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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哪里?”顾及凑近了低声问道,“我看不到。”
乐乔以同样的方式回答道:“我也看不到。”
……
“四儿还记得刚刚说过的话么?”带着顾及靠墙站好,乐乔一面东张西望,一面心不在焉的问道。
“嗯?”
“如果蒙上眼睛,听不到声音的话……”
顾四立刻接口道:“就算把整个奉门寨被拆掉都不会被发现。”
“如果听不到声音,也蒙上了眼睛,就算有人在你面前耍猴戏……”
“也没办法知道咯?”
乐乔颔首。
“所以……”顾及将视线投向面前的虚空,“花菩你在那里么?”
乐乔没忍住笑出来:“我只是做个比喻,花菩姑娘怎么可能刚好在你面前。”
“这样啊。”
困意袭来,顾及勉强忍住才没把哈欠打出来,甩甩头道:“好困。”
“要去睡么?”乐乔指了指那张简易的茅草床。
“啊……”若有似无的酸腐味道大概就是从那里来的吧,顾及撇撇嘴,“还是算了吧。”
然郎中虽是平和的表情,语气却不容置喙:“四儿听话。”
“好吧。”
顾及来到床边使劲按了按,茅草堆成的床看起来朴素至极,实际上倒还蛮结实。顾及先是坐上去,然后慢慢转身躺倒。尚未完全躺好,毫无防备的顾及被人从背后推了一把,狠狠摔在地上。
“是了。”郎中嘴角泛起清清淡淡的笑意,伸手将顾及从地上拉起来,“记四儿大功一件。”
作者有话要说: 求捉虫~
☆、雨水·告春乌(其一)
獭祭鱼、鸿雁来、草木萌动。
是为雨水。
约是北方寒潮涌动,元宵节过罢,又是连绵不绝的冷雨清雪。春耕已始,冬种未收,田地黄绿交错,偶见薄薄白雪上停落几只啄食的雀鸟,离去时留下一串串小小的爪印。
倒是别有一番乡野趣味。
依稀可以望见远处和云雾一同升起的袅袅炊烟,仿佛正无声宣示来者已离开了荒芜原野,再度步入人世。
“到雍丘了。”一扫多日车马劳顿的疲乏,顾及露出微笑,“差不多也算到京都了。”
“嗯。”
算了算在路上耗费了足有半月功夫,刚松了口气的顾及再次愁云压眉,喃喃自语道:“不知道赶不赶得上诶。”
乐乔打开门帘丢一粒黄豆出去,原来无人驱赶的马车上多了一名腰背伛偻披着蓑衣的赶车老人。
“我说来得及四儿会不会放心一点?”
“当然会。”听乐乔这样讲顾及顿时安下心来,转过头饶有兴致地望着赶车老人的背影,“撒豆成兵?”
乐乔点头,随即把手中剩余的几粒黄豆递给顾四,道:“来试试?”
顾及一点儿都不犹豫,接过黄豆爽快地随手撒出窗外,扒着窗沿眼瞧几粒小黄豆滚入路旁草丛,之后再没有丝毫动静。
“好像……不行的。”顾及搔搔脑袋缩回车里,“就说哪有那么简单,把豆子丢出去就能变成兵马。”
郎中忍俊不禁道:“你这样鲁莽草率,能行才是奇哉怪哉。”
“我看你就是随随便便丢出去的啊。”顾及放下窗帘盘腿坐好,一扫短暂停留的沮丧,揶揄道,“不过乐仙儿踏云逐雾,弹指间即可上天入地,我确实不能乐仙儿比。”
“说哪儿的话。”郎中弹了弹她脑门,转口又问道,“话说回来,你想变什么?”
