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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望向赵亦树,慌了,他的脸色怎么这么差,嘴唇全黑了!
洛袅袅头皮一麻,她看过去,只看到这一路走来的路面全是鲜红的血滴,一滴又一滴,一路滴过来。
“赵亦树!”
“没事的,袅袅。”赵亦树笑笑,体力不支地向前倾,失去意识前,还温柔地说,“别怕,袅袅。”
洛袅袅扶住他,很重,但她还是用全部的力气抱住他,不让他倒下,她颤抖地去摸他的后背,温热的,潮湿的,一看,一手的血。
他是怕她有危险,硬生生撑着,带她走到安全的地方。
赵亦树的后背被扎了一刀,扎得很深,匕首还留在背上。
这要是正常人,都会元气大伤,何况他是个多年的糖尿病病人,失血加上严重创伤,不出乎意料地引起酮症酸中毒,陷入昏迷。
宋眉赶过来,马上办了转院,转到周雅智所在的医院。
他是赵亦树的主治医生,最了解他的情况。
洛袅袅跟了过去,看着他被推进抢救室,一个娃娃脸的医生怒吼着。
“怎么受伤了?都说了要小心!小心!”
洛袅袅站在门外,吓得哭都不敢,心神不宁地盯着抢救室的灯。
宋眉看到她内疚不安,安慰她:“不关你的事,糖尿病就是这样,血糖控制得再好,也难免会酮症酸中毒。”
洛袅袅没说话,她知道,是她害了他!是她!
如果不是她执意跟着他,如果不是她吓傻了,如果不是要带她到安全的地方,他不会硬生生地撑着走那一段路。
她捂着脸,眼泪从指间流出来,洛袅袅哽咽地问:“阿姨,他会死吗?”
“不会啊,傻丫头。”宋眉失笑,又叹息道,“他的病就是这样,要比别人苦一点。”
洛袅袅还是哭,她不会原谅自己的,不会的。
洛袅袅算是见识到了什么叫糖尿病,还有它的诸多并发症。
因为伤口在后背,赵亦树只能趴着,尽量不要有太大的动作,但就算再注意,他的伤口愈合还是很慢,很慢。明明只有十七岁,却像个年迈的老人,恢复力极差。
洛袅袅每天去看他,赵亦树说别过来了,她也不听。
他们没前阵子那么淡漠,但也谈不上多亲密。
双方都有些小心翼翼,勉强维护着现状,不去想他们已分手了。
赵亦树睡着时,洛袅袅就长时间的凝视他,眼神温柔而纠结。
她隔空摸他的脸,这是她喜欢的男孩,她很确定,她为他着迷,也很肯定,他心里有她。
如果在这之前,洛袅袅心里还有一丝疑惑,担心他真的是为了报复小熠才和她在一起,如今完全没有这个顾虑。一心报复的人不会只为确保她的安全,就忍着伤痛陪她走那长长的一段路,何况,他身上还扎着一把刀,每走一步都是煎熬。
她后来又去了那条小巷,一路的血,虽然干涸了,但仍触目惊心。
洛袅袅一个人又走了一遍,她想,她永远忘不了,有一个少年,忍着痛,牵着她的手,走过这样一段路。
也不会再有谁,会让她觉得自己被疼惜到心坎里去。
赵亦树出院的前一天,洛袅袅同他摊牌了。
她冷静地问:“亦树,你真的想和我分手?”
赵亦树踟蹰了半天,还是轻轻点头,他没正视她的眼睛。
虽然是预料中的答案,洛袅袅还是红了眼圈,她说:“好,我答应你。”
谁也没再开口,时间仿佛静止般,好久,仿佛过了一个世纪,洛袅袅又问:“亦树,其实你是喜欢我的,对吧?”
赵亦树没回答,但摇了摇头。
“没关系,你不承认也没关系,我心里知道就够了。”洛袅袅笑着说,但眼里有泪光,她继续说,“你喜欢我,但不敢和我在一起,对不对?”
