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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叶那么温柔的人,纠结干了啥了?千花想不出来。
“二小姐若无其他事情,可以离开了。”一叶终于出声,却不是回答她任何一个问题,也不是安慰她,而是赶她出去,还赶得这么简单粗暴没有丝毫技术含量。
于是千花眼睁睁地看着林二小姐哭着跑出去了。
千花头脑一热就跟着一叶跑过来,不到半日就后悔了。原以为一叶要么便是被林家人欺负,或者这里的侍女们太过热诚撞到他,才会令左手受伤;可呆了近半日,别说侍女们连窗户都没得钻,林家上上下下俱对他恭敬非常,这才不情不愿地相信他确实是不小心自己撞到了。
既然如此,她呆在这里也没什么意思了。
到了午休时间,一叶带千花去饭厅吃饭,千花便表达了自己想先回家的意思。
“吃完饭再走吧,现在回去也来不及做饭。”一叶劝了一劝,千花正好饿着,便留了下来。
林公子自有地方吃饭,这里便只剩他们两个,以及几个侍女。
侍女们有些轻视千花——现在的千花是这么不起眼,看起来像是小门小户里没什么见识的女人——于是她们尽管也一道伺候她,却端足了架子,看着千花时,连笑容都吝于给予。
千花自己无所谓,反正是别人家的侍女;一叶却不能忍,立即叫她们都出去。
“别,她们都走了,谁来盛饭倒水呢?我对这里不熟,你又不方便。”千花倒是不客气,把委委屈屈的侍女们气得脸都歪了。
“怎么先生不和学生一起吃饭?”千花问一叶,因为从前阿兄孟随跟先生一起读书,都会邀请先生一起吃,以示对先生的敬重;而且还要先服侍先生吃完了,自己才吃。孟府的西席俱是大儒,当得起这种对待;一叶虽然不是大儒,可林家对他这么尊敬,应该也没差别了吧?
“我不喜和别人一起吃。”一叶低低地说道,夹了一筷子菜放在千花碗里。
千花正待动筷子,忽地感觉四周氛围有点儿奇怪,她偷偷看了看,感觉大家都在看着一叶的手。
她险些忘了,一叶左边胳膊还挂在脖子上呢,进门时一叶还给别个说她是来照顾他的……
千花难得的有点脸红,赶紧也夹了一筷子菜放进一叶碗里:“你吃。你手不方便,想吃什么告诉我,我给你夹。”她殷勤地将他的碗堆成了小山。
一叶瞧着面前堆得高高的菜,有点儿沉默。
千花这才想起自己给他堆了这么多,他到底爱不爱吃?
她仔细想了想,可惜平日从没注意过他吃了些什么菜,哪里辨得出来?便是从前的狐之琬,她也从未关心过,她的饭桌上从来都只出现她爱吃的。
“不喜欢吃的话,放在我碗里吧。”最终她只想出来这一个法子。
“并没有不喜欢,都是我喜欢的。”一叶望向她,唇角微微翘起。
明知道他在撒谎,可千花一点儿也不想揭穿。
那顿饭千花吃得并不多——大部分时间她都看着一叶吃,及时往他碗里布菜,哪里有空吃自己的?而且一叶吃饭斯文极了,不像从前聚珍斋和聚源楼的老师傅们那般吧唧吧唧地发出声响,嘴巴动的幅度很小,且几乎没有声音;相比之下,原本自以为很斯文的千花突然感到自己粗鲁极了,顿时也没有了食欲。
“你怎么不吃?”一叶自然也发现她没怎么吃东西。
“我不饿。”千花笑嘻嘻地糊弄过去。
一叶盯着她看了片刻,并没有再劝她吃。
原打算吃好饭就回家,却因为想起一叶还是个伤残人士,千花打消了回家的念头,同他一道回到了花厅。
中午林小公子要午歇一个时辰,等他起身后,一叶还要再教他一个时辰的功课。他午歇,一叶自然也可以午歇。林家附近给一叶辟出了一间客房,一叶见千花有些困倦,便带她去客房里歇着。
千花躺在里间的床上打盹,一叶在外间桌边坐着看书。千花本来都要睡着了,忽地想起一叶的手,挣扎着爬了起来,走到外面。
“你去床上睡吧,下午你还要忙呢。”被照顾得习以为常的千花难得主动想起来得先顾着一叶。
“我不困。”一叶淡淡一笑:“你眼睛都要睁不开了,快去歇会儿。”
千花哪里好意思?连忙将眼睛睁得大大的:“我一点儿也不困,叫你去你就去呗。”她拉着一叶的右手,将他自椅子上扯起来,往屋里拽。
她力气是真大,一叶原想推拒却推拒不得,直被她拽进里屋去。千花将他拽到床边,直接摁了下去,像大人哄着小孩子一般道:“快睡觉!”
