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韦一笑无心过问丐帮与海沙帮的恩怨,宋青书却是拉住易夫人,轻声问道:“师娘,这是怎么回事?易师父如何亲自来了?”海沙帮与明教交情平平,纵使是张无忌要成亲,也绝轮不到易天海来跑腿道喜。
易夫人听宋青书有此一问,便是嫣然一笑,伸指戳了一下宋青书的额头,低声道:“真是什么都瞒不过你这小滑头!我帮与丐帮之间闹成这样,远非大哥所愿,如今汝阳王在苏州一带陈兵,我们这次来是想解决与丐帮的矛盾。”
宋青书闻言不禁皱眉道:“贵帮张帮主当真打地好算盘,我虽不明各中内情,可只看丐帮弟子今日表现,也知这段恩怨想必极难化解。”
易夫人也是一叹,自己顺风顺水时便要痛打落水狗,落难时又想着对方手下留情,天下间哪有这道理?然而她与丈夫既然是海沙帮弟子,自然是要鞠躬尽瘁的。想到出发前张士诚的吩咐,易夫人不禁为难地望了宋青书一眼,又是一声叹息。
宋青书一见易夫人的神色便知她有难言之隐,当下便道:“师娘,若是有用得到青书的地方,只管开口便是。有道是,有事弟子服其劳。”
宋青书这般贴心,易夫人自然高兴,当即拉着他的手轻声道:“青书,若是海沙帮请武当派出面,居中化解,你看……”
多年来中原武林正道,一向是以少林派为首,如今海沙帮居然请武当派出面化解他们与丐帮的矛盾,宋青书闻言不由一愣。然而转念一想,七叔原本出身武当,易天海又是自己的恩师,这张士诚请武当派来居中协调却也有理。眼下武当派中太师父早已不再理事,爹爹和几位师伯师叔无论是谁出面,都少不得自己随行。想到此处,宋青书的心脏阵阵狂跳,不知为何心头没来由地升起一股恐慌。
易夫人见宋青书面露迟疑,只当武当派不愿多管闲事,不由尴尬笑道:“罢了,此事原就是……”
“师娘,”宋青书这才回过神来,急忙打断她的话。“这事我还得与几位长辈商议一番,尤其要问问七叔的意思。”说着,他微笑着拍拍易夫人的手背,安抚道。“七叔心性豁达,我看他多半会答应,你别担心。”
易夫人听宋青书这般所言,才算是松了口气,微笑着伸手抚了抚他的面颊。
当晚,宋青书向武当诸侠与莫声谷提起了易夫人的这一请求。事关丐帮,武当诸侠都闭口不言,只等着莫声谷的决定。莫声谷至今执掌丐帮不过数月之久,丐帮已是屡遭劫难,他在杭州时也曾三番两次受到海沙帮帮众伏击,甚至还曾中了一回毒。然而莫声谷却并不如其余丐帮弟子一般,每当提起海沙帮便是一脸愤然,恨不能寝之皮食之肉。只见他沉默许久,忽然放下酒杯低声言道:“丐帮与海沙帮的恩怨由来已久,这当中究竟谁对谁错谁是谁非,事到如今已极难分辨。海沙帮的张帮主虽说心量略狭,却也是一心抗元,听闻苏州一地他治下百姓的日子很是太平,可见此人并非毫无可取之处。如今抗元大业要紧,丐帮与海沙帮若能化干戈为玉帛,那自是再好不过。”
宋远桥早知七弟心量宽宏,他说出这番话来也并不意外。只是想到今日所见丐帮弟子对海沙帮恨之入骨的模样,仍是忍不住低声提醒他道:“七弟,你甫任帮主,遇事不可过于独断,要不要与冯长老商量一二?”
哪知莫声谷闻言竟是哈哈一笑,只道:“还商量什么?商量来商量去,还不是非要置人死地不可?咱们都是汉人,蒙古人还没赶走,自己先闹了起来,像话吗?丐帮以前也不是没有得罪过海沙帮,也不知他们非要这般争个你死我活所为何来?冤家宜解不宜结,我看就这么定了!”
