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霍拆一双冷淡的眸子安安静静的看着他,“不然呢,你还想我怎么对你?说我爱你?我敢说,你敢信吗?”
裴信仪看着她好一会儿,才一拳头砸在了桌子上,力道不小,桌子上的酒杯和酒瓶哗啦啦的全部滚到了地上,碎成了一堆玻璃渣。
服务生赶紧过来打扫,也不敢问裴少怎么突然就生气了。 霍拆端着杯子喝了口柠檬水,感觉到威士忌的酒劲上来,瞬间就不想强撑着去看宁乐双的电影了,刚想跟裴信仪说自己先回去,裴信仪却忽然一伸手,将她拽进了他
那边的沙发,随即整个身子都笼罩在了她的上空,一只手撑着沙发,一只手垫着她后脑,垂着眼睫看她。
以这种角度看霍拆这个人,就会发现她的长相其实并没有那么冰冷,眼角的弧线甚至带着一点柔和,只是她不爱笑,笑起来春意融融的一双眼便显得不近人情。
裴信仪伸出一只手抚摸了一下霍拆的脸颊,轻声道:“亲一下可以吗?”
霍拆:“不可以。”
裴信仪委屈道:“我那么喜欢你,你让我亲一下都不肯。”
霍拆还没有回答,就听见一个柔婉的女声:“……啊,真是不好意思,打扰了。”
裴信仪皱了皱眉,下意识的将霍拆的脸用自己的风衣遮住,这才起身去看来人。 刚才站在台上风情万种的宁影后下了台也是千娇百媚的美人,今日一身湖蓝色的长裙衬的皮肤柔嫩白皙,脖子上挂着的钥匙形钻石项链十分搭礼服的颜色,即便卡座
光线暗淡,也能看出她的美貌。 陆溏深就站在她身后,手里拿着手机在回人的消息,能够看见的半张脸十分的俊秀好看,带着一种蛊惑人心的味道——他要是个女人,绝对把宁乐双的风情给压下去
一头。
裴信仪慢条斯理的整理了一下衬衫的领口,笑道:“宁小姐,陆先生。”
宁乐双莞尔道:“刚刚下台就听见工作人员说裴少大驾光临,真是有失远迎了,还请裴少不要见怪才是。” “说笑了。”裴信仪笑容半真半假的,让人看不出他的真实情绪。“也是朋友给的票,女朋友说她想来瞻仰影后的风采,就带着一起来了,这么说起来,我们才是不速之
客。” “这是我的失误……之前不知道裴少喜欢这些,下一次一定给您送票。”宁乐双落落大方的客套了一番,才将视线移向了裴信仪身边、蜷缩在沙发上的人,“那是……您
女朋友?”
裴信仪回头看了被自己风衣兜头盖脸的霍拆,忍不住笑出了一个浅浅的梨涡:“对,喝多了,睡觉呢。”
“不知道是哪家的闺秀虏获了裴少的心?”宁乐双笑道,“之前听说您和霍拆……”
陆溏深浅淡的抬了下眸,正好撞上了裴信仪的视线。
两个男人的眸光在空气中短兵相接,点燃了无声的战火硝烟,短短几秒的时间已经完成了一番厮杀。 裴信仪嘲讽的勾了勾唇角,道:“霍拆啊?我还知道她和陆少有点关系呢,据说是她出道之前就认识了?既然有这份交情,怎么后来都不知道拉这姑娘一把?难道真给
我妈说的似的——长得好看的男人都薄情?”
完全忘记了自己也是大众审美中“长得好看的”那一挂。
宁乐双慢慢道:“裴少说笑了,我们阿深和霍小姐只是点头之交,哪儿来的薄情一说?”
裴信仪却咄咄逼人道:“哦?是这样吗?陆少一直躲在女人背后干什么?有什么事是不能说清楚的么?”
陆溏深看着他迫人的、甚至燃烧着火焰的视线,面无表情的将手机放进了口袋里,迎视着裴信仪的目光,淡淡道:“裴少想听我说什么?”
——你想听我说什么?
