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车子从天桥下驶出,拐进老街。
天河员村山顶就这么一片,张修随便在信息门户查找一下,就知道有多少间经营安全门的店面。
以家乐福为圆心,再结合她离开的时间,算上可能需要的红绿灯时间,在特定范围内排除,很快就能确定她所说的那间店的具体位置。
当出租车在老街停下时,饶束还在一边留意着手机,一边询问小团的近况。
玻璃窗外,张修靠着后座,手里转着手机,看了一圈车窗外的建筑物。
安全门经营店的对面是一间旧书店,左上方是几栋并排的旧公寓,左下方是一些奶茶店和小吃店。
他下了车,从左上方的旧公寓开始,沿着老旧的街道往下走,然后推开了旧书店的门。
“暑假也不能太放纵自己了,你的钟友也是学生吗?”
还没走到里面,张修就听到了她的声音。
竹笋的声音很好认,清清脆脆的,干净利落,而且她喜欢在句末提高音调,偏偏又是婉转着提高的,所以听起来有一种尾音上扬的感觉。
但什么是“钟友”?他把手机放进休闲裤兜里,往里走。
而在饶束问出那句话之后,小团就变得有些支支吾吾:“……对,是学生,上次在那个,嗯……海心沙互助活动中认识的。”
饶束凑前去,弯着眼睛小声笑着问:“女生啊?”
她说完这句话,眼角余光忽然有人入镜来。
她侧头去看。这次直接把手里的奶茶给他妈碰翻了。
“……”饶束表情复杂,立刻起身,避免被奶茶洒一身。
但她再怎么迅捷,衣服上也还是沾上了一滩奶茶。小团赶紧去拿工具清洁。
饶束站在那里,再次抬头去看那个无声无息地出现在她面前的人。
“你……”
她有点儿说不出话来,只能略瞪大了眼睛,用一种似惊似嗔的眼神瞪着他。
“面谈啊,”张修云淡风轻,“你不回去,我亲自来,满意吗?”
“我……”饶束继续惊讶,又想到什么,反应过来,“难怪你刚刚问那个……不是,我也没说店名啊,这也能找过来?”
他挑眉,“是我的话,就能。”
小团挤在他俩中间清理茶几,好不容易寻到空隙了,终于问道:“束哥,你的衣服要不要擦一擦?”
饶束甚至有一种想立刻捂住小团的嘴巴的冲动!束哥,束你头!别叫我!!
但她肯定不能真这么做,她只说:“我回去清理就好了。”
说着,饶束瞄了一眼张修的神情,见他还是那样漫不经心不理闲事的模样。
她又笑着对小团说:“这个是我朋友,我们等会儿还有事要做,那我先走啦。”
这句话语速略快。她边说边抽了两张纸巾擦手。
小团分别对他们两人笑了一下,很礼貌,没多问什么。
“好啊,谢谢束哥啦!我们等你的活动通知。”
“行行行。”饶束压根不想在这里多待一秒。
听着小团的话,她头皮都有点儿发麻,不敢去看张修的眼睛了。
好在他也没当场问什么,只是站在旁边静静等待。
饶束又抽了两张纸巾,擦擦衣服,然后背起小背包,推着张修往外走,“走啦。”
被她这样半推着走了几步,张修加快脚步,不让她推。比她先一步走出了书店。
“你的行李呢?”他站在门外问。
饶束推开书店门,装傻,“行李?那个,在这儿啊。”
她反手拍了拍自己的小背包,仰头对他笑。
张修看着她,没立刻说什么。
他刚刚注意到靠在书店墙角的那个行李箱了。
“怎么啦?”饶束笑眯眯,双手拽着背包肩带,“不想面谈了吗?有眼睛的人都能看得出来,我一定是一个天下无双的少年保姆。”
“……”他很少有机会听到别人在他面前如此大言不惭。
她则继续笑眯眯,“所以我们快点找个地方,速战速决,走完合同流程吧!”
“事实上,”张修转身走下台阶,“我更想知道,你的行李箱里装了什么?”
“啊?”饶束扯起来简直可以无视常理,她说,“我把行李箱寄回家里啦。自从你给我发信息、挽留我那一刻开始,我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找了个物流点,寄走了行李。”
他懒得揭穿她,嗤笑一声,“那你的效率还挺高?”
“是啊,我们这种天下无双的保姆,效率都很高的!”
“……”
这他妈合同还没签,她就口口声声、明里暗里坚定地表明自己是个好保姆…不,张修蹙了蹙眉,为什么他也要跟着她的思维走,把这份工作定义为“保姆”?
打开车门的时候,张修问:“你以前有过职业照顾人的经验?”
“好像没有。”
“好像?”
饶束与他同时关上后座车门,她想了想,转头看着他,问:“好像照顾过自己,算吗?”
张修也看着她。她身上那种让他忍不住想了解更多的气质又流露出来了。
过了几秒,他移开目光,语气轻淡:“应该算吧。”
饶束也学着他上一句的语气,反问:“应该?”
他没回话,只是抿唇笑了一下。
3
好像,和,应该。
都不是完全的肯定。
我们都没好好照顾过自己,是这样吗?
那以后呢?
第30章
1
两人在回去路上顺便找了间中餐厅; 面对面坐在独间里等待上菜。
饶束把她的小背包放在座位的角落里,双手放在桌面上,笑着看他。
“你刚刚是不是点了罗宋汤啊?”
“桌面不干净。”
“哈?”她后知后觉; 低头看自己那交叠着放在桌面上的小臂,又用指尖摸了摸桌布,“很干净啊; 你怎么这么讲究呢?”
