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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竹马有毒-第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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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皇上,他到底是怎么想的?
  梁王坐在马车上,梳理着顾敏悟是如何到了京城,越想心越慌:那个叫顾敬远的小子是怎么安安稳稳地进了科场,他却一无所知的?起码,梅州知府,学政知情,郡县学政也肯定知情,还有翰林院……在顾敏悟这事上,他竟成了聋子瞎子,没有一个给他通报消息的,皇上他是怎么办到的?
  等等!
  梁王府的马车在马路上疾驰着被叫停,车厢里,梁王的声音寒肃如冰:“回府。”
  “王爷?”
  “我叫你回府!”梁王的声音像是从牙缝中挤出来的。
  既然皇上把这件事瞒得这么紧,那就说明,他肯定对当年的事,对他有不小的看法。即使他现在进宫去问,又问得出什么来?还不是被随意打发了?倒不如……
  回到梁王府,梁王下了第二个命令:“让长史到我书房来。”
  长史之后,一个个人又接续到了梁王府书房,一道道命令从书房中传到各个地方。
  …………
  春闱第二天的大朝会注定会记入本朝的历史。
  朝会上,一个七品御史突然上了一道奏折,痛斥会试审核不严,将不能参加科考的罪人之子放入了科场。
  此时,顾敬远磨完墨,正准备答第二天第一场的第一道考题。
  而江月儿她正躺在床上头痛鼻塞:昨天早上那阵冷风一吹,一向身体壮壮的她竟生病了!


第77章 
  此事是皇帝亲自吩咐操办下去; 他早料着有今日; 岂有被那一道奏章便打趴下的道理?
  即便程序上有所不对; 那也是因为顾敏悟当年只差一口气就要去了,若不早办下来安了忠臣的心,只怕他都撑不到今日来。而且朝中阻力大; 若他留到回京后再办顾家的事; 还不知要跟那些臣僚们拉锯拉到什么时候。
  所以,一着急; 皇帝并没有按照正常该走的程序先将顾家的罪名赦免再堂而皇之地让顾敬远考试。
  当然; 皇帝绝不会承认; 他是想看梁王发现时是什么反应。但他也没想到; 梁王的人到了顾敬远进考场后才发现。
  这也说明,梁王这些年对朝堂的掌控力下降了很多。
  梁王老了。
  罢了; 若梁王不太出格; 也不是不能全了朕与他这份叔侄之情。
  皇帝想起刚登基之时,梁王对他的护持之情,心微微软了软。
  顾敏悟为何如此忧愤,为何对皇帝的怨言这样大?
  除了他父母皆因此事而亡之外,再就是当年的事; 他早在那三年任巡盐御史时就察觉盐政糜烂至此; 梁王功不可没。
  顾敏悟将此事报呈给皇帝时; 皇帝却没有抓住时机拿住梁王。以至于当年他被人从地方追杀到京城,还让梁王指使人掀出父母的往事,害得慈亲双双含愧离世。到事情揭发出来时; 顾敏悟才知道,他还有个不为人知的把柄。
  要说这里面没有梁王的手笔,他是一个字也不信的。
  先不说顾家与梁王的旧事。
  朝廷的抡才大典何其要紧,这个时候,除非顾家犯了大逆之罪,否则无论梁王想做什么,都无法将顾敬远从会试考场中拉出来了。
  如今那御史一跳出来,立刻便有熟知内情的人迎上去,说起顾家那个孩子有多有才,有多有学识,如果不选了他,又如何可惜国家损失了栋梁之材。
  但偏偏梅州那边因陛下说了不可使人尽知,学官在科举之时有意将顾敬远的名次压了压,虽然几场试考下来总体能说靠前,比起皇帝这一方吹嘘的神童才子,文才出众来说,论据实在单薄了些。
  至少,他的才德不足以让皇帝无视纲常法纪来拔擢人才。
  梁王试图从厚重的冕旒中看出皇帝的神色,但他始终只能看到那一片白花花的珍珠晃得他眼睛疼。
  朝堂上争得如火如荼,考场中,顾敬远考得如火如荼,而在江家,江月儿病得亦是如火如荼。
  春闱共考三场,每场考三天,此时已是第九天。
  杜氏急得嘴角起了好几个燎泡:“昨天烧还降下去了些,怎地今天又热起来了?”
