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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因为自己发现了连郎中都没看出的变化么?
顾及拿出“弥光”。
清越的笛声缓缓响起的时候,连花香都停滞了。
四周变得更加寂静。
仿佛世间的一切都在专注聆听这乐声。
在笛声中,一种前所未有而摄魂夺魄的香味弥漫了整个院子。
淡淡的光辉随着逸而不散的清香在同时为这方天地增添了些许光亮。
那种香味——
顾四放下尺八。
而乐乔已惊得从椅子上站起身来。
“是韦陀花。”乐乔望着墙角庇荫处散发着柔和白光的花朵,“韦陀花开花了,顾四。”
韦陀花开花的过程足以让人屏息凝气。
像是被谁轻轻抚摸,淡紫色的外衣一层一层被剥开,露出洁白如雪的花瓣。
光芒就是来自似雪的花瓣。
说不出的惊心动魄——那种美丽似乎不应属于人间。
“难得呀。”雷误大喇喇地爬上了池沿,毫不在意滴水的衣衫弄湿地板,就在乐乔另一侧坐下了。“三十年才开一次的韦陀花,顾四你运气真不错。”
为韦陀花的开放所感染,另一些花蕾也悄悄绽开。
有顾及惦念多日的黄蜀葵,亦有本已颓败的蝴蝶兰忽然间焕发新的生机。
种种一切好似仙境,就连原为天神的雷误都禁不住收言噤声,和庭芜下的二人一同注目此间风景。
香气终于挣脱妖笼禁锢,飘向院墙之外。
是以叩门声的响起让院中人深感顺理成章。
来者是一名体形清瘦的女子,以白色轻纱遮容,看不出具体年龄。但从那双清亮灵动的眸子能看得出主人应该很年轻。
“打扰了。”出乎意料的沙哑嗓音,女子微一福身,随即打量起整个院子来。
韦陀花是如此引人注意,客人的目光紧紧锁定在它身上。
“是它么?”女子踉踉跄跄地来到韦陀花前,伸出颤抖的双手捧起那朵忽然绽放的花朵,“香味是来自它么?”
客人终于取下面纱,深深地吸了口气,“是的,就是它。”
滴落在花瓣上的泪水凝结成大颗大颗的露珠,最终还是落入泥土。
但流泪的她却是那样欣喜地望着庭芜下的三人。
“寻找这么久,终于找到了。”是与眼睛相符的年轻面容,却好像因为遭受了太久折磨而显得憔悴不堪。
“过来坐吧。”作为主人的乐乔向她发出邀请。
对方以告知姓名与来历的方式来回应。
“父亲是虎丘的酿香师,所以给我取名叫做香珠。”女子稍显拘谨地跪坐在地板上,“从小就是在父亲配制的香料中长大,因此我的鼻子对香味特别敏感。”
“但是上个月某天开始,忽然嗅不到任何味道了。”
虎丘的酿香师陈瑛之名曾为骑都尉的顾家四“少爷”早有耳闻。
据说深居禁城的那位最喜欢陈瑛酿出的香料,陈家似乎有祖传秘方,酿出的香料不仅味道特别,而且十分持久——连猎尽天下奇香的那位都对虎丘酿香师都不绝口,足见陈瑛的手艺了。
酿香师膝下只有香珠一个女儿,依照家训,陈瑛所掌握的技艺将来一定也只传给姓陈的后人。
所以香珠从小就被寄予厚望。
而令陈瑛欣喜若狂的是,香珠在六岁时显露出超过家中所有先人的天赋。
