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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人推开桌上的碗碟,将一根筷子架在桌角,按住不对称的支撑点,使其两边一长一短,十分明显。
“一千万的捐款,只能算是启动资金,后期国家追加投入,对NJ大学来说才是重点。”随着他压下筷子的长端,较短的那一边被高高翘起,而且根本没用什么力气。
见此情形,周唯怡恍然大悟:“资金杠杆,用的小额社会捐赠,撬动国家的教育投入。”
“没错。”张任扔掉筷子,打了个响指,“捐赠不是负债,不需要支付利息,校方还能以此达到以小博大的效果——这栋楼叫什么,对他们来说又有何所谓?”
“好吧,你说的这些我已经懂了,但对企业来说,真金白银的善款捐出去,又该怎么样赚回来呢?”
无形之中,她已经接受捐资办学并非简单的慈善事业的理念,只想弄明白其中隐藏着的利益链条。
张任勾唇一笑:“欢迎来到整个游戏最好玩的部分。”
周唯怡下意识地屏住呼吸。
“任何大额捐赠都需要监管,官方慈善机构的丑闻那么多,捐款人要求设置独立基金会,应该是可以理解的吧?”
她默默颔首,静待对方的进一步说明。
张任将一只碗放到两人之间,又用碗底压住一根筷子:“捐助撬动杠杆,杠杆另一头的被基金会监管,任何经由这里的款项,都要受到‘影响’。”
他把重音放在最后两个字上,继续解释道:“一般情况下,像这种行政拨款都是官方说了算,民营资本想要有任何动作,几乎难于登天。但作为捐款人,我们的地位就不一样了,怎么用、用到哪,校方和教育主管部门都得尊重基金会的意见。”
“可基金会是你的人,所以……”
周唯怡捂住嘴,意识到两人讨论的事情已经踩在法律的边线上,与串通投标罪只有一线之隔。
张任点了点她的鼻头,显得过分亲昵——事实上,女方也接受的理所当然,两人都没有意识到任何不妥。
“饭可以乱吃,说话不可以乱讲。”他坐正身子,“我刚才说了,基金会是独立的,建设‘齐奥楼’的公司也和瑞信没有关系,这里面不存在利益输送。”
“但基金会的人员是你选定的,你也绝对能找到与瑞信无关的建筑公司,邀对方一起共同发财。”
张任耸肩:“可我不会。”
“不会什么?”
“不会让人把这栋瑞信冠名的教学楼修砸。相反,我会想方设法地寻找靠得住的公司,动用私人关系也好,威逼利诱也罢,必然要求他们合理施工,留下名垂千古的建筑物。”
周唯怡皱眉:“OK,我假设你的想法成立,但上哪里去找这种冤大头?”
张任提醒道:“商业社会里,哪有什么‘冤大头’?你刚刚不也说了吗,‘商人无利不起早’。”
“那对方为什么愿意赔本赚吆喝?”
“首先,社会捐资到位后,财政资金就会配套到位,也就是说,承包商不需要垫资,直接拿钱干活,节省了一大笔资金占用成本;其次,捐赠的教学楼对校方来说就像天上掉馅饼,做大做小都可以,只需要稍微修改图纸,利润就都能节省出来;最后,承接这种毫无风险的项目,有助于中小型建筑企业提升资质,是可遇不可求的机会,会有很多人抢破头的。”
说完这一切,他长长地抒了口气:“更何况,这栋楼修在NJ大学的校园里。凭借学校本身的行政级别和社会影响力,拿个鲁班奖、优质工程奖,也是易如反掌的事情——再编几个好听点的故事,就能打造一家上市公司了,你信不信?”