——裴少想听我说什么?
裴信仪狠狠的咬了下牙。
这两个人竟然连堵他的话都一样!
也对,霍拆是这个男人养大的,要是不像才有鬼了。 裴信仪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但是肝火实在是旺盛,要是不发泄出来,他觉得自己就要烧起来了,“当然是想听陆少说点有意思的事——比如说一年前我派来接霍拆的人
呢?”
装睡的霍拆一怔。
裴信仪……曾经派人来接她出国?在那个风口浪尖上?
陆溏深眸光晦涩:“我怎么知道?裴少,自己的人不见了难不成找我要?”
宁乐双默然的捏紧了拳头,深吸了口气,开口:“裴少误会了吧,我们阿深和霍小姐的真的就是萍水相逢,怎么会做出这种事……” 裴信仪却慢悠悠道:“我瞒着我妈派出去的那拨人没了音信也就罢了,但是竟然还有人告密,把这件事告诉了我妈……她老人家直接把我给关起来了,连C国的娱乐新闻
都不给看,要是让我找到这个告密的小人……”
狠话没放完,陆溏深四两拨千斤的道:“令堂是为你好——不知道裴少这次回国有没有征得令堂的同意?”
裴信仪笑了,轻声道:“关你屁事啊。”
宁乐双有意结束这诡异的“争执”,但是陆溏深忽然主动引战:“裴少在这儿说我薄情寡义,当初霍拆出事,你不是立刻就出国了么?何必五十步笑百步。”
他声音一贯的十分平静,平静到了甚至听不出他的情绪,就像是刻板的机器人朗读音一般,正因为如此,才充满了浓浓的嘲讽。 裴信仪捏紧了拳头,就要直接动手,一只冰凉纤细的手却忽然扣住他手腕,霍拆坐起身,黑色的印花裙子让她皮肤看起来白皙的惊人,她面无表情的看着所有人,拽
着裴信仪起身:“走了。”
裴信仪冷冷道:“去哪儿?”
霍拆丢出两个字:“开房。”
裴信仪立刻就愣住了。 宁乐双和陆溏深也沉默了下来,霍拆冷丽的容颜上带着因为酒精而浮现出的一点红晕,在朦胧的灯光中好看的不似真人,她回眸看着裴信仪,淡淡道:“走不走?”
第387章 此后余生,各自珍重
“……走。”
宁乐双看着两人远去的背影,忽然笑道:“他们还是挺般配的。”
陆溏深隔了许久才嗯了一声,“是挺般配的,但是我不喜欢裴信仪。”
宁乐双心里咯噔一声:“为什么?”
陆溏深苍白的脸上看不出情绪,眸子里海浪汹涌,最后变成一句:“感觉。”
宁乐双几乎是立刻就笑了:“我怎么觉着你跟嫁女儿的老父亲似的……”
“她是我养大的。”陆溏深道:“说是我女儿也没什么不对。”
宁乐双低头看着自己的指尖,上面染了十分精致的丹红色指甲油,衬着白皙的肤色很好看。
但是她脑海里却忽然浮现出,父亲第一次带她去陆家时看见的那一幕。
那时候闻知还没有死,她对这门婚事十分抗拒,那天就只十分敷衍的穿了一条旧裙子踏进了陆家的大门。
绿意盎然花团锦簇的院子里,少女白皙的肌肤被阳光映照的几乎带点一点青蓝色,白玉一般的让人侧目。
明明年纪还小,最多十四五岁的样子,但是少女眉眼间那冷淡和桀骜已经深刻进了骨子里,坐在白色秋千上抬头看着她时,眼尾弯起来,带着一种不自知的睥睨。
那是小时候的霍拆。
她穿着白色的洋裙,慵懒的靠在秋千椅上,就那么晃晃悠悠的看着她,问:“你是深哥的未婚妻?” 宁乐双那个时候并不是什么没有见过大世面的娇小姐,她清楚自己的父亲是做什么生意的,对枪械不说精通但是熟悉,就在少女问话的一刹那,她觉得自己仿佛被一
把伯莱塔抵住了眉心。
霍拆脚尖一点,秋千停下,她冷冷的说:“你配不上深哥。”
宁乐双说:“那你又是谁?”
