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溪水极浅,未曾及膝。然而水花迭起,还是湿透了衣衫。
霍臻早就追了出来。
一把捞起姜容:“水早就不知道换过多少次了,连带着里面的泥沙也都会清理掉。容容……”
霍臻软语说着,心疼地哄她。
她并非不知道霍宅的人造小溪每天都会清理,就像她同样明白哥哥不在了,就真的再也回不来了。
可是为什么,为什么连最后的念想都不给她留。
那些东西不必天天看,只要知道还在,还在那个房间里静静地放着,她就很安心。
突然的,她恨透了外祖父。
若不是他事事相逼,舅舅舅母就不会那么早的过世,霍逸也不会对霍家产生排斥感。若不是他非要插手霍逸的未来,霍逸也不会离开霍宅独自居住。若不是独自居住,心脏病犯了,又怎么会没人发现?
而现在,在他的肆意纵容下,刘月任意妄为,连她的房间都敢随便进,连她的东西都敢随便丢。
这些算起来全部都要归功于外祖父。
姜容定定地立在那里,沾过水的衣服紧紧地贴在身上。
偶尔有风吹过,发丝飞扬,身上丝丝冷意。
她依旧带着太阳镜,隔着太阳镜,初夏的生机了无色彩。
许彻斜倚着花厅门,抱臂看着那个行为近乎于疯狂的女孩,目光沉寂,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姜容不知道她是怎么走回会客厅的,只觉得每一步都走得沉重。
她想过回去了要狠狠扇刘月一巴掌,要逼着外祖父把她撵出去。
可当她再次面对刘月的时候,却发现一切都是那么的无力。
她不想动,甚至不想说话。
姜容目光最终还是落在了霍臻手里的盒子上。
她缓缓道:“我知道,那不过是些石子。可我却想得到,那可能是我哥哥在山巅水畔偶然拾得,满怀欣喜带回来给我的。甚至我会在脑中勾勒当时的情景,那时哥哥或许独立在山巅看远山撒墨、叠霭氤氲,亦或是漫步在水畔看碧波浩渺、溪流淙淙。不过东西没了这不能怪您,怪我,没把它们收好。不过外祖父,您知道我在c城受了怎样的委屈,而那个男人又做了多少伤天害理的事吗?如此仇怨,外人的一句‘恩人’,真的就能一笔勾销?哦不,是您爱人的女儿,我说错了。”
姜容轻声继续道:“外祖父,我对您除了失望还是失望,我真的不敢想象您是我的外祖父,就像我没遇见这事前从来不信您会如此对我一样。这种事哪怕是一个外人,都会站出来说一句公道话。我现在没多少力气,话至于此,这个家,有她就没有我。明天您老生日,我既然今天来了,就不会缺席,至于以后,您都有养女了,还用得着我这个外孙女么?我就不来给您添堵了。别以为霍家女的名号能给我带来多大荣耀,我一点也不想做霍家的外孙女。”
“外祖父,有句话说得真的没错,为老不尊,为幼不敬。”她声音和缓却带着决绝和骨子里透出的疲惫。
“许爷爷,霍氏外孙女就站在您面前了,如此狼狈不堪、不知礼数的孙媳妇您真的想要吗,您就不怕以后闹得家宅不宁?”她笑,自嘲着,话里带着深深地无奈。
说完话,她甚至没有丝毫停留,转身离开会客厅。
***
翌日,晚,t城某高端会所。
姜母和姜父一早就到了,这些事一件都没瞒下,姜母全部都知道了。
姜容没再回去看她的外祖父,也不知道事情最终如何。
只知道姜母见过外祖父后,外祖父便推脱不肯露面,把一切都交给霍臻打理。
姜容还没等到会所,就接到阿宁的电话。
“阿宁你不是说要上班,赶不及过来吗?”
“跟秦总一起来的,他特意放了我一天假。我突然发现有个好闺蜜真好,老总带着翘班。”
“嗯。”姜容应着声。
“怎么了,这么闷?”