  江栋亦是神色憔悴:“再请郎中来看看。”
  江月儿这场突如其来的病影响的不只是江家人,还有顾家人。
  即使她的病并没有影响三月二号下小定,但在这个时候生了病,总归是冲淡了两家结亲带来的喜气。
  倒是顾敬远,两家人因怕影响他考试,在他考完第一场回家暂休的时候有志一同地隐瞒了这个消息。
  两家人的心思全在了江月儿起伏不定的病情上,倒是将外界的事暂且抛在了后面。
  顾敏悟如今还需卧床静养,外面的事更是传不到他耳朵里。
  江家人遍请了名医,甚至连宫里的皇帝和福寿都惊动,皇帝听说江月儿病了,还为她赐下了擅治风寒的御医。
  可她就像要把这些年没生过的病一道发出来一样,刚刚好上一些,让人觉得有了点希望,温度又上去了,身上一时冷一时热,到晚间竟打起了摆子。
  “怎么办?相公?”
  杜氏回忆起江月儿小时候那病得满天神佛求告无路的情状,眼泪如滚珠般落下。
  “听说城外抱月观供的灵宝天尊很灵,观主医道高妙,夫人不如明日与我去那求一道平安符,请观主看看也好。”
  顾夫人亦是有儿有女之人,这几日她为未来儿媳妇的身体担心着,此时也不管是与不是,听到点流言就赶来告知江家人。
  今天是会试第九天,顾敬远下了考场,听见江月儿病了,衣服都没换就到了江家。
  女儿病成这样,杜氏早就急得恨不得去庙里跪经祈福,此时听了顾夫人的话,只恨不能马上拉着她就走。
  就连米氏和杜老爷也说,明天同她们一道去抱月观,被江栋和杜氏劝住了,二老这几天跟着他们一道操心,他们身体一向不健旺,再城里城外地颠上一遭,怕不要去掉半条命?
  顾敬远便道:“外公外婆别着急,明天我跟着阿娘和阿婶一道去城外求符,月妹肯定会没事的。”
  顾夫人急道:“你才考完试,不多休息——”
  被顾敬远抬手止住:“没事的,我撑得住。”
  他担忧地看了会儿江月儿,与江栋一道回了前院:“阿叔,月妹这病,我觉得有蹊跷。”听阿婶的口气,明明月妹几次都快要好了,却马上又重下去,哪有这么怪的事?
  江栋疲惫道:“我如何不知?可家里家外守得这么紧,我跟她娘日夜不离,实在想不出来还有哪里能做手脚。”
  顾敬远道:“那明日阿叔等我们走后,你再查查是哪里不对。”
  江栋正要反驳,不知想起什么,点点头:“那你们明日小心些。”
  现在已是戌时,城门已关,杜氏再着急,也只能等着明天早上城门开后再去求符治病。
  江栋也怕妻子急出个好歹,道:“你放宽心。我们月丫儿从小到大都是遇难呈祥,吉星高照,没道理一点小病闯不过去。你先好好休息一晚,我在这里守着,说不定明天一早,她烧就褪了?”
  杜氏如何放心休息得了?
  她拒绝了江栋,亲自守到女儿床前又是一夜。
  第二天天不亮,等到顾夫人一到,杜氏就张罗着让丈夫把女儿抱到马车中,一家三口去了城外。
  他们刚出门,消息没过多久,到了梁王的案头。
  梁王这几日正指挥着下面的人跟朝堂上其他人相斗,早将顾敬远这些年的经历翻了个底朝天。
  弄了半天,顾家这个原该消失的儿子养在他们家,还延请名师给他开蒙读书,最后还将他送回了亲生父母身边!
