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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表情一如现在的顽皮跳脱，而他身后的裴宝儿，沉寂的目光里，满是疑虑与戒备。肤色的透明苍白，与他印象中的那个即便哭得形象全无，也还红润健康的女孩竟判若两人。
一场灾难，夺走了她拥有的一切，更催毁了她的美丽与健康，还有对人的信任。
关芮成的眸色微沉，目光在手机屏上停留了几秒钟后，淡淡说道：“她是我的学生，9月份父母双双自杀、半个月前订婚时遭遇车祸双腿瘫痪，目前在等待医生判定是否需要截肢。”
关芮成没有去看将嘴巴张成o型的关芮青，只是最后略显沉重的补充了一句：“她今年18岁，和你同年。”
“我……”关芮青连忙将伸在前面的手给缩了回来，低头看着照片中的裴宝儿，半晌说不出话来。
关芮成专注的开着车，也不再说话。
关芮青憋了半天，才重新找回自己的声音：“要截肢啊……”
“半小时后换你开车。”关芮成突然说道。
“哦，好。”关芮青点头。
见关芮成没有再聊天的意思，便兀自低下头，沉默的看着照片，心里只觉得一股莫明的难受。
*
两天后。
秦沐阳收到几家权威公司的专家报告的时间，比关芮成那边的报告，早了4个小时。在这4小时里，裴雅的同学也发来了美国医生的判断。
那么巧合的，国内专家给出的建议全部是截肢，而美国专家给出的判断是锈片伤口的处理方案很棒，目前医学界并没有此种伤情因处理不当而导致生命危险的案例，所以建议保守治疗，跟踪三年－五年的持续抗菌治疗与血液监测，同时期初采菌的三年期培养试验。
“这份判断有理有据，我们没有理由不相信。”修雅不容秦沐阳说话，便抢先表达了自己的意见。
“万一呢？有理有据也说了还要进行五年的血液指标监测，三年期的细菌培养，说明是有深度入侵可能的。”秦沐阳摇头：“我不敢冒这个险。”
“你不敢是你的事，生命是宝儿的、腿也是她的，你把这八份报告一起拿给她，让她自己去选。”修雅激动的说道。
“8份报告，7分让截脚，她怎么受得了。”秦沐阳怒声吼道。
“是啊，她受不了，然后你就替她做决定，让她的双腿就这么没了，这就是你爱她、保护她的方式？”修雅毫不让步，大声说道：“或许我再做小人一点儿的揣测，秦沐阳，你发誓你没有想过，就让宝儿截肢算了，这样你就可以将她禁锢在你的身边，当你的金丝雀！”
“修雅，我看你是疯了，我不和你吵。”秦沐阳气急反笑，收起所有的后告，拉开休息室的门，又气又恼又烦燥的离开了。
“我没疯，是这报告疯了。我不相信，8个机构的专家的口径这么一致！”修雅在他的身后大声喊着。
可连她自己也知道，‘万一’这回事是有的、而她只是朋友。若说秦沐阳不能替宝儿做决定，她就更不能。
修雅闭上眼睛，又看到当天那人拿着带锈的汽车残片狠狠扎向宝儿的画面－－这，就是他们想要的结果。
否则，为什么不扎向她的大动脉……
－－－－－－题外话－－－－－－
1，修雅虽然也才18岁，也受到极大的惊吓，但基本的判断分析能力，还是很棒的。修雅的坚持不截肢，其实也有不理性的成份－－因为她经历了车祸现场，判断这就是制造车祸人的目的，她心里叛逆的想着：不能让那些人如愿。所以她会找到一切证据证明不截肢是对的。这是潜意识。
2，秦沐阳是关心则乱，万分之一的险，他也不敢冒。他想着宝儿有没有腿不重要，有没有命才重要。所以哪怕只是怀疑有危险，他也会决定截肢，更何况，有8个专家的共同建议，他真的没有反对的理由。
3，所以我们在做出一个决定的时候，每个人都会认为自己很理性，但潜意识的感性与自我意愿，其实主导了我们的思维方向，只是我们并不知道而已。
chapter051：救命稻草
“我不要！”半夜，裴宝儿的尖叫声，划破了整个病区的夜空，听起来尖锐而凄厉。
“宝儿，细菌培养的结果也不太好。”秦沐阳紧紧的抱住狂燥得乱扔东西的裴宝儿，低低的说道。
“我宁愿死。”裴宝儿张嘴咬住他的手，趁他吃痛松开时，拔掉了输液的针头、砸掉了床头所有的监控设备、接着将床上的枕头、被子全扔在地上，然后伸手去扯缠在腿上的纱布，见扯不动，便抓了倒在一边的架子去敲腿上的石膏，吓得秦沐阳和修雅一边一个拼命将她按倒在床上。
“你们不要逼我。”裴宝儿转头，张嘴咬住秦沐阳的小手臂，直到满口鲜血，这次秦沐阳却是无论如何也不敢松手。
“好、好，我们不逼你，你先冷静下来。”秦沐阳忍着痛，小声劝哄着。
“宝儿，明天我去实验室看看，我们也是晚上才收到的实验结果，你先别着急。你先松开沐阳吧。”修雅抬头看了秦沐阳一眼，声音也是一片嘶哑。
或许是听进了他们的话、或许是被口中的血腥味道给吓到，裴宝儿睁大眼睛戒备的看着秦沐阳，然后缓缓松开了紧咬着他的牙齿，嘴角的血一直往外流着，看起来就象个女鬼一样，在这样的夜里、在这医院的大楼里，显得格外的阴恐怖。
“宝儿，不闹了？”秦沐阳仍然不敢松开她。
