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饶束终于找出了他的学生证,递过去,抬头看着他。
他一伸手来拿,她就问:“所以,是我想太多了?”
张修的指尖刚碰到学生证,他抬眸看她。
饶束捏紧学生证,不让他拿走,继续问:“还是说,你总是这么随意的?”
他眨了一下桃花眼,模样慵懒,“一定要得到一个答案?”
两人灼灼对视了几秒,饶束依旧没放开他的学生证。
“也不一定。”她说。
他又笑了一下,敷衍中带着薄情的一种笑。
他的目光落到学生证上,抬了抬下巴,示意她松开。
饶束却在这时突然用双手握住他那只手,他的学生证掉在地上。
张修条件反射往回缩,又被她拽了过去。
“一,我提前在你院子里洗过手了,你这个洁癖症患者不可以嫌弃我!”
饶束用十指裹住他左手。
“二,我知道你的手可能受过伤,所以我不会很用力。”
她走近一步,两人衣服相擦,而她望着他。
“三,我喜欢你。”
张修垂眸看她,脸上没有什么情绪,但心里约莫是有的。他只是控制得好。
安静了好一会儿。
饶束放开他的手,笑着补充:“我这个‘喜欢’,一定比你那个‘喜欢’来得真诚。你信吗?”
他挑眉,没答话。这已经是她今天第二次委婉地讽刺他了。
还没等他对此说点什么,饶束就转身去拉自己的行李箱了。
“唉,既然你现在不能收留我了,那我就只能去别的城市找暑期工了。”她用一种半开玩笑的语气说完,然后拖起那个严重残废的行李箱。
张修弯腰捡起地上的学生证,同时也注意到了她行李箱的情况。
“你…”
“开玩笑的啦,”她打断他的话,“我本来就是要去深圳的,所以才带了一大堆东西,你看我箱子都被整残了。”
他直起身,看着她,没说什么。
“真的,”饶束又补充了一句,“如果我是奔着你这儿来的,我背个包就够了。”
“去深圳,工作?”他挑了概率最大的一个可能。
“应该会兼个职什么的吧,但主要是因为我姐在那儿。”
张修没再说什么,饶束也没打算多聊。
她拖着行李箱转身走,走了几步才说:“我走啦。”
他还是没说什么,站在门口,直到看见她走出院子。
长指在门框上敲了几下,张修在想,她到底在想什么?自己又在想什么?
想了几分钟,没想明白。
他认为没有思考的必要了。
总之他确定自己现在的感觉不太单纯。这种心理反应让他自己都感到陌生。
有点不爽,有点出乎意料,还他妈有点想直接抹掉饶束这个人在他生活里存在过的痕迹。
可她本就了无痕迹,一点东西都没留下,也没带走。又有什么好抹的?
对,也许就是因为她这了无痕迹的处理方式,让他不爽。
操,走得这么轻松的吗?
不是说有什么真诚的喜欢了吗?
不是讽刺他随意吗?不是讽刺他不真诚吗?貌似她也没好到哪里去。
不是很照顾他的感受吗?他的洁癖和双手受伤她都记得那么牢。
于是…走了?
操。
屈指轻蹭鼻尖,张修蹙着眉转身进屋里,反手关门。
下午时分,光线渐淡,客厅空荡。
他想起中午时候的厨房,宛如历经一场混战一样。
在客厅里站了一会,他拿上手机,又转身往外走。
穿过院子,出了院门。
外面显然没有任何拉着行李箱的身影。
张修低眸看了看地上的影子。
院门口的保安看他在这里站着没动,便问:“先生,你要出门吗?”
“不是。”他皱了皱眉。
他抬脚,踩了一下自己的影子。
不够,再踩一下。
“……”保安第一次看见他这种幼稚的举动。
而踩完影子的张修,捧着手机,用WhatsApp发了条信息。
6
手机响了一声。
坐在出租车上的饶束拿出手机,解锁,一眼就看见了那个app上的红色数字1。
在她的联系人列表里,只有张修才会用WhatsApp给她发信息吧。
饶束咬唇,笑意就他妈止不住,唇角一直往上,完了,控制不了了,不如就笑吧。
她点开对话,只看见五个字:
【回来,签合同。】
第29章
1
饶束捧着手机笑了两分钟; 完全忍不住的那种,笑完又笑。
她试图想象他现在是怎样的心情和表情; 是在同情她的残废行李箱呢; 还是对她的那点感兴趣又被勾起来了?
猜不透,也没有猜测的必要。饶束深深明白,跟越聪明的人打交道; 就越不要去揣测对方的想法。所有的揣测都会有意无意被她自己反馈出来; 继而被他察觉到,很容易引起他反感。
饶束本来想明知故问:签什么合同啊?
但她想了想; 又换了另一种问法。
于是张修那边收到的回复就变成了:【给我看一下合同的电子版】
他正拿着手机往住宅大门走,看到她这句话; 又停下脚步; 略低着头,盯着手机屏幕看。
操。她一定摸准了他根本没有准备所谓的劳动合同。拿什么给她看?
