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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言语间的懂事与成熟，让成丽华暗自吃惊，就连张妈也睁大眼睛看着她－－她的宝儿小姐，无论是以前还是现在，可从来没这么懂事过呢。
“宝儿，你和沐阳这次订婚虽然没有礼成，但我和你秦叔叔在心里已经把你当作秦家的媳妇儿了。阿姨希望你以后能和沐阳也偶尔回家小住。”
“这孩子呀，早嫌我和他爸管得他紧了，这次可好，借这个机会和你一起搬出去。你们有你们的世界，我和你秦叔叔也支持，就是多回家，可好？”
成丽华一脸温煦的看着裴宝儿，放低的姿态，十足一个好婆婆的模样。越发显得对已经变成残疾的宝儿，态度与以前没有任何不同－－一样的认可、一样的尊重，就象她还是从前一般模样。
若是别人，怕是会感激吧。
宝儿脸上连勉强的笑容也没有，只是轻扯了下嘴角，让自己淡漠的脸有些表情以示回应后，淡淡说道：“我和沐阳没有结婚，我现在不是他的妻子，对他没有任何话语权。我自己双腿不便，除了呆在家里了不会去别的什么地方了。”
“宝儿，我的意思是……”
“阿姨，我不知道我的未来和意外哪一个会先来，您让我怎么去想未来？”
没等成丽华说完，裴宝儿便打断了她，语气里已经有几分不耐：“阿姨，我累了，要休息了。”
“宝儿，你以前是个懂事的好孩子，现在怎么变得这么没礼貌？”成丽华见裴宝儿突然变脸，不禁气恼，霍的一下站了起来，看着宝儿，生气的说道：“我一个长辈来求你以后多回家看看，这有错吗？”
“您看，您生气了就可以站起来骂我、也可以转就走；但我不能，我只能坐在这里。”裴宝儿一脸忧伤的说道：“所以阿姨，您要我怎么有礼貌？对您的不嫌弃感恩零涕吗？”
“宝儿，阿姨就是怕你……”
“宝儿，准备好了吗？可以走了。”
成丽华的话还没说完，秦沐阳便拿着病历和一大袋的药走了进来。
“好了。”裴宝儿仰头看向秦沐阳，刚才面对成丽华时那种漠然而尖锐的目光，变得软弱起来，沙哑的声音，有着明显压抑的情绪。
“好。”秦沐阳快步走到她的面前，弯腰给了她一个用力的拥抱，轻声说道：“就回家了。”
“恩。”裴宝儿的双手下意识的抓住秦沐阳的衣摆，回应的声音里带着隐隐的哽咽。
秦沐阳侧眸看了母亲一眼，轻声说道：“妈，你先回去吧，今天晚上我回家。”
“好吧。”成丽华看见他脸上的疲惫与无奈，不禁一阵心疼，也不忍让他为难。当即与宝儿和张妈打了招呼后，便离开了。
*
看着母亲离开的背影，秦沐阳的眸色一阵黯淡。
“张妈妈，我刚才很不礼貌吗？”裴宝儿轻轻松开抓着秦沐阳衣角的手，仰头看着张妈，小声问道。
“我没觉得……”
“你小时候在我家，还和我妈吵过架呢，什么时候听你反省过自己不礼貌了？”没等张妈说完，秦沐阳便笑笑说道：“不过现在是大人了，脾气能控制当然最好。”
“成阿姨和以前也不同了。”裴宝儿轻声说道。
秦沐阳看着她，不禁愣在那里。
“虽然我没有了爸爸妈妈、虽然我残废了，但无论我有多悲惨，我没求她，她何必施舍。”裴宝儿低低的说道：“秦沐阳，对不起，我突然不喜欢她了。”
“我知道了。”裴宝儿的不喜欢，反而让秦沐阳暗自松了口气－－他并不知道宝儿对母亲的不喜欢，有几分是内心的排斥、有几分是因为母亲的态度。
