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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净的菜碗里，红通通的剁辣椒和小鱼仔浸在澄清泛红的豆油里，只瞅了一眼，口水紧跟着就控制不住在口腔肆虐。
二柱媳妇嗜辣，在程恩妮做了也有这么久，已经试菜试成习惯了，立马挟了一筷子，入鼻就是夹着辣味的豆油香，入口即是剁辣椒的辣，紧跟着是豆豉的鲜香，最后才是微有嚼劲的小鱼仔，各味口味在口腔里爆开，没有任何一样喧宾夺主，只有恰到好处的融合。
辣，是真辣！程恩妮不光用了剁辣椒，还加了新鲜的朝天椒进去，但越是辣越是停不下来，二柱媳妇飞快地又夹了一筷子，以辣止辣。
尝完小鱼仔后，还有剁辣椒萝卜干和腊八豆，这两样都没有小鱼仔那么辣，相比较而言，更适合下粥下饭夹馒头，不像小鱼仔，既能当零食，又能下饭。
看到跟着程建波遛弯回来的等娣辣得直哈气，还忍不住要缠着胡水英给她喂小鱼，程恩妮就知道是成功了。
凉好装瓶密封好后，把几个瓶子里三层外三层，裹了卫生纸裹棉花后，程恩妮直接就寄出去了。
剩下的拿到快餐店里，给早上吃粉面的老师和同学当小菜吃。
快餐店的小菜向来好吃，基本粉还没卖完，小菜盆先光了，但程恩妮也没想到腊八豆和小鱼干会那样受欢迎，甚至有老师跟胡水英提出要单独买回家去。
就这点东西，哪好意思卖钱呀，胡水英没卖，大方地拿碗送了小半碗给那老师，压根没把这事放在心上。
程恩妮现在很少去快餐店帮忙了，马上要期末了，她把心思更多地放在了学习上。
程志强那边不知道谢敏君已经回京城去了，又来学校找了趟程恩妮，知道谢敏君走了后，气得话都说不出来。
“你怎么不跟我说一声，我好准备一些东西给小谢带回去！”程志强一脸的懊悔，程恩妮才多大，他怎么完全把这事抛下不管了呢，他应该自己多盯着一些的。
听到程志强自来熟的称呼，程恩妮没有力气跟他瞎扯，“你找我还有什么事？”
“没事就不能来找你了？”程志强被程恩妮问得一愣，脸上划过些许不自在，“恩妮，爸问你点事。”
上下两辈子，这大概是程恩妮头一次听到程志强语气放低且柔和。
“你问。”程志强愿意好好说话，程恩妮也不想跟他吵架。
没想到程志强脸还是一如即往地大，他居然打听胡水英现在一天能挣多少钱，胡水英会做的那些东西，程恩妮会不会做。
如果平时没有注意得到，程志强要求程恩妮注意胡水英一天的流水，每天的进货量，顺便记得偷师胡水英的手艺。
“你问这些干什么？”其实不用问程恩妮也猜得到，多半是林秀禾怂恿程志强来问的。
程志强虽然要面子，但他抠啊，要是林秀禾打着程恩妮搞明白这些，自己出来做生意给家里挣钱的主意，程志强肯定会心动。
可惜程志强并不想告诉程恩妮理由，“叫你盯着就盯着，别问那么多为什么。”
说完，为了让程恩妮老实办事，程志强头一回主动地从兜里掏了十块钱塞给了程恩妮。
“我会看着些的。”盯着就盯着呗，程恩妮收下钱，反正她资质愚钝，盯也盯不明白。
程恩妮和程志强就在操场上说着话，程欢座位现在调到了窗户边，扭头就能看到，看到程志强同程恩妮说完话要走，程欢立马往楼下跑。
她已经两个星期没能回家了，倒是回了外婆家一趟。
但小县城就这么大，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她回去不光没被当成客人对待，反而被舅妈一顿冷嘲热讽，甚至都不让表兄弟妹跟她一起玩，跟她拽什么近墨者黑。