赵亦树还是不说话,洛袅袅没管他,她坐到他面前,含着泪说:“没关系,不在一起也没关系,我可以等。”
洛袅袅说,她了解他,他比同龄人早熟懂事,他不轻易动心,动心了就想的比别人多,他有太多顾虑,他的病,还有赵熠然,他有太多放弃这段恋爱的理由,没关系,她接受。
如果他担心他的病,给不了天长地久,她就不要天长地久,她只要朝朝暮暮。
如果他犹豫还有个小熠,无法对抗他们十三年的过去,那她会用她和赵亦树的三十年来打败。
如果他不相信爱情,怀疑她,她会证明,从这一刻开始。
“赵亦树,从今天开始,我不会再来找你了。你要交女朋友,和别人在一起,没关系,都可以。”说到这句,洛袅袅强忍的眼泪终于落下,“但请你不要忘了我,忘了还有个洛袅袅,她在等你。”
“赵亦树,我会证明的,证明我们的感情,如果你不相信我,就让时间来证明。”
说着,她倾身,吻了他的唇。这个吻又苦又涩,夹杂着她的泪,赵亦树没有给出任何回应,洛袅袅流着眼泪吻他:“赵亦树,你不用等我,但我会回来的,回到你身边,那时候,请你相信我。”
赵亦树愣愣地看着她,她流着泪,美丽脆弱,可眼神骄傲高贵。
他不知道如何劝说,他哑着嗓子,无力地说:“袅袅,忘了我吧。”
就当我们从来没有这个盛夏,从来没有一个赵亦树。
你回归你的安谧,何必为了一个这样胆小怯弱的人,赌上你的未来。
不值的。
“不,我不要,”洛袅袅摇头,固执地说,“我就是喜欢你。”
或许,将来也会有人喜欢她,可他们都不是赵亦树,她只遇见一个赵亦树。
赵亦树是独一无二的,她是他的少年,她的恋人,以后,会是她的爱人。
她不是在告别,她在许诺,她不会让他们的感情下落不明。
总有一天,她会回来,重新出现在他的面前,继续他们的故事。
世界这么大,每天都有人分手,告别,分分合合,留下很多遗憾,到老了,只剩一声唏嘘。她不要,她想十七岁互相喜欢的人,七十岁还牵着手。
正文 第70章 你是我此生披荆斩棘的不负
洛袅袅果然说到做到,那天之后,没再出现。
赵亦树第二天出院,宋眉来接他,随口问了一句:“袅袅呢?”
“她不会再来了。”赵亦树淡淡道,宋眉看了他一眼,没再问。
或许,他们对感情都太悲观淡薄了。
其实,洛袅袅告别时,赵亦树是有被感动到的,他很想挽留她,也有很多话要对她说,可最后还是一句话都没讲。
赵亦树是个多自私的人,是的,他喜欢她,那么喜欢,命给她都没关系。
可他只愿给她99%的爱,因为剩下的1%他要留下给自己,如果哪天她不要他了,他还有一线生机。
为什么执意要分手,说到底还是怕了,怕失望,怕再下去,这一线生机都给了她。
宋眉教洛袅袅及时止损,她不听,他却无师自通,他不是不相信她,他是不相信爱情,他是在自保。
所以,赵亦树这样的人最可恨。
他和洛袅袅在一起时,以为感情是一加一,是他们两人的事,等赵熠然出现,他发现,他们之间还夹杂着那么多,就马上逃了,不要了。
忘了就好了。
赵亦树摸摸软软,在心里说,忘了我吧,袅袅。
软软不开心地喵呜一声,跳开了,跑到门口坐着,似乎在等她,以前它总坐在那等。
赵亦树看着它,觉得他和它一样落寞。
这个夏天很快就过去。
没人知道十七岁的誓言有多坚定,但洛袅袅没再出现了,他们没再有交集。
一切都像一场梦,梦醒了,恍惚一下,就各自继续生活。
没多久,秋天来了又走,寒冬来临时,软软病了,病得很严重。
