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怀揣着满肚子的狐疑,毓秀到底还是先把手里的事情做完了。等她费劲儿的端着盆子回到宿舍后,扫视了一圈,发现不单宿舍长张杨不在,连那个跟自己一起申请农村困难补助的姑娘也不在。不过这倒是很正常,已经到饭点了。
稍晚些时候,张杨就拎着饭盒回来了,毓秀忙迎了上去。
张杨还在那儿跟其他人说话:“今个儿食堂有卖羊肉汤,热乎乎的,可好吃了,你们赶紧去啊!”
“张杨,我有事儿想问问你。”毓秀开门见山的道。
“你说啊,啥事儿。”张杨随手将饭盒搁在了桌上,结果就听到毓秀提起了农村困难补助的事儿,顿时满脸的不敢置信,“啥?你再说一遍?”
“就是农村困难补助啊,我开学那会儿填了申请表的,那个发了吗?为啥我没有呢?”
张杨:…………
足足懵了半晌之后,张杨才回过神来:“那个不归我管,我也不是很清楚。可农村困难补助,不得是农村户口才能申请的?你不符合吧?”
“没错呀,我就是农村户口。”毓秀一脸乖巧的答道。
这话一出,张杨更懵了:“你是农村……不单要是农村户口,也得是事实农村人,就是家里是农民出身的。”
“是啊,我家就是啊。”
这下,不仅仅是张杨懵了,宿舍里的其他人也都懵了个结结实实。其实,学校的补助类型挺多的,并非只有农村学生才能申请,只不过相较于其他类型而言,农村困难补助是非但是金额最高的,还是最容易通过申请的。基本上,只要是农村户口且家里是看天吃饭的庄稼人,符合这两项的,几乎都可以申请通过,区别只在于最终被归为第几档。
毓秀宿舍里也是有农村姑娘的,就是开学那会儿第一个到达学校的人。
那人刚才并不在,可没过多久她也回来了,看着像是刚吃完午饭,手里的饭盒还有些湿哒哒的:“咋了?都看着我干啥?”
张杨迟疑着将刚才的事情说了出来,问她:“你的补助下来了?”
“都拿了好几个月了。”那人蛮不在乎的道,“我那会儿不是跟苗毓秀一起把申请表给了辅导员吗?后来,有人通知我去辅导员办公室拿补助,那个是要自己去拿的,核对学生证签好名字才给的。”
毓秀没想到这里头还有这些个弯弯绕绕,关键是,从来没人来通知她啊!
宿舍里几人大眼瞪小眼,不多会儿,另一人弱弱的开了口:“等等,苗毓秀同学……你是农村来的?你是在跟咱们开玩笑吧?”
“我也觉得她是在开玩笑,可她填了申请表啊!”
“不是这个问题吧,谁家农村的……你家里做什么的?我是说,你爸妈干啥的?”
毓秀答道:“种地的。”
这话一出,其他人更懵了,就不说农村学生了,连城里学生都是一脸的目瞪口呆。心说,现在农村种地的都这么富了?比他们城里双职工家庭还要富裕?关键是,同一个宿舍的,兴许不太清楚对方家里是干啥的,却一般都知道对方有几个兄弟姐妹。
尤其张杨还曾经在宿舍里感概过,说毓秀老可怜了,不单是家里的老三,而且她妈是连着生了四个闺女,底下还有个金贵的弟弟。
虽说这些年来,国家一直都在提倡男女平等,那句“妇女也能顶半边天”的口号更是传遍了大江南北。可口号并不等于现实,现实的情况是,甭管是城里还是农村,重男轻女始终还是一个很普遍的现象。当然,像她们这种能考上京大的,绝对是从小到大就成绩优异的好学生,可就算这样,最多也就是跟家里的兄弟一个待遇,不存在跃过兄弟的道理。
再想想毓秀这个情况,她家里得有多富裕,才能让她过上这么好的日子。
就算大家伙不清楚刚开学时毓秀拿了多少钱来,可两件羽绒服摆在明面上呢,还有那双军需店才有卖的毛皮鞋,出于好奇,她们还曾结伴跑去百货商场看过标价,回来的路上还说道了半天呢。更别提后来毓秀家里寄钱来时,是张杨陪着去的。反正前后一估算,毓秀开学时从家里拿的钱,绝对不会少于二百块的。
种地那么来钱吗?
