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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离放课时间不久,私塾周围聚了三两一群的老人,各自把话家常,亦相云自家孩子有多淘气或多乖巧。
年轻的顾及站在这里则显得鹤立鸡群尤为醒目。
一路上回味云白种种说辞的顾及置旁人的打量如无物,越想越觉得哪里不大对头。
云白说起自家孩子的反常诡秘竟如此平静,叙述间也多像事先琢磨好似的,顺口得让人不得不怀疑她是否同很多人讲过。
事情到底是什么样子的,顾及还没理出头绪便听人敲响了私塾门前的铁钟。
学童们一涌而出。
“蓝袄,红头巾……”依着云白的描述,顾及很快找到了冯文英。
那孩子低着头,旁人推搡他也只是瑟缩退避,几乎是拖着两条腿往前走。
顾及心想不能让他发现自己,一边留心注意他的去向,一边随着人流向大路迈开步子。
平江城三步一巷五步一街的格局着实为顾及提供了方便,冯文英打从巷子口目不斜视经过后,顾及顺利地跟在了他后面。
为什么会被云白说动监探她自己的孩子?
直到冯文英回头直勾勾地盯着自己时,顾及都在心里默默地问自己这个问题。
“娘让你来接我的吗?”两颗尖尖的虎牙映照出出森森的白光,冯文英微微歪着头,一动不动地观察着僵立的顾及,眼神流露出些许不屑。
看到九岁孩童脸上露出那样的表情,顾及在一瞬间相信云白所说的话。
这样的孩子的确很像是咬断家禽脖子的野兽啊。
“是啊。”顾及回过神连忙接上话头道,“云白姐说你刚到这边……怕有些不适应,所以,所以……”
“那走哇,愣着干嘛?”
尽管答应云白不将文英之事泄露,顾及却很想问问乐乔什么人会像野兽一样生吞血肉。
但及至深夜都未曾见院门打开过。
“今夜恐不归,勿念。”
握着写有郎中字迹的纸鹤,顾及这才感觉到惊慌。
作者有话要说:
惯例求捉虫。
☆、冬至·野狐(其三)
作者有话要说:
看到身为王府三少爷的顾云亲自出面迎接,乐乔忽然怀疑是否小题大做了。想要退还红封的事虽说清早同顾及商议过,但真的登了门又觉得略失礼节。
“乐姑娘真是稀客啊,快进来快进来。”顾云一手拉着丹青,另一只手臂上搭着汗巾,活脱脱居野散人的架势,面笑语切,端是诚挚。
“叨扰。”乐乔抱手作揖,心下一叹,便随着顾云进了顾府大门。
“小孩子昨儿才吃了乐大夫开的药今个儿就生龙活虎了,听说你来了,丹青可着急要过来接呢。”
顾云抱起丹青,也未见他指点,只听男童张开小嘴探出脑袋甜甜叫了声“婶娘”。
一声“婶娘”教乐乔不禁展颜,伸出手去探丹青额头:“寒气已消,无甚大碍。”
见姨娘与自己亲近,小丹青也伸着手直呼要“婶娘抱抱”。约是顾云悄声训斥两句,丹青嘟起了嘴巴,还是一个劲儿地叫着“婶娘”。
小孩儿红白二色鲜明,不失粉嫩。那一声声婶娘又叫的亲切甜腻,乐乔心生欢喜,哪还忍心让他委屈。
“婶娘婶娘,爹爹说婶娘和娘娘一起来,娘娘呢?”
丹青跟着顾家人来平江,耳濡目染说的是汴京官话,唯有称呼上带着平江地方味道。软糯糯脱口话出的“娘娘”让乐乔好一阵子才想到是说顾四。
“娘娘养蚕宝宝去了,下次来看青儿。”乐乔扶正丹青头上戴着的虎纹帽,不提防顺口说漏,睨眼看顾云,他倒不掩饰小计得逞,咧嘴直笑。
要说乐乔身为妇孺郎中,却因孩童多吵闹,平素并无好感。只是这丹青实在乖巧可人,亲昵直率的几声婶娘便笼络了乐乔,令她自己亦觉稀奇。
话间并未走出多远,又见老王爷从廊间踱步而出,他怀里正抱着玉墨。女童远远望见乐乔,竟也熟络地喊起“婶娘”。
顾云装傻:“怪了,俩小娃子平时都抬着下巴看人,怎地这般喜欢乐仙儿?”