她的手按在他肩上,身后的辫子垂了下来,落在他脸旁,冰凉柔软的发丝贴着他的面颊。这个时辰,里屋算不得明亮,层层叠叠的床帐落了一半,令光线更少了些,在他们眼里,彼此的面孔都藏在光的背面。
这样的阴暗令一种名为暧|昧的气息疯长。
千花的手心逐渐烫了起来,隔着轻薄的衣衫,热热的熨着粗糙布料下光滑的皮肤。她的呼吸轻轻地触着他的脸,可那并不是因为她紧张,她眼里仍是一片不明男女情愫的清明,乱的,是他。
“千花……”他嗓音暗哑,低沉地直从人心上划过。
他眼里原本只有她的影子,可突然间多了些别的,说不清道不明,仿若含了一整片暗夜里的海,深邃幽暗,却令不经意遇上的人毫无理由地沉溺。
粗糙的手心附上小小的手背,那温热令茫然无措的千花猛地一惊,立时便想抽出手来;可那只大手不肯叫小手逃走,紧紧地蜷起,将小手困在五指之间。
“一叶,你想做什么?”她觉出不寻常,声音有些畏缩,手也使劲地想逃出他的掌控。
一叶在腕上稍稍使了点劲,她便控制不住地贴向他的身子。
“你的手!”她尖叫道,想要避开他受伤的手臂。然而这短短的一瞬仅够她发出警示,下一刻柔软的身体便紧紧贴住了他的;脑后突然受力,她的唇恰好落在他的唇上。
“唔唔……手……”此刻她满脑子里仍旧只有一叶那只受伤的手,然后她意识到自己与他之间,并没有手臂的阻碍,于是她终于明白,按在脑后的究竟是个什么玩意。
“别管那些……”他像是在品尝春日鲜花的花瓣,吸允轻啃,短短几个字极为紧促,尾音还被他吃进唇间。千花感到脑后的手在下滑,落在背上,拣了个舒适的位置将她禁锢住。
他……他是狐之琬?她心里涌起一阵恐慌。
感受到她的挣扎,一叶松了手上的气劲,令得她轻易便直起了身子。
“抱……抱歉……”他羞涩地别过脸去,不敢看千花的眼睛,可右手仍将千花的手攥得紧紧的;那只手在颤抖,微微地,出卖了他的紧张。
一定不会是狐之琬。
千花松了一口气,若是狐之琬,怎会这么容易就叫她挣扎开了?
“你怎么……怎么……”千花本就不好意思说出口,再看到一叶那羞涩得仿佛是自己蹂|躏了他的样子,顿时更不知该说什么才好了。
相比狐之琬,一叶做这样的事并不那么叫她讨厌。
可他怎么能这样呢?他们两个并不是夫妻呀。
千花陷入了自己同自己的纠结之中。
“抱歉,方才我一时情不自禁……”一叶终于敢看着她,给刚才的事情一个交代:“我……我很欢喜你,你愿意做林家小公子的师娘么?”
千花愣了楞。她没听错?