农村人都那么富吗?
面对宿舍里这么多张瞠目结舌的脸,毓秀在短暂的愣神后,随即恍然大悟:“哦,我家里也不是单单靠种地过日子。我爷爷是烈士,上头每年都有发补贴还有慰问品下来的。”
烈士啊!
舍友们一面做出恍然大悟的表情,一面却还是忍不住在心里直泛嘀咕,心说国家给烈士家属的待遇那么好吗?发那么多钱?
其他人倒还好,也就是私底下议论几句,张杨作为宿舍长,还是答应了毓秀帮忙去辅导员那边问问情况。她最开始是一个人去的,回来后满脸的古怪:“我问过辅导员了,她说你的申请没通过。”
“为什么呢?”毓秀迷茫极了。
张杨心情十分复杂,这要是刚开学,她肯定以为毓秀是揣着明白装糊涂,可到底相处了这好几个月,她怎么着也该看出来了,毓秀这姑娘啊,确实不聪明。
虽说能考上京大的没有笨蛋,可就算是能读书的,那也是有区别的。就张杨看来,毓秀这姑娘估摸着是那种能吃得了学习上的苦,能下决心啃书本的人。高考嘛,考得又不是你有聪明,而是你对知识的掌握程度。
这么想着,张杨放缓了语气,耐着性子给毓秀解释起来。
农村困难补助,顾名思义是国家给农村学生发放的生活补贴,这主要也是考虑到农村家庭要出个大学生很不容易,上大学哪怕学费住宿费全免了,每个月光伙食费也是一笔不小的开支,起码对于看天吃饭的农民家庭来说,只怕根本就无力负担。也因此,学校会根据农村学生具体的困难程度,按月发放生活补贴。
最高一档是每个月十三块,往下还有十块的、八块的。各地各高校的情况不一定相同,但差距不会很大。另外就是,比起别的补贴,农村困难补助是最容易申请的,通过率近乎百分百。
近乎百分百的意思是,还是有人通不过的。
张杨打听到的是,至少她们这一届,只有毓秀申请了但没通过。
“……大概的意思是,上面领导看了申请表后,觉得你可能、可能不是很困难?至少没其他农村学生那么困难吧。”张杨尽量委婉的提醒她,“你看你生活用品、衣服鞋子什么的,全都是新的。你说你咋不多带些东西上京市呢?”
毓秀很认真的回答道:“我奶说带钱就行了,东西带太多不好拿。再说了,我高中校长也提醒过了,说京市啥都有,不用带那么多,多准备点钱去买就行了。”
张杨:…………
这话是没错的,从去年开始,京市绝大部分东西都已经不用票证了。少部分像电视机冰箱洗衣机之类的,还是需要票证或者需要人脉门路的。但需要票证的东西,基本上跟学生是毫无关系的。所以这么看来,毓秀的老师和家里人说得都没错。
没错是没错,可咋听着就那么奇怪呢?
“你的旧衣服也没带?我看着你的衣服多半都是新的,有一些看着不像新的,也不算太久。”张杨也是无奈了,心说你这么奢侈,换做谁也不会给你通过申请的。
她是告知毓秀申请被驳回的原因,毓秀却听成了疑问句,便道:“我打小也没穿过旧衣服啊,全都是新的。之前那些旧的,都留在家里给我妹妹穿了。”
“……嗯,那就没办法了。对了,我也把你的情况告诉辅导员了,就是你爷爷是烈士那个事儿。她说会帮你问问的,要不然到时候有消息了我再跟你说?”张杨没了主意,关键是这个事儿吧,已经超出她的能力范围了,别说她就一个小小的宿舍长了,就算她是班长又顶什么用呢?