她可以对任何一种香料过鼻不忘,不仅如此,对香料酿制的配方和工序更有自己独到的看法。从十六岁起香珠就替代父亲成为京都贡香的酿制人,出自香珠手中的香料比父亲的更受好评。
经过父亲近二十年的精心栽培,如果能在今年的贡香中增加一种前所未有的香料,香珠就可以出师了。
陈家的出师意味着可以嫁娶添丁,对于孤独生活在香料中二十余年的香珠来说,这是一个巨大但成竹在胸的诱惑。
香珠早已拟出数十个方子,并且她还有一个父亲不知道的秘密。
平江城中的香料商傅望是香珠的恋人。
十五岁时因父亲脚扭伤而替父亲去城中购买香料时,香珠认识了傅望。
虽然年龄相差十岁,但两个人对彼此一见钟情。
即便香珠表示如果不出师两人就不能成亲,但傅望还是立下誓言表示会一直等下去。
他也确实这样做到了。
五年来相见的次数屈指可数,但傅望从未对此表示失望,并尽一切可能为陈家提供最好的香料。
得知香珠要为出师制作秘方的时候,傅望不惜重金从沿海收购了一块龙涎香送给香珠。
“龙涎香这种好东西,连父亲都没有见过呢。”
说到恋人为自己所做的事,香珠的脸上泛起羞涩红潮。
“只要三个月,把贡香做好我就能出师了。”
“就能和傅望成亲了。”
“但是到最后关头我的鼻子却闻不到任何味道。”
“以前相隔两间屋子都能一一分辨出的香气现在拿到鼻子前也闻不出。”
“父亲因为这件事一夜之间病倒了。”
“可是最揪心的是傅望吧。”
“贡香还可以由父亲接手重做,以前累积的也还有。”
“但是如果我一直出不了师,傅望就只能一直等下去。”
“不应该啊。”
“今天趁父亲睡着的时候跑出来,想去找傅望又怕让他烦心,我只能在城中徘徊。”说到这里,香珠长长地舒了口气,“看来天无绝人之路呢。”
她久久地注视着那株韦陀花。
目光中满是希冀。
“久违的香气。”
作者有话要说: 求捉虫。
☆、大暑·昙花一现(其二)
韦陀花谢的过程和开放的过程一样惊人。
几乎在一瞬间所有花瓣枯萎收拢,光芒散去。
短短两个时辰的绽放耗尽了所有力气,待到花瓣收拢再次变成花苞的那一刹那,韦陀花自枝头坠落。
唯有惊人的清香依然萦绕鼻端,良久未消。
“谢了……”顾四抱着尺八怅然若失。
院中仅有这一株韦陀花,等它下次绽放不知要到何年何月。但韦陀花盛开时的美会在心中存放很久吧。那样的美,让人舍不得忘记。
郎中半跪在地上,拾起韦陀花已枯萎的花蕾。因为绽放和枯萎的过程同样迅速,韦陀花留下了完整的花苞。越是这样,越教人印象深刻。
“优昙钵花一现耳。”雷误在旁低声念叨,“莫贪心。”
事实虽是如此,然顾四和深夜造访的客人仍然难以开怀。正是见识了昙花一现的惊艳,它的凋谢更为人惋惜。
“把花瓣埋在土里,它明年还会开的。”看到顾及脸上难得的失落,乐乔将枯萎的花朵递给顾四,顺势捏了捏她的脸颊,“乖啦。”
顾及略有些赧颜地拨开郎中的手,不过听到乐乔说明年还会开,心情一下子好了很多。因为这样一来,埋葬花瓣更像是种下期待。
“咦?”
