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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时候，一直呆呆的叫着孙子名字的齐风突然往房子里面跑，边跑还含糊不清的叫着些什么，凤栎立刻道：“把人拦住！”
老人家的速度不快，很快就被拦下来了，花语紧紧地盯着齐夏冉的眼睛：“齐夏冉，你对得起你爷爷吗？！”
齐夏冉已经面如金纸了，他嘴唇颤抖的厉害，看着自己年迈的亲人，又似乎是想要回头看看康炜，但是顶在太阳穴上的那把枪如此的冰冷，让他瞬间就定住不动了。
花语说：“你是你爷爷唯一的亲人了。”
康炜意识到什么，眼睛里冒出了红色的血丝，冷冷道：“你们这是什么意思？！你们国安就是这样办事的？！”
花语没有理会他，而是继续道：“要是你死了，我们会好好照顾他。毕竟老人家年纪大了，很多事情都记不清楚，也认不了人，想必也不会有多伤心。”
康炜感觉到齐夏冉的身体微微发起抖来。
“你疯了？！齐夏冉你疯了吗？！”康炜几乎是贴着齐夏冉的耳朵恶狠狠的道，“你别忘了是谁救了你！是谁把你从一滩烂泥里拉了出来！要是没有我，你早就死了！你爷爷也死了！”
花语站在清朗的湛蓝天幕下，那张精致的仿佛雕刻出来的脸上没有表情，眸子黑沉沉，让人想到没有星光的夜晚，看着人的时候，就仿佛能够透过对方的眼睛，看进心底最深的地方。
她说：“齐夏冉，我已经给你选择了。”
齐夏冉颤抖的抬起手，想要说什么，却被康炜给紧紧地扼住了咽喉。
花语继续道：“是，你是被这个人救了，你以为你从地狱里走出来了，但是却不知道，你只是走向了另一个更加可怕的深渊，他让你变得和他一样，变成一个杀人的怪物……齐夏冉，这么多年，就算是再造之恩，也已经报完了。”
是啊。
这么多年了。
替他杀了那么多的人……
狐狸这个人，很奇怪，明明是个军火贩子，但是却从来不自己亲自动手杀人，不愿意让自己的手上沾上一滴血，齐夏冉曾经听他提过，说是手上沾了太多的人命，死后是要下地狱的。
下了地狱，他就再也见不到自己的母亲了。
而齐夏冉，就成了他最最锋利的一把刀。
这些年，他身上背负了自己也数不清的血债，午夜梦回时，梦里全是鲜血和尸体，无数的人张牙舞爪的来找他索命。
没有人能相信，一个刚刚十八岁的少年，已经浑身沐浴鲜血。
康炜救了他，给了他生命里最珍贵的温柔和关爱。
也让他从人类，变成了执起屠刀的恶魔。
死后替他下那十八层的地狱。
第1000章 人生百态
康炜脸上的表情出现了一丝裂缝，他知道齐夏冉在动摇。
但是现在，齐夏冉已经是他最后一张王牌了——
他还不能死！他还没有扬名立万，还没有娶妻生子……
胡广军还活着，他怎么能死！
康炜眸子染上了赤红色，呼吸急促，死死地掐住了齐夏冉的脖子，少年就像是一条搁浅的鱼，只差一点时间，就会命丧黄泉。
花语冷冷道：“齐夏冉，你的选择呢？”
“我……呃……”齐夏冉苍白的脸上染上了不正常的红晕，艳丽的惊人。
因为喉管被禁锢，他说不出来话了，只能虚弱的抬起了一只手——
我做出选择了。
结束我这肮脏的一生吧。
我早就不配活着了。
康炜狠狠的咬牙，刚想要用齐夏冉来做最后一搏，
“嗖”的一声，破空声响，康炜惊愕回头，一枚子弹正中他眉心，一滴血都没有留。
康炜倒在了地上。