毓秀倒是没继续追问下去,她也就是临时想起来问一问,很快就将这桩事儿抛到了脑后。
与此同时,辅导员那头却是相当的纳闷。
比起普通家庭出身、对这些事儿一头雾水的张杨,辅导员就不同了。她是军人家庭出身的。她的爷爷父亲叔伯,包括堂兄表兄们,都是到了年纪就去参军的,女孩子倒没那么苛刻,愿意读书的就好好读书,不愿意念书也可以去文工团一类的。像她本人,读书其实不算太好,所以才想办法进了京大当一个行政人员,目前是带两个班级,其中一个就是毓秀她们班。
打从一开学,辅导员第一次看到毓秀时,就顺手给她盖了个千金小姐的戳。
京市嘛,最不缺的就是娇滴滴的千金小姐,京大这边虽说有门槛,可本地人外加教育资源好,千金小姐考上京市的也不是没有。辅导员对这些人倒也谈不上有啥看法,是有些不大喜欢,毕竟她是老兵家庭出来的,确实有些看不惯那些爱讲究的小公主。
但一码归一码,身为辅导员,该做的事情并不会少,她也没打算因为个人的偏好把学生分出个三六九等的。
结果,就听说毓秀是个农村娃儿。
辅导员:……
辅导员:!!!
你家农村娃儿是这个样子的?欺负她没乡下亲戚对吧?哪怕心里一千一万个不相信,她还是去调了档案。学生档案是不会骗人的,白纸黑字的写着,苗毓秀就是农村户口,家乡所在地是一个名叫红太阳乡的地方。再仔细一看,关于烈士的那段也没问题,苗家的确是烈士家庭。
当下,她就起了好奇心。
其实辅导员自个儿也是个年轻女孩子,比毓秀她们这帮学生也大不了几岁,正是充满活力的年岁。她一个好奇,等周末回家看望爷奶时,就忍不住问了出来,问国家对烈士家属的补贴那么高吗?一个月发多少钱呢?
要是她能预知到之后发生的事情,她一定不会嘴欠问出这句话的。
事实上,在以后她不止一次的想给自己几巴掌,恨不得时光倒流,掐死那个好奇心满满还极度嘴欠的自己。
可惜,她问出了自己心里的疑惑,却没能得到回答,而是得来了她爷爷更好奇的追问:“你带的班上有烈士后代?哪场战役牺牲的?那烈士叫啥名儿啊?”
由此可见,好奇心啥的,果然是有遗传的。
辅导员哪里会清楚那么多?虽说学生档案上记录了很多内容,那也不至于把人家爷爷在哪个战场上牺牲这种细节都写出来。她只能顶着老爷子两眼放光的表情,硬着头皮答应回去问问。
这一问,就问出了事儿来。
毓秀实诚啊,而且她打小就被李桂芳洗脑,爷爷是多么的优秀、多么的伟大。换个没啥关系的人来问,她也会一五一十的告知。眼下,是辅导员来问她的,对她来说,哪怕辅导员并不是给她上课的老师,且并不比她大多少,那在她眼里也是师长一般的存在。
当下,毓秀将竹筒倒豆一般的,把她知道的事情全都说了。
又一周后,辅导员照例回家看望爷奶,顺便就将毓秀告诉她的事情转诉给了她爷爷。
“你说啥?苗光荣?”辅导员的爷爷其实年纪已经很大了,反正比苗光荣要大好些岁,不过人还是很硬朗的,一听说毓秀的爷爷名叫苗光荣,他两眼瞪得老大,神情也是激动万分,“苗光荣啊!他命苦啊,眼瞅着好日子就要来了,就这么牺牲了……我记得他家里就一个儿子,那你见到的是他孙女?好好好,好好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