“好不容易过到春天了,本来打算变几只报春鸟出来迎接一下春天。不过我看到有几只麻雀飞过来,心想反正没有你那么大本事,还不如把豆子给它们吃。”
“但愿四儿的好心有没有白费了。”
郎中若有所思地摩挲着鼻尖,在顾及还没来得及拦阻时,她已再度掀开窗帘,探头向后方望去。
不远处几只腹背苍黄头黑翅蓝的鸟儿正蹦蹦跳跳地追赶着马车,不时发出清泠鸣声。
无法面对郎中似笑非笑地上上下下打量自己的目光,顾四像做了错事似的耷拉下脑袋。
尽管很想看看雍丘别院那本老黄历上有没有写今日不宜见客,但马车经过别院门前时并未停下。
“虽然没有宵禁,不过天黑前进不了城门的话,就要等明天才能进去哦。”
“不是说不用着急的嘛。”
“你想和夜游神打个照面?”
夜游神游光小仙并不可怕,只是没准儿会遇上专门探听心声的欢喜鬼。不知不觉被探听去内心的想法,光是想象就觉得毛骨悚然。
眼见顾及脸色异样,乐乔笑道:“看来我家四儿还真的瞒了什么秘密怕被欢喜听到?”
明知道郎中有心调侃,顾及却没法等常待之,待到乐乔笑容淡去,她讪讪道:“等安稳下来……全告诉你。”
“好。”
那之后两人说起京都一些过往趣事。
顾及提到有年天降大雨,全城唯有甜水巷一条巷子积水过膝。平常不能近汴水,但巷子可是城里头扎过根的,于是孩子们要么光明正大要么偷偷摸摸一窝蜂地全涌到那条窄巷子去了。
“记得那会儿是三哥偷偷带我去的,结果还没挤进去呢,自己摔了一跤让后边挤上来的小孩把胳膊踩坏了,回家被狠狠骂了一顿。”
印象里当时顾云抱着被踩伤的手哭喊了一路“手断了手断了”,等回到家由大夫看过确定只是小伤,安生下来才发现二人脚上的鞋子在慌乱中不知遗失到哪里去了,身上也尽是泥水,狼狈至极。这事被嬷嬷们拿来说笑了好几年,起初不明白为什么一件丢人事大家翻来覆去要说那么久,可现今同乐乔讲起,顾及也是捧腹不已。
笑够了,乐乔忽地想起什么,问道:“甜水巷积水,可是元符四年的事?”
“你也记得啊?”
“四儿可知后来积水是怎么退下去的么?”
“难不成是因为你……”
“那当然。”乐乔面有得色,随后解释道,“有家人从东南经商归来时带了只长右,把它送回山里,水自然就会退下去。”
“见则郡邑大水的四耳长右?”
“正是。”
顾及惊奇道:“原来古书上写的是真的。怪不得别的地方都好好的,就那一条巷子积水那么深。”
“甜水巷不止长右,你记不记得三年后那巷子又闹大火,从巷头到巷尾足足烧了三天,但火不烧人不烧物,若非离得近,几乎感受不到热气。”
“好像听军营里的人讲过,当时我以为是讹传,怎么可能会有那么稀奇的火灾?”顾及琢磨了片刻,恍然道,“不过既然连你都说起这个,莫非也是传说中的奇怪异兽?”
“并不。”
“诶?”
“甜水巷住了个炼药的老道士,他年轻时收过一个徒弟说要教他点石成金之术。一晃眼徒弟跟了道士三十年,但最后也没能学会点石成金,反而有一天老道士不声不响突然驾鹤西去。于是徒弟一怒之下把道士炼了几十年丹的炉子扔了出去。”
“哪曾想丹炉里炼了几十年的丹药见风即燃,三天之后火又突然自行消灭,丹药烧过之后竟全变成金粉。”
顾及连连点头,道:“老道士有真本事,那徒弟这下应该不怪师父了吧?”
“你还没听后文呢。”郎中掩唇轻笑,“徒弟知道老道士没骗自己,连忙烧了几柱高香,当晚老道士就给徒弟托梦了。”
顾及连忙抢答:“老道士告诉他如何化药为金?”
郎中摇了摇食指,道:“老道士说丹炉要是没被丢出去,只消再炼三天便可成为延年益寿的长命丹,四儿你觉得一颗长命丹难道不值万金?”
