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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浅清抬头,眼里全是眼泪,惊慌失措地看着母亲,心里难过又委屈,说不出来的委屈,是为了母亲,这个时候,她想得还是爸爸,这样无怨无悔,这样不顾一切,林浅清很想摇头,但是她没有,她重重点头:“我已经知道了。”
那语气里,有多少分不甘,很明显。
她怎么能不怨,这个被病痛折磨了将近两年的女人,林怀义进这个病房的次数一只手都数得来,就连现在,她快要熬不下去,却还是看不到林怀义的身影,这个可怜的女人不怨,她作为女儿,却没有办法不怨。
秦文雅眼睛突然睁得大大的,似乎要急于抓着什么,手在半空中一直抓扯着,她嘶哑的喉咙像一根即将崩断的细线,撕扯地疼痛:“不,你不懂。”手依旧在抓扯,惨白的脸上竟渗出些许汗,原本暗淡无光的眸子,突然冲红,急于开口,话却支离破碎:“清清,答、答应妈妈……不要怪你爸爸,不要怪——”
林浅清伸手抓着母亲在空中揪扯的手,握着,拼命点头:“好,我答应,我不怪他,妈妈你不要说话,我去叫程医生来。”
妈妈我都答应你,至少这一刻我是愿意答应的。
她不能让母亲这样不瞑目,尽管说服不了自己的心。
将近一千个日日夜夜,母亲病魔缠身,却坚强着,林浅清知道母亲在等,等父亲。
她的母亲爱她的父亲,就算含泪致死的时候,还是满心满眼都是一个人,她只是不明白这种一厢情愿的感情了,怎么能够一个人这样不顾一切,一个人那样不屑一顾。
果然,母亲说的很对,她不懂大人们的事情,也不想懂,她只想守护这个可怜的女人,她唤着外面:“程医生,救救她。”
可是程医生却只是站在门口,对着她艰难地摇头,然后她看见那仪器上那条意味着生命的线很慢很慢地趋于直线。
母亲却突然睁着眼睛,似乎远眺着,眼神涣散,只有一片白色,什么焦距倒影到没有:“没,咳咳咳——”似乎要将心肺都咳出来,林浅清连忙拿下氧气罩,她才平复,但是却似乎看不到林浅清了,只是望着别处,用那最后的力度在说话,却还是小到微不可闻,“没用的,妈妈年轻的时候做了错事,现在要去向你外公认错。”
她的外公在天堂啊,现在她的母亲也要去吗?
那她怎么办?那些都是她最爱的亲人,原来生离死别是这样撕心裂肺地崩溃。
林浅清跪着,自始至终抓着母亲的手,嘴里全是眼泪,灼人又酸涩,全都堵在喉咙了,说话艰涩,她猛地摇头:“不,妈妈,你不要丢下我,我害怕。”
“不要丢下我……”
那仪器上的线已经几近直线,只留了一个端头,有着细小的跳跃。
她大哭大吼:“不要,妈妈。”
“不要丢下我。”
“……”
林浅清急促地喊着,手紧紧抓着,但是母亲却似乎没有听到她的话,突然伸出了手,朝着门口的方向,眼睛似乎有了一点焦距,她虚弱断续地喊着:“怀义,怀义。”
林浅清听不清楚,凑过去问:“妈妈,你说什么。”
“怀义——”耳边是母亲几乎淹没的声音,那样细弱,可是浓浓的不甘,深深的眷恋。
她知道,她的母亲还在等着,即便是生面的最后一刻,她还是在等着她的父亲,最后一口气,便那样掉着,她不瞑目,不安心,所以她一直等着。
林浅清不知道怎么办,她只能安慰假装:“妈妈,你不要睡,爸爸就快回来了,你等等他。”其实她也不知道那个男人会什么时候回来,他已经消失了四天了,以前从来没有这样过,偏偏这个时候,他了无音信,可是妈妈却在等着他,她要怎么办,她可怜的母亲要怎么办?
