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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实上已经无需再问了,季潜再恨他,也无需这样大费周章来耍他;之所以还要这般理智全无,季薄川挫败地想,大概是纯粹想掩饰自己的罪恶感——因为正是他自己,用自己一厢情愿的安慰,伤得绾宁再也不愿意跟他交谈。
他所说的交谈,不是他们刚才在电话中客气的你来我往,而是她不再跟他倾诉,不再显得委屈,甚至不再骂他无所作为,不再哭着请他相信她,哪怕是一次有没有——她变得安静,变得客气,变得不再说那些想说的话,因为知道会被当成疯子。
季薄川浑身僵硬,思绪不知道早已经飘飞到了哪里,他笔直地坐回椅子上,惶然地捏紧了桌上那份文件袋,沉声向季潜说:“将事情说清楚,一个字都不准漏。”
季潜安静地没有答话,他右腿随性地轻叠在左腿上,清凉的目光直直盯着季薄川,很久才吐出两个字:“何必。”
“事情正如你所见,那场车祸是人为,顾绾宁没撒谎,车子的修理单你也看到了,刹车是被蓄意破坏的,还有两外两份银行账户清单,都是海外账户,各自在车祸当日入账一百万,帐户名恰好就是被我撞下山崖的那两辆货车司机。”季潜语气平淡地说,轻巧得像是小学生背诵早就烂熟于心的课文
“你说什么撞车?”季薄川眉头紧拧,脑海中开始缓缓回放顾绾宁车祸当日,那天他太担心绾宁,前往青峦山就只顾着带走她了,完全没有注意到周边的情况,现在想来,当时沿途路上如此多的车轮刹车痕迹,断不可能是一辆奥迪所能留下的。
“哦,我可能忘记说了。”季潜漫不经心地补充道:“当天要不是我恰好心血来潮,可能你连自己老婆的尸体都摸不着了,还有你们未出生的孩子,两名车子在她的车后穷追不舍,那两名收了黑钱的司机铁了心要撞她的车,结果被我撞死了,事情就是这样,很简单。”
他说得如此轻描淡写,全然不像在谈论人命,也好像那样惊险的死里逃生未曾发生在自己身上一般,表现得像个局外人。
“是谁?”季薄川寒凉的声音冷到令人毛骨悚然,一个字一个字地挤出:“出钱买凶撞人的,汇钱给这两个账户的,是谁?”
季潜慢悠悠喝了一口凉掉的鸡汤,不紧不慢地说:“那两人都是嘉阳药厂的长期货运司机。”
嘉阳药厂,萧士成的嘉阳药厂,季薄川重重一拳打在桌子上,口中呼之欲出的‘萧明萱’三个字,被他滔天的愤怒碾碎成渣。
季潜旁观者清:“不关姓萧那个女人的事,这件事情的主事者是萧明萱的弟弟萧迢,我让人查过,汇款账户就是他的,那小子向来与他姐不对盘,绝对不会听从萧明萱的话做事,更别提买凶杀人给她出气了,与二哥离婚之后,萧明萱俨然已经成了萧士成的弃子,他犯不着再这样得不偿失。”
“萧士成也没那个胆子。”季薄川若有所思,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所以呢?”季潜讽刺地撇了撇嘴:“你还在挣扎什么,出得起大价钱的,请得动萧家的,恨不得顾绾宁死无葬身之地让你从此一蹶不振,最好迅速滚出季家滚回英国的,你还能找得出几个来?”
“父亲。”十余年,季薄川又一次说出这两个字,却是在这样的情况下。
父亲?
