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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影歌不敢替顾怀之做这个决定，甚至只要想一想，手指都会微微发颤。
顾影城忽然道：“爸是不是快不行了？”
顾影歌看他，就见顾影城的神情非常淡漠而平静，目光深处有隐隐的叹息。顾影歌忽然想起来，第一次见到顾影城的时候，他就是那样坐在沙发上，全程没有说什么话。相比于顾影思的聒噪，顾影城更有心机，却也让顾影歌没有那么烦厌。
沉默片刻，顾影歌道：“大概。”
“……你打算怎么做？”顾影城又问。
顾影歌淡淡道：“什么怎么做？股份，还是天谕？”
“我们三个人，只有你才有可能接手天谕，在之前我也不相信，可是梁芸那件事让我相信将天谕交给你是没错的。”顾影城道。
顾影歌听不出他的语声中有几分真心，在商言商，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顾影歌不相信感情，不相信这些所谓的亲情。
更何况自己和他们两人之间本就缺乏基础，何来的真感情？
倒是顾影城道：“之前白少倒是联系过我一次。”
“什么时候的事情？”顾影歌一怔。
“前阵子，嗯，大概三四天前……”顾影城说着，一边拿出手机给顾影歌看。
顾影歌怔住，三天前。
那时候自己和白羽尘何其疏离，他瞒着自己来找顾影城，到底是为了什么？
看到邮件的内容，顾影歌彻彻底底沉默了，白羽尘平静地问顾影城，可否知道自己性情骤变的缘由。
那是她内心最深处的秘密，却还是被白羽尘旁敲侧击地问了出来。
顾影城依然一派淡然地喝着咖啡，可是对于顾影歌而言——
天崩地裂，莫过于此。
☆、第一百一十九章 曾经的记忆
顾影歌重新看了一遍那封邮件，唇角不自禁地挂上一丝苦笑，那内容再简单不过。
顾影城摇摇头：“白少真奇怪，这种事情不是问你就好吗？”
“我之前没找到。”顾影歌苦笑。
那些童年时代的记忆，自己根本不曾有，甚至连曾经的莫清歌也不知为何不曾有过，更遑论自己冒名顶替的顾影歌了。
这些事情根本就不在顾影歌的考虑范围内，可是白羽尘是如此地纠缠不休，或者说……他们之间唯一的关联好像就只剩下这些关于童年的记忆了。对于一个普通人而言，或许忘记几年的事情也没什么大不了，可是白羽尘的身份不一样，他是S城的市长之子，与此同时，他背负的东西一定是更多。他失去的记忆，很可能是出于对手的内斗。
这些记忆，白羽尘说什么都要找回来。
可是顾影歌……真的有过和白羽尘的关联吗？
顾影歌没有忘记，当自己问起顾怀之的时候，顾怀之那一瞬的尴尬和语焉不详，有很多种猜测在脑海中汇总，最后定格在顾怀之那一瞬的表情上。就在那一天，顾影歌想，或许当年白羽尘的青梅竹马根本就不是顾影歌。而顾怀之不过是为了攀上市长白书麓这层关系，才让顾影歌假扮成了白羽尘的青梅竹马。
白羽尘总会找到曾经的一切，他总会找到曾经的那个姑娘，而到了那一刻，他们就真的完了。
“哥怎么说的？”顾影歌问道。
顾影城摇头：“我和他说我不知道啊，我又不是和你一起长大的，那些事情上哪里知道去？”
他说的耿直，顾影歌也有点无言以对，只能笑了笑：“也是。”
“是吧，我就说白少也是的，这种事情甜甜蜜蜜的，不应该直接找你么？”顾影城疑惑。
顾影歌没有继续说这个话题，只是摇了摇头：“我之前有找相册给他，就是没找到，没关系，不说这个了。”
顾影城点头，想了想站起来：“对了，我最近开了一家画廊，有空来坐坐，我就先回去了。至于天谕的股份……如果你需要的话，我可以按照市价转给你。”
这一次换顾影歌彻彻底底地怔住。
顾影城淡淡笑了笑，道：“我现在有喜欢的姑娘了，这边的心思就没了，天谕交给你，大家都心服口服。”
“谢谢。”顾影歌的心底百感交集。
她知道未来她将要面临艰难无比的股权收购问题，可是她从来都没想过，这些来的这么容易。
顾影城笑着将这些话说了出来，仿佛这不过是一顿饭的事情。
可是顾影歌知道，他明明可以将这些作为要挟的把柄，甚至可以拿乔要高价，可是顾影城就这么轻轻松松地点了头放了行。
顾影歌忽然想，是不是因为自己最近运气实在是不好，所以上苍眷顾让自己顺利一点？
在病房外坐了不知道多久，直到一个热热的饭盒轻轻碰了碰顾影歌的脸，顾影歌一怔，抬头看过去。
凌源咬着下嘴唇，就那样静静地看过来：“影歌姐早饭是不是没吃？”
“啊……”顾影歌笑笑：“可能是，忙忘了。”
“吃这个。”凌源指了指手中的饭盒：“特意从老季包子铺带的。”
“你怎么知道我喜欢吃这个？”顾影歌有点感动。
“嗯，之前白少说过的。”凌源犹豫了一下，道。
顾影歌听得出来，凌源和之前也不太一样了，从前说起白少的时候，凌源永远都是一副热情满满的样子，恨不得下一秒顾影歌就去和白少结婚。可是现在不是，凌源这个不太会掩饰情绪的人，一下子就让顾影歌发现了端倪。
他说起这一切的时候，脸色都是千变万化的，最终定格在一个尴尬的表情上：“影歌姐，你和白少……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什么？”顾影歌疑惑。