“这是卫生常识。”
“哦,是吗?”饶束不依不饶,“那你刚刚到底是不是点了罗宋汤?”
“为什么一定要我现在回答你?”张修抬眸看她,“待会不就知道了吗?”
“我好奇嘛。”她倒了杯温白开,小声抱怨:“这里怎么不提供冰镇果汁呢?怪想喝的……”
“喜欢喝冷的东西?”他随口问了一句。
“夏天呀; 不喝冷的; 难道我要喝烫的啊?”
他垂下眼睑; “那冬天呢?”
“冬天啊; ”饶束托着腮想了想,“冬天我喜欢喝芋头汤,很香的。”
“你自己会做吗?”
“嗯……目前还不会,”她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但我很快就能学会了!我很有厨艺天赋的,你相信吗!”
他笑; “夸海口谁都会。等你真正熬出一锅汤之后再来宣扬自己很有厨艺天赋也不迟。”
“提前宣布一下; 比较有底气嘛。”
正说完; 服务员就送菜上来了。饶束急着确认他点的到底是不是罗宋汤; 便探着脖子往前看。
“哎?为什么你的汤这么素?看起来就是一锅西红柿汤啊。”
“不是的; ”服务员微笑着解释,“是这位顾客要求了要按照特殊的食材比例来上菜。”
“哦……这样啊。”饶束眉开眼笑。
其实她很想知道他说的具体食材比例是怎样的,该不会是九十九颗小番茄搭配一颗土豆煮成的素菜汤吧。
服务员上好菜后,饶束一手拿着汤碗,一手拿着汤勺,站在餐桌前,弯着腰盛汤。
“那个……”她皱眉,捞了又捞,终于问出口,“怎么没有肉呢?”
张修摊开餐巾,“你可以不喝这道汤。”
“可我也想尝尝呀。”但怎么连一片肉都没有呢?罗宋汤不是有肉的吗?
“我认为你不会喜欢这种汤。”他看着她说。
饶束看了他一眼,笑着还嘴:“你以为,你认为的就是正确的啊?”
他轻“嗯”一声,“你方才不是嫌弃了它没有肉么?”
“我那只是疑惑好嘛!”
他把十指交叉着搁在下巴处,“我建议你先尝一口。”
“行吧。”饶束点着头,用小调羹舀了一勺,送进嘴里,不到两秒,她整张脸都变成皱巴巴的了,五官极尽所能纠结在一起。
“我的天呐!!”她扔下调羹,端起温白开就是大口猛灌,直到她觉得自己的舌根恢复了其他味觉。
张修低下头笑,下巴抵在手背,轻轻搁着。
饶束放下水杯,“朋友,不得不说,我刚被你这道汤酸入灵魂了!我真是……”
“所以我建议你先尝一点点。一般人都受不了这种程度的酸。”他说着,抬抬下巴,指示她给自己盛汤,“我要小半碗,多点番茄。”
饶束没想太多,下意识就伸手拿过他的汤碗,边帮他盛汤,边问:“你这汤好像也没有放柠檬啊,怎么酸得如此销魂?”
张修没接话,看着她小心翼翼地把汤碗放在他面前。
“好啦,你喝吧。”饶束坐下去,眼睛却还盯着他看。
她想看看他喝下那个汤,会有怎样的表情。
但他就是不喝汤,只是捏着调羹,把汤碗里的番茄块捞出来,放在旁边的餐盘里,然后擦了擦手,开始吃他面前的另一碟菜。
好一会儿过去,张修估摸着他的番茄块大约变凉了。
“盯着别人看,是不会变饱的。”他说。
“……”饶束收回视线,悄悄翻了个白眼。
见他又动手开始吃那些被晾在旁边的番茄块,她忍不住问:“你这个吃法……有什么相关说法吗?”
“你想要它有什么相关说法?”他头都没抬。
“就,肯定是有说法,你才这样吃的啊。”饶束从来没见过谁把罗宋汤里的番茄块捞起来放凉了再吃的。
“没说法,”张修垂着眸笑了一下,“个人偏好而已。”
“哦……是因为这样比较好吃吗?这样就没那么酸了吗?”
他没答,过了几秒才说:“食不言,寝不语。”
“好吧……”
2
离开餐厅后,计程车上。
饶束把自己全身上下摸了一遍。
“张修,你有没有过……”她停顿了一下,神情为难,“就那种,把自己的手机遗忘在餐厅的经历啊?”
“……”
车子掉头,开了一阵,再度停在中餐厅门口。
下车前,饶束把自己的背包翻了一遍。
“张修,你有没有过……”她忍着笑,双眼弯起来,不太好意思地说下去,“突然发现……”
“行了,”他打断她的话,直接跟司机说,“麻烦掉头,继续往原地址开。”
饶束摸着额角,在后座笑得死去活来。
“哎呀真是,太不好意思了,我忘了检查一遍自己的背包,原来我的手机就在里面哎。”
张修懒得搭理她,略低着头看手机。
“对了,以后你家里,是不是就只有我们两个人一起住啊?”饶束很在意这个问题。
“嗯。”他依然看手机。
“真奇妙啊,我还没有体验过两人一起住的感觉。”
“上次在北京酒店,与你住在一起的人难道是鬼?”他语调随意地反问。
饶束理所当然道:“酒店跟家里总归是不一样吧!”
“有什么不一样?”
“酒店就只是一个供人过夜的地方啊。但是家的话……”她思索着,紧皱着眉。
她发现自己竟然想不出一个恰当的说辞。
“家,”张修抬头,看她,“怎么?”
饶束还是皱眉,“家应该,不止是一个仅仅供人落脚的地方吧……”
她不太确定。她低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