顾及突然发出惊异的呼声,吸引来乐乔和香珠的目光。
在顾四的手心里躺着最后一片花瓣,雪白晶莹,如绽放时那般光彩夺目。
原来久未散去的清香并非韦陀花的余香。
时近中夜。
通往虎丘的路上却行驶一辆马车。
浑身如夜般漆黑的骏马,唯有额中一点如月亮白。若非如此,定让人以为这是辆鬼怪乘坐的马车——明明无人牵引却走的飞快。
车内坐着三人。
来自虎丘的酿香师之女香珠,江安堂的郎中乐乔,以及换做男装打扮的顾及。
香珠总是忍不住好奇偷偷地抬头打量着对面的两人。
明明刚刚还是女儿打扮,然顾四换了少年装并未让香珠觉得别扭。
她端坐得笔直。
下颌微抬,目光平视。
香珠见过傅望曾和东京来的使臣聊天,那人就是这样一丝不苟的坐姿。
若不是顾四偶尔低头望几眼郎中,香珠会以为她是像使臣那样的大人物。望着郎中时少年唇角的笑容冲淡了疏离。
这两人,说不出的亲密。
郎中懒懒地倚在顾四肩上似是睡熟了。通往虎丘的路一向平坦,马车摇摇晃晃刚好适合睡眠。
顾及知道天越热郎中就越容易犯困。若不是乐乔决心已定,她不会轻易答应乐乔在这个时候外出。
“你们……是姐妹吗?”香珠问道。
“诶?”顾四恍然回神,笑着摇了摇头,“不是。”
“哦。”香珠若有所思,“可是……”
顾及竖起食指“嘘”了一声,她不愿让香珠打扰乐乔的安眠。
香珠好奇地打量着二人,但顾四端坐时的冷淡犹如竖起一道疏离的高墙。
不过没过多久骤然放慢的车速还是惊醒了乐乔。
“到了么?”
乐乔坐直身子揉了揉眼睛。
顾四就是在她睡眼朦胧望着自己的那一刻感受到内心奇特的悸动。
陈瑛一听到外边有动静,匆匆披上外衣就打开了房门。
而立于院中的三人除了香珠,皆被四溢的浓香震慑了心魂。
乐乔颇为不雅地抽了抽鼻,才向陈瑛微微鞠了一躬并告之来意。
“小女真是莽撞。”责怪了香珠之后,陈瑛方致以歉意,“这么晚劳烦乐仙儿真是抱歉。”
“无碍。”乐乔摆摆手,却禁不住打了个呵欠。
只是在院子里站了这么一会儿,浓厚的香味就从一开始的怡人慢慢冲得人头昏脑胀起来。
陈瑛的目光随之转移到顾及身上:“这位是?”
“顾……”乐乔只说了姓氏,又一个呵欠已到了口边。
顾及揽上郎中的腰,扶着她有些站不稳的身子,然后压低了声音回道:“顾……顾霁。”不像乐乔那样对“顾四”的称呼熟来于心,顾家四小姐差点报上了真名。
香珠奇怪地望了她一眼,顾及则以歉意的眼神回视。
“顾霁顾霁。”倒是乐乔醒过神来在顾四耳边轻轻念叨,声音里带着笑意,“亏你想得出来。”
不待顾及有所回应,振奋了精神的郎中将目光转向门口站立的老者,“那块龙涎香在您这儿么?”
“哦,在的在的。”
陈瑛将两人带进里屋,指示香珠去拿龙涎香,自己动手煮上了一壶苦丁茶。
待香珠小心翼翼捧来香块,茶也煮得半熟。青涩微苦的茶味好歹冲散了屋内浓郁腻人的香气。
“依乐仙儿所见,是这块香有问题吗?”陈瑛揽起衣袖轻轻抚摸着巴掌大的白色香块,神色中有种说不出的恋慕,“这可是百年难得一寻的上好龙涎啊。”
“还要看过之后才知道。”
乐乔俯身仔细查看着白色香块,这东西看起来似乎没有什么特别之处。征得陈瑛和香珠的同意之后,乐乔将手放在了龙涎香上。
如琥珀般光滑细腻的手感。随着手指的滑触,一缕比麝香更为动人的气息轻轻飘动起来。激起空气中出现一道又一道的涟漪。
龙涎之香如有实质。
乐乔眯起眼睛细细追寻着香味四窜留下的痕迹。
淡若轻烟却不会轻易消散的香味。
局促不安的香珠望着乐乔的一举一动,当对方把视线锁定在自己这里时,她不由心里一紧。“怎么了?”
“噬香。”郎中简短地回答,随即陷入了深思。
香珠却掩不住失望,喃喃问道:“果然是香有问题吗?”
“不,香没有问题。”郎中回答道,别有深意地望着香珠,“送香的人有问题。”
“香是傅家的人送来的,陈家和傅家合作了几十年,他们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