姜容对阿宁没什么好隐瞒的,把糟心事尽数说了。
阿宁略一思忖,竟很认真地说:“这是家事,宅斗我不擅长……”
“谁用宅斗啦?我又不要霍家家产,谁爱斗谁斗去,我眼不见心不烦。”姜容扬声道。
说话间,两人在门口看见对方,秦总就跟在阿宁身边。
果然跟着阿宁总能第一时间见到妖妖,秦总大喜。
阿宁凑到姜容耳边小声说:“你别只顾着不开心了,祁非来么?”
她还真是只顾着不开心了,根本没心思问这个。
不提还好,一提更心塞。
人家帮她了,老爷子一点表示都没有,还是霍臻以哥哥的身份出面道的谢。
“快问问你哥哥,自从那天你跟我说完,我就一直想见祁非。”阿宁满脸的八卦。
姜容刚要鄙视一下阿宁,就听见有人叫她,她应了声,跟阿宁说:“你帮我照顾秦总啊,我去那边看看。”
阿宁点头称好。
***
宴会厅稍静的一处所,景致极好。
祁非站在一旁讲电话,刚聊完挂断,就看见一服务小姐,端着两杯红酒往他这边走。
“喝杯酒?”
祁非礼貌摆手道:“不用了,谢谢。”
“祁非?”阿宁看到他很兴奋,“没想到你真来了。”
祁非笑,跟阿宁打招呼。
阿宁一转眼便看见一旁的女人,忍不住拿眼睛看了看,目光最后又落到祁非身上。
祁非自然明白阿宁的意思:“是服务小姐,很热情。”
那女人听过脸色瞬间白了,杯里的红酒随着她微微发抖的手晃来晃去。
阿宁强忍着笑把酒咽下,方才低声说:“你真不知道她是谁?”
祁非面带疑惑,抬眼淡然说道:“难道不是服务小姐么?”
阿宁搞不懂祁非是真不知道还是装不知道,若是装不知道,这演技是真没得挑了,她想了下还是解释了句:“她是霍老新欢的女儿,叫刘月。”
祁非听罢颇为震惊,不过数秒,眉眼间便尽是歉意,他微微欠身:“刚才倒是我失礼了,霍阿姨见谅。”
☆、第19章 姜知临作品'19'入v三更
阿宁自从认识姜容后,便有了一个人生信条:得罪谁也不能得罪姜容。
因为她有本事轻描淡写几句话便让人哑口无言羞愤欲死。
然而此时,她已经默默地在姜容前面加了一个名字——祁非。
霍氏晚宴的服务小妹一个个身材好气质佳,穿着地摊品质的旗袍,都带着名媛范儿。
如果她穿着高级手工定制的旗袍反被当成服务小妹的话,只怕她这一辈子都不会再出席晚宴了。
祁非说起话来漫不经心。
却让刘月的脸一阵红一阵白,她知道这个晚宴意在为霍臻选妻。
然而为了目的性不那么明显,霍氏还是邀请了很多优秀的男士。
刘月也有她的小心机,靠老妈的情人不如靠老妈,老妈靠不上只能靠自己。不过,若是能有一位乘龙快婿,那是再好不过了。
她如今也是个有身份的人了,多少人想傍上霍氏?她是最好的捷径。
放眼望去,到处都是适龄的青年才俊。
祁非不过是她的目标之一。
然而这个目标,当真是……欠揍。
女人面对让她们无地自容的男士,通常都善用一个方法:手里有什么泼什么。
祁非几乎是在她起手的瞬间,用手臂隔了一下,红酒尽数泼到地上。
他只是笑:“若不是有姜小姐珠玉在前,我只当霍氏都如刘小姐这般了。刘小姐,霍氏还没到你傍上了便可为所欲为的层次,请自重。”
郑辉匆匆赶来要与祁非说些什么,一眼看到地上的那滩红酒。
“祁哥,怎么回事这是?”
