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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爷真奇怪,你不在,他失魂落魄的,他那点心思连我都懂了。你回来了吧,他又假装不在乎。”
我惊诧看向晴晴。
她不好意思挠了挠脑袋:“我早就知道少爷暗恋雪州小姐啦。就那天,你失足落水,少爷抱着穿着浴袍你回了家,你发高烧还昏迷不醒,少爷亲自请了医生,医生走后,他又在你床边守了你一整夜,照顾了你一整夜。我看到……他偷亲你!”后面四个字语速快得很。
我想起来了,那时,我刚来律家,与律照川之间尽是刀光剑影。晴晴欲向我打报告,却被律照川严厉喝止。我太迟钝,直至今日才知他那日的慌张是何意。
“老师好不容易来一趟,你还不快把作品拿出来给我看看!”我切换话题。“噢噢噢。”晴晴连连答应着,快步跑回自己屋子抱画去了。
我仅在律家逗留了片刻。迈出大门,我一路往前。直到临到拐角处,如同接到感应般,倏然回头——
果然见到楼上有身影伫立,虽只是一瞬,但能确定,那个身影确实存在过……
总裁秘书再次光临我的工位。她话术简洁:“路参商。vip会议室开会。”
我起身,张手拦住了她:“秘书小姐。我能先问问是什么事吗?”
对方扬眉。
“与会目的还是预先告知我比较好。不然还会像上次一样,无前因没后果。虽然我只是个小小员工,但我觉得我的时间同样珍贵。”
我言毕,便见总裁秘书露出难以置信的神情。看来以前,没人敢这般“忤逆”她。
“是我找你。”冷漠的声音泠然响起。
我侧脸,见到走廊尽头,深岭女士正向我走来。
“老师找我?”
“没想到,你架子还不小。”她挑着眉看我,“喝咖啡吗?我请你。”
我犹疑,没有立即回答。
她又说:“你还怕旷工不成?你放心,领导那边我会替你说的。没想到一份贴发票的工作你还挺上心的。”
我忍不住回嘴:“工作无论贵贱。”
她抬手示意我禁声:“别给我洒鸡汤,我敬谢不敏。”她说完,越过我向前走去。
付钱休憩的咖啡店,既合适谈公事,也合适谈私事。深岭女士找我显然不是为了公事。
服务生在我们面前放下两杯黑咖啡,深岭女士用小勺无谓地搅拌着,她盯着那个旋转的小涡,突然来了句:“你真的不认识我?”
不知她这个问题的目的。
微怔之后我决定说实话:“……我只知道您是知名的旅法画家。”
“你还在我家住了大半年,竟然不认识我。”
我大惊:“您是……”
“是。我是律照川的母亲。”
我立直行礼:“律夫人,您好。之前不知道是您,多有不周。”
她不耐烦地摆手:“家里也没有我的照片,你不知道也很正常。”
难怪觉得眉眼熟悉。
律照川很像她。
我重新落坐。她拿起咖啡,送到唇边。我也跟着举杯。
突然,“你和我儿子是什么关系?”
滚热的咖啡烫舌,口腔像如同着火,我的脸跟着烧热起来。是什么咖啡?怎会这样烫舌……
在我气息仓惶之时,深岭女士接着说道:“你们不配。”
我:“……”
“你可真够有意思的,居然想通过这种方式昭告天下,小姑娘,我劝你多走正道,炒作绯闻倒贴绑桩,都不是什么正道。”
我听得一头雾水,只能沉默聆听训诫。
“律家的儿子,为什么要和一个给人贴发票的小姑娘在一起?”
我:“……”
“我绝对,不会给你通过的,我会反对到底!”
她说完,起身走人。
而我坐在原位,慢慢将属于自己的那杯咖啡喝完。
我的困惑并没有持续太久。几天后,我极具冲击性地明白了深岭女士对我那番刮风般的训诫是何涵义。
在此之前,我还以为那天,只是寻常的一天。
那天,我一如往常地提便当兜去上班。半路上,我接到了苏惟宁的电话,他那那头声音亢奋:“姐姐!不愧是我姐姐!表达爱的方式都与众不同,好劲爆!”
“啊?”
完全没有说明的令我全无头绪的表达。
“你没头没尾地在说什么?我不懂……”
“说你借着全市的公交站牌向律照川示爱的事情啊!”
“示爱!”我不由自主地提高了嗓门。瞬间将路人目光全引过来,为防我继续失态,我立刻掩住自己的嘴。
“你真不知道?”苏惟宁终于正经起来,“你周围有公交站吗?你去看看广告牌……”
怀揣疑虑,我已抵达公交站台,漫不经心斜了一眼,瞬间石化,手机砸地,屏幕险些报废。
公交的广告牌撤换某知名大品牌的最新广告,底图是张绘画作品:清丽的水仙花丛中,最高的一支化为年轻的男子,他闭着眼向天空舒张身姿,姿态昂扬挺拔。广告牌的右下角标识着画作的版权出处——某某征集绘画大赛的获奖作品。作者:路参商。
我心猛烈鼓动,血液直窜上脑门。
这张图是我唯一的人物作,当时为了精准抓住其神韵,我将那张脸描摹得格外逼真。虽是绘作,但认识的他的人一眼就能认出,画中人是,律照川……
自诩自己清醒又决断,心事定可隐晦如雾。结果却是大张旗鼓地向世人宣告自己的心思。还真是招摇呢……
我懊恼着,徒然捶着头。
我不仅画了他,画的还是裸着的他……
刚进公司门,就见刘姐快步迎向来。
“小牧!你得奖了!”刘姐兴奋道,“我就知道,你那副画一定会得奖的,一看就知道,那副画里充满了感情……”
见我久未有反应。
刘姐急速觉察异常:“怎么了?你好像不太开心的样子……”
这一路上,我惴栗、仓惶、不安。我都忘记我是怎么来的公司……
“我准备的参加比赛的,其实不是那一副。”
刘姐一怔,“这么说,我投错稿了?”