众人听莫声谷这般说一不二,也知他必有办法镇压丐帮弟子,也就不再纠缠这个话题。宋青书略略沉思了片刻,方道:“纵然当真要握手言和,也得先见了张帮主才是。七叔不如趁此良机,请易师父他们与丐帮弟子一起喝杯酒。让他们先打上一架,再吵上个三五回合,等泄了火头脑清醒了再谈不迟。”宋青书出的这个主意当真是促狭无比,只是武当诸侠仔细一想,却也不是不可为,竟都忍不住笑了出来。
莫声谷行事一向爽快,既有决断,只在第二日便请了以易天海为首的一众海沙帮弟子前去安庆城中最大的一家酒楼赴宴。仇人相见,分外眼红。酒菜还没上桌,丐帮与海沙帮的弟子便先乒乒乓乓地打了一场。好在易天海与莫声谷相交多年早有默契,各自拦着属下不曾下杀手,而能随着莫声谷与易天海前来道贺的两帮弟子自然也都是他们的亲信之人,所谓令行禁止,最终众人坐上酒桌时虽说仍在骂骂咧咧,却也总算只是各个鼻青脸肿,未曾闹出人命来。
然而他们这一闹,酒楼里的桌椅门窗却是打坏了不少,掌柜的看在宋青书给出的丰厚赏银的面上,方才咬着牙吩咐厨子下厨整治菜肴,只是这酒掌柜的却是无论如何都不肯再上,唯恐这些煞星借酒发疯,连自己也给打了。宋青书见掌柜的明知他们俱是武林中人各个身怀武功,却也仍硬顶着不肯上酒,到也有几分佩服他的胆气,便只微笑着道:“不能上酒便置饭吧。”
掌柜的闻言如蒙大赦,急忙擦了擦额头的虚汗,令人将菜肴及米饭送上。武林中人一贯是宁可食无肉也不可饮无酒,此时见酒楼中只上了菜肴不上美酒,竟俱是一愣。宋青书却毫不在意,解释道:“掌柜的见两帮中人各个身负绝世武功,实在是怕殃及池鱼。如今乱世之秋,求生不易,还请诸位高抬贵手,随意用些罢。”说完,他便端起饭碗提起筷子,埋头苦吃。
莫声谷沉默了一阵,方道:“我帮曾是天下义军之首,百姓见了我帮弟子便觉亲切,如何想到会有今日?”说着,他也沉默地拿起了碗筷,开始用餐。有莫声谷带头,丐帮弟子再不敢多言,各个端起了碗筷狼吞虎咽,只将眼前的海沙帮弟子视若无物。
易天海见状亦是轻声一笑,只道:“我帮上下立志驱除鞑虏,不想百姓如今视我等如洪水猛兽,可叹、可笑!”说着,他也不再言声,只乖乖吃饭。
丐帮与海沙帮积怨已久,难得不再斗气却又争起了饭食,宋青书命酒楼上了三回菜肴,添了五锅米饭,才令他们暂且罢斗。那时,众人已是各个肚子浑圆撑得发慌,思及方才斗气争食的场面,俱是觉得十分可笑,竟是忍不住放声大笑起来。
待笑过一阵,冯长老忽然恨声言道:“易先生,当年我帮九袋弟子田长老正是死在你们海沙帮的伏击之下,这等血债,你们如何还我?”
“杭州是你们丐帮的地盘,绍兴却是咱们海沙帮的地方。姓田的野心勃勃,要赶咱们离开绍兴,若是易地而处,你们丐帮能容得下他吗?”不等易天海答话,易天海身边的一名海沙帮弟子已大声斥骂。“咱们海沙帮的唐五哥何等仁义,他又是怎么死的?”
事情正如莫声谷与宋青书二人所料,丐帮与海沙帮一旦翻起旧账,那便是再也说不清楚究竟哪个气长哪个理亏。两帮弟子从天明争到日落,吵了骂,骂了打,虽说是谁也不服谁,可却终究再没有人敢说一句我便是对的,一切都是他们不地道。
眼见他们的怒火泄地七七八八,莫声谷终于开口言道:“易先生,我帮原是义军,你们偏偏是官军,我们看不起你们,你们也未必瞧得上我们。如今大宋早已灭亡,元人肆虐,天下疾苦,我等不思慷慨报国,反而在此纠缠这些私怨却是未免可笑。既然你我互不相服,不若暂且放下恩怨,各组义军抗击元廷。他日谁为天下百姓立下的功劳更大,谁才是当之无愧的天下第一大帮!输家见了赢家,便绕道而行,不要再出来丢人现眼了!”