目瞪口呆地坐在原地,周唯怡被对方的逻辑打败。
她只觉得自己先前的那番感激之情,包括有所亏欠的错觉,都该直接拿去喂狗。
张任读不懂她的表情,难免有些心虚,再次放低姿态道:“你别瞧不起。对很多民营建筑企业来说,形成规模以前会很难做,靠硬实力拼不赢国有资本,就只能走‘邪门歪道’。”
“不,”周唯怡摆摆手,“这不是邪门歪道,只是挣扎求生的本能而已。”
男人放心地笑起来:“你能这样想很好。顺便说一句,欢迎来到弱肉强食的民营资本世界,这里才是中国经济最真实的切面。”
她抬起头,感情复杂地看着眼前的张任——看他年轻俊秀的眉目,看他吊儿郎当的模样——意识到对方既与初见时截然不同,又仿佛从来没有变过。
被看得有些不好意思,张任偏头咳了咳,打岔道:“没有其他问题的话……我能用一下你家的洗手间吗?”
“嗯?”周唯怡回不过神。
“肚子不太舒服。”
男人面露难色,鞋子都没穿,踮着脚逃离了饭桌。
下一秒,洗手间的大门被猛然甩上,发出轰然巨响。
周唯怡大笑:“让你偷吃那么多荸荠,活该!”
作者有话要说: 再次重申:本文涉及的专业知识都是瞎编的,亲们千万别当真哈……(捂脸)
第25章 香水有毒
有些人就像事故综合体,在他身边永远没有风平浪静。
换了新工作之后; 周唯怡在几天内经历种种高低起伏; 感觉就像坐过山车一样; 很难预知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田云飞担心的其他问题或许成立; 偏偏荒废掉自己这一点; 绝不可能发生的。
毕竟; 伺候过像张任这么麻烦的老板,她自信对谁都能游刃有余。
一旦接受了总裁是个逗逼的设定; 秘书的职责就等同于幼儿园教师,各方面的容忍度也大大提升。
那天晚上,把客厅和客卫留给某个腹泻患者; 周唯怡独自回到卧室休息。关好门、打开音响; 捧着书本在台灯下翻阅; 任由皎洁的月光洒满一地; 就能感受春夜里最美好的宁静。
第二天清晨; 当她伴着小鸟的啼鸣声睁开眼睛; 只觉得神清气爽,整个人也彻底恢复过来。
卧室直通露台,进出非常方便; 好几天没有锻炼的身体,急切地需要恢复正常的生活习惯。尽管看到了花架上的“陈尸现场”,她还是深深呼吸,提醒自己保持好心情。
沐浴在蓬勃的朝阳中,缓缓舒展四肢; 自然而然地与环境融为一体,瑜伽动作独特的韵律,再次让人气定神闲。
回到主卫洗完澡、换好衣服,周唯怡这才拉开门,迎接新一天的挑战。
然而,还没等她抬脚走进客厅,就被某样东西绊到,差点摔跤,所幸有一双大手及时相扶。
那双大手的主人十分哀怨:“报应,谁让你这么狠心……”
排掉对方掌在自己肩上的魔爪,周唯怡皱眉将其打量一番,咽咽口水道:“你被鬼上身了?”
“什么鬼上身!我这是生病了!”张任双手抱胸,再次蹲到卧室门边,像只被遗弃的小狗,委屈得无以复加。
只见那精心打理的发型不再,取而代之的是一头乱糟糟的杂草,深陷的眼眶证明了睡眠不足的真相。原本白净清透的脸颊又黄又黑,皮肤也黯淡无光,仿佛蒙上了一层灰。
“我肚子疼,疼了整整一夜。”他用干涸的嘴唇挤出一丝凄惨的微笑,“你却连问都不问一声……是不是我死了你就开心了?”
“是啊。”
周唯怡甚至没有犹豫,干净利落地给出答案,直接让对方演技破功。
刚刚还在装可怜的男人蹦起来,张牙舞爪地指责道:“有你这种秘书吗?!老板重病缠身,直接关上门睡大觉!还一睡睡到天亮!”
她认真点头:“你完全可以解雇我的。”
“我不!我偏不!”张任咬牙切齿,“我磨死你,我恶心死你,我不好过,你也别想好过!”
