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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沁解决了两个鸡翅,抽纸巾擦了擦手,“成,回头给他来套心理评估,你先说正经事吧。”
调侃不误正经事。
徐扣弦就差喊学姐牛逼了!
“是这样的,我这边有个故意伤人致死的案子,现在我当事人被拘留,下星期开庭,根据供述他自己杀人,但有什么情况会让被害人在身重多刀后不呼救,而是濒临死亡前还双手做合十动作叠抱在胸前,前倾倒下?”
“还有就是我当事人跟被害人互捅多刀,可身上并为沾染对方血迹,我把被害人的照片给你传过去吧,你看微信消息。”
徐扣弦一股脑的讲出来。
沈沁那边好像是在记录些什么,有钢笔快速划动纸张发出的沙沙声。
等这声音彻底停了,邵恩开腔补充,“有可能是某种宗教信仰导致的吗?”
“稍等。”沈沁顿了下,“基督教祷告姿势是,五指合拢,用中指点额头前胸左肩窝右肩窝。”
“跪式祷告,很有可能是刚刚五指合拢,就因为剧痛伏倒。”沈沁分析道。
邵恩翻了下案卷,补充道,“但基督教是有禁忌的吧。”
邵恩不信教,也不了解,他能做的只有把具体的案情跟沈沁复述一次,他着重挑了几个看起来有违基督教理论的,“谈恋爱同居,打胎,恋爱时候出轨。”
“你停一下。”沈沁忽然打断邵恩,与此同时电话那头噼里啪啦的键盘声不断,“你当事人既然打胎的话,就是有婚前性行为,基督教强调婚姻的神圣,绝不允许婚前性行为。如果已经虔诚信教至临死不呼救而是去祈祷自己的神明的话,又为什么会做有违信仰的事情?”
“路加福音跟出尘埃记都记载了堕胎的事情,基督教认为生命是神造的,无比神圣,觉得堕胎就是杀人,要以偿命的形式来偿还。”
沈沁说到这里的时候,徐扣弦下意识的开始打冷颤,她紧咬着牙关也控制不住自己内心深处的恐怖想法。
徐扣弦就坐在邵恩腿上,邵恩能清晰感知道怀里人的瑟缩,他去握她的手。
邵恩干燥微糙的手掌覆上徐扣弦出了一层细汗的白嫩手心,十指相扣,轻柔的摩挲,不停的在安抚徐扣弦。
邵恩跟徐扣弦还没来得及的同沈沁说明血液喷溅的事情,两边都迎来了一阵短暂的沉默。
卧室里的大灯开着,徐扣弦仰头去看墙上的顶灯,顶灯散着光在白墙上晕开。
徐扣弦又去看邵恩的侧脸,他的棱角太分明,光打在轮廓上,是明暗阴影。
“徐扣弦。”沈沁喊她,把她从混沌之中拉回现实,“我有个特别大胆的推测,因为我不知道你那边具体情况,但单凭你跟你家狗男人讲的,还有心理学角度分析出发。”
沈沁又停了下,隔着电话都能听见她深吸了一口凉气,“有没有可能是自杀?狂热的极度信徒,在背叛了自己信仰的神明之后,选择自杀偿命。”
鹅毛大雪洋洋洒洒,整片天地都寂静无声,徐扣弦被邵恩搂在温暖的怀抱中,依然无法克制住刺骨的寒意席卷心脏。
“我仅能从心理学的角度给你们提出这样的参考角度,国内前几年有位纪委干部十一刀自杀,正常人都无法在剧痛之下,给自己补刀的,但不排除心理疾病,比方说曾经有不少案例都是病人患有抑郁或者精神分裂,靠自残受虐来舒缓情绪的这种可能性,具体问题你还是需要去寻求法医鉴定之类的帮助。”沈沁出身科班,震惊之余,短时间内就已经收敛好了情绪,理性的同邵恩跟徐扣弦分析案情。
“好的学姐,我们知道了,非常感谢您,耽误您吃炸鸡了,之后可能还会麻烦到你。”邵恩捋着徐扣弦柔软的发丝,替她回答。
两人抱着,也没人有多余的手去挂电话,沈沁那边也没什么声响。
徐扣弦杏眼微闭,眼尾是盖不住的疲倦,她轻声道,“我有点慌了,明天起来就给陈逆打个电话吧,问问他有没有熟悉的法医鉴定给我们介绍一个,我这边认识不少医生,但法医的没有,陈逆吃这碗饭,正好在问问他现场勘探记录跟照片有出入的话是谁的责任之类的。”
在徐扣弦第一次念到“陈逆”名字的时候,沈沁那边还没什么反应。
第二次念到陈逆的时候,徐扣弦这个素来冷静,基本上三天两头都去监狱里跟犯人谈谈心的学姐沈沁忽然爆了句粗。
沈沁低声啐,“草。”
两人俱是打了个激灵。
邵恩沉默,“……”
徐扣弦满脸问号,小心翼翼的试探道,“出什么事了学姐?”
