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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眠有些讶然,心脏细微的刺痛又加重几分,他这副姿态已经越来越不像他,患得患失,甚至是逆来顺受……
薄槿晏脸上露出俊朗的笑意,竟然从口袋里直接拿出了蓝色丝绒的首饰盒,夏眠更加意外他竟然随身携带钻戒。
被他将戒指缓缓套牢无名指的时候,她都还在走神。
好像做梦一样,真的就要和这个男人结婚了?
夏眠最后对薄槿晏提了一个要求,婚礼的事情想要从简,领证就好,不想办酒席。
“现在事情刚刚过去没多久。”夏眠欲言又止,她知道薄槿晏只是内心不安,他们其实都是一种人,从小的境让两人即使不说也明白地方的感受。他们都太缺爱了,薄槿晏选择现在结婚其实是想困住她,怕她逃掉。
他内心的不安,别人不懂,她又怎么会看不明白呢。
卫芹和傅湛终究是他的亲生父母,他眉眼下的倦意都泄露了他的真实情绪,夏眠知道他这么长时间以来,晚上都睡不着。他是从来不抽烟的,可是现在他身上也有了淡淡的烟草味。
这些细微的变化,她都一一捕捉到了,只是藏在心里没有问。
所以这时候她体贴的提出了低调完婚,两人都松了口气。
薄槿晏眼中满是动容,用力的胳膊环住她,专注的看着她的眼睛:“谢谢你。”
夏眠唇角微微抿了笑,原来有的话一旦说出口,整个人的心境都不一样了,再也不那么压抑难受,每天都好像有块巨石堵在胸口。
***
薄嗣承知道他们要结婚,脸上难得露出些许笑意,他最近被公事和卫芹的事儿闹得疲惫不堪,听到两个孩子要结婚,总算让他晦涩的心情好过一点。
“要是有什么要帮忙的,一定跟我说。”
薄嗣承对薄槿晏说,然后从钱夹里拿出一张卡从桌上推了过去,“夏眠这么多年受了不少苦,爸想补偿她……可是想来她根本不屑要的。你、你帮我好好照顾她吧。”
薄槿晏把卡又递了回去,沉默看了眼薄嗣承:“您放心,这也是我欠她的。”
薄嗣承面上有尴尬之色,最后沉沉叹了口气,端起面前的茶抿了一口,复又抬头看薄槿晏:“你们能在一起我就放心了,要是连这最后的幸福都被我们上一辈造的孽给毁了,我真是——”
薄嗣承最后没再说下去,但是想来最后一句话,怕是和抱憾终身有关。
他们又聊了几句,薄嗣承对亦楠很感兴趣,人一旦上了年纪心态就都不一样了,他早些年就喜欢孩子,现在有了孙子就更加兴奋了。
薄槿晏平时话说,说起亦楠时脸上的笑意却掩不住:“很可爱,只是现在还有些抗拒我们。”
薄嗣承点了点头:“慢慢来,孩子还小,总是有希望的,不像我和夏眠……”
想到和夏眠的关系,薄嗣承又露出了哀伤的颜色,好不容易轻松起来的氛围又瞬间凝滞,薄槿晏不会安慰人,看着养父这副失落的神情只能沉默以对。
薄嗣承讪笑一声,压了压额角:“结婚是好事,如果可以,告诉你爸妈一声。”
说到“爸妈”两字的时候薄嗣承的脸色不太好看,薄槿晏看着他眼中的复杂情绪,沉声道:“你恨妈妈吗?”