母亲的手还扬在空中,长期没有见光的手白得刺眼,只是一层皮包着骨头,瘦得渗人,她双眸聚在一个点上,颤着双唇,张张合合地说着:“怀义,对、对不起。”
对不起……不管有怎么样的亏欠,一个将死之人最后力气说出的那三个字,那样的分量还不够吗?
林浅清一边看着仪器上即将沉落的线,一边看着门口,哭着大声喊:“爸爸,你在哪里?你快点来。”门口只有程医生一脸沉痛地缄默,什么动静也没有,她抱着她的母亲,在她耳边大声地说:“妈妈,他会来的,会回来见你的。”
妈妈你一定要等着,爸爸,你在哪里,快回来,这个女人一直在等着你啊……只要你回来了,所有事情都可以既往不咎,只要可怜的母亲能够走得安心。
母亲还在念着,一口气似乎梗在喉间:“怀义……”那病床边冰冷的仪器,几乎成了一条完整的线,只是尾端有一个小小的凸起。林浅清知道,那是她母亲的不甘,母亲的遗憾,所以,她撑着最后一口气,不舍得咽下,一直在等着啊,最后的痴念,那样脆弱却坚强地支撑。可是这样瘦弱的母亲能撑多长时间呢?一秒,五秒?还是十秒……
林浅清抱着母亲,她的身体一点一点变冷,可是伸出的手却始终不肯落下,眼睛就那样睁着,看着门口。
林浅清心如刀割,不过几秒钟的时间,似乎一整个世纪,门口,多了一道身影,似乎有些风尘仆仆,带着外面的寒冷便走进来了。
终于来了,她的母亲等得人,终于来了。
她擦了擦模糊的泪眼,对着母亲说:“妈妈,爸爸回来了,他来看你了,妈妈你看看——”她转过头去,看林怀义,激动地说:“爸爸,他——”
只是林怀义背后探出一个小小的脑袋,林浅清只听见脑中哄的一声,全部崩塌了。
那个小小的少年,那个小狐狸精,居然也来了……
林浅清几乎呼吸不过来,心里似乎在翻天覆地,有种感觉蹭蹭生长,速度快得恐怖,很快便占据了她的心脏,她知道那种东西叫做:怨恨,浓烈得快要将她湮灭了。
那个男人背着光,脸上是大片大片的阴霾,步子沉甸甸的,慢慢走进。
林浅清忍着上前推开他的冲动,她多想赶走这个男人,可是她不能,因为母亲还在等着。
秦文雅毫无光亮的眸子似乎一瞬间点亮了,手颤抖的很厉害,每一个字眼都在颤抖:“怀义,对、不、起。”
这个女人生命的最后一口气,撑了这么久,终于等到了她要等的人,最后的力气,说了这三个字,然后手便垂下了,缓缓合上眸子,再也没有睁开,嘴角却有一抹恬淡的弧度。
对不起……三个字,一生的力气,那么重。
林怀义背脊一滞,温润的眸子蓄了一层灰蒙蒙的东西,似乎一瞬间就苍老了,他喉咙哽塞:“我还是来晚了。”
突然,他就不恨了,不怨了,这个等了他这么久的女人,不管过往,不过恩怨,突然就不恨了,心里似乎一下子空了,什么都没有,这才发现,突然梗在心里的刺没了,原来也会疼痛。
晚了,他不恨了,可是她也已经不再了……人生真就是如此吗?你懵懂的时候,她清醒,你等的时候,她逃,然后一个迟了,一个早了,总是留下那样一笔不能重来的遗憾。
“对不起啊。”两行清泪便从林怀义眼角滑下,他颤抖双唇。似乎双鬓会灰白了。
那个女人,死之前,说了对不起,这个男人现在也来对不起。总是这个三个字,叫人心里疼得抽搐。
林浅清忽然就什么也听不到了,久久怔怔看着母亲再也没有动作的手,怀中母亲冰凉冰凉的,一点温度也没有,这样抱着,她觉得骨头都被冻着了,但是她没有撒手,她轻轻推了推,小声地唤着:“妈妈,妈妈。”可是她的妈妈,那个温婉的女人,再也没有回应,林浅清看向那冰冷的生命仪器,那里已经没有任何跳跃,林浅清觉得浑身冰凉,像被推进了一片苍茫的冰雪,她看不到任何,迷茫彷徨极了,她只是愣愣地小声哄着,“妈妈,你怎么不睁开眼了,爸爸就在这里啊。你等了那么久的人,他就在这里,你再睁眼看看他,你不是很想见他吗?所以看看他好不好?”