  当年梁王因是先太宗皇帝皇后幼子,深受父母宠爱,成年之后,太宗皇帝舍不得让他出京就藩,让他遥领扬州为封地,仍在京城居住。
  扬州盐商多,即使亲王不插手盐政,但每年领着盐商们的孝敬,他日子过得很是不错。要不是顾敏悟多事,将盐政收归国有,也不至于梁王府如今这般拮据,连养个探子都养不起。
  新仇勾起旧恨,梁王执起朱笔,在“江”这个字上,划了一个大大的叉:“往日总听你们说要孝敬我,今天就让我看看你们的诚心吧。”


第78章 
  三月初八; 晨
  抱月观在离京城约有二十多里地的牛头山上。
  江家人驾着马车同顾家人一道; 天还没亮就到了城门口排队等候出城。
  此时已是三月; 偌大的城门口边乌泱泱的,挤满了等着出城的人。
  杜氏拧了帕子放在女儿的额头上,摸摸她烧得通红的脸蛋; 模糊见她半睁了眼睛; 叫她两声:“月丫儿?月丫儿你听得着吗?”
  江月儿喉咙里呼噜有声,不知是不是在应答母亲。
  江月儿这些天也不是一直在昏迷; 状况好一些的时候; 她还能站起来走一走。只是自前两日起; 她病势愈加沉重; 到她刚刚想要说话,喉咙口竟像被一口粘痰堵住一般; 发不得一点声。
  杜氏叹口气; 听外面人群的声响骤然大了起来,阿青转头说:“娘子,城门要开了。”
  怕马车骤然行动颠簸,杜氏轻柔地将女儿的头揽到怀里护住。没看见自己怀里的江月儿微弱地挣扎着,嘴巴一张一合; 似乎在说着什么。
  江月儿自觉她说得很大声; 实则那声音刚到嗓子眼就被堵了回去。
  枉她在杜氏怀里挣扎了半日; 其实只揉乱了自己一头的发丝。
  及至出了城,离着人群越发远了,杜氏才觉出怀中一片濡湿; 低下头一看,大惊失色:“月丫儿!”
  江月儿不知何时竟挣出了满头的汗气,两片嘴唇哆嗦着,粘在那白纸一样的脸色上,看着怕人极了。
  顾家人另雇了一辆车跟在江家人后头,杜氏那一声喊,正落在外头骑着马的顾敬远耳中,他拦停了江家马车钻进去,看见杜氏掉着眼泪,慌手慌脚地在给女儿擦汗:“月丫儿你是不是哪儿疼?”
  江月儿脸上如数道小溪纵流,也不知是未擦干净的汗,还是布巾上原有的水气,竟是这一时片刻的功夫,看着人又病重了些。
  顾敬远握住她垂下来的一只手:小手寒凉如冰,冻得他心底一个哆嗦,望着她抖动的嘴唇,弯下腰来。
  耳边,是江月儿含糊的呼喝:“别……别……有,有……有……”她的手即使被顾敬远握着,也在不安地颤动。
  别?别什么?有?又有什么?
  “阿婶,让他们停下来些,月妹好像有话说。”
  顾敬远沉稳有度的神情叫杜氏的情绪也安定了一些,她叫停了马车,紧紧盯着顾敬远,半晌,看他抬了头,道:“月妹说,家里她枕下的香盒有股她不舒服的味道,我怕是那香盒里有不妥当的地方。”
  杜氏思忖一下,脸色大变:“她是说,那香盒——”
  顾敬远手指竖在嘴唇上,让杜氏噤声:“此事要紧,还要劳烦阿婶亲自回去一趟告知阿叔。”
  杜氏看看怀里的女儿,断然道:“不成,我还要送月丫儿去观里,没有我怎么成?家里的事有你阿叔就行了。”
  “观里的事有我和阿娘,”顾敬远抚抚江月儿的头发,女孩在他一下下的安抚中终于安静下来,喷出灼热的鼻息。他慢慢说:“阿婶,你别忘了,出门后家里要干些什么。如今我既说了,阿叔也好省一道心思,悄悄将香盒收了,想个法子专心把那贼抓出来。我只怕阿叔不知道底细,先大动干戈地抄了屋子,惊动起那贼人,往后再想抓人,就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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