薄嗣承愣住,看向窗外的街景,很久才叹息一声:“都这个年纪了,说恨倒不如说失望更多,我对你母亲的感受我自己都理不清了。纠缠了几十年,没办法把爱情和亲情一点点剥离开了。我只是怨自己,如果能更坚定一点,就不会害了两个女人。”
薄槿晏修长的手指轻轻转动骨瓷杯,垂眸看着杯中起伏的茶叶。
人生真是比戏还要精彩,可是戏剧谢幕了就不需要再继续那苦涩,而人生,再悲惨还是要过下去。
父子俩在安静的茶社坐了很久,气氛沉闷,最后薄嗣承率先离开了。
薄槿晏坐在那里看着他落寞神伤的背影,小时候在他心目中挺拔巍峨的背影已经微微有些驼背,他记得薄嗣承以前每时每刻都是意气风发的,而现在……
就真的好像一个晚年迟暮的老人。
薄槿晏去见了卫芹一面,卫芹那么骄奢的人,在里面的状态自然很不好,整个人都瞬间老了许多岁。
她看到薄槿晏的时候暗淡的眸色总算亮了几分,慌张的捋了捋凌乱的发丝:“你没事了吧,我听你爸……就是薄……”
卫芹磕磕巴巴的说着,好像不知道该怎么称呼,最后索性避开了敏感话题:“你没事就好,我不知道你消息的时候急死了。”
薄槿晏仔细看着母亲脸上的每一个表情,似乎在怀疑她话中的真假一样。
卫芹被他这眼神看得憋闷,低头嗫嚅:“我虽然利用了你,可是我是你母亲,又怎么会不爱你呢。”
薄槿晏抿紧唇,覆在桌面上的手指慢慢收紧成拳,他忍耐良久出声:“我要结婚了。”
卫芹蓦地抬起头,薄槿晏坦然回视着她。
卫芹嘴唇蠕动着,脸上略微有些松弛的肌肉都紧绷了起来,脸色阴沉的瞪着他:“和夏眠?你非要和她搅和在一起吗?还有!我和你父亲刚刚入狱,你——”
薄槿晏眼神陡然转冷,嘴角露出渗人的笑意:“你好像弄错了。”
卫芹愕然,薄槿晏继续冷笑着一句句道:“我来只是通知你一声,并没有要听取你意见,更没有想要听你说教。”
卫芹惊讶的瞠大眼,不可置信的看着自己的儿子。
薄槿晏慢慢站起身,高大的身形覆下一层浓厚的阴影,他沉沉看着卫芹,终是说出口:“妈,为什么到了现在你还是让我失望。”
“你总是让人失望,不会觉得内疚吗?”
卫芹微微张着嘴,一句辩驳的话都说不出话来,薄槿晏眼底带着几分忧伤,目光一点点从她脸上移开:“你不明白,即使她在我身边,我还是会害怕,怕有一天睁眼她就不见。”
“结婚不是结束,也不是开始。”
***
和程妈的欢喜不同,漠北对于夏眠答应和薄槿晏结婚的决定有些微微的震惊,待程妈进厨房忙碌时,他才口气凝重的问夏眠:“为什么知道真相后,还是这么仓促的和他结婚,是因为亦楠?”
夏眠静默几秒,认真的回视他:“或许人的一生可以爱很多次,总有一个人可以让我们笑得最灿烂,哭得最透彻,想得最深切。漠北你知道吗,还在孤儿院的时候,我就与他纠缠,割舍不掉,这么多年亦是如此。现在我只想顺其自然,尽管还有心结,但在经历过这一切,我只想要的是平静安逸的生活,而他,早已成为我生命中的不可或缺,其实这整件事,他也是很无辜的,我想去试着宽容,我已经恨了太久,累了……”
漠北安静聆听着,片刻后失笑:“我以为我要花很多心思开导你,结果你连我的肩膀都不需要。夏眠,别人在感情面前都是迷失的,可你,冷静得太可怕了。”
夏眠讶然,捶了漠北胸口一记:“这样不好吗?哭哭啼啼,暗自流泪,这真的不适合我。”
漠北和夏眠说笑的时候,亦楠就站在卧室里探头探脑的看两人,夏眠看到小家伙的黑黝黝的脑袋,对他招手:“宝贝,你真的不想和妈妈说句话吗?”
亦楠鼻子里哼了一声,头又缩了回去,夏眠和漠北面面相觑,过了几秒小家伙忽然又探出头来,别扭的追问:“你、你要和爸、爸爸结婚了?”
夏眠迟疑几秒,走过去在孩子面前蹲下,亦楠嘟着小嘴执拗的把头偏开,黢黑的眼沉沉盯着一旁的摆设。
“亦楠,爸爸妈妈在家等你,你什么时候想我们了,就回来好吗?”夏眠摆正心态之后,就能更加得心应手的和孩子相处。
也不急于逼迫孩子了。
亦楠皱起眉头,小嘴嘟得更高了。
夏眠抬手捏了捏他的小脸:“爸爸妈妈不催你,你什么时候觉得能原谅爸妈了,你就告诉我们?”