☆、第十八章
“妈妈,你怎么不睁开眼了,爸爸就在这里啊。你等了那么久的人,他就在这里,你再睁眼看看他,你不是很想见他吗?所以看看他好不好?”
病房里很静,有浓烈刺鼻的消毒水的味道,只有林浅清自言自语的声音。
门口角落的男孩一双眸子也是冰寒冰寒的,望着那个已经痴傻一般的女孩,他抿着唇,发白,手指握着破旧大衣上的扣子,扣子上有一缕白线,他还在守孝,为他的母亲。
江绵忆想,这辈子不管如何,这个女人他都要好好照顾着,这个女孩的母亲去世了,他的父亲在外四天,为的是他母亲的葬礼,他欠了她,所以,以后不管用什么去还,他都是愿意的。
他很想走近一些,拍拍她的手也好,像母亲哄他自己一样,想拍拍她的手背。那样就不会孤单害怕了,可是他不敢,也不能走近,他知道他这个‘狐狸精’生的孩子没有资格和立场。
林浅清没有哭,一直抱着她的母亲不撒手,林怀义看着那白色病床上,那是他的妻女,突然心中便空了,然后被汹涌的亏欠填补,他走进了几步,所有话梗在喉间,他只喊出了一个名字:“文雅。”
整整四年,他没有再喊过一句,这个名字,他从来没有力气喊出,可是现在可以喊出来了,她却听不到了。四年前,他开始恨她,以为会恨一辈子的,可是现在突然恨不起来的,其实一辈子也就那么长,她就这么去了,突然觉得,那些过往都很飘渺,有些不记得了。但也有些很清晰,清晰的却只是那些细小的微末。
记得这个女人嫁给他时,脸上那淡淡的满足,记得这个女人为她生下女儿时,那时的激动。反而那年她坦白过往亏欠的那些话都记不清楚了。
他们只是生活了十多年,现在觉得像一辈子那么长了。
林怀义又轻轻唤了一句:“文雅。”
这个温婉的女人,以前总会轻声应他,声音温柔。只是现在什么声响也没有,才发觉,她真的不再了。这辈子,再也不会有人轻声回应那一句文雅了。
他恨她,他是知道的,他不爱她,他曾经是知道的,现在却不知道了。也找不出答案了,这个女人终究是离开了,也许带着爱,也许带着恨。
突然,他便跪在了床头,看着他的妻子,对,是妻子,不是仇人,只是妻子。他说不出话,但是她的女儿在说话,在大哭。
林浅清抱着母亲冰冷的身体,拂着她的眼睛,哭着呢喃:“妈妈,不要,不要丢下清清,妈妈,你醒醒好不好,你看看清清。”
林怀义看着女儿,心里疼痛不已,上前一步,伸手去拍女儿的肩:“清清,妈妈她不会醒了,清清冷静点。”
林浅清用力打开林怀义的手,像只受伤的小兽,竖起浑身的刺,大声嘶吼:“不,你走开,妈妈只是太累了,待会就会醒了。”继而声音又柔软下来,哄着母亲说,“妈妈,你睡会儿,要记得醒来,你等的的人已经来了,你肯定有话要说,你要快点醒来,不然……他又要走了。”
看着女儿失魂落魄的样子,林怀义心如刀割,伸手去接过秦文雅的身体:“清清,你妈妈已经去了。”
林怀义的手还没有碰到秦文雅,林浅清便推开他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