远处的居民楼的窗户边，男人站直身体，对已经惊呆了的狙击手道：“把东西收起来吧。”
……
特警们立刻开始搜查这间小小的出租房，齐夏冉也被戴上了手铐。
少年好不容易喘匀了气，脸色一阵红一阵白，“你……你是故意的是不是？你根本就没有打算要我的命……”
花语懒得回答这种问题，看也没看他一眼，转身就走。
凤栎给了花语一个大大的拥抱：“帅啊小妹。”
花语看了眼子弹飞来的方向，“狙击手是谁？”
凤栎看了眼道：“那边安排的应该是夜莺吧，今天这小子超常发挥啊。”
说着他比划了一下，“这边的居民楼都修建的很密集，架枪很勉强，好不容易才找了两个地方，但是还是有遮挡物，康炜显然也是知道这一点的，所以找了个不会被狙击的绝好地点，要不是你让他退后又让他慌了心神，这颗子弹也要不了康炜的命。”
花语难得的对一个人有了欣赏之意，淡淡道：“看来这个夜莺的枪法很好，狙中康炜的机会就那么一瞬间，他抓住了。”
说完看了眼已经有专人在收拾的尸体。
这枪法不仅是好，还很风骚。
这样的情况下正中眉心，花语自己都没有把握做到。
要是有机会的话，倒是可以见见那位夜莺。
……
齐夏冉活下来了，但是他的手上也不干净，这件事对国安部来说是好事，因为康炜死了本来线索就会断，但是康炜对齐夏冉非常信任，很多事情这个刚刚成年的少年都知道，并且非常配合。
花语被凤桉年教训了一顿，让她以后有什么计划一定要跟人商量，不能一意孤行，花语嗯了几声，算是答应了。
训完了，凤桉年又道：“你之前跟夜莺商量过？”
花语摇了摇头，事实上，她见都没见过这夜莺。
“那你们这默契还挺不错。”凤桉年道。
花语看了眼时间，已经快到九点，便结束了这番父女两之间少有的谈话，匆匆忙忙的嗯了一声，便回了自己的房间，将今天的事情大概写了下来，告诉自己的另一个人格，避免在这个时间段里有人来找她，她却一问三不知而露馅。
花语醒来后，换了身衣服就去找了齐夏冉。
因为都知道了她是凤将军的小女儿，所以也没人拦着，轻而易举的就见到了齐夏冉。
少年坐在小小的房间里，没有开灯，至于走廊的一点灯光透进来，让人可以看清楚房间里的大概轮廓。
花语按了开关，房间里顿时亮了起来，齐夏冉也抬头看了过来，那双死寂的眼睛在看到花语的一瞬间，有了一点光亮。
花语其实挺心疼这个孩子，对于Ice白日里的做法，她不得不承认这是最好的办法，但是却太伤人了。
花语找了个地方坐下，齐夏冉忽然说：“你跟白天不一样。”
花语心脏慢了半拍，不动声色的道：“嗯？哪里不一样？”
齐夏冉对她露出了一个微笑：“你现在是向小葵。”
花语明白，自己或许永远也不知道“向小葵”对于眼前这个少年来说是意味着什么，所以也就没有问下去，而是道：“我会跟我爸爸说，尽量给你减刑的。”
“不必。”齐夏冉摇了摇头，“我是个罪人，满手血腥，杀人偿命，天经地义，我还活着，就已经是偷来的了。”
花语此时此刻竟然有一点庆幸，跟着康炜那种变态长大，齐夏冉这个小孩竟然还是正常的，对基本的黑白是分得清的。
她心脏忽然柔软的像是陷入了一汪水，轻声说：“但是齐夏冉，这些事情，不是你愿意做的啊。”
齐夏冉沉默了一会儿，似乎是在回忆什么，道：“我刚开始跟着老师的时候，一直想要他在意我，再多在意我一点，我孤单了太多年，一旦见到了一点的温暖，就不愿意放开。”