亦楠眉峰拧得更深了,忽然脸色不悦的蓦然转过头,有些怒气冲冲的瞪着夏眠:“你和爸爸是不是又不想要我了,你们准备结婚,生新的小宝宝,所以就不准备再哄我了?”
夏眠呆怔住,对孩子的思维真是有些无法理解。
亦楠撇起嘴巴,愤怒的握紧小拳头:“你们骗了我那么久,多哄哄我怎么了,不买玩具不买新衣服,一点诚意也没有!”
“……”
☆、第四十二章
夏眠被孩子天真的话逗得想笑;可是看到他严肃的表情,只能生生忍住:“原来亦楠是在生闷气啊;妈妈没经验;没能猜到亦楠的心思,真是抱歉。”
她抬手摸孩子的小脸;亦楠鼻子里哼了一声;闷闷转过头去:“一点诚意都没有。”
夏眠抿着嘴笑;趁亦楠扭头的空隙往他脸上亲了一口:“是妈妈不好;亦楠要怎么惩罚妈妈都可以。”
亦楠乌黑的眼瞪着夏眠看了许久,又撇起小嘴;嫌弃的嘟喃:“好男不跟女斗,我才不为难女人呢。”
夏眠忍不住“噗嗤”笑出声;亦楠不高兴的看着她,夏眠急忙正经起来:“亦楠好有风度,妈妈以后一定好好表现。”
亦楠望着屋顶,小脸上有些不自然的红晕:“我可没有原谅你哦,反正,先观察一段时间,看你们的表现。你们要是要小宝宝不要我了,我就再也不原谅你们了。”
夏眠激动的把孩子抱进怀里,深深的嗅着他身上特有的奶香:“妈妈再也不会不要你,妈妈爱你。”
亦楠小脸埋在夏眠肩膀里,委屈的嘟了嘟嘴巴。
漠北看着这母子俩相拥的情景,脸上带着宠溺的微笑,虽然他和深爱的女人渐行渐远了,可是他依旧有淡淡的幸福感萦绕在身边。
孩子对他的依赖和喜欢,也都填补了他孤独的内心。
***
薄槿晏知道亦楠有了松动的时候,瞪着黢黑的眼不可思议的看着夏眠:“你怎么办到的?”
夏眠也不知道事情怎么就有了转机,也许他们都把孩子的心想得太过复杂,亦楠毕竟是五岁的小孩子,闹过别扭了,还是希望能和亲生父母相认的。
夏眠就把亦楠说的那番幼稚又好笑的话语都告诉了薄槿晏,薄槿晏当时只是安静的听着,没有太多反应。
可是第二天夏眠就傻眼了,薄槿晏简直比亦楠还要幼稚。
看着堆了满屋的童装和玩具,夏眠揉了揉眉心:“……你,就算要哄他也买太多了。”
薄槿晏正好奇的拿着一个玩具在研究,闻言抬头缓缓看她一眼:“我小时候都没玩过,可以陪亦楠一起玩。”
夏眠想起薄槿晏的童年几乎都是一个人在老宅里度过的,不免有些心酸,走到他身后伸臂圈住他。
薄槿晏低垂着眉眼,墨黑的发丝衬得他颈间的肌肤光洁白皙,夏眠把脸埋在他衬衫布料上轻轻摩挲着,缓缓闭上眼。
“可怜我?”
薄槿晏忽然侧过头问她一句,英俊的眉眼被午后的阳光模糊的有些不太真切。夏眠愣了下,觉得他越来越敏感了,于是小心回答:“只是想抱抱你。”
薄槿晏又若有所思的看了她一会,这才慢慢转过头,继续低头摆弄手中的玩具。
夏眠在他背上靠了会,准备起身离开,谁知道薄槿晏蓦地握住她堪堪准备收回的手,继续将她双臂圈在结实的腰间:“陪我。”
夏眠只得无奈的继续保持这姿势,和他一起研究一个又一个玩具,薄槿晏专注的模样看起来很像认真学习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