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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怀义心里也是一痛,这是自己的女儿怎么能不心疼,咬咬牙,他硬下心肠,一意孤行地说:“过阵子应该就好了。”
陈晴嗤笑:“过阵子?要是这孩子好不了呢?你看看清清,哪还有以前的样子,成天也没几句话,也不笑了,那是你女儿,你也不心疼?”
我心疼……那可是她看着长大的孩子,跟亲生女儿没有区别的,要不是惦记着将来将清清娶到张家去,她早就认作干女儿了,她张家的人,不能让人欺负……
林怀义被陈晴几句话弄得哑口无言,似乎还有些无地自容。
张建民见好就收,连忙将妻子扯回来:“陈晴,你少说几句。”转头,又对林怀义说,“怀义,我们两家虽然没有姻亲,但是也一直走的很近,如果你信得过我们,我们想把清清接到张家去,让她在城南生活一段时间也好,这个时候,你不送走那个孩子,文雅又刚过世,清清是接受不了的。”
现在没有姻亲,以后嘛,就不一定了,张建民与妻子在精神上是站在一个起点的。
张建民嘴上是这么说的,心里却又有另外的版本:先把清清逮到张家再说,之后就靠自家儿子了,那个媳妇还能跑得了……
现在知道张南的花花肠子与一肚子狐狸心思哪里遗传来的吧。
这一家人,母女,父子,都是如出一辙啊,果然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
儒雅的林怀义,自然不知道张家的狐狸本性,还十分真挚地问:“清清愿意吗?”
陈晴不等丈夫回答,接过话:“她和南子,西子感情好,自然愿意。”
林怀义微微苦涩地车车嘴唇:“那就这样,也好,等她长大一些,我就让她知道。”
张建民张扬浅笑,眼里全是精光。这媳妇弄到手了!
张家打算三天后便会城南,城南城北也隔得不远,但也似乎很远,这个市的南北两端,不远不近的距离,却恰好分隔两端。
林浅清已经没什么留恋了,非要说什么舍不得的,那便只有母亲种的那棵油桐树了,林浅清是打算回了张家便不会来的,所以更是恨不得将这树给连根拔到张家,这自然是不行的,于是便天天黄昏的时候,在油桐树下坐坐。她只是看着树,偶尔自言自语,却也只是她一个人的世界一般,只是那树后,藏着一个男孩。
男孩日日看着那个树下的女孩,想靠近,却又不敢靠近。
只是,她要走了……
他该怎么办?
江绵忆怯怯从树下走出来,冰天雪地里的声音显得分外飘渺:“你要走了?”他问得小心翼翼。明明已经知道答案,却还是像亲耳确定。
安静被打扰,林浅清立马拉下脸,冷着一张小脸,睃了江绵忆一眼:“如你的意了,以后林家就是你的了。”
江绵忆轻轻缓缓挪动了几步,不敢却有迫切靠近一般,离着木椅几步的距离,他停下,音色坚决:“你留下,我不会与你争的。”
他什么都不要,也从未想过要抢她的任何东西,只要她留下,自己也能留下就好,他真的什么都不要,但似乎就这样的要求,已经很奢侈了。
他一直在想,如果她走了,他会怎么样?也许日子会好过很多,可是每次想起来,心里难受极了,像压着什么东西,喘不过气来。
他想,比起她离开,他宁愿她对他不好,只要她也待在这个家。
只是,似乎自从他走近这个家,便一直是被选择与抉择的。
他清澈如水的眸光像刚消融的雪水,毫无杂质,映得她的容颜尤其清丽。她回望着他,嘴角一勾,全是讥笑:“那你走,你走我就留下。”
江绵忆沉默了,垂着的眸子落了一层白色的水汽,微微颤颤的,像湿透的长睫。
这一次,他没有被选择抉择,可是,他却没有选择。
他沉默以对……
因为他不能走,为了母亲,也为了她……
她早就知道是这样的结果,冷笑一声:“不说话?还是舍不得林家的一切是吧。”她站起身来,走到他身侧,毫无温存的话,夹杂着冬风吹进他耳畔:“我会回来的,林家的一切都是我林浅清的,江绵忆,你别妄想,就算想秃了头,你也不是林家的孩子,什么也不是你的。”
他急切慌乱,抬眸,望着她:“我什么也不要。”只要留下来,只要守着你……
不过似乎有些奢望了。
林浅清讽刺冷笑,脸上僵硬定格着她的不屑与厌恶,刺骨地毫不掩饰。她抬脚,绕过他身边,只留下一句冰冷的话语。
她说:“江绵忆,我讨厌你。”
江绵忆,我讨厌你……
江绵忆出垂着的眸子,黑色似乎灰白,他抿着唇,张唇,却无声:可是我想守着你,就算你讨厌……
脚步声越发远了,雪碎的声音有些刺耳,一排长长的脚印留在雪地里,延绵很远。
江绵忆募得回头,大声说:“林浅清,我会等你回林家。”
等你回来,我便还给你,这个家,还有你要的所有……
等你回来,一直一直等。
他等的人本不是她,只是她已经替代了。
他会等她的,等她回来,不管多久。
远远地只传来林浅清的声音,还是那一声称呼,一直未变的讽刺与冰冷:“小狐狸。”
他迈出步子,还是收回脚,看着远去的背影,低声呢喃:“我不是,但是你可以这样喊我,只有你可以。”
他不是小狐狸,但是可以做她的小狐狸,因为是她,所以并不讨厌。
