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言萧垂眼,双眼眯了一下。
盒子里面放着只玉璜,跟她那天在酒吧从金链男手里见到的一模一样。
她拿在手里细细地品,成色、质感,在手里的重量,入鼻的气味,都跟那天见过的几乎一模一样。
“这就是鬼货,刚出土不久,要不是急着出手,我可真舍不得拿出来。”小青年压低声音说。
言萧心里已经明白了,朱矛迅速斩断了跟金链男的牵扯,转头就找了个新的销赃帮手。
刚想到这里,外面忽然一阵脚步声。
言萧放下玉璜快步出去,有个人影一闪从侧面开门出去了,细瘦的身影。那扇门外面还站着好几个人,像是守在那里的门神一样。
店里太暗,刚才进来根本没注意到那里还有扇侧门。
“怎么了?”小青年追了出来,看言萧的眼神有点警惕。
言萧说:“我在跟你做买卖,忽然有人进出,总得看一眼吧,万一出事怎么办?”一边说一边拿出手机,“我接个电话。”
在情在理,小青年无话可说,盯着女人举着手机出了门。
言萧耳边贴着手机,装模作样地说了句“喂”,出门朝外望,关跃还在巷口,高大的身影被挡了一半,脸朝着她的方向。
她转头,往侧门的方向稍微撇了一下,关跃点了一下头,应该是明白了。
言萧收了手机回去,听到小青年问:“怎么样,你还看不看了?”
她想了想:“看,当然看。”
一直走回里屋,在沙发上坐下,跟进来的小青年眼睛还紧紧盯着她。
言萧叠起腿,端起茶抿了一口,说:“这我收了,开个价吧。”
“你真要?”
“真要。”
小青年在她对面坐下来,沉默了一会儿,张开一只手:“五万。”
言萧笑了一声:“别绷价,没意思,都是一个圈子里混的,直接说交行价吧。”
“一个圈子里混的?”小青年显然不信:“你做什么的?”
言萧二话不说从包里掏出一张名片按在桌上。
上海华岩古玩拍卖行,首席鉴定师,言萧。
小青年拿在手里看了两遍:“你居然是华岩的首席?这么年轻……”
“见过我的人都这么说。”言萧打断他:“你这东西不全,就一小节,而且来路不正,交行价,顶多到方。”
“万”字加一点为“方”,就是一万。
小青年一下被砍得太凶,皱着眉,但面前的女人已经拿出了钱包,那一叠红钞抽出来,他就想起了给他货的人的要求:尽早出手,越快越好。
言萧钱包里的现金根本不够一万,点了三千放在桌上:“先付个定金,回头我叫人送过来。”
小青年有机会表达不满了:“哪有这样做生意的?你不付完了钱我是不会交货的,没有现金就刷卡。”
言萧往沙发上一靠,看着他。
小青年被她看得莫名其妙,居然伸手摸了摸脸:“你看什么?”
“唉……”言萧叹了口气,一只手的手指缓缓搓着:“算了,我实话说了吧,我们华岩的生意做大了,货源却跟不上了,所以叫我下来收点上货,最近玉石紧俏,是出手的好时机。你不用担心鬼货来历不正,我们那么大的拍卖行,总能给你弄正了,而且价格至少是你能想象的数十倍,甚至百倍。”
小青年到底年轻,听到这里嘴上没说话,脸上已经是一番风云变幻了。
言萧接着说:“其实我大可以不说这话自己买回去,赚的都是我个人的。既然现在摊开说了,那就这样吧,我付这三千定金给你,货我带走,后面拍卖出去再算你提成。”
小青年还是不说话,只有眼珠在转,言萧觉得他已经动心了。
但他转头就说:“不行,这是伙货,我本来就是跟别人合伙卖的,怎么能再跟你合伙卖?”
“不是跟我,是跟华岩,这事你不说我不说,还有谁知道?你就说一万卖出去了,照那一万分,回头自己再拿一份分红,何乐而不为啊?”
小青年搓着手,足足有一两分钟,终于说:“我怎么保证你不是在坑我?”
“我的名片在你这儿,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再说不还有宋方?”
小青年沉默了。
言萧一手拿了那块玉璜,另一只手把那三千块推过去:“别引火烧身,鬼货这种东西越早出手越好,晚了可能一分钱拿不到还栽牢里头。”
这简直是致命的一击。小青年最担心的就是这个,就这么一恍神,面前的女人已经走了。
他在沙发上坐了一会儿,掏出手机拨了个电话:“喂?宋哥……”
言萧出门的时候看了一眼时间,已经下午四点。
她的手收在长裤的口袋里,单肩背着包,平静地走着,脚步实际上却很快。
走出去很远,言萧回头看了一眼,小青年追出了门,身边跟着几个男人——之前守在侧门那里的男人们,应该就是守这个窝子的。
肯定是发现了她已经不在华岩工作的事了,比她想象的要快。
转了个弯走到另一条路上,一只手伸过来拖住了她的胳膊,言萧反手扯下包就砸了过去,被对方一只手抓住。
“是我。”关跃站在身后。
刚才经过巷子口也没看到他,言萧还以为他去追朱矛了。
她把包一搭,简洁地说了个字:“走。”
关跃没多话,立即跟她一起往前走。
背后有人追了上来,关跃回头看,几个男人包抄上来,推推攘攘地把他们挤在中间,不着痕迹地亮出了刀,混乱中乱划。有人伸手来抢言萧的包,关跃捉住那只胳膊一折,一脚踹开面前一个人,扯了言萧往前跑。
路过的人有围观的,惊奇,恐慌,但没有人帮忙。
关跃的脚步快,言萧完全是被拽着往前跑。远远地看到了越野车,关跃的脚步更快,到了跟前一手托在她后腰,一手拉开车门,言萧就被推进了车。
关跃迅速绕到另一边上车,点火,启动,踩下油门,一气呵成。
车轰鸣着开了出去,那些人没能追上来。
没人说话,在县城里绕了半天的路,确定彻底甩掉了那些人,车停了下来。
“怎么回事?”关跃握着方向盘。
“嗬。”言萧在笑,一边笑一边朝他转过脸,说:“过来。”
关跃看过去,发现她的脸色有点发白,笑容却艳,双眼弯下时,眼珠里都要溢出光来。
他没动,言萧只好把一只手伸过来,搭在方向盘上摊开,里面躺着那只玉璜。
关跃有点意外地看了她一眼。
言萧凑过来说:“厉害,我一进队就做这种事,你们可真厉害。”说完又笑两声。
摊着玉璜的手心里忽然多了滴血,言萧不笑了,身体坐正,脖子动了一下,抬手撩肩后的头发。
头发撩开,她的手在后颈摸了一下,拿出来,张口就骂了一声:“操。”
手上全是血。
小剧场:
小青年:你!你这个骗砸!把玉璜还给我!!!