季潜被他这样的称呼逗笑,笑不可遏:“你叫他父亲?真好听啊。”
季家人情淡漠非一日之寒,所有的异变,就从他们风流多情的父亲突然外遇开始,祝清出身名门世家,身份显赫,大家小姐该有的气度与脾性都不少,与季东饶纯粹商业联姻,几年下来却也有了三个儿子,可得知丈夫竟然外遇并且私生女都好几岁的时候,祝清性格刚烈要强,自然容忍不得,当即就提出离婚,孤身移居法国,不久季东饶就另娶,还带回一个乖巧漂亮的私生女季云,至此季家众人心中这跟暗刺算是埋下了。
深浅人自知。
季潜说:“老爷子过世,他的代理律师独独要求你到场才能公布遗嘱,可你上面还隔着季东饶和众叔辈,老爷子什么心思大家其实心里都有数,事实也果不其然,他将大部分遗产都留给了你,让你掌管季家生财最快的融资集团,其余长辈不过分到点蝇头小利——咱们父亲是长子,他连老爷子葬礼都没出席,你真以为他是身体欠佳?恐怕是气翻了天吧!”
季薄川唇线紧抿,幽沉的眸子中情绪晦暗不明,一个字都没说。
想到前些时日季云在季家多家房地产公司的大动作,季家众人但凡叫得上名的,没哪个脱得了干系,当时事情闹大,内斗得不可开交,都惊动了法国的祝清,她回来多方周旋才将事情堪堪压下,季潜轻轻用筷子拨了拨碗里的凉汤:“你也是名利场上打滚的人,咱们各自心里都明白,季云?她没胆子大张旗鼓公然挑衅,也不可能一呼百应招得那么多叔辈追随,这背后究竟是谁在怂恿谁在教唆,又是谁默许无视了这种推波助澜的行为,需要我再提醒你吗,大哥?”
“顾绾宁的今天,你的今天,都是你一手促成的,是你的优柔寡断害得她险些一尸两命!”季潜重重摔开手中的汤碗,瓷碗啪嗒一声碎裂在地,他款款从座位上站起来,探身靠近对面的季薄川,一字一顿地低声说:“大哥,你顾念你那点可笑的父子亲情,对季东饶的各种不安分行为视而不见,如今好了,人家可没将你当儿子啊,人家甚至连亲孙子都不想要,要你老婆孩子一起下地狱——”
“你住口!”季薄川蓦地起身,椅子被挣开到几米远,他怒红眼重重一拳挥向季潜,季潜灵活地侧身闪过,不甘示弱地掀翻了餐桌,踢脚就横扫过来,两人你来我往之间,各不相让,十来分钟时间,都已经各自挂了彩。
这里是包间,唯一知道发生了打架事件的是餐厅经理,经理站在门口冷汗直冒,既不敢叫人进来拉架,更不敢报警,热锅蚂蚁般在门口走来走去,打架持续了半个小时,半个小时之后,包间内已经一片狼藉找不到一处好地,各种名贵摆设珍品菜肴,全都奉献给了朴素的木质地板。
季薄川与季潜各自愤愤而视,季潜一手触了触青紫的唇角,疼得倒抽了一口凉气,依旧毫不收敛地说:“怎么,这就是你表达恼羞成怒情绪的方式?用拳头?怎么不继续扮演你斯文败类的好形象了?”
