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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顾言抒绝望地闭眼睛,“我只要一想到——”
为什么是席昭,为什么偏偏是席昭,陆九襄和席昭是什么关系,他竟然——
“我配不上你了,我再也不能……”
“唔——”陆九襄不由分说地堵住她的唇,失了耐心动了怒意,他用双掌将她死死地钉入怀里,钳制住她,顾言抒泪光迷蒙,全身瘫软地任由他又亲又抱,可是心里蓦然涌出一股难以忍受的恶心。
她推他,推开身后的车门,一股酸水从胃里冒出来,她扶着车窗呕吐不止。
“小抒——”他隐有泪光,轻拍着她的脊背,顾言抒翻掌制止他,不让他靠过来,胃里一阵翻天倒地的痉挛和抽搐,她吐完之后,虚脱地躺回来,靠着后座沉重地闭上眼睛,似乎累极倦极了正要歇憩。
“签字。”一分钟以后,她似乎又想起了这份协议,执拗地递给他,她一分钱也不要,只请他同意离婚。“学费我会还给你。”
陆九襄苦笑着看着她,“我能不能申请缓刑?”
她只咬唇不说话。
“你看我多么纵容你呀,”陆九襄的手指抚过她糟乱的发,苦涩的味道在舌尖潮湿地发酵开,弥散开来,“顾言抒,我把你宠坏了。谁允许你自作主张的,在我这里,结婚容易,离婚却难,得到容易,抛弃却难,真是个傻孩子……”
顾言抒的眼中的泪又蓄势待发起来,她那么那么爱这个男人,爱了五年,才得到他一个月,她怎么会想轻易离开?可是,可是她已经这么不干净了……
“我还背着你申请了休学,你一定不知道。”她突然转过眼眸来看他。悲彻、哀伤,而坚毅。
他的声音有点哽,“你姑姑答应了?”
顾言抒垂下眼睑,“答应了。包括我要做的一切决定,她都答应了。”
顾枫晴从来就不是会多管她的事的人。她要休学,要离婚,顾枫晴也没有对这些原因追究到底。
“你冷静一下,”陆九襄说,他把协议拿在手里,对她分文不取的行为感到好笑又悲凉,那双水光隐约的桃花眼深深凝了她一眼,他说,“我等半个月,你还是这么坚决,我就同意。”
“好。”再过半个月,能把发生过的事情抹去吗?结果会有什么改变。
她无比失落艰酸。
他是她生命之中仅剩的最不可或缺、最不能失去的人了。她不忍心拿这样的自己来糟践他。
“我先走了。”她推开车门迈出一只脚,回过头咬咬牙深深地望了他一眼,这一眼想要把什么铭记住,把什么镌刻进心底,烙印在脑海中。
“你好好的。”她飞快地说完这句话,去找自己的行李箱。
小丫头还是舍不得吧。陆九襄微叹,说不介意都是假的,他是心疼她,是愧责自己。
陆九襄的车缓缓发动离开了小区,顾言抒在楼梯间听到沉闷的汽车启动的声音,心又痛又涩,她抓着衣兜里震动不停的手机,手心的肉里翻出一点点诡异瑰丽的红色……
“陆总,伊莲娜女士和您谈判开的天价条件,您也答应了?”施延并不能理解陆总的想法,活像吞了一只鸡蛋似的望着上司,愣愣地说道:“难道您不答应,伊莲娜女士敢撕票不成,这是中国,不是她只手遮天的地方。就算是强龙也还压不过……”
见陆九襄脸色不好,施延管住自己好事的嘴,只一个劲地问接下来该怎么办。
说了这么多,陆九襄忽然淡漠地偏过视线,窗外枝头的新绿一点点簇出芽尖儿,转眼已经三月了。
绯色朱槿常开不败地立于尽头花廊处,挨挨绵密纷繁,宛如一捧红色的雪。
他突然问:“伊莲娜女士把钱砸入赌场,当然不可能是全部,剩下的,她会用来做什么呢?”
“一个母亲,当然为了自己的孩子,她自己是个外姓人,依陆氏老股东的脾气,她要想在这里横插一脚,只怕困难,她手里的财权和股份比起那些个股东们,还是差了有点多。我猜还是想让席昭——”
不可很可惜,那熊孩子天天泡吧喝酒,不务正业,跟一群孤朋狗友厮混,长此以往——
陆九襄唇角一勾,笑而不语。
“陆总,您的微笑让我感到害怕。”施延一本正经地说。
“谈判当然要有谈判的筹码,伊莲娜女士说的。所谓以彼之道还施彼身,不知道这杯苦酒,她喝不喝得下。”陆九襄笑意微讽,窗外花涌如浪,一天一地的红色渲染开来。
“呃?”施延搔着后脑勺,看着一脸沉稳似乎稳坐江山的陆九襄,突然觉得,伊莲娜给陆总那份丧权辱国的条约有猫腻。
顾言抒哭完之后,强迫自己镇定下来,她在学校还有点必要的衣物没拿回来,南方的气候在三月天已经转暖,转眼是花开时节,她打了个车回宿舍收拾。
才整理到一半,下课回来的徐驰和夏林杏看到了蹲在地上叠衣服的顾言抒,夏林杏之前就发现她的状态很不对了,现在更起了几分惊疑,“言抒,你是不是又哪儿不舒服,怎么突然要收拾行李?”