张修只回了两个字:【面谈。】
饶束又笑倒在车子后座。
饶束:【直接面谈?不好吧。万一我感觉这份工作不适合我呢?还是先看看合同吧】
他一手轻撑在门上; 正要进屋; 收到信息; 又停住了; 低头盯手机。
盯了几秒; 这次他没回复。
而是去更衣室随手勾了一顶遮阳帽; 戴上;顺便拿上皮夹,出门了。
张修再走出院门时,保安一见他戴着帽子; 就问:“要为你备车吗?先生。”
“不需要; ”他说; “我散散步。”
“好的,先生。”保安又在心里感叹,也许这个时代真的还有喜欢散步的少年吧。
转过街角,张修慢悠悠地上了一辆出租车。
而另一辆出租车上的饶束捧着手机,忍不住抖腿,因为已经过去十多分钟了,他还没有回复。
不会是他反悔了吧?不会是突然又不需要保姆了吧?
她抖着抖着腿,车子已经到达目的地了。
而她还在低头紧紧盯着手机,时不时检查一下自己的网络信号。差一点就忍不住想主动再问他一下了。
出租车司机提醒,说已经到了书店了。饶束这才手忙脚乱地付完车费,然后下车,自己拖着那个超重又超废的行李箱,往街边的旧书店走去。
怎么还没回复呢?不会是她的上一条信息网络故障了,没发出去吧?她边走边纳闷。
“束哥!终于等到你啦!”一个穿着高中校服的男生从书店门口跑到她面前,三下两下就把她手里的超重行李箱争过去了,“都怕你不来了。”
“小团,”饶束大呼出一口气,双手叉腰,站在原地,以手扇风,说:“我说了我会六点之后才到的呀。”
“我知道,我就是急。”男生把她的行李箱拿进书店。
“是不是很重?”饶束跟在他后边,问。
“不重,对我们男生来说当然不重啊。”
小团是个经常强调自身力大无穷的男生,尽管他看起来真不像个力大无穷的人,高高瘦瘦的。
“我觉得超重啊,我中午吃的东西全部消耗在这个箱子上面,”饶束语调欢快,“它的轮子还在半路掉了,当时我简直欲哭无泪你知道吗!”
“那你怎么扛过来的?”
“我拖过来的!不是扛过来的!”
小团说了句“佩服”,又问:“束哥你到底装了多少旧书进去?”
“有价值的基本都装进去了。”饶束低头看了一眼手机,皱皱眉,语气却带笑:“里面有一些是书皮都遗失了的,我没给你分类,你暑假有空自己看着分吧。”
“正好可以督促我把那些书全部读一遍是吧?”小团把行李箱靠在墙角,开玩笑说,“束哥你比我爸妈还烦啊。”
饶束故作冷漠地“哦”了一声,“我烦到你了,好,那我走了。”
“别呀,我就开开玩笑的。”
两人说说笑笑,在书店里角落的茶几旁坐下来。
又是十分钟过去,饶束一边跟小团闲聊,一边全身心留意着手机上的WhatsApp。可就是没有新信息进来。
小团把几盘小零食往她那边推了又推,可饶束一点都没吃。
“束哥,我们过段时间在广州是不是有线下互动分享会?”
“啊?分享会?是啊……”她的双眼黏在手机屏幕上,“有的,我这两天再完善一下流程,然后通知你们。”
“那你会不会到场啊?”
“我吗?还不确定,到时候看看我离得近不近吧。”
“你不待在广州啊?”小团把奶茶也往她面前再推了推。
“……还不知道哎,我也有可能会去深圳。”
“束哥,”小团看她一直低着头,心不在焉的样子,他便忍不住问,“你是不是有什么事?”
“哈?”饶束终于抬起头来了,愣了一下,立即笑了起来,“难道我走神走得这么明显啊?”
“你一直在看手机。”在小团的印象中,束哥是从来不会在跟人说话的时候玩手机的。
“那我不看手机了,我看你吧!”饶束收起手机,一手撑在小茶几上,托着腮与他对视。
小团转头去看书架,有点手足无措地笑了笑。
饶束忽而又觉得自己混账了。她好像总是在不知不觉中犯下这种错误,虽然她本意不是这样。
“开玩笑啦,”她摸着额角,喝了口奶茶,舔舔唇,“哇你放了多少糖?甜得发腻了都。”
“我看她们都喜欢越甜越好的。”
“她们?谁们?”
小团说:“我学校那些女生啊。”
“会留意女生了,”饶束端起白开水喝了两口,“早恋不好啊小团。”
这句话话音刚落,熟悉的手机通知声响了一下。
饶束赶紧摸出手机。
2
出租车上,张修懒洋洋地靠在后座,给那棵颇有得寸进尺之势的竹笋发完了一条信息。
张修:【你抬头看见的第一个建筑物是什么?】
饶束盯着他这个突如其来的问句,下意识抬头往玻璃窗外面看。
是一间卖安全门的店铺,好像新开张的,颜色很新很亮丽,在这片旧街区显得比较突出。
饶束:【卖安全门的新店】
这句话也是下意识回复的,回完了,她才想起来问原因。
饶束:【问这个干什么呀?你的合同还给不给我看?】
而张修这一次又很长时间没回复了。
当然,这个“很长时间”,只是饶束所感知到的,也就十来分钟吧。
“束哥,束哥?”
“哈?!”她被吓了一跳,往后仰,靠在小竹椅的椅背,看着茶几对面的小团,“怎么啦?”
小团也被她这反应弄得愣了愣,“你好容易被吓到啊。”
她微微皱了眉,“走神了。以后不会这样。”
印象中,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饶束就总是经常性被一些完全吓不了人的东西吓到。她暗暗认定了这也是它的症状之一。
但些天她已经有很努力去克服了,怎么刚刚还是会那样呢?
车子从天桥下驶出,拐进老街。
天河员村山顶就这么一片,张修随便在信息门户查找一下,就知道有多少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