不怪刘姐误会。我接到张济帆给的参赛表,看到上面以“蜕变”为主题画一幅画时。我竟精力旺盛地熬夜起了这副我取名为《水仙》的草稿。草稿几乎未做大修改,很快便定作上色,我精心雕琢,历经多个日夜完成。画成之后,我就后悔了。无他,心思太过直白。
于是,我准备了其他作品参加比赛。
截止日那天,我不在,刘姐替我投递稿件,她误将那副人物投出。没想到,偏是它得了奖……
合盘托出原委后,我和刘姐相对久久无言。
这时,一旁的会议室里传来暴怒声,单薄的玻璃墙无法阻绝那滔天的怒意,尖锐的喝声穿过耳朵。
“我都说了那副不行,那副不行!你们为什么还要上那副……你们还把不把我这个评委放眼里!我要去投诉你们!”
这是深岭女士的声音……
刘姐小声解释:“深岭女士本来是过来参加策划讨论会的,不知道怎么了,突然暴走了。”
说话间,深岭女士突然拉门走出。
我与女士正面撞见了。
她凌厉地斜了我一眼,冷声说道:“真不能小看你。等着吧,我要告你侵犯肖像权!”
说完,她重重踏着浓黑色怨气离开。
刘姐疑惑喃喃:“她说什么呢,谁侵犯谁的肖像权了?”
“是我,侵犯了她儿子的肖像权。”我回答。
正文 【084】风浪
我成了公司的名人。并非是因为我的作品获奖、或是随着获奖而得到数额巨大的奖金,而是凭空而降的荣誉背后的代价。或者,是危机……
深岭女士对我说,她将对我提告,并非口头说说而已。作为深具影响力的知名人物,她想要做的事情,推进的速度都比旁人要快上许多。
一纸诉状让我从籍籍无名的小卒一跃成为公司内部最受瞩目的对象。大家都知道,公司有个贴发票的小职员得罪了深岭女士。关注我的日常就是关注最劲爆的八卦,还是实时更新的。毕竟,近距离窥探名人秘密的机会可是很罕见的!
大老板对我的“横插一足”感到非常气愤。好好的合作案因我的缘故无限期延宕中,或许还会流产。刘姐则为此惴惴不安,她以为我之所以会卷入风波,是因为她的失误。责怪着自己为我递送草稿时没有多问几句。
“都怪我,要多多问几句就好了,就不会出错了……”
“不会有事的,相信我。”我这样安慰她。
我也紧张,奇怪的是,紧张到一定程度之后,我反而坦然了。我知道,“画了律照川”并非深岭女士生气的主因。我的存在才是。
为了不给公司添麻烦,我再次请了长假。突然多起来的漫长且空白的时间,我无事可干,也无处可去。我能做的,似乎就是剩下去图书馆翻阅相关法律书籍。还有就是请叶椿帮我打听一下,是否有认识的律师。我想,至少我要对自己即将面临的情况要有所掌握。
埋头做了好几天的虚虚假假的功课之后。刘姐突然给我打电话:“你快来公司吧。深岭女士又来了!”
得到通报,我急匆匆招车前往公司。刘姐见到我就将我拽到一边:“你可得有心理准备。深岭女士这回可是带了律师的!”
我曾在一个人的时候想像过这样的场面——独自面对专业素养极高的律师,但对方用冰冷且具威吓的话术告诉我面对即将到来的惩罚时,我会怎么反应?我的想象力不够丰富,推演不出来。
不过,现在我知道了,原来心情是这样的……
深岭女士与她的律师端坐桌子的另一边对我宣读一份由各种专业词汇堆积而成的文件时,我注意到,会议室的玻璃墙上,趴满了无数只好奇的耳朵。
——他们保持屈膝的姿势不累吗?
我这样想着。
突然,有人大手笔将耳朵们拽开,瞬间将一墙的人清理干净,一把推开会议室的门,大踏步进来。
深岭女士抬头、扬眉,她警惕地看着来人,厉声质问:“你是谁?”
意外的不止深岭女士,还有我。
“伯母,您不记得我了?我好伤心啊,我是苏惟宁啊,律照川的小伙伴。您真没认出我来?”苏惟宁灿烂地笑着。
深岭女士眯了眯眼,然后她眉头松懈,显然是想起来了,不过,即便想起来,她声音依旧冰冷:“原来是你,你来这里做什么?”
“哦,我是跑腿的。我就是替律照川送个话。”
“……什么话?”
“再传达川的口讯之前,我得先说两句。”苏惟宁清了清嗓子,拉开椅子,在我身侧坐下,“律伯母。您的心情,我很能理解,但是,您如果真向路小姐提出抗告,把事情闹大,到时候对您、对律照川可都没好处。”
深岭女士露出不耐烦的表情,只是长辈的身份令她暂将怒意隐秘不发。
她的犹豫令苏惟宁逮到机会,他即刻深掘软肋,并准确攻击——
“本来嘛,没人会刻意去猜那画的主人公是谁,您怎么大张旗鼓一闹,可就是官方盖戳了。以后后悔想抵赖,可就没人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