“我不截肢，死也不。”裴宝儿的眼珠子直直的看着他，只是重复着这句话。
“好，咱不截肢，死也不。”修雅冲着秦沐阳摇了摇头，在秦沐阳发声之前，连声说道。
裴宝儿的眼神这才缓缓收了回来，紧绷的身体稍稍放松一些。
“小雅你让护士过来将宝儿的针重新打上。”秦沐阳用力闭了闭眼睛，额头的汗这时候才滴了下来。
“好。那你……。看好她。”修雅小声应着，又看了一眼看似平静、表情却异常可怕的裴宝儿一眼后，这才尝试着将按着她的双肘缓缓的松开，见她没有再反抗，这才完全放手。
“宝儿，我先喊护士来给你打针。”修雅小心冀冀的说完后，便轻手轻脚的往外走去，生怕动静大一点，便又触发裴宝儿的狂躁情绪。
在出门时被地上的东西不小心绊了一下，差点儿摔跤。她第一反应不是扶稳站好，而是立即回头去看躺在床上的裴宝儿，生怕惊动了她。
同样的，按着裴宝儿的秦沐阳在听到动静后，神情一下子紧张起来，在紧紧盯着裴宝儿的同时，越发加重了按着她的力道。
裴宝儿却似对这声音完全无觉，只是敛着眸子，异常安静，不知道脑袋里在想些什么。
*
护士来后，给裴宝儿重新挂上了药水，并在里面添加了少量的镇定剂后，没多久她就睡着了。秦沐阳让护工清理了病房后，便与修雅去了旁边的陪护间。
“让护士过来吧。”修雅见他自己扯掉了衬衣，拿了消毒水自己的上，忍不住说道。
“不想去。”秦沐阳面无表情的说道。
“我帮你吧。”修雅低低吐了口气，从他手里接过棉签后，拉了椅子在他的身边坐了下来，就着并不明亮灯光，用棉球仔细的消毒－－一颗一颗的牙印深入肉里，看着就难受。
“还好宝儿的牙齿小，否则这就不是牙印，而是牙洞了。”修雅勉强笑着说道。
“到是。”秦沐阳低头看着小手臂的伤口，不禁也笑了：“只见人长、不见牙长，小时候牙齿都长不过别人。”
“这叫精致。”修雅见秦沐阳笑了，她的情绪也放松了许多。
与裴宝儿一场紧张又惊险的对抗，让两人又惊又吓又是精疲力尽。
修雅原本是极力反对截肢的决定，但在中心医院的医生送来血液细菌培养的结果后，她已经没有理由再坚持－－她拿到的那份美国教授的结论与建议，也提到过最生要的参考依据是细菌培养结果。
所以在医生说了尽快手术的结论后，她的心里慌张得不得了，根本不知道是要同意还是要继续反对。所以在秦沐阳思前想后的，最终决定通知裴宝儿的时候，她并没有去阻止。
而裴宝儿在听到秦沐阳的决定时，只是害怕、无措，一直重复着‘我不要’‘怎么办’这两句话，情绪却并不激动。
不知道为什么，却在半夜突然开始发脾气，让他们都有些措手不及。
“可能，她真正理解这个消息的时间有些长。”修雅轻声说道。
“可能吧，这阵子她也是受够了，本能的拒绝这个消息，也是可能的。”秦沐阳点头。
“秦沐阳，你说这个细菌培养的结果……是真的吗？”修雅看着秦沐阳，小心的问道。
“样本是我亲自送进去的，样本进了实验室，除了培养人员，连医院领导都无法接近，直到独立出报告。”秦沐阳沉眸看着修雅，皱着眉头说道：“所以不可能是假的。也所以我才急着让宝儿手术。”
“我详细问过医生，细菌培养的方式。因为取样本体的体温、血流速度、外部干预，这些与实验室的环境都是不同的，所以我想－－会不会细菌在本体里，不会象在实验室里那样的发展？”
“结果呢？”修雅紧张的看着他，原本涂药的手也停了下来。
“医生和我说，既然是实验，就会在实验室创造各种环境－－这个各种环境，就是模拟人体不同情况下的不同体温、不同流流速度、是否有治疗干预等不同环境的细菌生长观测。”秦沐阳声音嘶哑的说道。
“所以，不同环境里的结果都是入浸吗？”修雅失望的看着秦沐阳。
“……是。只是有程度不同。但无论何种程度的入侵，最后对人体机能的破坏都是一样的，只是时间早晚而已。而且按宝儿现在情况的入侵速度，细菌很可能已经达到盆腔，后面还会越来越快，因为细菌有耐药性。”秦沐阳拿下修雅放在他伤口旁的手，起身走到窗边，看着窗外浓浓的夜色，想起宝儿刚才的歇斯底里，心里难过着，却知道再难过，也得逼着她做手术……
*
“关老师，快接我的电话！”
“关芮成，你到底在哪里，你说要我等消息的！你的消息呢！”
在护士、护工、秦沐阳和修雅都离开后，裴宝儿抓起电话便给关芮成打了过去－－却是怎么也打不通。
她绝望的哭着，窗外浓浓的黑暗，似将她的人生全部浸透，她不知道哪个方向，还能透出一点光来。
“喂？”
电话铃在她哭泣的声音中响起，她象抓到了救命稻草一样急切的接了起来……
－－－－－－题外话－－－－－－
电话会是关老师的吗？
chapter052：同意手术
“裴宝儿，你打过芮成电话是吗？”
电话那边，是关妈妈清冷中带着温柔的声音。
“成阿姨，关老师的报告有没有出来？这边的报告都出来了，国内八家医院的专家都说要截肢……”说到这里，裴宝儿忍不住哭了起来，在抬眼看了一眼病房大门后，用力的擦掉眼泪，努力保持着说话的连续性：
“中心医院的细菌培养结果，说是五个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