永远不知道对方现在只是扒拉下头,但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伸爪子的猜测。
猫咪都是神经病,就算是拟兽变成的猫咪,她也是神经病。
王余晃着脑袋,琢磨着不如还是干脆拍个强制引导过去?
但强制引导对拟兽来说,绝对不是一个好的体验,甚至还会让本就状态不佳的拟兽情况更加糟糕,属于非紧急情况绝对不能动用的核。武器。
但王余琢磨着,他这应该算是紧急情况了吧?
再晃悠下去,他可不保证自己还能不能关注到谢依云他们的情况,并作出及时的反应。
等等,谢依云他们……
他晃了下脑袋,就这么一错神的功夫,杜宇飞的状态在他的感知中飞快从稳定线上直线飙升,眼看就要到达高危兽化浓度了,他神情一正,伸出手在狮子猫面前晃了下,准备开始强制引导对方陷入安眠状态。
还没开始,杜宇飞的状态又一个直线下降,从高危跌落正常浓度之下,眼看是要恢复人形状态了。
他伸出的手楞在半空,被狮子猫拍了下。
“嘶”有点疼,王余收回了手,下一秒对方又高危了,他伸出手,又跌回去了……
被狮子猫反复击掌无数次,王余算是明白了,合着这是在玩他?
他收回手,感受着杜宇飞的状态上上下下,跟过山车般刺激,心态异常的平静,就连晃悠的脑袋都无法让他产生什么波动了。
要怪只能怪谢依云开了外挂——王余承认,他教给谢依云的那个办法确实不是新生能用的,更不是第一次试探性引导时能做到的。
这发生在彻底了解了引导者的能力,对自己的同调对象有无比深刻的认知,并进行了反复数百次的正规引导方式之后,才能勉强熟练的使用。
但他也没想让谢依云成功啊?
他又不是真的不靠谱,怎么可能让什么都不知道的引导者贸然引导完全兽化的拟兽?
这顶多算是丰富谢依云特殊性的测试……这种理论上不可能实现的引导方式,在一个吵闹,情绪波动极大的状态下顺利建立了引导,充分证明了谢依云到底开了多大的外挂。
如果她还能完成引导……
王余看了眼不知什么时候停下了扒拉他脑袋的狮子猫,从口袋里掏出个手机,拨通了戈言的电话:“小戈,她开始试探性引导了。”
“具体情况?”戈言放下手里的纸,询问王余。
王余三两句话将方才大概的情况描述给戈言。
“我去跟上级汇报,你通知校长,如果发生意外,以谢依云的安全为优先指令。”戈言不容置喙的下达了命令,丝毫没有要征求其他人意见的意思,他匆匆忙忙的离开了学校。
王余苦大仇深的盯着手机看了半晌,才认命的拨通了校长的手机。
校长跟戈言关心的方向截然不同:“怎么能让她在这种情况下建立试探性引导?你还真听他的?”
隔着电话,王余都能听见校长暴怒的声音:“他们越线了!这不仅仅是一个特殊的天才的问题,公民权利在他们眼里就是个屁是吧?”
“小王!他们一群没有感情的国家机器就算了,你怎么回事?啊?我让你看着她们,就是让你这样看的?”
王余被骂了个狗血淋头,叹了口气:“问题是,我以为,谢依云不可能做到这一步,这只是测试中的一个环节……”
“你以为?”宿舍门被重重推开,校长挂断了电话,盯着坐在角落的王余,重复了一遍:“你以为?”
“我看你是忘了当初的宣誓了。”校长的目光飞快的在室内扫了一圈,从浑身紧绷,炸毛看他的狮子猫,到呈现静止状态的谢依云和杜宇飞,眉梢紧锁,重新看向王余:“他们吹捧你是“最有天赋的引导者”,“天生的感知家”,你就飘飘然了?觉得自己能处理好一切了?”
“我说过多少次了,骄傲和自以为是,只会让你犯下大错。”
校长:“他们偷偷摸摸想干点别的,只要不越线,我也管不到他们,你好歹是我一手带出来的,我管你还是有资格的吧?”
王余可太了解校长了,他真正暴怒的原因不仅仅是王余自以为是的错,还有……他跟袁老他们过于紧密的联系。
“我知道错了,老师。”相对的,王余的应对措施也十分娴熟:“我只是没预料到,谢依云真的有这么特殊。”
他只言不提校长跟袁老之间错综复杂的关系,而是径直提起了校长最在意也是最关注的事情:“她就是奇迹本身。”
校长瞥了眼他。
“杜宇飞的兽化状态稳定好转了。”王余飞快转移着话题,务必不让校长沉浸在他的问题上:“估计很快就能顺利完成这次试探性引导。”
校长冷冷的瞥了眼他。
他加上了些动作,用夸张的肢体语言表达着他的情绪:“这绝对是个奇迹,甚至让我觉得或许拟兽和引导者的关系并不像我们最初判断的那样,需要紧密到……”
“所以,你也认同那家伙的观点?”
