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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阑珊,杯觥交错。男男女女相携起舞,偶尔垂首浅语几句。举止有度却又莫名透着几分旖旎。
宴会接近尾声时,池静看向主桌,发现舒律已经不在座位上。
她看了看时间,起身离开宴会厅。
天上星光希落,树影微动,舒律迎着月色站在长廊中,周身一片清净。
他望着远处,眸色看起来似乎比夜色还浓了几分。
蓦地传来一阵脚步声。舒律转过头,看见来人时表情未变。
“你在这。”
陈格菲走到他身边,嘴角噙着笑意。
舒律“嗯”一声,转开视线。
“宴会已经结束了。你这个老板怎么自己躲起来了?”
“我不在,他们更自在。”
陈格菲弯了弯嘴角,视线与他落在同一个方向。
“舒律,你还记得我在舒氏工作几年了吗?”
“六年。”
“是啊,六年了。从一个小助理被你提拔到公关部总监。竟然这么多年已经过去了。”
舒律听着,没说话。
陈格菲望着他俊逸的侧脸,心中情绪满得像要溢出来。月光如银,倾泻下来散落在他身上映出朦胧的光晕。
许是这气氛太好,陈格菲心里有了波动。
她实在是等得太久了。
伸手握紧栏杆,她抿了抿唇:“二十三岁进舒氏,如今我已经快三十岁了。我知道等不到你先开口,所以我来问你,舒律……我们一起试试好吗?”
听到这些话,舒律终于将视线落在她身上。
陈格菲看着他的眼睛向前走了一步:“我心里一直有你,你知道的。”她笑了笑,“我自认长相不差,在工作中也跟得上你。无论生活上还是事业上我都可以扮演一个尽职的助手。”
他们这个年纪的人,生活中有太多东西比感情重要。可以说这现实,但有情饮水饱确实太过梦幻。
望着他平静的双眸,陈格菲伸手抚上那严丝合缝的领带,眼中隐隐含光:“舒律,其实我们很合适。”
陈格菲从来都是骄傲的。但她愿意为了眼前这个男人低头。没有人能像他一样让她心甘情愿俯首称臣。
池静去了趟洗手间,又在走廊里接了个电话,出来时人已经走得差不多。
她穿过走廊,走到外面的长廊,入眼的就是一对衣着不凡的男女正倚在围栏边,互相凝视,脉脉无语。
陈格菲的声音低且轻,池静却将每个字都听得清清楚楚。
在这样寂静的夜晚,仿佛所有声响都无所遁形。
她木然地望着他们的剪影,沉静了许多年的无力与惶然忽然被眼前的画面唤醒。
空气忽然静谧下来。气氛诡异得就像深夜里突然响起了一滴一滴下落的水滴声。
舒律仿若有所察觉,偏头看过去。
立时目光一凝。
池静的视线落在他身上,又漠然地转开。然后一步一步走下长廊。
舒律目光停在那边良久,眼看着那道身影完全消失。眸色一点一点沉下去。
陈格菲正要再说些什么,舒律的手机这时候响了。
他拿出电话,还未开口,那端便传来焦急的声音。
“舒先生,小少爷癫痫病发作了!”
舒律脸色沉了下去。
“有事,先走了。”
陈格菲紧紧咬住嘴唇。
而舒律却没再看她,举步离开长廊。
从长廊下来后,早已不见池静的身影。舒律拿着手机,长指按下那个一直存在通讯录里的号码。
那边提示是关机。
他收了电话,踏着夜色往停车场走去。
车上,洪特助还在等。看见舒律过来立刻迎上去。
“少爷,回哪边?”
“我要去疗养院,你自己叫车回去。”
说完便驾车离开,只留洪特助一人站在风中凌乱。
车子驶入车道,滑过一排排街灯。透过车窗看去,前方明亮通透。
舒律的面部轮廓在忽明忽暗的光影中越发深邃立体。
——
昏暗的房间里,只亮着一盏柔和的暖黄色灯光。
浴室里水流声戛然而止。不久,池静穿着睡衣从里面出来,晶莹的皮肤上还冒着水汽。
从酒店回到家这一路,她好像想了很多事情。然而回神后再去想,竟然发现完全回忆不起来。
脑中仿佛有火车在跑,太阳穴一突一突地跳。池静抱着一床被走去客厅,选了个片子窝在沙发上看。
这房子的主人似乎很喜欢看电影,池静随意抽出一张光盘,是一部比较老的片子。
明明灭灭的光影从屏幕中照射出来,熟悉的画面映入眼帘。
池静看着,一张脸没什么表情。
河东狮吼这部十几年前的影片,池静看过很多遍。其实也没有特意去看,只是电视里播放的时候总能恰巧看到。
如果没记错,上一次看的时候是在舒律那里,当时片段播的刚好是柳月红那段经典台词。
当时池静玩笑似的在纸上将这一段话用黑色签字笔抄下来,偷偷贴在了舒律的电脑屏幕上。
池静拉好被子,缓缓闭上眼睛,思绪慢慢沉淀。
后来,那张纸不见踪影。池静至今想不起来将它放在哪里了。
不过,好像已经不重要了。
舒律到了疗养院后,舒冬的情况已经稳定下来。许久都没有出现这种情况,值班的医生护士不免提着一颗心。
房间里十分安静,舒冬平静地躺在床上,呼吸均匀。只是脸色偏白,面容透着疲态。
舒律伸手在他的脸上轻抚几下,擦掉额头上的汗珠。而后走到床边的椅子上坐下。
这时候,他才真正放松下来。
舒律抬手揉了揉太阳穴,将领带扯下来,松开领口两颗扣子。
他低头看了一眼手表,已经十一点多。
忍住再拿起手机的想法,舒律就着清冷的月色,躺在另一张床上和衣而眠。
天边泛起鱼肚白时,舒冬眼皮颤了颤。他缓缓睁开眼睛,看见熟睡的舒律有一瞬间的愣怔。
待反应过来后,他扬起嘴角,伸出手,轻轻在舒律的衣摆上扯了几下。
“哥……该起床了。”
感觉到身旁的动静,舒律眉头微蹙。片刻便清醒过来。
“醒了?”他的声音带着疲倦的沙哑。
舒冬朝他露出笑容:“嗯。哥……我没事了。”
“嗯。”
舒律看了一眼时间,抬手按下床铃。神色已经清明许多。
医生过来给舒冬做了检查,确定没有其他问题后,舒律又看着舒冬吃完早餐才离开。
“我先回去,有事打我电话。”
舒冬点点头。望着舒律的背影他忽然想起来一件事。
“哥……”
舒律停下脚步,转身看他。
“池姐姐最近……怎么不理我了?”