沈沁来不及洗手,去抓了个鸡翅,用力撕咬下一大口,“没事儿,有的鸡翅没炸熟,吃着不爽,有点难受,我先挂了,去把鸡翅回个锅,有事直接给我打电话,别客气。”
讲完沈沁就挂了,可能是饿了,飞速去回锅。
她给的解释很合情理,徐扣弦跟邵恩都没深究,比起突然爆粗口,更重要的是张敏的死法。
“你觉得张敏有可能是自杀吗?”徐扣弦眉头打褶,黑漆漆的圆眼里满载了疑问。
邵恩叹了口气,轻咬了下薄唇,“我不知道,如果张敏是自杀的话,那刘斌在承认些什么?跟这演殉情套路呢是吧?大好前途不要了,年事已高的父母也不管了,准备陪着前女友一并寻死?”
“寻死觅活的方式多了去了,爱人自杀之后,心生悔意,回忆起过往种种,觉得没了她自己也活不下去了,那激情之下拿刀直接捅自己一刀,干脆利落,何苦整这么多事情出来?”徐扣弦接腔肯定邵恩的说法。
“可你知道吗?证人笔录里写了,第二天早上事发时候,没有听见任何异动,但前一天晚上曾经听见过张敏跟刘斌激烈争吵,又高声唱了歌,唱的歇斯底里,因为太难听跟是深夜唱的,所以合租室友曾经去妄图把门关上,刘斌还跟室友发声了冲突后摔门继续唱,那时候还没发生任何流血事件。”
徐扣弦垂眼,长睫毛在眼帘下打出一小片阴影弧度,心情不是特别好的样子,语气也跟着缓慢,悻悻不乐道,“可我看过了刘斌前面代理律师的资料,资料里有对刘斌室友的取证,显示前一夜,刘斌在合租屋里开着门唱的是王菲的《我愿意》,声音嘶吼。”
“思念是一种很玄的东西,如影随形,无声又无息出没在心底。
转眼,吞没我在寂默里,我无力抗拒,特别是夜里。
想你到无法呼吸,恨不能立即,朝你狂奔去。
大声的告诉你,愿意为你,我愿意为你,我愿意为你,忘记我姓名。
就算多一秒,停留在你怀里,失去世界也不可惜。
……
我愿意为你,我愿意为你被放逐天际。
只要你真心,拿爱与我回应。
什么都愿意,什么都愿意,为你。”
前一夜还在歇斯底里唱情歌,并且给了三万块钱,后一早就兵戎相见?
案子复杂的惊人。
邵恩凝视徐扣的眼神,两人都没有说话,去读对方眼神里的意思。
“我有个特别大胆的推测。”徐扣弦身子往邵恩怀里蹭了蹭,她已经解开了邵恩衬衫的大半纽扣,歪头把脸埋在他温暖的脖颈处,去汲取熟悉安神的檀木气息。
“你说。”邵恩搂在徐扣弦腰上的手又紧了紧,他在她耳垂边吹气低声呢喃,看怀里小姑娘白皙的耳垂瞬间泛起粉红色,朝脸颊蔓延开来。
“是我主观臆断,但《我愿意》这种明显就是情歌属性的了,而且三万块,刘斌才二十七岁,还挣扎在诉讼的温饱线上,每个月收入不稳定,房子租在顺义合租,房租一个月才一千出头,能看出是个节俭的人,可给前女友三万块这种事情,不是正常念旧的人能干的,而且明显是赠与而不是有借有还。会不会是刘斌跟张敏曾经在前一夜生日那天,重归于好,但不知道中间发生了什么,反正就是海誓山盟一时脑抽,约定了一起自杀?”