听到赤&裸裸的宣战,周唯怡没有半点意外,相反还松了口气——毕竟,这才是张任的本来面目。
她绕过客厅,自顾自地步入厨房:“早餐想吃点什么?”
“不吃!你会下毒!”
在冰箱里翻翻找找,女人像没有听到他的话一样,擅自决定道:“煮粥吧,配上咸菜,正好清清肠胃。”
张任咬着嘴唇思考片刻,终于弱弱地开口:“……再煎个荷包蛋。”
刚说完这话,他立刻把头埋进膝盖里,只觉得自己太没出息了:居然如此轻易地动摇立场,简直毫无操守可言,活该被人看扁。
背对着客厅,周唯怡悄然微笑,语气却依旧一本正经:“双面煎还是单面煎啊?”
身心俱疲,还要面对美食的诱惑,正常人都无法保持操守吧?
张任为自己找足借口,干脆破罐子破摔地抬起头:“双面煎,煎老一点……我想吃两个。”
“只准吃一个。”关上冰箱门,她的决定毋庸置疑。
男人愤然咆哮:“为什么?!”
周唯怡一边淘米,一边用哄孩子的语气说:“你的肠胃还没有恢复,蛋白质吃多了不好消化。这样吧,先吃一个,如果上午半天都没有不舒服,中饭的时候再给你补一个。”
瘪着嘴,张任依然有满腹委屈,却也没再讨价还价,而是扶着墙缓慢站起身,开始一步步地往洗手间挪去。
临到要进门的时候,他还不放心地回头叮嘱:“你快点做啊!我先洗个澡,待会儿出来就要吃东西的。”
周唯怡挥挥手,甚至都懒得看他一眼。
一碗粥、一碟菜、一颗蛋,清淡的味道和醇香的气息润泽了肠胃,也让人的情绪得以抚平。
虽然刚刚洗净,发梢尚在滴水,张任还是将头埋进碗里,确保食物“颗粒归仓”——平心而论,女人的这番厨艺确实值得肯定。
作为领导,他决定对下属进行表扬,顺便问问有没有其他可以吃的东西。刚抬头想要说些什么,却被眼前的画面吸引住全部的注意力,发不出任何声音。
周唯怡坐在桌子对面,正一边刷手机一边用餐,神情专注而娴静。
她起床后还没来得及戴眼镜,淡淡的五官得以完全呈现,竟衬出几分仙气。一身棉布长裙自然垂落,乌黑秀发也披散脑后,显得既慵懒又随意,让人看着看着便挪不开视线。
白白净净的肌肤保养得宜,尚未留下岁月的痕迹;清清亮亮的目光专注透明,有种独属于成年女性的自信。
于是,张任想起胖子的那句话:“‘老女人有老女人的好,识情识趣、知书达理,更重要的是风情万种,在床上也比妹妹们放得开……’”
然后就有了生理反应。
他被自己的身体吓了一跳,连手中的碗也握不住,“咣当”一声摔碎在地,留下一片狼藉。
刚想起身收拾,却见周唯怡抬头问道:“怎么回事?”
张任只好坐回原地,涨红着脸看向窗外,心中匆匆默念日本福岛核污染、刚果大屠杀、金正男遇刺、社会贫富分化以及南海危机……
“你以为是在喝摔碗酒吗?”她不明所以,眉头微蹙道,“或者只想说饭菜不合胃口?”
男人抿紧嘴唇,心虚地回答:“不小心的。”
然后,他们不约而同地定在原地,指望对方起身收拾残局:周唯怡是想给张任一个机会,用实际行动表达歉意;张任则早已坐如针毡,却根本不敢站起来。
等了整整两分钟,发现罪魁祸首竟比自己还沉得住气,周唯怡摇头叹息:“真没见过像你这样大牌的。”
说完,她俯下身子,用手地捡起那一地碎片。
张任不好意思,低头试图阻止,却见女人背部紧绷,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