但所有没有明朗的事实，他还是希望她的猜疑越少越好。
“我不会告诉她，她快要成为一个不受欢迎的婆婆了。”秦沐阳故作轻松的开着玩笑，然后弯腰将她抱了起来，边往外走边对张妈说道：“张妈，打包的这些东西，和治疗无关的就都不要了。”
“好。”张妈连连点头，看了一眼打包好的东西，将一个小包放在轮椅上，快步跟在秦沐阳的身后，到护士站的时候，交待护士将房间里没有带走的东西交给一直雇佣的护工。
“张妈，唉，不好意思，是我考虑不周到，我和宝儿先下去，你慢慢安排不着急。”秦沐阳见张妈匆匆忙忙的安排，只觉抱歉。
“不用不用，这就好了。”张妈推着轮椅快步走到电梯边，接下下行电梯后，对秦沐阳说道：“早上就给她打电话了，可能我们在，她不好意思来拿。”
“我以前一定不会理解她为什么不好意思。”裴宝儿突然说道。
－－－－－－题外话－－－－－－
宝儿只是单纯，却并不傻。实际还是极聪明的，在成丽华看椅子的时候，就知道她嫌弃医院的东西不卫生，心里便生了隔陔，后一句已经把你当作秦家的媳妇儿了，明明白白的在说：你虽然残废了，但我们秦家不嫌弃你。这样的话，以宝儿伤后的敏感与脆弱，显然是接受不了的。
若是秦沐阳，她定然会发脾气。对于成丽华还算是克制了。
至于车祸这件事，她并没有怀疑的线索，只是潜意识里对秦沐阳之外的秦家人，会感到害怕。
chapter065：质问
“宝儿……”张妈勉强笑了笑，求助似的看向秦沐阳。
秦沐阳没有说话，只是将怀里的她抱得更紧了些。
宝儿没有说完的话，让他们心里难受得不行－－一个被爱、被钱包围的千金小姐，怎么会懂得去照顾这些工人的自尊。
还不是因为自己经历过了，才懂得：若是善意里带着同情，那还不如不要。
疼她如女的张妈妈、爱她如宝的秦沐阳，都宁愿她永远是那个不懂事、不会为她人着想的任性千金……
＊
晚上，秦家别墅。
秦沐阳回家的时候，成丽华正在厨房和工人一起做晚点、秦正南则坐在客厅的沙发上刷着手机。
若没有那些芥蒂与猜疑，这还是一个幸福又温馨的家。
想到“幸福又温馨”这几个字，秦沐阳淡然的目光也变得温柔起来－－曾几何时，他们一家人，就是这样的呀。
随着家里生意越做越大、父亲在商界的地位越来越高，他却没有陷入有钱就变坏的魔咒。依然每天回家、依然每年带母亲出去旅游、也常常会陪母亲去美容，一等就是几小时，他会顺便处理公事，却从来没有烦燥。
虽然他天生扑克脸，给人的感觉是威严大于温柔，但秦沐阳在心里却一直认为他是最好的父亲。甚至认为，自己的很多品质、对待家庭的态度，大多传承于父亲。
可现在……
*
“沐阳回来了，矗在门口做什么，还不快进来。”端着手工面包从厨房走出来的成丽华一眼看到站在门口的秦沐阳，脸上立刻漾起温柔又慈爱的笑容。
秦沐阳侧眸看了父亲一眼，他也放下了手机，抬头看向他：“回来了。”
“爸、妈。”秦沐阳大步走了进来。
“你说今天要回来。我琢磨着安顿好那边，怎么也要到晚上了，就没催你回来吃晚饭。来，尝块面包，看看妈的手艺退步了没有。”成丽华用食品镊夹了两块放在小盘里递给秦沐阳：“烤箱上还有一份，走的时候给宝儿和张妈带过去。”
秦沐阳看了一眼母亲，拿起一块咬了一口后便放下了。
“爸、妈，这段时间忽略你们了，对不起。”秦沐阳看着父亲说道。