徐扣弦言尽于此,她不敢再往下讲,亲了亲邵恩紧绷的喉结。
“约定的时候说好了,可动手到一半的时候,有人反悔了,所以张敏死的时候无怨无悔,没有喊叫,也没有挣扎,仅仅是在向自己的神忏悔、祷告些什么。”邵恩接着徐扣弦的思路说下去。
非常可怕的猜测,可徐扣弦跟邵恩却思路神同步的想到了这里。
首先,刘斌是个入行四五年的诉讼律师,虽然算不上出名,可总算是通读法典跟案例。
在不少悬疑电影里,高智商罪犯都有办法成功脱罪,刘斌作为一个法律工作者,有最起码的法律常识,不应该犯这种常识性的错误。
其次,刘斌固执的有些出人意料了。
通过在过去大十几年的相处,邵恩对刘斌的了解匪浅,刘斌绝对不是那种油盐不进,一根筋到底的人。
相反他总是异常的和善谦虚,师友对他的评价也非常不错。
这样一个人,杀人之后自首,气走了三个代理律师,坚持要自己打自辩。
实在是有违常理。
专业人士都还在睡梦中,律师们多想亦无用。
冬日黑夜长久,雪夜乌云压城,更是不见天地。
“睡会吧。”邵恩喉结滚动,哄着徐扣弦。
徐扣弦晃了下小脑袋,粉唇张和,“邵恩大哥哥,我脑壳疼,睡不着,要邵恩大哥哥亲亲才行。”
邵恩抿唇笑了下,唇角弧线上扬,修长的手指抬起徐扣弦的下颌,凑近亲上去。
不是浅尝辄止的轻吻。
而是狂风掠夺般的吻,唇舌相依,再探入,咖啡味在口腔里搅动。
深邃的眸里映着徐扣弦绯红的脸颊,邵恩就这样看着徐扣弦,单是看着,徐扣弦就心痒。
有无数根羽毛划过心尖,扫开附蒙在心头的冰霜。
他就只是看了她一眼,心头冰雪瞬息消融。
邵恩指尖缠着着徐扣弦垂下的碎发,一圈又一圈,绕指柔。
……
本来衬衫扣子就被徐扣弦不安分的解的差不多了,笔记本电脑跟案卷都被随手扔在桌上。
世事多扰心,还不如遵从动物本能去放纵一下,累到安眠。
白雪无声,扑在玻璃窗上,结了整窗六角冰花,映着一室光洁,肌肤白皙胜雪。
****
翌日,风停雪歇,日光破云而出。
律所是独栋,昨夜情。欲来的突然,晚上没拉窗帘,所幸床离窗户很远。
即便如此,徐扣弦还是被阳光照射打醒的。
极为罕见的,邵恩还没醒,徐扣弦被他搂的紧,两个人贴的严丝合缝,厚冬被被卷成一团,压在身下。
邵恩基本上每天都能看见徐扣弦的睡颜。
而徐扣弦是第一次看见邵恩的睡颜,身边长得好看的太多了,但每一分每一毫都这样戳中自己心窝的不多。
昨夜运动激烈,完了之后邵恩把人抱着冲干净,徐扣弦混混沌沌的,就记得有人温柔的把自己的头发吹干了。
邵恩应该是没顾得上给自己吹,头发凌乱的贴在额间。
她使坏,趁着邵恩没醒,用嘴唇剥开碎发,从额头开始吻下去。
徐扣弦的唇吻过他饱满额头,到剑眉、为了防止邵恩醒来,略过了眼睛,伸舌头在他鼻尖点了点,然后移动到紧抿的薄唇。
结果在吻到唇的时候忽然被邵恩伸出的舌头卷进去,徐扣弦睁着眼看自己被咬。
对的,被咬。
邵恩轻轻的咬了下徐扣弦的舌尖,然后又卷舌舔了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