赵亦树从学校请假回来照顾软软,可就算这样,还是没留住它。
软软急剧的消瘦,最后已经吃不下任何东西,瘦得皮包骨,气若游丝,连呼吸都辛苦,它太痛苦了。
医生说:“没有办法,治疗没有意义,安乐死吧。”
赵亦树红着眼睛没说话,他陪了软软一天一夜,最后点点头。
打针的时候,软软似乎有感觉,它伸出小肉爪,轻轻地放在赵亦树手心,绿色的眼睛全是不舍,似乎担忧,没有它,没人陪他,他以后要怎么办,他太孤单了。
赵亦树握着它的手,勉强笑了下:“放心吧,软软,哥哥会好好的。”
软软一直看着他,眼神温柔亲昵,直到缓缓闭上眼睛。
它像睡着了,睡得很安稳,只是以后再也不会醒来了。
赵亦树把软软抱回来,它太瘦了,轻飘飘的仿佛没有任何重量。
赵亦树的心也空荡荡的,这只陪伴他最久给他最多温暖的精灵,最后还是离开他了,和小妹一样。
他没有哭,只是眼睛红得厉害,眼底全是血丝。
赵亦树把遗体埋在院子里,一起埋下去的还有软软喜欢的玩具,他还立了个小木碑,写着它的名字,软软。因为有它,他的心柔软了很多。
做完这些,赵亦树想了想,又去花鸟市场买了棵冬樱种在旁边,把她送给软软的粉红色的铃铛挂在树上。他记得,她说过猫和樱花最配。
她说这话时,赵亦树还想,有一天,要和她带着软软一起日本看樱花。
现在,一个分手了,一个走了。
那晚,赵亦树怎么也睡不着,觉得总少点什么。
软软还在时,经常会窝在他枕边,或者跑到他脚旁,他总担心会不会踢到它,以后不用担心了,房间空荡荡的,什么都空荡荡的。
屋子里有在什么流窜,大概是寂寞和孤独,它们在深夜游荡,看到缝就钻进去,冷嗖嗖的,心仿佛都冷了。
赵亦树觉得太孤单了,他从没这么孤独过。
折腾到半夜,赵亦树起身穿衣服,他走出去,一个人慢慢地走出碧园,走到街道上。
这个点,城市也歇了。
赵亦树像个幽灵走在寂静的城市里,走了大半夜,天快亮时,终于走到洛袅袅家所在的小区。
他没进去,坐在街对面的长椅等,想着,她这么疼软软,软软走了,该告诉她一声。
可天亮了,街上的人、车多了,城市恢复繁华,他也就被淹没,没人注意这个穿着拖鞋神色憔悴的少年。
赵亦树看到洛袅袅和赵熠然一起走出来,有说有笑,一人推着辆单车。
两人从他面前驶过,赵亦树看着他们离开,青春年少朝气蓬勃,都穿着一中的校服。
原来她没去上大学,陪他复读。
赵熠然因病休学一年,没有参加高考,她放弃已经考上的大学,陪他复读。
这可能只是赵亦树的猜测,但他们都穿着一中校服,背着书包,除了这个,还有别的可能吗?
赵亦树坐着,冷冷地笑,笑容苦涩。
他该感动他们之间伟大的爱情或者友情吗?
还是悲伤她曾经掷地有声的誓言,她说会回来,会一直等他。
可笑,这一切都太可笑了。
他竟然是相信的,她说的话,他一点怀疑都没有。
赵亦树起身,觉得他走了大半夜,想来洛袅袅这寻找一丝慰藉,真是太可笑,太嘲讽了。
他往回走,眼睛又酸又涩,他一摸,湿湿的,他压仰了一夜的泪终于落下。
软软就这样悄无生息地离开了。
在白城上大学,赵亦树还是会时常回家,来看看它,和它说话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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