“你妈今天不去找你，你是不是准备从此以后就不回来了？”秦正南啪的一声，用力的拍了下桌子，将成丽华刚倒的牛奶都震得泼了出来。
“不是。”秦沐阳沉静答道。
“你是不是问过你妈，宝儿的车祸和家里有没有关系？”秦正南的神色越见冷厉。
“是。所以爸，你能给我一个答案吗？”秦沐阳只觉得胸口一紧，却并不逃避这个让他压抑难受的话题。
“你还有没有一点儿脑子？”秦正南拍着桌子站了起来，看着秦沐阳，一副气急失望的模样：“分析一件事情，要有动机、逻辑，你不懂吗？”
“我们都喜欢宝儿、出事前出事后都想着让她做秦家媳妇儿，一个好好儿的媳妇儿我们不要，要整个残废干什么？”
“好，你就当我们失心疯，突然就想作恶了，她在我们家住这么久，我们什么时候下手不好？非要在你们订婚的时候闹这么大的动静。”
“你见过谁害人要闹得人尽皆知的？除非他的脑子和你一样有问题！”
秦正南是越说越气，最后一句话，几乎是用吼的。
“爸，您对裴家的产业怎么看？”对比秦正南的激动与气恼，秦沐阳反而要冷静许多。
“你什么意思？你的意思是我看中了裴家的产业，想害死宝儿然后将裴家产业据为已有吗？”
“你就是这么看你爸的？”
秦正南说着，一拳挥了过去，将坐着的秦沐阳打得翻身倒地。
“正南，有话好好儿说，沐阳都多大了，你还动手。”成丽华忙跑过去，吃力的将儿子扶了起来。
“沐阳，你也真是……”成丽华看了儿子一眼，又看几老公，低低的声音里有着浓浓的叹息。
“爸，我希望……最后事实证明，是我错了。”秦沐阳看着秦正南的眼睛，一瞬不眨、一字一句的说道。
“你个臭小子……”秦正南又举起了拳头，这次被成丽华拦了下来。
“好，你没脑子，我也没办法把脑子借给你。我更没必要向你澄清我做过什么没做过什么。”秦正南瞪了成丽华一眼后，将高举的拳头慢慢放了下来，看着他冷声说道：“沈氏与裴氏合作的业务，不会因为老裴的去世而停止；沈氏与裴氏没有合作的领域，也不会因为沈裴联姻而改变。”
“我听说，您见过裴氏的执行总裁了，要挖他到沈氏。”秦沐阳冷声问道。
“道听途说便信以为真，这就是你的商业素养？”秦正南冷哼一声，气得将头扭到一边去不再看他。
“沐阳，是猎头公司将靳总的资料给到我们人力资源部，你爸知道了，过去找他聊了聊，和他说裴老不在了，宝儿现在又在病中，公司很需要他。而且以后宝儿接班的话，他发挥的空间会更大，所以在这个时候，无论从道义还是从他自己的职业发展来说，都应该坚守。”成丽华看了秦正南一眼后，对秦沐阳轻声说道。
“我……”秦沐阳张了张嘴，从进门到现在，第一次感觉到自己可能是弄错了。
“你今年也24了，该有自己的判断能力和逻辑分析能力。我懒得和你说，你自己慢慢儿去想吧。”秦正南朝着秦沐阳摆了摆手，一脸疲惫的转身往楼上走去。
“爸……”秦沐阳上前一步想解释什么，但心里总有道过不去的坎儿，让他将要道歉的话又咽了下去，迈出去的脚步终究还是收了回来。
“沐阳？去给你爸道个歉。”成丽华拍了拍儿子的手臂，一脸忧虑的看着他。
“妈，我先走了。”秦沐阳将目光从父亲的背影上收了回来，看了一眼母亲后，沉默着转身往外走去。
“沐阳，等等。”成丽华叹了口气，目光瞥了一眼秦正南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