“后来，他教我怎么杀人，我也努力的去学习，想要让他高兴。老师真的很高兴，我本来以为自己也应该开心的，但是我没有。”
“我整夜整夜的梦见那些死在我手下的人，梦见他们变成厉鬼把我撕成碎片……但是后来，我在不断的屠杀之中，获得了快感。”
“那时候我很兴奋。”齐夏冉面无表情的说，“因为我觉得我终于跟老师是一样的人了，我们终于是同类了。但是现在想想，我跟老师一开始就是同类，从我在我自己的家里放了的那把火开始，我的心理，也变态了。”
花语安静的听他说，沉默了一会儿，伸手摸了摸齐夏冉的头发，低声说：“齐夏冉，人的这一辈子，就像是行走在一张极其复杂的世界地图中，摆在你眼前的永远不止一条路，人非圣贤，不是谁都能选对所有道路的，都会有犯错的时候，虽然不能掉头重来，但是只要心里有一个想要去的地方，那么，无论是什么，都无法阻挡你的脚步。”
“知道错了，只要能改，都还是好孩子。”
第1001章 蓦然回首
齐夏冉哭了，哭的无声无息，表情是僵硬的，但是眼睛里却不断的有眼泪掉下来。
花语就安安静静的陪着他，递了盒纸巾给他：“男孩子大丈夫，不要动不动就掉眼泪，我今天白天说的话都不是真心的，你爷爷虽然有老年痴呆，但是他一直记得自己的孙子，不然不会不管不顾的去救你，不管我们对他怎么好，他最想要的，还是跟你在一起，所以齐夏冉，你要好好的，能让老人开心的，只有你一个人。”
“……我知道了……我知道了……”齐夏冉泣不成声，抓着花语的手不停的抽泣，花语感受到了眼泪的温度。
混合了忏悔解脱的眼泪，原来是这样的温度。
“你……能让我去见见老师吗？”齐夏冉颤抖着问。
他知道自己的这个要求很过分，但是那个男人是一切的起点和终点，不管这么样，他都要去最后的了断。
出人意料的人，花语一口就答应了，直接就领着人去了停放康炜尸体的房间，没有一个人拦着。
其实康炜人死了，就已经基本上没有任何用了，留着他的尸体带回去也就是为了给上面有个交代。
房间里空空荡荡，泛着一丝丝的寒意，花语忍不住的裹紧了自己身上的衣服，齐夏冉上前揭开了盖在康炜脸上的白布。
花语看见了康炜眉心的弹孔。
这枚子弹真的是十分风骚，正中眉心就算了，竟然还一点血都没有往外流。
死人的脸色不会太好看，康炜的脸上还保持着那一瞬间惊讶的表情，僵硬了以后就像是一个狰狞的笑容，脸色青白中透着邪气，能让人看了做恶梦的那种。
齐夏冉沉默的看着，语哥很体贴：“要不要我出去？”
齐夏冉摇了摇头：“不用。”
他就这么看了好几分钟，才从脖子上扯了根红色的线出来，花语看见坠子上是一个玉观音。
C国的传统，男戴观音女戴佛，这种用红线穿着的玉观音，一般都是用来保平安的，就跟平安符差不多。
齐夏冉说：“这是我刚刚放火烧死了我父母后，每天晚上都会做恶梦，老师给我的。”
“他说这是他妈妈留给他的，玉料是不值钱的边角料，但是他戴了二十多年，亲手给我戴上后，我就没有再做噩梦，直到他教我杀人后。”
他笑了一声，“观音是不会保佑恶人的。”
“我不知道你为什么把这个东西给我，但是既然是母亲的遗物，还是还给你。”
齐夏冉弯下腰，将还带着他体温的玉观音挂到了康炜的脖子上。
一如当年的康炜。
而后齐夏冉闭了闭眼睛，“我感谢你，但是，我也恨你。”
……
第二天，花语醒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