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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春不过一棵树-第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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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邹依面色一变,“小雪她怎么可能会没带伞,如果真没带伞刚才怎么不让我们撑她。你就别瞎操心了。”
  周末想了想也是。收了伞坐进主驾,“那我们回去吧。”
  邹依微微一笑,“好。”
  ——
  雨下个不停,雨声潇潇,嘈杂的声响一直萦绕在耳旁,像是有很多歌者在吹拉弹唱,很混乱。
  霍初雪听在耳里,更觉烦躁。
  雨里起了雾,檐下一盏廊灯,光线不足,更添几分朦胧。一层雨隔开视线,整座城市只剩一抹细小剪影,灯火阑珊。
  她站了好一会儿也不见雨势减小。正打算冒雨跑去停车场。却见一把黑伞盖过自己头顶,隔绝了外头澜澜雨声,在她眼前投下大片阴影。
  她一怔,猛地抬头,对上男人那双漆黑发亮的眼睛。
  他那双眼睛生得极好,丹凤眼,眼尾狭长,眼眸漆黑深邃,如一滩化不开的浓墨。
  “没带伞?”一开口,嗓音清冽如泉,惊了一地的雨水。
  “贺先生你还没走?”她面露震惊。
  贺清时伸手揉揉眉心,似是有些累,“那群孩子闹腾得厉害,刚散场。”
  “去哪儿?”
  “你撑我去停车场吧。”
  “好。”
  两人并排往停车场方向走。步调一致,出奇的和谐。
  江暖刚才不小心把手机落在包厢了。她去取了手机回来,刚看看到这一幕。
  两人共撑一把伞,背影渐行渐远。
  她用力掐了掐掌心。
  ——
  “谢谢贺先生。”将霍初雪送到停车场,她坐进车里,礼貌地跟贺清时道谢。
  他却半天不走,只静静望着她。
  霍初雪不明所以,“怎么了?”
  “你喝了酒不能开车。”
  霍初雪:“……”
  “哦!”她哑然失笑,“我都忘记了。”
  贺清时的语气不容置喙,“你坐我的车,我送你回去。”
  “你刚没喝酒?”
  “没有。”
  霍初雪心情不佳,没心思抠这些小细节。她直接坐进了贺清时的车子。
  银色小车,车身澄亮,落满雨水。
  贺清时专注开车,缄默不语。车厢里静谧,均匀的两道呼吸。
  雨水敲击车窗玻璃,斑驳陆离。霍初雪看着窗外的世界,心绪不宁,一阵烦躁。
  “贺先生。”她出声喊他。
  他探头看她,“怎么了霍医生?”
  “我们找个地儿喝一杯吧。”她单刀直入。
  贺清时:“……”
  贺清时一愣,半晌才出声:“去哪儿?”
  车子刚好路过一家日料店。她往外头瞥一眼,明亮灯火落入她眼里,当即决定:“就这家日料店吧。”
  贺清时往外头看,日料店鎏金的招牌在迷蒙的雨雾里莹莹发亮,分外醒目。
  他踩下刹车,轻声说:“好。”
  ——
  日料店的环境清幽雅致,气氛很不错,这个点还有很多食客。
  霍初雪随便点了几个菜品,叫了清酒。
  吃什么不在意,关键是找个人说话。这个雨夜,她第一次感受到了孤独。
  餐桌上摆着一捧绣球,紫色小花怯生生绽放。
  灯光很暖,映照着男人的脸都是暖的,褪去冷冽。
  贺清时中规中矩坐着,坐姿很正式,生硬而刻板。
  他脱了西服外套,只穿一件单薄衬衣。白衬衫熨烫平整,不见褶皱,领口的纽扣扣得一丝不苟。
  霍初雪盯着衬衫最上面的一颗纽扣,盯了好几秒,似乎连上头的花纹都看清楚了。
  贺清时隐隐察觉到她的目光,有些不自在。
  他低低咳一声,清了清嗓子,“霍医生在看什么?”
