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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变了,和上次比,真真实实地变了。
从小到大,无论在哪里,他都是小角色,也安心做着小角色,从没跟人家说过什么大道理。
此时此刻,他舔了下自己发干的嘴唇,尝试着从喉咙里挤出下面的话。
“珍珍,听强子哥一句,有的东西咱们现在没有,以后都会有。做人不能着急,一下子就想什么都有,那是偏门。走得好了是好,走得不好了,身边就一个人都不剩了,最后自己在哪里都不知道。咱们三个玩了一年了,大家都是真心实意的。谁要是有对不住谁的地方,千万不要往心里头去,没人是诚心害谁。”
珍珍垂着眼,听他说着这些真心实意的大白话,心中先是苦涩,而后是酸痛。窒息般的痛。
她睁大着眼睛,强忍着泪,微微抬了下下巴,“都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她偏过头,目光落到椅子上那几个纸袋上。
名牌货就是名牌货,连装它们的袋子都漂亮,写着让人看不懂的英文,塑料面子上泛着高级的哑光。
自从搬来这里,她和所有人都断了联系,没了牵绊,也没了关心。在24小时有热水的厕所里洗澡的时候,在把名牌衣服穿在身上的时候,在宝马车里下来迎接着路人艳羡目光的时候,那些在心中叫嚣着的开心与满足,都是那样真实。
从未有过的真实。
只有在夜里,她开着电视玩着手机,一个人躺在铺着席梦思的两米大床上,才会有一点点的孤独与不安。但那些脆弱的情绪在太阳升起时便会自行消散,与以前那些苦相比,不值一提。
所有的一切,她都不后悔。
孙飞走丢的那天晚上,她木然地独自从孙鹏家里出来,在斑马线上等红灯。一辆要拐弯的红色汽车也在等。
她远远看去,车的副驾驶上不是一个人,而是一条大狗,狗头支在窗户外面,吐着舌头吹着风。
驾驶座上的女孩嘴里像是叫着口香糖,腮帮子一动一动的,在不经意间透过窗口瞥她一眼,红灯转绿,车呜地一声绝尘而去。
风太冷了,吹得她脸疼、眼睛疼,孔珍站在原地,手掩住嘴,泪哗啦啦掉了下来。
你说,你从不去想如果。
你说,这世上从没有如果。
可我偏偏要去想。
如果我出生在这座繁华的城市,如果我的父母和蔼有学识,如果我没有那么多的兄弟姐妹,如果我没有辍学,如果我有一份光鲜的工作,如果有这些如果,你会不会在没有她的时候,选择我?
孙鹏出来到路边拿车的时候,路边的跑车朝他按了一声喇叭。
周思鸿从车上下来,臂上担着件装好了的衣服,“喂。”
孙鹏偏头看了他一眼,走过去。
“陈岩的,你帮我带给她。”周思鸿把衣服给他。
孙鹏像是没听明白他的话,看看他,又看看他手上的东西,顿了下,伸手接过来。
是她那件深灰色的大衣,已经洗过了,烫的板板正正地装在透明塑料包里,像件新的。
“那天为了你的事,她晚上去找我,走的时候……就忘拿了。”他淡淡看他一眼,刻意迟疑的语气里,带着一丝暧昧。
每个人生来都携着一分恶。
绝大多数人会在成长中压制、藏起这分恶,让善美的自己获得他人的认可。这是为了适应生存对自己的改造。但有一些人,他从出生便是丛林里的强者,他们不用压制自己的天性,他们可以随心所欲地把与身俱来的昭然恶意倾倒在你身上。
你越是犟,我越是要看你疼的遍地打滚,看你被我踩在脚底,让你清清楚楚知道我们之间隔着的天堑。我跟你玩,也是看得起你。
接近中午,阳光直射大地,孙鹏如被冰封,拿着衣服,听见体内最深处心脏“噗通噗通”地跳动声,一下又一下。
周思鸿看看他,上车前留下一句,“对她好点,她挺不错的。”
屋子里是桂圆甜甜的气味。
孔珍沉默着一口气剥开了好多个,放在手边,没有用盘子装,也没有吃。
强子伸出手,握住她手腕子,强迫她停下重复的动作。他喉咙里像是有一口痰卡着,说不出话。
吞咽了好几下口水,他做最后的挽留,“珍珍,我知道你一个人在这里不容易。你听强子哥的话,好好找份工作,咱们就像以前一样,好不好?”
她看着他,摇摇头,“不好。”
“珍珍……你……”
“不好!”孔珍突然大叫一声,甩开他手的同时带飞了桌上的塑料袋。
剥开了、没剥开的桂圆全部洋洋洒洒飞出去,汁水溅在强子脸上、身上,他呆呆看着,呼吸在刹那间屏住。
他顿了下,握着拳头,一个上前抱住她,把她的头按在自己怀里。
她喊叫着,双臂推搡挣扎,强子气血也上来了,死死抱着她,浑身肌肉紧绷。
过了会儿,怀里人不动了,只剩脊背颤抖。
眼泪像决堤的水,拼了命地往外淌,双臂抱住他的腰,像抱住最后的浮木。
不要再管我了。
你们谁也不要管我了。
让我堕落吧,堕到最底处、最深处,去看个究竟,看看到底有什么,比活的不如一条狗还要苦。
强子红着眼,紧紧抱着她,下巴抵着她的发顶。
在她压抑的痛哭中,他的心脏像是被什么狠狠绞着,越绞越紧,几近粉碎。
穷,是罪吗?
他在心中狠狠发问:穷,真的是罪吗?
