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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弄得小餐馆的服务生和医院送饭的护士都跟他混熟了,见面都嘻嘻哈哈的。
但话题也就止步于天气,也就这样了。
时光溪水一般浅浅流逝,味道像要淡出鸟来。
然而,渐渐地,黑眼镜竟开始觉得这样的日子也不错,如同白开水,只要慢慢地琢磨品尝就会发现,那看似略带苦涩地口感,其实也挺有滋味的。
有的时候他会到医院的吸烟区去待一会儿,抽完几支烟,在外边溜达几转,待身上的烟味散尽了便回去。
但白天晚上的大部分时间,黑眼镜都是在病房内度过的。
像个全职保姆般,替解语花洗洗脸,擦擦身,按摩按摩腿脚防止肌肉萎缩,除此之外便是打盹,发呆,和那个叱咤风云的黑瞎子简直差了十万八千里。
实在是闲得慌的时候,他也会掏出手机来玩游戏,学那小九爷,万年不变的俄罗斯方块,他总爱堆到最高处然后再降到零,如此反复,乐此不疲。
过惯了风里来雨里去刀口上浪尖里的生活,偶尔换换口味平淡点也不错。
而且,他现在甚至有了一种错觉,很微妙很美好的错觉。
——他觉得,就这样子下去过一辈子,其实也挺不错的。
坐在病床前,两手比出枪的姿势,左手指着解语花,右手指着自己的太阳穴。
黑瞎子笑了笑,上下嘴唇一扣。
“砰。”
作者有话要说:
☆、第四十七章
这天吃过午饭,黑眼镜又到吸烟区去呆了一段时间。
他在那里遇到了两个偷偷学抽烟的美国小男孩,十二三岁的样子,都是亮褐色的卷发,眼睛如同明净的湖水一般湛蓝,忽闪忽闪的特别可爱。
黑眼镜懒得去想他们为什么要到医院里来学抽烟,他不是爱管这种闲事的人。
他只是兀自地吞云吐雾着,突然想起了前几天看到的一个故事——自从李医生说解语花成为植物人的概率大于85%后,他就常常找些相关的书来看,也算打发打发时间。
故事是以一个植物人的视角讲述的——
“我”出了车祸成了植物人,从此除了一只手臂的一部分能感知外界外,世界全然陷入一片黑暗、寂静与麻木中。
“我”的妻子每天都来看“我”,在“我”仅能感知的那支手臂上写字交流。她常把“我”的手臂当作钢琴弹着,十指轻巧蹦跳,奏出欢快优雅的曲子。
妻子的手指纤细而轻柔,是“我”与生活间唯一的联系。
只有她让“我”知道“我”还活着,让“我”知道每一个黎明与黄昏的交替,让“我”知道这世界上还有人记得“我”。
她,就像是“我”的另一个灵魂。
然而,“我”的灵魂却在几年之后厌倦“我”了。
是的,她还那么年轻貌美,她还可以拥有美好灿烂的未来,何必把大好光阴都浪费在一个目不能视、耳不能闻、嘴不能说、身不能动的废人身上呢?
“我”可以感觉得到,她的触碰在渐渐变少,琴声间也透着无奈、焦躁、不安、痛苦与愧疚。
“我”正在被“我”与世界唯一的联系所遗弃。
直到最后,妻子再也没有来过,而“我”失去了与外界的联系,失去了时间观念,失去了一切。
但这不能怪她。
她在这几年已经做得够多够好了。如果把“我”和她的位置对调,“我”大概是连几年都做不到的吧。
所以谁也没有错,错的只是命运。
只是那该死的命运而已。
但是“我”的生命该如何终止呢?
接下来冗长的岁月里,“我”又该怎样在漫无边际的黑暗、寂静与麻木中度过呢?