“白少说让我去找他。”凌源小声道。
“去美国吗？”顾影歌意外地发现，在这一刻她竟然没有太多意外，反而是觉得如释重负。
如果这本就是一场骗局，那么早点结束也好。只是顾影歌有点难过，原来从始至终，那些对自己的好，那些无微不至的关怀，果然是自己一腔情愿的独角戏罢了。
“是啊。”凌源一副快要哭出来的表情：“我真的不知道为什么，白少以前都不放心让影歌姐一个人的。”
顾影歌淡淡笑了，伸手摸了摸凌源的发顶，凌源的头发毛茸茸的，摸起来特别舒服：“天下没有不散的筵席。”
“这就是说……影歌姐和白少要分手了吗？”凌源呆呆地问道。
顾影歌忽然不知道要怎么回答他。
要分手了吗？自己又一次在一段感情中扮演了被甩的角色吗？
为什么……
明明从最初就是一纸契约，一个不该投入任何感情的契约，而现在真的要分开了，不甘心的人却还是自己，难过的人却还是自己，不知道大洋彼岸的白羽尘，现在到底在想什么。
“也不是……总之你先回去就好，有什么事情以后还可以电邮联系，或者电话也行。”顾影歌努力地微笑。
她是如此感谢自己的好演技，就在这一刻，她忽然意识到自己的好演技让她看起来很好，嘴角弯起的弧度堪称完美。
“我不要工资了，影歌姐，以后我就跟着你。”凌源忽然一抹眼睛，笃定道。
顾影歌彻底怔住：“啊？”
她还记得凌源最开始来的时候，不情不愿的。她还记得这孩子从始至终都是如此地钦慕着白羽尘，对白羽尘那近乎盲目的崇拜，可是现在，凌源竟然会为了自己放弃了白少，顾影歌心底蓦地一暖：“你不用勉强自己。”
“我真的不想在影歌姐和白少之间做选择啊。”凌源的声音带着点哭腔，明明从最开始就认定了的一家人，为什么，从什么时候开始就分崩离析了呢？这些日子他始终茫然而惶恐，可是最害怕的事情还是来了。他见到了顾影歌的挣扎，同样看清了白羽尘的决然，这让凌源有点怨白羽尘了，明明……是彼此喜欢的啊。
他果然还是个孩子啊……顾影歌轻叹了口气，耐心地伸手摸了摸凌源的头发：“不用做选择，你先去美国，我们还有机会再见的。”
凌源睁大眼睛咬紧牙关看顾影歌：“真的？”
“真的。”顾影歌点头，她依然笑着，尽管腮帮已经开始微微发疼，可是顾影歌什么都没说，只是安静地微笑着，像是在哄劝一样。
“好，我信影歌姐。”凌源认真道。
顾影歌轻轻笑了。
她知道，从今天开始，她或许就真的从白羽尘的生命中离开了，什么都不算。
凌源出去的时候，顾影歌挑了个没人的走廊，靠在窗子上打电话，电话响了好几声，那边终于接听了——
“白少。”
那边传来久久的沉默，不知过了多久，白羽尘方才道：“影歌。”
他忽然变回了人们眼中寡言少语的形象，顾影歌竟然也觉得陌生起来。
“我们是要分手了吗？”顾影歌淡淡道。
她的语气那么平静，平静地仿佛不是在谈论自己的感情。
“……抱歉，我只是需要一段时间来整理一下这些事。”白羽尘道。
他的语气依旧是如此地温和，可是第一次，顾影歌从白羽尘的语声中听到了冷淡的意味。那是她曾经无数次嘲讽过大众的观感，在顾影歌的眼里，白羽尘从来都不曾有过的样子。
可是这一刻，顾影歌忽然悲哀地发现，自己的想法错了。
只是曾经，白羽尘从来都不肯让自己看到他这种模样而已。
从始至终，白羽尘就是一个冰冷的人，只是在顾影歌面前，他始终是温和的，体贴的，无微不至的。
“就当做是我们的冷静期吧，我明白。”顾影歌笑了。
听到顾影歌的笑声，白羽尘忽然觉得有点刺耳，想好的话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明明应该指责的，明明要说出和平时一样毒舌的话的——
从最开始，这就是顾怀之的骗局吧？
当年的那个女孩子，无论如何都不像是顾影歌，当年小小的顾影歌，明明跟着在中国享受着最好的童年，而在美国遇上的女孩子，根本就不是顾影歌。
为什么要利用我？顾怀之的计划，你是知情的吗？
现在天谕好了，我应该可以退出了吧？
顾影歌，你知道么，我越是想要肯定你就是曾经的女孩子，就越向着真相走了一步，最后我不得不承认，你骗了我。
从始至终。
在你眼中，天谕真的那么重要吗？
这么多话，最终只化作一句——
“影歌，你真的不记得你的童年了吗？你接近我……”是为了天谕吗？
白羽尘微微垂眸，长长的睫毛覆下来，看起来优雅而好看，可是那一瞬，白羽尘的眼底却只有无尽的痛苦。
他第一次喜欢上一个人，真心实意地喜欢，却发现从最初开始，这或许就是自己的一厢情愿。
“我真的不记得了，如果这真的是父亲的计划，我是不知情的。”顾影歌道。
她紧紧握着自己的手机，想现在的自己一定看起来十分不堪。明明不是自己做的，却还要声嘶力竭地喊着，这真的不是我。
那实在是太惨烈了。
可是相比于这些，自己和白羽尘之间还有一个炸弹不是吗？
自己甚至不是骗局的女主角，自己甚至……不是和他签订婚约的人。
这么短暂的不到一年的感情，还没来得及和他一起走过每一个生日的感情，真的能够敌得过这么多欺骗吗？
顾影歌一点都不敢期待。
☆、第一百二十章 冷静抉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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