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阮陈恩静-第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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任务繁重?

不!只是“绝多数的人”任务繁重,可还有“某一位”……

电光石火间,恩静想起了晚餐桌上何秋霜晚了又晚,直到餐桌上的菜色已经减少了大半,她才姗姗来迟……

还有,下午她的想法一提出,妈咪就让张嫂去通知何秋霜收拾行李,她应该就是在那时候嗅到了不对吧?所以动作迅速地解决了一切……

想到这,恩静背上密密地冒出了一层汗。隔天趁众人都忙着收拾行李,她悄悄将婆婆拉到一旁:“妈咪,监控不见了。”

“什么?”秀玉的表情就和昨天的她一模一样。

“我想,有人已经先下手了。”

“是我们打草惊蛇了?”

恩静点头。可经过昨夜的深思,她已经冷静下来了,反倒安慰妈咪:“其实骞翁失马,焉知非福。”

“怎么说?”

“昨晚谁最有机会下手除监控?”

秀玉只略一沉吟,便将她的意思猜出了七、八分:“你是说……何秋霜?”

是!她想说的就是何秋霜!“昨晚有充足时间去拆监控器,同时知道我们计划的,还能有谁?”

而她张秀玉竟精明一世竟糊涂一时,让张嫂去通知那女子搬家!这不是给了她毁灭证据的机会吗?难怪昨晚的餐桌上那何秋霜迟了又迟——难怪!

“这女子!等找到证据看我怎么收拾她!”秀玉眼底划过了一丝狠戾,可很快,又隐入了这青天白日里。



众人的行李很快便收拾进了酒店。何秋霜的房间依旧是在3812号,而恩静与Marvy,一户选在了她对面,一户选在了她旁边。

原本秋霜看恩静的房就在自己对面还挺高兴:“原来阿东也想和我住得近一点哪。”

恩静只是冷嗤了一声——住在你对面是为了就近监视你,你以为会和阮生有关系?

而事实也证明了秋霜的高兴纯属多余——自搬到酒店后,阮生根本连踏都没往38楼踏进过一步。阮家大宅正在装修,一天二十四小时,他至少分了十小时在那栋逐渐裸露的房子里。至于休息时间,自那次冷战后,在阮家都硬着脾气坚决睡书房的他,搬到酒店后还能到38楼休息吗?

开玩笑!

第一晚,住在秋霜隔壁的Marvy汇报:那女人窝房里看了一整晚电视,现在好好地躺到床上了。

第二晚,住在秋霜隔壁的Marvy汇报:那女人又看了一晚电视,刚打了通电话——哎,我这监控器好烂的,你去向阮东廷要个X…G来给我啊!我保证连她给谁打电话说了什么都查得到!

第三晚,住在秋霜隔壁的Marvy汇报:那女人心情特别不好,打了好几通电话,刚还叫来服务生问你家阮先生的去向……

“是么?”

“可不是?听服务生说,之前也是这样,一长时间见不到你们家阮先生,就开始抓着服务生问东问西,问得最后没人敢来应她的Room Service。恩静你说,再这么下去,她该不会疯了吧?”

恩静冷冷地勾了下唇角:“怎么能让她疯了呢?她要疯了,我们那些谜团可就查不下去了。”

“那……”

“既然她这么想知道阮先生在哪,就告诉她好了。”

Marvy的红唇张成了O型,可看着好友目光中似还有含义,瞬时又心领神会了:“OK,I get!”

是,她明白了。



几分钟后,正坐在顶层办公室里看文件的阮东廷收到了一条短信:琴房多了一张照片,是你挂上去的吗?