“你闭嘴。”季薄川喘了两口气,比季潜好不了多少,他身上昂贵的衬衣沾满着脚印和汤汁,配着脸上的伤,惨不忍睹。
季潜自然不会闭嘴:“你现在一定在绞尽脑汁想着最迅速的解决方法,怎样既能让顾绾宁回心转意原谅你,又能护得她周全并且给咱们父亲一个下马威,但很遗憾的是,只要我随便动动嘴巴,你就哪条都成功不了。”
季潜笑得有些生涩,主要是因为脸上带伤的缘故,却使得他少了些锐利,平添了几分二十来岁少年该有的气质:“只要我告诉顾绾宁,她肚里孩子的爷爷,其实一心想要孩子和她的命,你猜她会是什么反应?”说着季潜突然神经质地笑了笑,满意地看着季薄川铁青的脸色,体贴地说:“倒是我不好,问你这种难题,我都忘了你向来不知道精神病的思维想法的了,那我不妨友情提示一下你:她会很害怕,一种你难以想象的害怕,她会惊恐地想要躲起来,可能躲进厕所,躲进钢琴架下,躲进汽车后备箱,躲进棺材里……但就是不可能再靠近你,万分之一的可能都没有。”
他说话表情专业,熟练得仿佛精通精神病学,令人不得不信服。
季薄川清楚季潜的话有几分真实性,最重要的是他清楚顾绾宁,清楚的结果就是,季潜所说的一切,很可能会变成现实——如今,孩子是维系他和绾宁关系的最后一根纽带,当这最后一根纽带也断掉,让她知道其实这个孩子并不受大部分人的期待,她会疯掉的,真正意义上的疯掉。
沉默很久,季薄川终于无法承受恐怖的结果,他伸手疲倦地一抹脸,目光怆然而沉痛,哑声说:“他不过是想要遗产,我给他便是,没了季家做后盾,于我而言不过是自断一臂而已,死不了。”
没了季家庞大资金链的支持,他还有自己的众多融资渠道,人脉网络,可是没了顾绾宁,没了他们的孩子——那是等于让他没了命。
季潜讥诮一笑:“你倒真是大方,不过是一次买凶杀人,就吓得你不敢出手了,他季东饶算什么?只要你——”
“我说我什么都不要!他要什么都统统拿去!”季薄川怒红眼睛大吼出声,捏紧的拳头都差点沁出血来,口中失神地轻喃:“除了绾宁,除了孩子,他喜欢要什么,你们喜欢要什么,全都拿去,统统都拿去,我不争了,我什么都不跟你们争了。”
作者有话要说:用帅气的三更吓哭泥萌!!!!!
(¬︿??¬☆)唉,作比被吓惨了,也是可怜。
☆、第六一章
没了那几辈子都吃不完的一大笔遗产;他还有大脑,还有智慧;还有无数钱滚钱的ideas,可是没了顾绾宁;他一无所有。
“没有赌徒不怕倾家荡产的,”季薄川自嘲地扯出一抹笑;向着对面目光不屑的季潜:“你此刻在心底嘲笑我的懦弱,不敢回击;是因为你还没有不能拿来做赌注的东西,而我有,我怕拿来赌了,赌输了,我就什么都没有了——因此即便输掉的可能是万分之一;我也不敢尝试”
他当然可以还手,可以搏击,可以不念父子情分杀得季东饶节节败退,可然后呢?能防得了敌军猛将,却防不了狗急跳墙,这种道理季薄川再清楚不过了,他不想再因为自己,给顾绾宁带来任何的无妄之灾。
仅一次,已经足够他一辈子噩梦了。
“小潜,谢谢你。”季薄川深深吸了一口气,他突然站起身,捡回自己的西装,搭在手臂上,目光中戾气渐渐褪去,诚恳而真挚地对季潜说:“谢谢你那一次救了绾宁,救了我们的孩子,给我了如今还能够安然收手的机会。”
“你——”季潜原本欲出口的嘲讽一下子顿住,不情不愿地闭了嘴,脸色依然不好看。
季薄川转身离开。
“你等一下!”季潜突然叫住他,迅速说:“如果你刚才的感谢够真心的话,那不妨拿出点实际的来。”
“你想要什么?”
“将你手上寰宇所有的股份,以及你在老爷子手上继承来的所有既得利益,包括房产股票基因,全都转到我的名下。”季潜说:“没有季家的支持,这么多年,你在英国不是一样如鱼得水?既然是真心想要表示感谢,这点小钱你应该不至于小气。”
季薄川震惊地转过头来:“你要这些干什么?”
他惊奇的,不是季潜突然狮子大开口漫天要价,而是季潜的态度转变,他从前恨不得与季家彻底撇清关系,如今却主动要将这烂摊子往身上揽。
“你抢走了我不能拿来做赌注的东西,我当然只能从别的地方取些无关痛痒的利益。”季潜敛下了眸子,将手往运动服的兜里利落一抄,语速飞快地说:“后天上午十点,我会亲自来寰宇,你通知好律师,办理财产交接。”
说完,他率先一步出了餐厅,季薄川随后离开,果然打电话通知律师了——他已经刻不容缓,要带着顾绾宁离开这片是非之地。所有的事情都是在回国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