川流不息的马路上,周思鸿正要关上车门,忽然一个力道把门反方向拽去。
他失了重心,还未调整好,下一秒,又是一个力道,把他狠狠拽出了车外。
作者有话要说:
☆、归位
联系不上孙鹏,陈岩自己去找了侯律师。
侯律师很开心地告诉她,之前一直咬着孙鹏不放的主犯口供有纰漏,反复调查后,好几个点都对不上。现在案子的眉目已经清楚了,不会有什么差错,他现在信心十足,叫陈岩敞开心、放宽心。
她跟侯律师道谢,侯律师笑笑说,“陈岩啊,我好歹是看到你个笑脸了。”
陈岩不好意思地笑笑,告别。
下午手上事情多,事情忙完,天已经黑了。
出了单位门她给强子打电话,结果孙鹏人还是不在店里。
强子说,“我把孙飞接着了,也一天没看到他人,估计在家补觉呢吧。”
陈岩挂了电话想,缺了手机还真是不方便。
最后,还是决定去他那儿看看。
她坐了个晚班车过去,开门进屋。
屋子里黑漆漆一片。没人。
打开灯,在桌上放下包,解开围巾手套,她空站着舒了口气,想不到他还能去哪。
她倒了杯水,边喝着边进房间,打开灯。
光线盈满室内的瞬间,陈岩愣住了。
后门开着,他背对着门站在阳台上,融在那片夜里,对背后陡然亮起的灯光不管不顾。
陈岩看着他,没有动。
她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这样的背影,她太过熟悉。他总是这样的,在孤单脆弱的时刻,轻易将这样的背影抛给世界。
她观察了一会儿,放下杯子,走过去。
“孙鹏。”
过了两秒,他微微侧过来一点脸,是放柔的语气,“下班了?”
“嗯……”
她勉强看见他半边的下颚轮廓,一点眉尾眼角。
目光垂向地面,几个扭曲的烟头,零零散散。
她从没看过他这副样子,这种感觉令她恐惧。
静静等了一会儿,他没有说话,也没有任何动作。
侧过点身,她轻轻靠到门板上,让小半个身体沐浴在室内的灯光里,望着半空,同样静止了。
寒风吹进来,吹荡起两张小床之间的布帘。
如果又是一个坏消息,那就让它来的迟一点吧,迟一分钟、一秒钟都是好的。让她再享受这片刻安宁。
两张床上的被子都整整齐齐叠着。他床上的被子没有叠,臃成一团,那上面有一件他的黑色外套,还有一件套了洗衣房袋子的衣服。
陈岩缓缓站直身。
是她的衣服。
那天晚上,慌乱之间,落在了周思鸿的房间里。
她看向他,隐约感觉到发生了什么。
“孙鹏,我没有。”
她的声调十分平静,最后一个字几乎只有微弱气音。
那一丝气息消散时,她看见他的后背微微起伏了一下,片刻后,终于转过身来。
“我没有……”她重复了一遍,轻缓而坚定
牵着一点唇角,他朝她笑了,如果那算是一个笑。
那样暗的光影里,她还是看见了他极力隐藏的发青的眼角。
陈岩暗暗惊了一下,却什么也没说,挪开眼,抑制心中翻涌起的混杂情绪。
他走过来,轻拉着她的手臂慢慢到床边坐下,蹲在她身前。
她低垂着眼睑,紧抿着双唇看着他。
白的刺眼的光线下,他目光眼角的乌青更加明显,那青色下是暗紫色的污血,凝滞在细弱的血管里。
他清楚看着她颤动的双眼凝在他的伤口上,无声观察后,与他目光相接。
他抬起一只手,在她的手臂上抚摸了一下。
隔着厚羽绒服,这个触摸很钝,没有任何温度。
他的一只大手在腿面上虚拢着她的双手,平静地说:“陈岩,我知道你没有。是我没顾好你。”
双臂从她的腰间伸向后背,收紧,在臃肿的羽绒服上勒出她细窄的腰线。衣料摩擦发出窸窸窣窣的声响,他慢慢把头贴靠到她的小腹上,在她面前蜷成一团。
当一个男人连自己的女人也无法保护周全时,那种挫败感会如同爆发的山洪,淹没所有的信心和志气。我是怪我自己没有照顾好你,因为是我无能,才令你蒙尘。
他像一块生硬的铁,焊在她的身上。她垂着双臂,任他抱着。
从懂事开始,她便有一个愿望:如果有来世,一定要做一棵小草。
随便长在哪里,就算被风吹雨淋,碾压踩踏,来年春天照样破土迎风,肆意生长,不用记年岁,不用分优劣,没有伤之痛,更没有生之沉。
生而为人,太过沉重,总有千般万样的挫折,逼着生为废铁的你,百炼成钢。
冬夜的街头,很冷。
强子捧着手在嘴边哈了一口白气,看看孙飞。孙飞已经冷得发抖,嘴唇乌紫,原地蹦跳。
强子握着手机,抬头望向那个被窗帘掩着、微亮的窗口,不死心地又发去一条短信。
珍珍,你下来。
她很快回过来:你还来干什么,不要再烦我好不好?有病吗!
孔珍放下手机,胸中懊悔不已。她就不该一时心软把号码给他。这才过了几个小时,就又来找来?
男人在厕所洗好澡,赤身裸体地进来,只在肩上披着块大浴巾。
他在她脚边坐下,看看她,摸摸她的脚面脚踝,手顺着小腿滑上去,慢慢俯下身。
孔珍刚把手机放到枕下,整个人忽被拽着两个脚腕子,往下一拖。
肥胖的身体趴上来,在她身上起伏蠕动。
手机又是“呜”一声震动,她闭上眼,轻喘。
半晌,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