发信人:恩静。

“阮氏”有专门的琴房,用于放置平时做节目需要的乐器——钢琴,吉他,古筝,二胡,萨克斯,长笛短笛,大提琴小提琴应有尽有,数量虽多,却也分门别类,排列得整整齐齐。

恩静越往深处走,看到的稀有乐器便越多。走到房间尽头,令她错愕的是,最里头竟摆上了冷门的南音琵琶、洞箫和拍板,而她眼一抬,就在房间最尽头的那面墙上,看到了他和她。

确切地说,是他和她的照片——那日在“连氏”周年庆的酒会上,在成百上千双眼睛下,他与她在台上合作了一曲《陈三五娘》。而今那场景被定格成为墙上的照片,那么大的一幅,用金色花边的相框裱着,挂在无数乐器的最尽头。

她的手,轻轻抚过照片上男子英俊的面孔,指尖最后在那唇角停住了。

直到门口传来低沉的嗓音:“我记得第一次听南音,是小时候同妈咪到泉州去吃远亲的喜酒,”她原本温存抚着照片的手不着痕迹地抽了回来,又听到那声音说,“在酒宴上,听人唱了一曲《琵琶行》。”

恩静没有转过身去,但已觉得身后有熟悉的气息慢慢靠近,一步,一步,慢慢挨近。

她念出了《琵琶行》里印象最深的那几句:“我闻琵琶已叹息,又闻此语重唧唧。同是天涯沦落人,相逢何必曾相识。”

“你会吗?”熟悉的气息已经抚上她颈间。

恩静怕痒地缩了下脖子。

“会的话,来一曲吧。”

“啊?”她愕然,转过脸去,“现在吗?”

“不然?”

她咬了下唇,想到两人已经好久没这么和平地说过话——就像之前所说,自那次冷战后,每次同他说话,阮生总要摆出一张高冷的脸,她好声好气地说一句,他永远只淡淡地回一个“嗯”“哦”“哼”——忆及此,恩静寻思片刻,声音里又添入了丝商量:“一物换一物,好不好?”

“一物换一物?”谁知阮生却挑眉,“好像上回也是说好了一物换一物吧?”可喝过了他的酒,不到半个钟,这女人竟翻脸不认帐地把他赶去睡书房!

一想到这事,阮某人的表情就陷入了十二月隆冬。

恩静自然是读得出这是什么意思的。面颊微微发红,她柔下了声:“好不好啊?”

却换来某人挺高冷的回应:“先说说看。”

她说:“我给你唱《琵琶行》,然后,晚上你回房睡吧?”

“回房睡?”

“嗯。”

“38楼的房间?你那间?”

“嗯……”

幽深黑瞳里骤然燃起了丝兴味,盯着她的目光越来越深,越来越沉。

恩静被他盯得满脸窘意,可这窘也间接验证了阮某人理解无误。你看他薄唇微微勾起:“阮太太这是知错了反悔了,在向你先生认错吗?”

声音里似添入了某种傲娇的意味。

恩静垂下头:“嗯。”

可下巴却又被对面的长指勾起:“所以,以后还敢不敢让我去睡书房了?”

“……”

“说啊。”

“不敢了。”

“那放话说要去睡客房的事,还有没有第二次了?”

竟然还得寸进尺!这人真是……

她叹气:“也没有了。”

他这才满意地松开她下巴:“唱吧,视演唱的好坏来作最终定夺。”

“……”

俗话说得饶人处且饶人,妈咪在发现两人之间不对劲后,也同她说:“那孩子就是吃软不吃硬,你别给他来硬的啊——首先你得服软,然后他才会同样对你软。”

可现在陈恩静发现,俗话和妈咪其实都不了解他。这人简直就是得了便宜还卖乖的最典型代表嘛!

你听:“开始吧,唱得不好的话,今晚继续独守空房。”

“阮先生!”她气恼地瞪他一记,红晕染了大半张脸颊,却发现自己越气恼、脸越红,他那恶质的笑便越是愉快。所以她干脆不理他了,径自从琴架上抱起了琵琶。

白居易的长篇乐府顷刻之间,便化为闽南古语,配着悠悠琵琶声,她素手拔动琴弦。琴声委婉,曲调悠悠:“浔阳江头夜送客,枫叶荻花秋瑟瑟……”

其实也是巧,今夜恩静着一袭白色的丝质长裙,乌丝柔顺地披在后背,配合着长裙,衬得整个人那么古典,那么适合在这静夜里,给他来一首古老的乐曲。

一字一句,在似熟悉又不熟悉的闽南古语中,阮东廷仿佛看到了立于江头的男子,忽闻水上琵琶声,就在某一艘船上。然后,他寻声而入,见到了有着一张温婉面孔的弹琴女子。

多少岁?十六?十五?十四?