她想回家。
“爸。”程欢追上程志强，轻轻地又委屈地喊了一声，见程志强停下来，程欢心里微喜，“爸，我，我周末能回家吗？我想我妈了，还有弟弟。”
程欢这事，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在小县城里传得飞快，当然，程志强也没指望这事能瞒住，毕竟家属院那么多孩子在这里上学呢。
第62章 两面三刀
但几乎是一夜之间，上至客运站领导，下至扫地阿姨，都晓得了程欢做下的丑事。
好在程欢只是个继女，而且是才转到家里的户口本不久，知内情的人也只是同情程志强，接收了程欢这么个品性不好的继女。
不知情的人，程志强也不太在意别人的想法。
但他不在意，总有人在意的，程爷爷和程奶奶就很在意，两老觉得丢脸极了。
因为程欢的事，两老决定回乡下住阵子，避避风头，免得一出门，就是老头老太太问他们程欢的事儿，打听林秀禾前头男人屋里的事。
不过走之前两老也交待了，不准林秀禾接程欢回家里住。
本着不给国家添麻烦的原则，程欢已经挪到程家户口本上这事两老不管，但以后除了逢年过节，程欢就在学校里呆着吧。
程家的亲孙女都没在家里住着呢，任什么一个给家里丢脸的继女能在家里呆着。
“家里最近事多，你妈没多久就要生了，你回去也只是添乱，你安心在学校学习。”说完程志强就直接走了。
程欢站在那里，怔怔地看着程志强走远，眼睛一下子就红了，准备哭的时间，眼角余光突然扫到站在旁边不远的人，咬着牙忍住没哭，默默地转身。
不过是来捡个球而已，于杨也没想撞见这一幕，但看见了总不能当做没看见，他上前，想说两句话安慰安慰程欢，结果被同学拦住了。
“你不知道她现在什么名声啊，你离她远一点。”一起打球的也是客运站的职工子弟，跟于杨关系不错，对程家的事也十分了解。
于杨皱了皱眉头，程欢现在已经是众判亲离的地步了么？“什么名声不名声的，人非圣贤孰能无过，总要给人改正的机会。”
同伴把他扯着，等程欢进了教学楼才松手，“你别跟我说这些，反正我只知道，恩妮被她和她妈赶得有家回不得，她做错了事，连累一家人丢脸，还丢了咱们客运站的名声。”
程恩妮才是他们从小看到大的妹妹好不好，虽然程恩妮性格内向，素来跟他们走得不近，也就坐对面的于杨关系亲近一点。
但比起程欢来，大家都更喜欢程恩妮。
更别说程欢捅下天大的篓子后，是程恩妮给收拾的，程恩妮还半点不居功，这是多么难能可贵的品质。
有人拉着，于杨自然没来得及安慰程欢，不过意识到程欢的处境后，于杨心里对程欢的同情却是没人能拦得住的。
程欢慢慢跟于杨走近，程恩妮自然知道。
于杨还是很有分寸的，他每次给程欢捎东西，都是让人把程欢叫出去，但耐不住程欢故意在程恩妮面前得瑟。
现在班上已经没人会跟程欢走近了，包括之前程欢房间笼络的同桌，也不跟程欢说话，程欢大部分时间都是一个人呆着。
也就于杨来找她，她脸上表情会开朗一些，然后再故意要把于杨给的东西分给程恩妮一点。
“恩妮，是于杨哥哥嘱咐我，让我拿给你的。”程欢一看“受伤”地看着程恩妮。
可惜程恩妮只是表情冷淡地看着她，并不接她手里的糖，“于杨知道你这样两面三刀吗？”
“……？”程欢愣了愣。
张娇娇现在已经调到跟程恩妮坐了，她笑嘻嘻地从自己桌肚子里拿出一包糖来，“这个呢，是于杨哥给恩妮捎来的，然后恩妮送给我吃的，特别甜呢。”