人与人的亲近莫不是初次见面即于心底留下印象,是好是坏,是亲近或是疏离,看似不谙世事的孩童,其实最懂得趋利避害。
此番思量,乐乔不由暗笑自己真拿顾家人不当生客。
待步入后花园,顾云牵走两个孩子去亭里玩耍,老王爷同乐乔落座拱门前不远的仿木圆凳。
乐乔开门见山拿出红封推与老王爷,后者目光炯炯,不说话,也没有动作,带着历经世事的洞悉低头抬眼望乐乔。
“我知王爷体恤四儿,可四儿有手有脚,不便做浪荡世祖。”乐乔委婉说道,语气也没有一开始计划好的咄咄逼人,“她闲暇时给人帮手,虽说拿钱少,可是精气神十足。要是一直仰赖家里,早晚得闷出心病。”
老王爷抚须大笑道:“从我顾家走出去的孩儿是个要自尊的人,不怕姑娘你笑话,我这心里着实高兴。”
看得出老王爷话里有话,乐乔微微颔首,静等后文。
“可这薪俸的确是清律司发下来的,不过是经老三手换成轻便的交子罢了。”
“哦?”
老王爷探出身子冲着拱门催道:“老神棍还不出来?”
“这个我替老小子作证。”未见其人先闻其声,稍后慢悠悠露面的太常卿着青白常服,仍是那般仙风道骨,“三省六部诸寺监都有员外郎,为何我清律司人手寥寥?”
乐乔不解:“清律司何时染上此风了?”
“顾及并非特例,在你之前多有各地知事提名申补司外助手,只你不知罢了。”
“可是在那位眼中顾四早已命赴黄泉,太常卿此举难道不会令那位起疑?”
“少卿可小瞧清律司了。”应轻书摆手道,“清律司司上清之道阴阳之律,历朝历代居于庙堂然卓于庙堂。江山更名换姓,你见上清阴阳可有变更?”
“这么说……即便是当朝皇帝亦无权过问本司诸卿进退?”
“正是如此。”按律法当是叛逆的言辞由应轻书说出来却有浑然天成的妥帖,“我原先以为少卿可独当一面,前后看起来,少卿令我有些失望啊。”
分明是轻慢之语,乐乔却喜出望外,连忙起身向太常卿深施一礼:“多谢大人体谅。”
算是阴差阳错,起先杂事多有顾及打下手,本以为是理所应当的事没想到让应轻书捡了话柄。纵然其后应有老王爷多番打点,但到这地步,不得不说水到渠成。
念及此,乐乔再次躬身:“谢大人。”
毋需再点破顾家人在其中的游走了,那样反而拂人颜面,与己更无光,何必。
“闲话不多说,我此次又来平江是有要事望少卿与员外郎察明处理。”
汴京东南临近法云寺的水柜街上有间染坊,前月中旬染坊突暴陈尸三具,因附近就有贡院和国子监,闹得学士们人心惶惶。上报至府尹,府尹念兹事体大,限期一月之内破了此案,但衙门里的捕快们查了又查问了又问,可谓踏破铁鞋,最后竟是毫无线索。
市里坊间传出染坊夺人性命的乃是鬼怪之后,这事儿终于递到清律司诸卿手中。
“应大人莫非查到真凶匿身平江城中?”乐乔不由皱眉,“最近城中倒是宁静,未曾见谁惹是生非。”
“染坊暴毙的乃是掌柜与其一双儿女,听邻居说他还有妻与长子早先迁居此地,多方线索都已经断了,如今只留下这一条。衙门着急拿人问罪,说不准会屈打成招。好在如今接手的是本司,清律司最不容冤屈,少卿谨记。”
“唔。”乐乔觉得应轻书这话说的太不敞亮,刚想问他那双妻子何时迁来又是落于哪条街巷,却听鼾声骤起。
太常卿又睡着了。
被二人忽略已久的老王爷适时开口:“既然这样乐姑娘你去忙吧,老神棍先留我这里。”