他站在木椅旁,看着她走出他的眼眸,看着地上的脚印,他走过去,踩在她的脚印里,并不契合,他却缓缓轻笑:“我会等你回来。”
小狐狸,会等,在油桐树下,不管多久,他一个人的约定。
林浅清之间再没有见过林怀义,直到最后一天离开的时候。
那天天气放晴了,久积的雪一点一点消融,天气尤其得冷。
张南,张西一人牵着林浅清一只手,走出了林家的大门。
她没有回头,始终没有回头,尽管她背后,有她最不能割舍,和最不能忍受的人。
林怀义牵着江绵忆小小的手,停在了林家大门,没有再上前,眼眶浮肿又绯红,带着浓浓的天青的倦色,他望着不回头的女儿,声色哽咽:“清清,我会尽快接你回来。”
林浅清没有回头,冷冷轻哼:“他没有走,你就别去接我。”
反正回来也是受气,她既然决定要走,便没有打算再回来,除非,他走。
“清清——”林怀义眼眶通红,唇角微颤,却无话可说。
张建民看看这对父女,有些不忍,张张唇,却只是说:“我们该走了。”回头,看了看不舍为难的林怀义,他说,“怀义,清清在张家你不用担心。”
张南侧目,看见林浅清刻意隐忍的眼泪,在眼角打转,却始终没有落在。
他的清清,满怀情绪,全是不舍。
她深深吸了一口气,肺部冷的刺疼,她只说了一句话:“小狐狸,记住,林家的一切都不要肖想。”
沉甸甸的步子,她越走越快,林家的大门,她还是走出去了……
江绵忆松开林怀义的手,疾步跑出去,却也只是几步,他大喊:“我等你回来。”
她不回头。
你不走,我不回……只是林浅清的回答。
雪,还在消融,天气也越发冷了。
她走了,江绵忆看着林家的宅子,突然觉得太大了,大到空虚冷清。
雪全化了,冬天就那样过去了,春天开在了油桐的枝桠上,怯生生的,来得缓慢。
油桐抽出了嫩嫩的枝桠,隐约的嫩绿色,明明生机勃勃,却显得萧瑟。
大概,不似往年,这油桐树下的热闹,今天春天,尤其冷清,只是他一个人站着。
这个林家,成了他的家,他姓江,却成了林家的小少爷,一切都觉得那样陌生又恍惚,似乎像梦里偷的。只有这刻油桐,才有几分真实,他喜欢坐在梧桐下,早太阳初升的时候,在夕阳西下的时候。
有一个斜阳落寞的黄昏,林浅清走后的第六十七个了,他一个一个计算地清楚,他依旧坐在梧桐树下,想着那遥远的女孩,她在做什么呢,会不会也这样望着天,想着心里想的人,或者对着天空恶狠狠地喊着小狐狸?
斜阳跳跃在他脸上,粉刷了一层淡淡的黄色,他眸中目下无尘,望着远方,自言自语:“她会回来吧?”
会在多是个六十七天之后回来吧?总会有个数字的……
只是没有回答,偶来的一阵风,将他的问,吹去了远处,不知是否能吹到城南张家,那样那个女孩兴许就能听见了,兴许还会回答一句:你不走,我就不会来……如果是这样,风啊,一定要将她的话吹回这油桐树下。
久久,风,却听了,没有带来她的话。
他笑得自嘲,抿唇,回答:“会的。”
会在很多个六十七天之后回来,那时候也许油桐开了,也许落了,不过没关系,他都想和她一起看看。
他将手捂在嘴边,对着天空大声喊:“我会一直等你的。”笑着,他喊着那个从未说出口的名字,“清清。”
清清……清清……风吹着那两个字,沉沉浮浮了许久,也没有落下,一遍,一遍回荡在风里,随着春天的风起起落落,又落回他的耳畔,然后,他便笑了。
她曾说过,只有很亲近的人才这样喊她的名字,现在他喊了‘清清’了,是不是他们就是亲近的人呢。
他站起来,走出随风曳动的油桐树下,嘴角是浅浅的笑意。
我会等的,不管多少个六十七天……
岁月辗转了五个春夏秋冬,那棵油桐开了,落了,再开,再落,周而复始,只是年年的花季都只有那个男孩守在树下。当初的小男孩已经长成这般少年了。
多少个六十七天,他一直都在计算,只是多到他有些混乱了,她还没有回来。
又是一年初夏,油桐花开了,开的灿烂肆意,这么美的花季,可惜只有他一个人在赏。
十五岁的江绵忆已经长成这般俊逸的少年了,要是给林浅清见了,大概要大骂狐狸精了,当初的小狐狸,长得越发狐狸了,还有些稚嫩的脸,简直可以迷惑人心了。
那树下的木椅已经被岁月腐蚀得没有往日模样,木椅背后的刻字却更加清晰了。
清清……林浅清走的第三个六十七天的时候江绵忆刻下的字,已经五年,清晰的纹路开在木椅上,像一朵薄凉的花,大概是有人一遍一遍拂着,没有刺手的棱角。
江绵忆拂着木椅上的刻字,眼神尤其柔软,琉璃一般流光溢彩,少年的声音总是那样清澈,带着淡淡的那个年纪的愁:“清清,五年了,你还不回来吗?”
五年了,好长的五年,他熟悉了这个林家,可是当初女孩的脸孔却模糊了,只是她还没有回来,他还在等。
一生中可能有很多个五年,但是没有几个人有那样的勇气,用五年来做同一件事情。
风吹过,将油桐树上的花絮吹到木椅上,他拾起,放在手心,还带着初夏的温度,有些灼烫,他抬头,望着璀璨盛放的花朵痴愣了久久,说:“今年的油桐开得晚,开得盛,你要能看到一定也会喜欢吧。”
今年的油桐花开的分外的晚,花季持续了很久,花开,不舍得花败,大概是在等待吧,等待赏花人,就像他一样。
这样美的油桐,这样美的夏季,树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