看着舒冬有些委屈的样子,舒律默了默:“池静最近很忙。”末了又补充一句,“过段时间我们一起过来看你。”
从疗养院出来后舒律开车去了酒店,洗完澡换了一套衣服,直接回到公司。
陈格菲走进大堂,在电梯前看见舒律的身影。犹豫半晌,迈步走过去。
不管如何,她想要一个结果。
“舒总,早。”
舒律转头:“早。”
陈格菲看着门上两人的身影,捏紧了手里的皮包。她吸了口气,朝舒律的方向挪了一步。
“昨天的事情解决了吗?”
“嗯。”
陈格菲一笑:“那我的问题,你能给我一个答案吗?”
空间静了几秒。舒律目光沉沉,最终只说了两个字。
“抱歉。”
“……为什么?”陈格菲的笑容僵在唇边。内心下意识拒绝那个想法。
舒律垂下眼眸,嘴角勾了勾。弧度极浅又带着几分无奈。
对于当初池静不声不响的离开,过后才在电话里通知他自己被甩了这件事舒律没办法不去怨她。
每次想起,几乎都要恨得牙痒痒。
所以再见面时,他冷待她,疏离她,对她的一切不闻不问。
那时,他还能确定池静的心仍然在他这里。因为每次面对他,她眼里的挣扎太过明显。
想靠近又小心翼翼,对他的冷漠不甘心又无计可施。
而他要的,只不过是她的服软而已。
可是昨晚他们对视的时候,舒律发现池静眼里的挣扎消失了。只剩茫然和灰心。
在那一瞬间,他脑海中第一反应竟然是妥协。
“为什么?”
沉默之间,陈格菲心里的不安已经放大数倍。没忍住,她又追问了一遍。
“叮”一声,电梯到达。舒律走进去,在钢化门合拢前对陈格菲说:“我等的人已经回来了。”
第十六章
同一时间,在楼上的洪特助急得差点跳脚。
今天一上午都是会,舒律迟到所有时间都要往后挪,他着急却又不敢去催。焦急中终于看见了舒律款款而来的身影。
舒律接过洪佟桐递来的文件,边走边看。
“这是新产品计划书。研发部那边今天早上就把样品送过来了,保险箱在您办公室。”
“企划部总监拿来了新品推广方案等您签字……””
“还有陈总监……”
洪特助洋洋洒洒说了一大堆。
舒律听完,言简意赅:“我今天什么时候有空?”
洪特助明显一愣,立刻回答:“下班以后……”
舒律看着他,目光湛湛:“还站着干什么?”
洪佟桐立马抱着文件跟在他身后。
调香室里,工作台上摆着几个棕色玻璃瓶。池静将香氛名称和制作日期写好,让童谣给辛雅打电话约时间。
下午三点,池静准时到了会议室开会。
室内已经到了不少人,池静仍然选择了最后面的位置。
舒律坐在主位,看见她走进来坐下,却没往他的方向看一眼。
他转开视线,缓缓开口:“到今年的香氛发布会还有六个月的时间。从今天起新的香氛计划正式启动。”
说到这,舒律的话一顿:“池总监,给你半个月时间做好企划案。”
被点名,池静这才抬眸看他。视线相遇的一瞬间,池静看到是他柔和的目光。同时她也注意到,坐在他右手边的陈格菲正眼也不眨地注视着他。
池静扯了扯嘴角,应到:“我知道了。”
散会后,众人鱼贯而出。
池静是从后门进来的,可是出去时发现门不知什么时候被锁上了。她只好跟在后面往前走。
舒律一直坐着没动,池静与他擦身而过时,手腕蓦地被他攥住。
池静面无表情地看着他。
舒律五指收紧,正要开口,洪佟桐推门进来了。
“舒总,严先生电话。”
池静这时手一挣,挣脱了舒律的钳制,头也不回地离开会议室。
回到工作室,童谣立刻迎了上来。
“池总监,里面来了个帅哥……好像是个聋哑人。”
这句话让池静一怔,她推开工作室的门。看见工作台边坐着个男人。
身着简约的白衬衫卡其色长裤,一身打扮清爽又不失贵气。此时他正垂着头看手机。
池静默了默,扬着笑走过去,在他身边停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