  霍初雪这才收回目光,笑着摇了摇头。
  My own true love
  My own true love
  At last I've found you
  My own true love
  No lips but yours
  No arms but yours
  Will ever lead me
  Through Hea。ven's doors
  ……
  店里循环着一首英文歌,歌词听着有些熟悉,可霍初雪愣是想不起歌名是什么。不过夜不重要了。
  霍初雪举着酒杯,自顾喝着酒。
  “你怎么不喝?”
  “开了车。”贺清时双手交握放在桌面上,露出一小搓衬衫袖口,干净又清爽。
  她挑眉笑起来,很像一只俏皮的黑狐狸,“贺先生不知道二十一世纪有代驾?”
  贺清时:“……”
  霍初雪给他倒上酒,“这酒不烈,喝不醉。”
  “我不喝酒。”男人很固执。
  “刚才在包厢你那群学生那么闹腾,你也没喝酒么?”
  “他们知道我不喝酒,不会勉强我。”
  “倒是我强人所难了。”知道他执拗的性子,她遂不再勉强。
  说是找个人说话,其实两人的交谈并不多。她有很多话想跟他说,可无从开口。心里压着很多事,每一件似乎都值得拿出来与他细说。可一时之间又找不到一个突破口。
  “贺先生的牙疼好了吗?”有点像是在没话找话。
  “已经好了,谢谢关心。”
  两杯过后,霍初雪似是有些醉了,半趴在桌沿,懒洋洋的样子。
  她慢慢晃着杯子里的酒水,透明的液体晃动,打着水花儿。眼神又不自觉转向贺清时的领口。这次比之前还直白裸。裸,毫无避讳。
  贺清时面露不解,“霍医生究竟在看什么?”
  “你能不能把最上面那颗扣子解了。”酒壮怂人胆,喝了酒,脑子不太清晰,话没过脑子就冒了出来。
  贺清时:“……”
  “什么?”
  “强迫症,看你捂得这么严实很难受。”
  贺清时:“……”
  贺清时整个人倏然怔住。他已经习惯了这样穿衣,长久以来从来没有人跟他提过这点。
  隔了好一会儿他才抬手把扣子解了。
  扣子解开,露出一小截锁骨。常年没露光,周围一圈皮肤极其白,漾着微光。
  霍初雪没忍住,贪婪地看了两眼。
  “这下强迫症患者看着舒服多了。”她眼神迷离,勾唇轻轻一笑,“上次在粥店就想跟你说了,你总是捂得这么严实不热么?”
  热吗?
  好像有点。他只是已经习惯了这样。
  她不等他回答,又换了话题,“这歌有些熟悉。”
  贺清时静静听着歌词,心绪混乱,压制住情绪,“《乱世佳人》的主题曲《我之真爱》。”
  “哦,老歌儿。”她呢喃细语:“难怪听起来这么熟悉。”
  他从裤袋里摸出烟盒,轻声征询:“可以吗?”
  霍初雪抬手,“贺先生自便。”
  打火机火苗一闪而逝,青烟缭绕而上,也将烟草味儿铺散开来,四处弥漫。
  霍初雪是第一次看到贺清时抽烟。
  他含着烟,抽得很慢,仿佛有心事。
  霍初雪有些走神,光顾着看贺清时抽烟了。
  窗外雨声淅淅沥沥,不复之前清晰可闻,飘得有些远。
  也不知过了多久,她找回思绪,仰头灌一口酒,“我都没见过贺先生抽烟。”
  “平时抽得很少。”他就着滤嘴狠狠吸了两口,转头就把烟给掐了。
  她随意瞥了一眼,瓷白的烟灰缸里还剩下大半截。
  他不像是真的想抽烟,而是只为过一把烟瘾。
  烟雾之下,男人那张脸迷离深邃,眼里蕴藏着浓浓的情绪。
  霍初雪敏锐地察觉到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贺清时的情绪好像变了。
  “贺先生你怎么了?”
  “那霍医生今晚又怎么了?”他平静望着她,这样反问。
  霍初雪:“……”
  她蓦地抬头,眼圈儿微微泛红,“想起了一个老师。”
  “他怎么了?”