莫声谷口出狂言神情睥睨,好似他们丐帮已是胜券在握,海沙帮弟子各个心中愤然,不由高声叫道:“比就比,我们还怕了你不成?”易天海沉默了一阵,也道:“莫帮主的这个提议,大义凛然为国为民,我帮应下了!只是浙江、江苏两地两帮势力犬牙交错,日后应当如何划分,还应由我帮张帮主决定。”
莫声谷轻声一笑,只道:“待明教教主喜宴一了,我亲赴苏州面见张帮主,再谈此事!”
眼见协议达成,不负张士诚所托,易天海不由朗声一笑,举掌道:“君子一言!”
“快马一鞭!”莫声谷即刻应声,随着他二人狂放肆意的大笑,两只手掌紧紧地握在了一起。
作者有话要说:
导演:莫帮主,今天的表现真是狂酷炫拽吊炸天!
七叔:学我师侄的,混口饭吃!
无忌:…………
☆、第134章 新妇素手裂红裳
莫声谷与易天海定下赌约;两帮弟子再无二话,一同离开了酒楼。莫声谷在酒楼中呆了大半日;早已气闷不已。走出酒楼,空气亦为之一清;他只觉心胸开阔;不禁深深地吸了口气,眼角的余光下意识地飘向正站在他身侧的宋青书。
夕阳之下;他的师侄微微垂眸,晕黄的光线细致地勾勒出他俊美的侧脸轮廓和颀长削直的身形,然而他却好似并不适应这变化;只悄无声息地微微蹙眉稍稍避向了阴影处,任由那一地碎金无奈泻落。
莫声谷只在心中轻声一叹,刚欲开口,耳边忽然听到一道刺耳的破空之声,他急忙伸手一扯宋青书,只听得“夺”地一声,一支珠钗擦过宋青书的脸颊牢牢地钉入了酒楼的门框上。众人只见这支珠钗的钗身已全数没入门框内,而钗尾缀着的明珠翠羽却是半分无损,足见掷钗之人的内功已是收发自如至臻化境。眼见只差一寸,这支珠钗便要取宋青书性命,莫声谷不由怒气勃发,当即厉声高喝:“什么人?”
不一会,这酒楼外忽然响起一连串长笑声,又有一个尖锐的声音伴随着这笑声而起。“安庆城外,绿柳山庄。宋青书,我家主人请你一见,你敢不敢去啊?”说话之人内力了得,这两句话便好似自四面八方同时而起,教人分不清来人究竟藏身何处。他话音方落,笑声即止,酒楼外再无半点声响,显然已遥遥远遁。因明教教主张无忌在安庆大婚,这安庆城中早已布下众多明教弟子,即便不是天罗地网也算得严防死守。可众人见此人武功奇高来去自如,一时间面上都有些不好看。
此时,宋青书的目光却已转向了门框上的那支珠钗,那是一支凤凰含珠式样的珠钗,模样有些眼熟。珠钗虽精致但珍珠已略显暗淡,显然是有些年月。由于钗身已全数没入门框内,若是强行拔出难免对珠钗有损。只见他屈指在门框轻轻一敲。那支珠钗受他内力所激,竟是即刻自门框上反弹了出来。他随手接住珠钗,手指轻轻一抚钗身,忽然转身向莫声谷言道:“七叔,我……”
怎知他话未说完,莫声谷已然沉下脸道:“你又要去哪?”
宋青书见莫声谷面露不悦,急忙坦言道:“七叔,方才那人是鹿杖客。”他天生过耳不忘,鹿杖客虽说不曾露面,宋青书却是早已认出了他的声音。
众人一听来传讯之人是鹿杖客,而宋青书手中又拿着一支珠钗,这气氛竟立即松动了起来。万安寺外宋青书与赵敏的一番对答早已哄传江湖,宋青书为救赵敏不惜自身坠下高塔之事更是人尽皆知。
唯有莫声谷深知内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