耍性子的女人他见多了,但敢耍到他们面前的还真没有,何况还是要泼他哥。
祁非摆手淡然道:“无妨,我只是与刘小姐随便聊上几句。”
郑辉可不像祁非一般含蓄,更不似江楼不谙世事。
他冷笑道:“穿上龙袍都不像太子,装什么正牌大小姐。做人还是低调安分些,刘小姐。”
“你们……!”刘月涨红了脸。
郑辉摇头:“羞辱一个女孩子实在非我所愿,只是你看看你自己哪点儿像是女孩子?哦对了,那个饭店老板,刘小姐的恩人,我们扣下了,跟刘小姐说一声,最好别去闹霍老爷子,要是把霍老气出个好歹来,你可真没依仗了。”
郑辉说完这番话,转而对祁非说:“祁哥,小楼咽不下这口气,把事儿给办了,刚才联系我,让咱们告诉姜小姐一声不用谢他。”
告诉姜小姐不用谢他?那还巴巴的告诉姜容干嘛!这句话的重点是在“告诉”二字吧!
阿宁都能想象到江楼那副痞样儿。
“正好宁小姐在,小楼还让我转告你,说‘告诉阿宁,让她们以后能去外面吃饭还是去外面吃吧,阿宁做的饭吃一口那叫一个终身难忘,真不知道小姜容天天窝在她家是怎么活下来的。’”郑辉原话复述了一遍。
阿宁:“……”
“也不知道是谁跟我和容容抢着吃,害得我俩没吃饱还要去楼下吃快餐。”阿宁一伸手,“把他电话给我,这事儿得好好掰扯掰扯。”
郑辉想都没想,就给阿宁报了江楼的电话。
“祁哥,小楼问人扣下了,后续要怎么办?”
“霍臻不是准备逼疯他么?那告诉小楼帮霍臻把他没做完的事做完。唔,完全疯了就没意思了,让他时而清醒些也好。”祁非刚说完话,一顿,“等等,还是一会问问姜小姐吧,毕竟小楼是想让她解气,咱们就别参与了。”
郑辉点头应是。
他一眼看到刘月还傻愣在一旁,不悦道:“刘小姐啊,我们说话很好听么?”
刘月气急败坏地把酒杯往地上一扔,又死死地看了两眼祁非和郑辉,跺着脚走了。
郑辉冷哼:“脾气倒是不小。”
一经此事,阿宁对祁非、江楼、郑辉的好感度简直火箭般蹭蹭往上蹿。
这几个男人简直是冬天里的棉袄,夏天里的蒲扇,要多贴心有多贴心。
怪不得姜容会梦到祁非,这种男人,不梦见几次,还是不是女人……
阿宁认为,不是神助攻闺蜜不是好闺蜜。
姜容虽然也很不差,但是祁非这种男人身边优秀女孩儿还不是一抓一大把?
阿宁琢磨着要怎么试探一下,这可真够她为难的了。
祁非这种人面前,说得含蓄了,反倒显得不坦诚。
大大方方地问吧,又实在是……
万一人家没有这个意思,那还让不让姜容好了!
在梦里被拒绝一次,她都炸了毛。这要是现实中再来一次,她还不得把房盖掀了?
不然从江楼入手,从江楼那里探探风?
不行,江楼虽然看起来很二很蠢萌,但是跟祁非可是有什么讲什么。
阿宁心里这点弯弯绕绕转了千八百回,她第一次觉得关键时候智商不够用是件多么痛苦的事。
“阿宁?”声音远远地传过来,是秦总。
等阿宁回应的时候,秦总已经走到了近前。
“妖妖订婚了??”秦总心情看起来不是很好。
阿宁听了喜上眉梢,还真是缺什么来来什么,秦总好助攻!
“嗯……”阿宁微叹气,应了一声。
秦总得到确认,说不出是什么滋味:“怎么之前一点消息都没有?”
女神要嫁人了,新郎不是他,这简直就是苦情剧!
阿宁正想着怎么把话题燃爆,就听郑辉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