呵,怎么回事?那年轻女子的脸,看上去竟与恩静那么相似。

此时恩静已唱到“夜深忽梦少年事”,却突然停下来。见阮东廷似在回忆着什么,她停下了歌声,只指尖在琵琶上轻轻抚弄,直到他回过神:“怎么不唱了?”

“唱到‘夜深忽梦少年事’,突然在想,阮先生是不是也会偶尔午夜梦回,想起从前的事呢?”她轻笑,指尖还抚着弦,让微弱得几近于无的调子,作为这个夜的背景。

阮东廷却反问她:“你呢?会不会也有‘夜深忽梦少年事’的时候?”

“当然。”她垂头,静静地沉吟了一秒,才又轻笑着抬起头来,“阮先生想听么?”

他不出声,只一双黑得剔亮的眼深深沉沉地望着她。

她的思绪慢悠悠地,回到了那么早之前:“小时候家里很困难,爸爸出去捕鱼,捕到大只的拿去卖,小只的便带回家,一只鱼想让家里吃一星期。”

“那时,他喜欢把鱼挂在屋梁上。旧时闽南古厝的屋梁并不高,哥哥总是跳一跳,便能够得着。所以他总是偷偷去吃那条鱼,一天天下来,鱼的份量少了,被奶奶发现了,他为了不挨打,总赖到我头上。小时候我不擅言辞,也不懂得争辩,奶奶又重男轻女,所以总是衣架子一提,就往我身上招呼。”

她唇角含笑,他却浓眉微皱起,仿佛在这样的陈述中,看到了当年被衣架挥得那么痛,哭得那么惨,却只是闭口不语的小小恩静。

而长大后的恩静说:“那时总是哭得特别惨,觉得特别委屈。为什么呢?其实打得也并不很疼的,可为什么会那么难过?大抵是因为,这世上处处有偏爱,而我啊,总不是被命运眷顾的那一个吧。”

所以小时候替哥哥挨打,长大后替何秋霜嫁到阮家,那么那么久了,依旧在这场混沌的三角关系里纠缠不清,找不到出口。

一只手不知在何时伸了过来,抚上她冰凉的纤手。

“大概是因为贫穷,也大概是因为失望吧,所以十四岁那年我便缀学,跟着爸爸离开了家。”

“我们到厦门,爸爸捕鱼,我到游轮上去给人唱南音,每隔一周便回一次泉州,将赚来的钱和打来的鱼送到家里。那一年,”她不甚明显地顿了一下,大眼悄悄瞥向自己的丈夫:“我十四岁。”

只是,她的丈夫却没有过多的意外,只是掐指一算:“十四岁,是1979年?”

“嗯。”

“那一年,秋霜与阿陈结婚。”

你看,在他有限的回忆里,关于那一个兵荒马乱的年份,生命中最极致的幻灭不过是爱人他嫁,而新郎不是他。

怎么还会记得起两人在那场游轮喜宴上的相遇呢?

“那时候一定很痛苦吧?”恩静接着他的话问。

阮东廷笑笑:“也不全是。大概是年轻吧,心高气傲,一半是痛苦,一半是恨。”他的神情似回到了旧时光,大抵是忆及当时的自己,眼底掺进了点类似于宽容的东西:“那时候不懂,其实世间万物都有着冥冥之中的注定,所以看不破。”

“那现在呢?看破了吗?”

他凝了凝神,最终还是没有回答。

只不过,都是深陷红尘的人,对这乱糟糟的尘世又怎可能看破?

她这么想着,对面阮东廷又突然开口:“要是早一点遇到你,或许今天这一切就没那么复杂了。”

他的话似有深意,可恩静却只听到了她想听到的含义。

愣了愣,又听到他叹息:“你看,我们的缘分还是不够啊。那一年你在厦门,我也在厦门,可如果我们早一点相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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