  “去世了。”


第14章 第13棵树
  这雨一连下了一周,牛毛细雨,洋洋洒洒,大气湿润,氤氲着水气,像是浸了水的海绵。
  一周后天放晴,天朗气清。
  一遇晴天,气温直线攀升,一下子窜到了三十度。
  时髦的姑娘春装都不屑穿了,很多人已经换上漂亮的裙子,光着白花花的两条腿。
  贺清时一年四季都那身打扮,除却西装还是西装,仅有的区别就是春夏薄一点,秋冬厚一些。
  周五晨起换衣服上班。衬衫套在身上,沿着门襟一颗一颗扣扣子。
  手触到领口处最上面那颗扣子,不知为何,蓦地一顿。几乎是一瞬间,脑海里猛地想起霍初雪那晚的话。
  “你总是捂得这么严实不热么?”
  心思微妙地转了一转,留下那颗扣子没扣。
  上午有两节课。
  开车去学校,沿途的那些水杉和梧桐树似乎又变绿了,春意愈见明显。
  3班的课在第一节。
  贺清时总是在打铃前五分钟到教室,下课前五分钟点名,雷打不动。
  八点二十五分,他准时出现在教室。
  他一现身,原本喧闹的大教室瞬间归于安静。
  江暖坐在第一排,目不转睛,典型的好学生模样。
  在大学课堂,前三排一般都是好学生,酱油党们都喜欢坐在后面,远离老师的视线。
  今天看到贺清时,江暖说不清为什么,总觉得他好像有些变了。似乎变得意气风发,精神抖擞了。
  “上课!”
  坐在江暖边上的是同寝室的姑娘,她凑到江暖耳旁压低嗓音说:“有没有觉得贺老师今天不一样了?”
  “怎么说?”
  “衬衫扣子。”
  江暖顺势看去,远远看见贺清时今天并没有把所有扣子都扣死,而是留了最上面一颗,露出一小截锁骨,骨感嶙峋。
  扣子没扣死,多了几分懒散和随性,褪去之前的古板。
  “破天荒啊,老人家都转性了!”
  “天热吧。”江暖过了好久才收回目光。
  “得了吧,贺老师教了我们一学期了,你什么时候看他解过扣子?大夏天都没有!”
  ——
  上午上完课,贺清时开车去了兰姨家。前两日答应了兰姨要去家里吃饭。
  兰姨如今住在青陵郊区的一个老小区。房子是贺清时替夫妻俩租的。
  老两口做试管婴儿已经花光了大半生积蓄,望川老家的房子也卖了。
  在贺清时眼里,老两口是他在这世上唯一的亲人,怎么帮衬都不为过。他想给他们买套房子,可老人家固执,愣是不同意。他想请个月嫂照顾兰姨,两人都不让。
  他站在门外,门没锁,轻轻一推就开了。
  应该是一早知道他要来,贵叔特意给他留了门。
  之前有一次他赶着饭点来家里,贵叔在厨房做饭,听不到他摁门铃。兰姨坐月子又不能起身给他开门。他在外头站了大半个小时,只能一遍遍给贵叔发短信,让他来给自己开门。
  这次过来门就虚掩着了。
  门一开他便闻到了油焖大虾的味道,葱蒜香浓郁,直冲鼻尖。
  贺清时每次来都带一大堆东西。他把东西放到地板上,走进厨房。
  贵叔果然是在烧油焖大虾。
  贵叔笑着比划:“姑爷您来了啊?”
  贺清时说:“刚下课就过来了。”
  都是自己人,两人没说两句话他便出了厨房,留贵叔继续忙活。
  他去看兰姨和小晴天。
  小晴天已经二十多天了,就快满月了。长开了不少,皮肤细腻,模样可爱,躺在摇篮里睡得酣熟。
  贺清时四处张望。房间很小,杂乱无章,各种东西堆在一起,显得很狭窄。
  “没请月嫂贵叔忙得过来吗?”
  “忙得过来,你贵叔他又不是第一次照顾我做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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