“要是真的长命丹怎会仅值万金,要是献贡入朝,区区几座城池都不在话下。”
“所以说啊……”
“老道士摆明使坏嘛。”
乐乔看顾四撇嘴表露不满,嗔语道:“难道四儿不认为这是天命么?”
“怎么又说到天命了……”顾及捂上耳朵嘟囔道,“天命让徒弟熬了三十年结果就熬出一把金粉?”
“你想,若是徒弟没有把丹药丢弃,或是老道士没有在长生丹炼成之前突然驾鹤西归,或者再往前数,数三十年前老道士没有收徒,四儿觉得长命丹能不能炼成?”
顾及并未多想,重重点头道:“肯定能。”
“你再想,如果有长命丹,哪儿还会有你顾四引颈自刎以命续命之事,而那位会陷入今日之困境么?”
“譬如长右本是上古隐世奇兽,万幸商人是经水路直返京都,都城有百圣坐镇,长右才没闹出大乱子。若他沿陆路返回,只怕那年要生灵涂炭。”
“从夏商至今,便是强盛如汉唐终日暮西山退隐长流,足见朝代更迭亦是盛衰有时。”
“再如秦始皇帝嬴政,一统六国之后穷奢极欲,更妄图千秋百代永世为皇,派出徐巿前往蓬莱仙岛求仙问药,结果呢,两世终结。”
“若无天命衡量,长命丹尽落权贵之手,如今天下是什么模样你可能想象?”
一番话令顾及哑口无言。
见顾及缩头缩脑闷闷不乐,乐乔面色稍有些缓和,安抚道:“我倒不是存心说教,只是有时候四儿容易身陷庐山。况且今非昔比,怎能还像之前那样图一时之快呢?”
“明白了。”
顾及深呼了一口气,挺胸抬头,巍峨城门已近在眼前。看到阔别已久的南薰门,顾及的眼睛里再度闪烁出明快的光彩。
“我知道了。”
作者有话要说: 惯例捉虫~
☆、雨水·告春乌(其二)
尽管进宫面圣的仅有顾及一人,但因来路上有乐乔作伴,初接诏书时萌发的忐忑和忧虑在不知不觉中烟消云散。
四名内官领着顾及在深夜的皇宫里兜转多时,抵至福宁殿已是月上中天。
内官停在门前,低头扎手分立两列。顾及左看右看,确定这些人是打算让她自己推门进去。无法,她只好自己挽起衣袖,用力将沉重的殿门推开一道仅容一人通过的缝隙。岂料顾及后脚刚进去,方才袖手旁观的内侍们立刻涌上来关紧大门。
未去深究内官的种种诡异举动意指几何,顾及被扑鼻而来混杂着浓烈烛油味儿的香气呛得连打了好几个喷嚏。
烛火通明的福宁殿虽空旷深邃,但因门窗紧闭,浊气凝聚不散,久之自然呛人。
顾及四下观望,好一阵儿才勉强适应殿内的淡烟浓香,同时捕捉到深处隐约传来说话声。声音断断续续,但越来越近,似乎说话的人正往外来。循声过去,顾及果同两名提着箱子的陌生老者打了个照面,从服饰和佩物来看,这须发皆白的二人应是太医署官员。
“圣上等您好久了,快去吧。”
其中一人道。
太医署的人毋论年纪大小,走起路来通常都是虎虎生风健步如飞。顾及尚未回应时,太医已迈着超乎想象的迅捷步伐绕开她离去几步之外了。
“圣上龙体如何?”
先前说话的太医闻言顿了顿脚步,并没有回头,只是低声道:“也好,也不好。”
话语夹着股经年累月积存的苦涩药味儿,令顾及冷不丁打了个寒颤,心想太医们是不是把自己泡成药罐子才算医学有成。
太医模棱两可的答案不久即见分晓。
寝室内赵煦倚栏而坐,记忆里俊雅的年轻君王如今形销骨立,面色更是惨淡。约是听到声响,他慢慢睁开眼睛。看见顾及拘谨地站在远处,赵煦招手唤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