这是一个永恒的折磨,而“我”甚至不能选择死亡。
……
故事里的两个人同自己和解语花很像,不过解语花的情形要比“我”好得多,至少能听能感觉。
只是他应该不会像“我”一样,对照顾他的那个人有着别样的情绪。
也是,黑眼镜天天在解语花耳边尽唠叨些惹对方生气的调侃,多半能把解语花的肺给气炸,还能指望对方会对他生出些感激之情?
不过这也才像是黑眼镜的风格,纵使他承认自己现在已然是发了疯,但要他真在这人耳边说些你侬我侬情深深雨蒙蒙的话来,怕解语花还没醒,他就已经被自己身上掉下的鸡皮疙瘩给活埋了。
而且,黑眼镜其实挺希望对方生气的,最好一下子气醒了,就算把他揍一顿扔门外去也是好的。
——黑眼镜脸皮厚,才不怕这等芝麻大小点的糗事呢。
当然了,黑眼镜也不是没有想过,自己对这样的生活是否会感到厌倦。
或许他现在感到舒适是因为新奇感还未散去,但几年以后,十几年以后,甚至几十年以后呢,他多半会觉得无聊的想吐吧。
——更何况,“情”这种东西,本来就是易变的。
只是对于现在的黑眼镜来说,这就是个刚上瘾的游戏,正玩得起劲儿呢他干嘛要跑出去?
就算是被网进来了,就算在别人看来和解当家玩游戏实在是不要命得紧,呵呵,那又怎么样,他还怕了不成?
至于以后的事以后再说吧,他可不是像小九爷那种在今天就规划了将来,一步一步该怎样稳扎稳打走的人,要是都确定了,那日子过得还有什么意思?
生活嘛,要的就是不确定性,玩的就是心跳,那才叫刺激。
灭了烟走出吸烟区,黑眼镜在外面溜达了一圈后,就转身提脚准备回病房继续折磨解语花的耳朵,反正那人动不了打不到他。
医院的走廊不宽不窄,但采光性不够好所以有些黯淡。墙的下半是墨绿,上半及天花板是雪白,中间没有丝毫的过渡,刚开始时看着特别突兀,但见得多了也就习惯了。
和往常一样扭转把手,推开病房门走进去,但走到一半黑眼镜忽然觉得不对劲,抬头一看,顿住了。
此时正值初夏,午后的阳光不咸不淡刚刚好,撒在窗外新长了嫩叶的梧桐树上,像是镀了一层金般明媚。
病房的窗户向阳,采光很好,整个房间都被笼罩在淡淡的金色光芒中,轻飘飘的尘埃悠然扬起,如同缩小版的云,优雅干净。
病床上的人不知什么时候已经醒了,这会儿自个儿拔了呼吸罩,斜靠在床头看向窗外。
微风稍暖,透明的空气牵起米色窗帘的裙摆,亦拂起那人额前细碎的发丝。
这本该是一副美人初醒的图,却由于解语花浑身都是绷带纱布的模样给生生毁了一半,而另一半则栽在了那堆乱七八糟的管子上。
但看到这一幕,黑眼镜仍然觉得自己像是在做梦。
他向前走了两步,试探性地叫了声。
“花儿爷?”
声音有些低,像是怕惊扰了眼前的梦境。
解语花回过头来,嘴角勾起一抹笑容:“回来了?”