她不讨厌一叶,有些时候甚至很依赖他,可要说嫁给他……若他一直都是一叶,嫁给他以后一定每天有人做饭还会照顾她,挺好的;可是他随时可能变回狐之琬呀。
她纠结地望着一叶,见那眼里满是期盼,“不愿意”三个字又有点说不出口。
俗话说得好,拿人手短吃人嘴软,本是收留他,结果被他照顾了这么久,狠不下心来。千花纠结了又纠结,只好选了一个很蠢很明显可又算是没有法子的法子——转移话题:“你的手好了?”
作者有话要说: ======深井冰的话痨======
为了写这个狗血戏码,我也是蛮拼的
☆、茫然
比起拒绝,更叫人难受的就是顾左右而言他——人家压根就不愿意跟你聊这个话题。
一叶脸色立即就冷了下来,望着千花的眼神很是受伤。千花心虚地别过脸,不知道为什么觉得自己好像吃干抹净拍拍手就走人的禽兽一样,可她明明什么也没做呀。
“你的手……让我看看吧。”她硬着头皮继续带跑话题。
“手没事,不用看。”一叶的语气顿时便冷淡了许多。
他何曾用这种语气和她说过话?千花心里委屈得很,可委屈也是她自找的,所以仅只是灰溜溜地跑到外间去了。
那天余下的时间过得都郁闷极了。一叶没事人一样照常教林小公子功课,千花则像锅里的煎饼一样左立难安,为了静心,竟连那本狗血话本都啃完了。
当着人前,一叶对她仍很亲切,一待离了林府,他便有意放慢脚,与她相隔几步。
好几回千花都以为他不在身后了,走到拐弯的路段时便回头去看,瞧见他仍旧不紧不慢地在后面走着,才稍稍安心一些。
就这样走了一段路,路过小摊小贩较多的街道,千花突然发现一叶不见了。她只是一会会儿没注意,身后就没了他的身影。街上人来人往,她有些惊慌地回身,四处张望着。
怎么会不见了呢?好像突然消失一般,又好似他今天并没有同她一道出来。
可他应该在的。
千花很是紧张,忙大步往回走,脑袋和眼睛都忙碌极了,在迎面而来或背向而去的许多张面孔里寻找自己熟悉的那一个。
没有……没有……到处都没有……
她不知道为什么找不到他会这么慌张。这里的路她未必比他熟悉,他还有功夫傍身,尽管折了一只手——那只手应当没有大碍了——,完全不必她担心,可她为什么就是没办法平静呢?
千花急得快要哭出来。
他生气了,所以偷偷走掉了么?
再生气,一起生活了这么些日子,也该和她打个招呼才是啊,不声不响地抛下她走掉是什么意思?
她再过分,他一个堂堂男子汉,也不必这么小气吧?
“阿花——”背后忽然有人唤着她的名字,一只手按上她的肩膀。
“一叶……”千花以为是一叶,立即回过头去,那一瞬激动得险些热泪盈眶。
可她看到的不是一叶,而是有几日未见的温云初。
“你怎么了?”温云初面上露出担心的情绪,因为千花看着他,竟然哭了出来。
没有想到会不是一叶,千花低着头,努力地想把眼泪逼回去,可越低头,眼泪却掉得越多,怎么也收不住。
温云初有点慌:“你怎么了?”他立即从袖子里取出帕子,原想递给她,可她掉头就走,不肯接。
“阿花?”温云初跟在她的后面:“你去哪里?”
千花以手半遮脸,不叫人看见她哭得垂下的唇角,愈发着急地在人群里寻找一叶。这里人多,她眼前模模糊糊的,一会儿撞到这个,一会儿撞到那个;后来不小心撞到一个大婶身上,那位大婶立时拽着她不让她走,指着她破口大骂起来。
“抱歉,她是无意的。”千花低着头不说话,温云初替她道歉:“实在很抱歉。”
大婶见这位俊俏的年轻郎君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