完整的一包糖，跟程欢手里十来颗对比极为明显，程欢只觉得一巴掌狠狠甩在自己的脸上。
于杨都给程恩妮送了吃的了，怎么可能还会让程欢拿给她，明显就是程欢在程恩妮在这里找存在感，故意炫耀来着。
看着程欢脸色苍白地回了自己座位，程恩妮摇了摇头，不得不佩服程欢生命力强大，无时无刻不在琢磨这些小心眼儿。
“恩妮，你看我这题解得对不对？”被程恩妮说了好几回，张娇娇现在已经不会像以前那样，跟程欢怼上后，不是生闷气就是暗自得意了。
程欢一走，张娇娇就继续写题，这会正跟数学题纠缠着呢。
程恩妮收回思绪，把注意力放回书本上，仔细读起题目来。
期末来得很快，考完最后一场出来，程恩妮直接回了家，家里胡水英和程建波在收拾东西，准备回老家住两天。
学校一放寒假，学生的生意就没法做了，现在天气太冷，光卖早上上班职工卤凉菜生意也不大好，干脆休息个两天，回家收拾一下田地菜园。
胡水英和程建波一走，家里就剩下程恩妮和程花母女，程花在家里越发大气不敢出，每天就是在那里没活找活干。
好在还有等娣，程恩妮更多的时候都是跟等娣呆在一起。
胡水英的程建波在家呆了两天就上来了，一回来程建波就出门去了，据说是回程的车上遇到了市场的管理人员，档口的事有眉目了。
档口的事程恩妮不管，她跟胡水英忙活起去县城厂区那片摆小摊的事儿来。
生意既然已经开了个头，就不能轻易停掉，学生的生意没法做了，还有工人，卤凉菜不合季节，可以弄热汤面，麻辣烫，办法都是人想出来的。
寒假出摊的活，因为程恩妮不用上学，暂时就用不上二柱媳妇了，正好二柱媳妇手上攒了点钱，又有男人从南边寄来的工资，准备带孩子去省城做手术去。
知道她要带孩子去做手术，程恩妮让胡水英额外给了一百块钱给二柱媳妇。
“这钱就当是我提前支的，我明年肯定好好干活，不请那么多假。”二柱媳妇干活尽心，但她婆婆的身体确实不好，经常要请个假去配药，或者送婆婆去看诊。
胡水英瞪了她一眼，“给你你就拿着，你小程老板说这是员工福利，员工福利知道不。”
这年头还有谁不知道员工福利的，可那是厂里才有的好事，二柱媳妇知道这是程恩妮看她家里困难，心疼孩子才特意补贴的，这份情她记在心里。
“知道，谢谢胡姐，也谢谢小程老板。”二柱媳妇吸了吸鼻子。
二柱媳妇拿了钱带孩子上了去省城的客车的时候，程恩妮正坐在教室里，等着领成绩通知书和寒假作业。
第63章 无措
期末程恩妮考得不错，居然班上第十名，她上辈子最好的成绩，也就单元考拿过班上第六名，之后就再没有过了。
而且她的成绩这段时间以来，一直是稳步上升的，发成绩通知单的时候，就连班主任也说，如果程恩妮继续保持下去，考上中专的希望非常大。
张娇娇有程恩妮督促，成绩比程恩妮还要好一点，考到了班上第五名。
因为成绩忽上忽下，从来没有稳定过，张家父母对张娇娇期望很低，已经许诺如果她能考到前十，就奖励一台自行车，如果能考到前五，奖励自行车的同时，寒假还带她去沪市玩。
张娇娇高兴极了，一直跟程恩妮嘀咕着，要给程恩妮带好吃的好玩的。
“恩妮，你放寒假回家吗？”张娇娇心里是希望程恩妮回家属院的，这样她就能经常去找程恩妮串门啦。
家属院虽然离学校也不算远，但好不容易放假，又是大冬天了，她勤快不起来。
程恩妮摇了摇头，程家早没有她的位置了，而且再过不及，林秀禾就该生了，她回去给洗尿布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