——是同往常一样的清凉嗓音。
大概是太突然了黑眼镜竟然没反应过来,愣在那里,嘴角的笑万年不变,此刻却显得有些呆。
但随即他就像疯子一样,三步并作一步冲过去抱住解语花。
纵使中间隔着道道管子硌得人很不舒服他也不管,只紧紧地,紧紧地抱住对方,如同抓住救命的稻草一般不肯放手。
解语花被这个突如其来的拥抱弄得愣怔了一瞬,全身有些僵硬。
他略微侧过头,不去看黑眼镜的脸,良久,才翁里翁气地道一声:“你弄疼我了……”
……
其实在那一个多月的时间里,至少在后半部分,解语花是有听觉有触觉有意识的。
只是,这具身体就像除了五感其余都不属于他一样,不论他费多大的劲儿,都动不了一个手指头,或是眨巴一下眼皮,也就无法向外界说明他的意识其实已经醒了。
所以,解语花就只能任由黑眼镜在自己耳边说些有的没的,也只能任由他为自己洗脸擦身按摩腿脚。
即便被对方的调侃气的发毛,也不能发表看法的感觉实在是不好受,他暗自在心里下了无数次决定,等自己醒了一定要把那黑瞎子揍一顿丢出去喂狼。
奶奶的,仗着爷不能动就得寸进尺,吃了熊心豹子胆了是吧。
但是同时,解语花也感到非常惊讶,他没想到对方居然能坚持那么久。
在昏迷的这段时间内,解语花感受出的接触到自己的人,除了医生护士就只剩了黑眼镜,再没有别人了。
这倒也在他的预料之中,毕竟道上的人这种时候不来落井下石就算够仁慈的了,要来帮他那简直是白日做梦。
可黑眼镜这人是怎么回事他却更加弄不明白了,一天到晚基本上都守在自己旁边做些保姆才做的事儿,不嫌窝囊,不嫌狼狈吗?
况且时间还那么长,对方却丝毫不感到厌倦,反而乐在其中,这样的人不是疯子就是傻子。
然而,真要说起来,称自己心里一点感动都没有,那绝对是假话。
毕竟从小到大,所有对自己好的人都是有目的的,所以他才会感到人心的世态炎凉,才会对那些人的去留感到毫无所谓。
可眼前这个人却不,明明不知道他还会不会醒来,明明作为和哑巴张齐名的黑瞎子身价万千,却跑到这个语言不通的美国佬的地盘上来照顾自己。
两个月不知未来如何的光阴,六十多天唯一相依的光阴,足够可以改变一个人了。
包括那个性子薄凉的解当家。
更何况,不管解语花外表上是怎样的冷冽无情,他也是个有血有肉的人,也会受伤,也会疼,也会心动。
想到这里,他抬起自己还插着输液管子的手,回抱住对方,头埋进黑眼镜的肩膀,闷闷轻轻地道了声:“谢谢。”
……
不论多么坚强的人,当他面临着成为植物人的危险,目不能视,手不能移,而空有思想的时候,当他面临被整个世界背弃遗忘的时候,当他面临无穷无尽的黑暗与静寂如死亡的时候,也都会感到恐怖,都会感到抗拒,都会感到绝望吧。
所以,对于把他从那些恐怖、抗拒与绝望中拉出来的黑眼镜,一声谢谢,实是沉重得无以复加。
作者有话要说: 瞎子看到的那个故事是 乙一《被遗忘的故事》里的内容,话说乙一写的东西感觉都挺好看的,大家可以去看下~~
☆、第四十八章
初夏的阳光很温暖,如同软软的棉花糖般甜腻。空中的水汽漂浮成金色透明的小泡,四处游荡。
然而,你若真要从黑眼镜嘴里听到什么应景的词儿,那还真是见了鬼了。
过了这么久,他也算是从刚开始的激动中恢复过来了,听到对方的那声谢后只道:“别介,花儿爷你都已经是瞎子的人了道什么谢,那多见外啊不是?”
解语花一愣,随即挑眉道:“已经?看不出黑爷还有奸尸的爱好。”
——若是趁他昏迷时下的手,这层层纱布裹着一堆伤的,除了体温高些,真是和一具尸体没差。
不料黑瞎子却笑着回道:“心已经是我的了,身是我的那不也迟早的事吗?”
“去你大爷的,”解语花斜瞟了他一眼,拉着对方的衣领让他靠得近些,“那也该是你是我的人。”
“好好好,”黑瞎子举起双手作投降状,“我生是你的人;死是你的鬼;行了吧?”
解语花闻言莞尔,黑瞎子也笑着低头,两人心照不宣地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