言萧:自己凭演技忽悠来的宝贝,凭什么还给你?=__;=
裴明生:早知道送你进考古队干嘛,我送你进演艺圈啊!
第12章
梅姐手机里存的小品就快看完的时候,关跃扶着言萧进了门。
她抬头,一眼看到言萧苍白的脸,接着就发现她肩膀那边斑斑点点的血渍。
“这是怎么了?”
关跃大步走过来:“受了点伤,有药吗?”
“有。”梅姐赶紧放下手机去找,很快就拎了个医药箱递过来。
关跃提在手里,走去言萧身边:“上楼。”
言萧站在那里没动,沉着脸,好一会儿才往上走。
进了房间,她把包扔到床上,人在床边一坐,看着关跃:“为什么不送我去医院?”
“整个县城就一家医院,他们既然伤了你,肯定会去医院等着,去了反而麻烦。”
“所以你就自己来?这是刀伤,万一留疤怎么办?”
关跃手里拿着一管药,正在拆封口,听到这话像是想起了什么,手停了一下:“难道你还靠脖子吃饭?”
言萧脸色更冷,眼睛紧盯着他,很久,蓦地冷笑一声:“关领队,你别太过分了。”
周围安静了片刻,关跃的目光落在她脸上,他站着,她坐着,居高临下。
“怎么过分了?”
“窝子我去了,玉璜我给你带回来了,结果被那群混蛋割到了后颈,你就这么糊弄我?”
“我没糊弄你。”关跃一手拨开她头发,把药往上面倒。伤口应该是混乱中划出来的,刚才在车上简单处理了一下,已经止了血,那一块却还肿得老高,好在没伤在要害。他把后面的话说完:“好好上药,留疤的可能性不大。”
“呵,是么?”
“是。”
“那要是留了你负责?”
关跃皱眉。
言萧转头,抬起脸:“嗯?你负不负责?”
她的身体没动,只有脸侧了过来,往上仰起时脖颈的线条柔柔地舒展,失血的脸庞触目惊心的白,语调仿佛钩子,眼神却毫不示弱。
“别动。”关跃沉声,拨着她头发的那只手一撇,把她的脸挡回去,往伤口上按纱布,用胶布一条条粘好。
手劲太大,疼得言萧缩住脖子,嘴里“嘶”了一声,有爆粗口的冲动,咬了咬牙,又忍下去了。
总觉得他是故意的。
包扎好了,关跃边收拾东西边说:“伤口别碰水。”
“要是不小心碰到了呢?”
“及时换药。”
言萧点点头,拿了手机递过去:“你的号码给我,需要换药的时候我叫你。”
很少有人把指使人说的这么自然而然的。关跃手上停了两秒,接过手机输了自己的号码,还回去:“号码给你,要换药的时候我让梅姐来。”
“……”言萧不禁眯了眼,他把东西一收就出了门,没再看她。
石中舟和王传学回来了,正好上楼,迎头碰见从言萧房里出来的关跃。
“关队,没追上,还是让那小子跑了。”
关跃点了一下头:“暂时不用追他了,玉璜已经找回来了。”
“找回来了?”
“嗯,言萧找回来的。”
王传学朝言萧的房间看了一眼:“怪不得听我姐说言姐受伤了,原来是去找玉璜了啊,我还以为是……呃,算了。”
关跃问:“以为什么?”
王传学有点不好意思,挠了挠头:“我还以为她被谁惹了,又发火揍了人呢。”
石中舟在旁边推他一下:“你小子每天脑子里在想什么呢!”
“切,你刚才明明也是这么想的!”
石中舟嘿嘿笑了两声:“关队,言姐没什么事儿吧?”
关跃说:“没事儿,少惹她就行了。”
“嗨,那肯定的,谁敢惹她啊。”
晚上,梅姐给安排了晚饭。
言萧下去的时候三个男人已经在桌边坐着,一看到她,石中舟就站起来给她拖板凳:“言姐,来坐,本来想等会儿给你把饭送上去呢,没想到你自己下来了。”
为了不碍着颈后的伤,言萧把头发全挽上去了,松松地坠了一个髻在脑后,脸庞全露出来,往那儿一坐,透白的皮肤,黑亮的眼,看起来更显眼了。
石中舟也不是第一次见她了,还是忍不住眼睛总往她脸上瞄。
王传学在底下揶揄地踹了他一脚,笑着对言萧说:“言姐真是咱们的福星,自打碰了面,咱们就跟走了运一样,现在两节玉璜都追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