“我决定休学六周。”顾言抒的声音听起来有种陌生的喑哑。
六周毕竟不是一个小数字,夏林杏要走上前问她为什么,却被徐驰拉住了手腕,对方朝她咬了下头,夏林杏咬唇没有再上前,只是怔怔地看着收拾行李的顾言抒。四分五裂的宿舍,现在更加不齐了。
她心里想起来更是一阵难过。
顾言抒隔着软绵绵的毛衣,感觉到兜里的手机又在震动,不出意外又是席昭的,这已经是第一百七十几个来电,她一次都没有理会过。那个男人是她不幸的噩梦,那样的梦魇没有谁愿意回味。
“Fuck!”席昭一怒之下摔了手机。
乳胶白的墙面,一抹金色日光被疏疏淡淡的树影分割成突兀的碎屑,偌大的空室内只有纤薄的尘埃在浮动。
“少爷,您还是跟我们回去吧。”男仆人毕恭毕敬地守在屋外,听到动静,又微笑着弯下腰来,色愈恭,礼愈至。
席昭桀骜地脱了浑身铆钉的衣服扔在地上,他走出了馨园,“把我地上泼的红酒都擦干净了,我还会回来住的。”这个时间点,她母亲见他,连晚宴都不会有一餐,他还饿着呢,真尴尬。
作者有话要说: 额,不知道还有多少看文的天使,作者君只有一句话哈,女主没有被那啥,绝对没有,铁定不能有,这是一场丑陋的误会……
☆、第四十五章
席昭被中年男仆请上了车。
车尾消失在蜿蜒公路的尽头,一个灰色皮夹克的中年男人走了出来; 他拨通了陆九襄的电话。
“母亲找我?”席昭双眼精亮地冲上去,冲金碧辉煌处高贵冷艳的贵妇扑了过去; 惊喜张扬地给了她一个熊抱; “你都半年不来看我了。”
伊莲娜女士皱着眉推开他; 看到一身非主流打扮、描着深黑眼线的席昭; 雍容明艳的脸孔一板; “越来越不像话了!”
说起来,如果不是陆氏的人盯得太紧,她心里当然是惦记这个唯一的儿子的,她找了几个月,才钻到一个空子; 神不知鬼不觉地乘飞机回T市,有机会绑了顾言抒得偿夙愿。
“我有些事同你说。”
伊莲娜女士语调郑重其事; 拥着貂绒披帛的手慢条斯理地收紧了,美目凌厉地往身后一扫; 挥退了一行屏息而侍的人; “我与少爷有话说,你们先出去。”
那群人恭恭敬敬地冲伊莲娜女士颔首致意; 便陆续地走出了大厅。
这是一家高档酒店,装饰典雅,明黄的灯光在头上流曳,席昭惊喜的发现,原来方才那群人挡住了身后的一条长桌,此刻人一走,那摆满的菜肴便袒露纷呈,悠悠而燃的烛光,这场景,要是和喜欢的人坐在一起吃饭挺不错,可惜——是和亲妈。
他已经走到座位上,拿起刀叉就是一顿大快朵颐。
在馨园,刘嫂的手艺虽说不错,但是他自小在法国长大,骨子里更喜欢牛排和巧克力,中国菜吃久了还是很怀念这样的美食的。“还是母亲好,知道我喜欢这种血淋淋的牛排。”
伊莲娜女士坐到他的对面,优雅拿起一只餐刀,静静地看着他,发现儿子不但打扮得张狂像个过街那种低三下四的人,而且行为举止也一改法国人的优雅高贵,只见鲁莽和粗俗。
“我和陆九襄谈了一笔大生意,这你应该知道了。”伊莲娜将一颗樱桃送到朱红如血的唇边。
席昭吃个不听,瓮声瓮气地说:“这个我管不着,我只是听您的话在馨园胡吃海喝。”
她什么时候叫他胡吃海喝——
伊莲娜女士眉心一皱,她的心渐渐沉了下去,阴冷的眸盯了席昭几眼之后,她放下餐具说道:“而且陆九襄很快会知道,你强。暴了顾言抒。”
没头没尾的一句让席昭一愣,他扔了餐刀从美食中抬起头,怔忡地望着冷凝的母亲,“什么?”
他什么时候……
“母亲你背着我对她做了什么!”席昭猛然会意,知道自己被泼了一盆脏水,怒而拍桌。
“不管我对她做了什么,只要顾言抒和陆九襄心里是这么以为的就好。”伊莲娜雍容地叠着修长笔直的双腿,“昭,你已经没有退路了。”
身前的儿子切齿望着她,目光露出她从未见过的憎意,伊莲娜女士微微心惊,她软了声音,“昭,听话,回到母亲身边。”
总是这样,只要这个母亲愿意,她可以把他置于股掌之中,可以肆意妄为地剥夺他的一切。
他喜欢顾言抒,他好不容易说服了她答应和自己在一起试试看,可是她发过来一封邮件,告诉他,他是陆家的人,她要他回陆家争夺一切……
明明他也是看了那封邮件才知道,可是顾言抒不信他。
他该有什么样的怨言呢,怪自己的出身?怪自己的母亲?还是怪心里只有陆九襄,别人已经无法后来居上的顾言抒?
他身边的所有人,都那么一意孤行。
他哀颓地倒回座椅上,内心是一抹从未有过的凉薄和终于明晰的大彻大悟。
顾言抒站在公寓的走廊上,淡淡的天光澄明如洗,这个时间点顾枫晴拿着一盒糕点去了医院。听说陆思齐一切顺利,术后恢复也很不错,她苦涩欣慰地撇唇。
一帘清风骀荡,身后有敲门的声音,不疾不徐的几下,不是顾枫晴的风格。
她眼睛干涩地走回来,打开门,眼前的陆九襄长姿而立,冰蓝色的毛衣服帖得看不出褶痕,顾言抒眼眶肿得不成模样,她说,“你怎么来了?”
想到前几日的不欢而散,她心里涌出无边失落,“你答应签字了。”
“想得美。”他闯入玄关来,将顾言抒不由分说地抱入怀里,胸膛微微震动,他把那方跳动的心口给她感受,“不管发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