王余闭上嘴,停顿了几秒,放轻了声音:“主要是,我觉得,您的做法,对引导者是不是有一点点的不公平?”他小心翼翼的道:“放大引导者的威胁——当然,引导者对拟兽来说,的确具有很大的威胁。”
王余倒是不怕校长暴怒,他更怕校长现在这样的平静,宛若暴风雨前的平静。
“我也不是认同袁老的观点。”王余求生的**都从他的话里弥漫了出来:“我只是想,或许在您和袁老的观点中,可以找到一个平衡点?”
“拟兽和引导者,真正平等的生存在社会中?拟兽无需担忧失去引导者后,自己会陷入完全兽化的状态,他们或许能选择另一条路?不需要引导者干涉的道路。
而引导者也无需担忧引导失败导致的拟兽暴动,更不用担忧社会对他们的隐形歧视。他们可以选择平静的生活,也可以选择平等和拟兽对话。”
校长看了他半晌,嘴里的话还没说出口,门口先传来了熟悉的声音。
“说的好,年轻人就是有朝气,不像老钱那个死老头子,抱着自己老一套不肯放手。”
袁老颤巍巍的走进宿舍,身后跟着连串抱着各种仪器的白大褂小哥,他们进来后目光迅速锁定了谢依云和杜宇飞,压根没在意除此之外的人和物。
他们飞快且小心翼翼的组装着测量仪器,在狮子猫的攻击范围外小心翼翼的收集着现场拟兽浓度。
袁老看了眼紧张到虎视眈眈的狮子猫,饶有兴趣的走到王余身边,蹲下身掏出个简易拟兽情况测量器,在狮子猫身上一顿乱戳。
狮子猫轻飘飘的露出了爪子,但鉴于在场最危险的生物并不是这个颤巍巍的老头,而是另一个似乎随时会爆发的存在,她强行克制了出爪子的冲动,保持着对对方的警戒。
校长哼了一声:“说的好听,你能做到吗?”
他盯着王余,余光瞥了眼拿仪器乱怼狮子猫的袁老,悄咪咪朝他身边靠近了几分,确保自己能及时出手在狮子猫下留他一命,才义正言辞的斥责王余:“你以为现在这个局面,是随随便便就做到的?你以为没有现在这个社会基础,你们能展望更好的未来?”
“年轻人,别被某些家伙的三言两语给糊弄了。”校长意有所指的道。
王余安分的关注着谢依云那边的动态,丝毫没有要掺和到校长和袁老之间的意思。
袁老收回仪器,看了眼上方显示的数据:“兽化浓度好转了很多啊。不错。”
他将仪器揣回兜里,才转头看向钱元忠:“糊弄你的学生?我可不认可他的观点,拟兽的归拟兽,没有了拟兽,引导者就什么都不是,还平等?”
“寄生虫也敢谈平等?”
寄生虫本虫—王余假装什么都没听见,专心致志的关注着谢依云,顺手关注了下一旁飞快组装出不明觉厉的仪器的白大褂们,他们手上拿着个感应器,低声商量了下,耿直的站在几米开外,朝钱元忠轻声细语道:“麻烦您把这个贴到实验体一号身上。”
他把感应器扔到了钱元忠脚下。
实验室的人可真是一点没变啊……王余伸手捂住了耳朵。
“实验体一号?”校长立刻转移了对峙的目标,提高音量道:“谁是你们的实验体?还一号?你给我找个二号出来?”
白大褂十分耿直,指了指他身边的王余:“实验体二号。”
跟我没关系,王余看天看地就是不看校长。
校长被他梗了下,又伸着脖子道:“通过人家允许了吗?是你们的吗?就瞎喊?这个可不归你们实验室管!你们别把那一套拿到这里来。”
白大褂跟他对视了几秒,似乎是明白过来他不会帮忙的这一点,移开目光看袁老:“所长?那你帮我们贴下吧。”
袁老弯下腰捡起感应器,露出个笑眯眯的表情,往谢依云脑袋上一贴,顺手将剩下那个贴到了杜宇飞头上。
狮子猫因着他跟谢依云过近的距离有些暴躁,忍不住低吼了一声。
袁老慢悠悠的挪回原地,不慌不忙的继续着自己之前没说完的话:“我对引导者现在的地位没什么不满,但这种虚的东西,跟实质上他们在这段关系中占据上风的现状来说,有个屁用。”
“社会歧视他们怎么了?那么多引导者恶意摧毁拟兽的案件都是虚构的不成?”袁老语气咄咄逼人:“得了好处还卖乖,说的就是这群寄生虫。”
这场面可太刺激了,作为现场唯一还清醒着的引导者,王余简直是被指着鼻子一通臭骂,所幸他早就习惯了,袁老和校长遇到一起,总是要骂点什么的。
就是引导者有点惨,里外不是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