霍拆没回答,因为她的目光已经停留在了那个慢慢走来的男人身上。
那是年轻一点的陆溏深。
他看都没看宁乐双一眼,蹲在了霍拆面前,抓住了她赤裸白皙的脚,“又不穿鞋?”
霍拆居高临下的看着他。
下人赶紧将一双白色的鞋放在了旁边,陆溏深亲自把鞋给她穿上,然后将人从秋千椅上抱下来,仿佛没有看见宁乐双一般,抱着她离开。
霍拆从他的肩胛间露出小半张脸,眼神轻蔑而淡漠,像是一只高傲的孔雀。
那是宁乐双第一次见到霍拆,那个传中中被黑道教父呵护备至养大的姑娘。
那时候,宁乐双就想,要是把孔雀的羽毛都扒了,她还能剩下什么?
还会有人爱她么?
多年以后,她做到了,她毁掉了霍拆的一切荣光,把她的爱变成了了恨,把她的男人变成了自己的未婚夫。
可是即便是如此,好像也没什么用,因为被拔掉的羽毛,还是会重新长出来的,到时候,她还是会让所有人为她侧目。
——所以,直接杀死好了。
宁乐双淡漠的想。
……
“去哪儿?”
霍拆坐在副驾驶上,“说了开房。”
裴信仪手一抖。
霍拆看了他一眼,“你在想什么?我醉了,想睡一会儿。”
裴信仪:“……” “我什么都没想!”裴信仪立刻将自己那一连串的龌龊想法都按了下去,假装自己是那天山上的一朵雪莲花;冰清玉洁,停留在妖精打架就真的是真刀实枪干架的年代,
一派端庄:“住哪家?”
霍拆揉着额头道:“哪家近去哪家。”
威士忌的后劲很大,霍拆酒量是个战五渣,已经昏昏欲睡了,终于还是没能撑到酒店,直接就在车上睡着了。
她梦见自己回到了两年多以前,她站在陆家巴洛克式的洋房门口,穿着一件柔软的白色长裙,脚边放着自己的行李箱——那里面的东西其实也是陆家的。
她没什么属于自己的东西,所以也并不打算将这个佣人们好心收拾出来的行李箱带走。
都说龙游浅水遭虾戏,虎落平阳被犬欺,落架凤凰不如鸡,但是她被赶出陆家那一天,没有一个下人幸灾乐祸。
陆溏深就站在门里面不远的地方,倚着一个养着碗莲的大理石盏台,灰色的衬衫就像是远处天空的颜色,正在跟人打电话,指尖的香烟已经燃烧到了尽头。
他随手将烟头丢进沙盘里,挂了电话一抬眸,才发现霍拆一般:“你怎么还没走?”
霍拆抿唇看着他,“深哥……”
“别。”陆溏深伸出一只手,掌心向外,做了个拒绝的手势,清隽到了眉清目秀的脸上带着一点不以为然的笑意:“既然已经不叫陆堇了,就别叫我哥了。”
陆堇。
霍拆模糊的想,那是个多遥远的名字啊,但是其实抛弃了它才不到三年而已啊,怎么就快要忘记了呢……
霍拆觉得自己的记忆变成了一条灿烂的星河,星絮灿烂,都是记忆的碎片,模模糊糊的拼凑出那一天,陆溏深的样子。
陆溏深说:“霍家的人来接你了。”
霍拆没有回头,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陆溏深,“深哥,你真的不要我了吗。” 陆溏深脸上最后的笑意也消退了,他将手抄进裤兜里,身姿修长挺拔的像是一颗笔直的树,漫不经心道:“你父母找上门了,我还能留着你不成?小堇,此后余生,各
自珍重,哥哥不送你了?”
此后余生,各自珍重。 霍拆慢慢的闭上了眼睛,一片虚影里,是他远去的背影,倏忽又是她跪在满是瓷器碎片的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