这就下逐客令?乐乔摇头苦笑。
打听出是哪对母子从汴京移来平江并不难,只消问问赤耳即可。十目似猫的赤耳片刻间便给出了回复。
有四双母子在近半年从汴京移居此城,更有一对两个月前搬来的正好是在妖笼对面落了户。不知为何,乐乔认定应轻书所说的染坊家眷定是名唤云白的冯氏与长子冯文英。
云白、云白……
顾四提到过的,她就是给那家帮忙浴蚕的吧。
时已近黄昏,平常应是和顾四一起收拾碗筷的点儿,没想到因在顾府遇上应轻书迟了这么久。顾四该等急了。
乐乔隔着河远眺妖笼,不时见院门开阖,却不见人进出。
“都是挂上员外郎名衔的人了还那般定不下心。”乐乔不自觉嗔语。
要是四儿知道她已有正职,不知开不开心呢?郎中当是迫不及待要告诉她这个好消息。
然世事多有凑巧,便在郎中心心念着家中那人欲过桥归家时,对面屋顶上突然出现一道人影。
是云白家。
那人猫腰伏在屋脊,因收拢起四肢而显得格外瘦小,若不细辨还以为是哪家的老猫夜半揭瓦。单是这一点,足以令乐乔起疑。
郎中掩去身形细细观察着那道影子,却见对方许久一动不动,足够谨小慎微。
夜忽而降临,乐乔担心顾四等不及会贸然出门,取出怀中一张盖着官印的五贯交子,在河中浸了片刻。捻出时纸张通透素白,俨如新宣。
一边留心屋顶猫腰匍匐的人影,乐乔一边在纸上写写画画。
那纸鹤飞向半空时,几乎会被人当成塑像的影子动了。只是稍稍伸了个懒腰,眨眼便再度俯身屋脊。
想来是终于确定四周没有谁能看到自己,那与夜色几乎融为一体的影子悄无声息地往前爬行——像四爪动物一样爬行,动作敏捷而迅速。
这就沉不住气了么?
本欲动身追随的乐乔在看到妖笼院门再次被打开而顾四从中探出脑袋时,又好气又好笑地放弃偶然间的发现,折返脚步,决定好好给顾及念一下三从四德。
☆、冬至·野狐(其四)
“兵者,不祥之器,非君子之器。不得已而用之,恬淡为上。”
彼时乐乔会说起这些,正是因为顾及心血来潮拿出了藏隐许久的佩剑荻明。这柄由长乐山名家打造的四尺薄刃顾及用了七年,起初觉得剑身过于削长,后因骨架随年岁见长越觉顺手,即使在禁卫营那种刚烈挺拔以重为荣的地方顾及也从未动过更换兵器的念头。
对顾及来说荻明并非兵器,而是伴她一路走来的无声良友。是以乐乔轻率地把它归为不祥之器,顾及内心从未信服过。
可是今晚看着长剑在月光下荧烁森然,心中却油然生出令人寒栗的不祥预感。
掩上院门那一刻顾及抬头望了眼对于民居而言过于隆重的大门。
匾额上本是镀金的“乐府”二字映烁着苍白月光。
汝之不归至孤惊惧。
顾及握紧了入鞘的剑,在月投下的阴影中跟上了监视很久的冯文英。
若不是无意间撞见冯文英身手敏捷爬上屋顶,顾及怎会突然理解萦绕在云白心头深深的恐惧?
想必在云白半真半假的倾诉背后,一定隐藏着其他更多不为人知的秘密吧。
倒不知郎中又是为什么牵绊,竟遣了纸鹤来,那可一向是经由她手交予旁人的呵。
手握轻兵随那道瘦小身影前行的顾及格外心烦意乱。
当她察觉出今晚自己似乎十分消沉时,已随冯文英来到了城墙脚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