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或许……应该在两年内彻底摆脱金诺，纪晚泽想，只是这样并不算长的时间里，他可不可以做到呢？
很认真地思考着这么一个复杂又严峻的课题，可不期然间，纪晚泽的脑子里却忽然蹦出牟阳刚才的那句话，“乔希十岁以前会活泼一些。”
沉静的乔希，温婉的乔希，甚至是有时会显得淡漠疏离的乔希，她活泼的一面又会是什么样的呢？
纪晚泽努力地想要在头脑里构建起小乔希的样子，却发现根本设想不出，到了最后，满脑子反倒都是充斥着记忆中乔希16岁那一年的样子，挥之不去。
初三高三难得都没有晚自习的日子里，被夕阳映红的操场上格外安静，体育器械室的门口，乔希坐在或许是值日生忘了收进去的软垫上，双手抱膝，脑袋深深地埋在膝头。
他拍着篮球走过去，要还回器械室，看到她，不知觉放缓了步子，屏息走到了她的跟前，乔希看到眼前停住的一双脚，才惊吓般地抬起头，红红的眼睛，苍白的脸，凌乱的发丝贴在满是泪水的脸上，狼狈而无措，可不知为何，那一刻，纪晚泽却觉得眼前的女孩儿，有种说不出的，让人惊心动魄的美……
纪晚泽再到家的时候，整栋房子都很安静，楼上的琴声已经停了。
已经过了十点，乔希是个习惯早睡的人，这个时候应该睡下了，他轻轻地上楼，要回卧室前，路过琴房，却看见门缝里竟还透出了灯光。
当初知道乔希弹钢琴，新房里特意预备了琴房，只是结婚后，乔希也不过用了一次，还是钢琴刚到的那天试琴，说起来，这个琴房其实已经很久没启用过了。
纪晚泽在门口迟疑了下，轻轻叩了叩了门，喊道：“小希，你在里边？”
门里乔希的声音好像有些遥远，过了一会儿才说：“我在，晚泽。”
纪晚泽推门进去，看见乔希仍坐在琴凳上，眼望着架子上摊开的琴谱，蹙眉揉着手指，他拉过椅子在她旁边坐下，拉过乔希的手，放在掌心，轻轻地帮她揉。
她的指尖凉的惊人，他便干脆握起她的手，敞开衣襟，捂进了怀里。
北方的秋天，刚降温的时候最是难熬，还没给暖气的日子，室温总是低得让人难受。
骤然被拉近的距离，让乔希的身体有些僵硬，手指在纪晚泽怀里不安地动了动，可抬眸对上他充满暖意的目光，便又放松了下来，只是不免赧然地笑着解释，“弹得忘了时间，停下来才觉得手都僵了。”
纪晚泽瞥了眼琴谱，无奈地摇头，“你做事就是太专注了，觉得冷了，让吕姨把电暖给你拿来也是好的，怎么这么虐待自己？”
“刚才倒没觉得，其实还是太久不弹了，冷倒是其次，只弹了这么会儿，手指就会痛。”乔希还是静静地微笑。
“怎么想起弹琴？我还以为你现在不喜欢弹了呢，结婚后都没看你弹过的。”纪晚泽感觉到乔希的手终于有了些温度，便从怀中握着她的手出来，两个人的膝头碰在一起，交握的手就放在膝上。
乔希垂眸，嗫嚅道：“其实……我从来也不喜欢弹琴，小时候弹，只是因为母亲喜欢，刚刚忽然有些想她……”
乔希的母亲在她8、9岁时就已经过世，纪晚泽从没见过，也几乎没听乔希谈起过，他不知该怎么安慰，默了下，才犹豫着问：“怎么忽然想起你妈了？今天在娘家不愉快么？嗯……你那个云姨给你气受了？”
乔希怔了下，摇头，“晚泽，我不是和你说过，云姨对我很好的……”她停顿了下，语气突然格外坚定地又补充道：“她该是这世上最好的，最无可挑剔的继母。”
纪晚泽表情有几分不屑，却也并不那么当真地说道：“这世上的继母哪里会有好的？”
乔希失笑，“你小时候灰姑娘和白雪公主的童话看多了么？谁告诉你继母就一定是坏人？”
纪晚泽撇嘴，“那是你们女孩儿爱看的东西，我才不看。”
乔希没再争辩，笑着摇了下头，便站起身，“不早了，晚泽，我去睡了。”
纪晚泽便也站起来，帮她阖上琴盖，“我去给你热杯奶，喝了再睡吧，你最近是不是睡得不好？”
乔希摇头，“还好，就是天气有些凉了，躺下之后总要暖一阵才能睡着，可开空调又会觉得干，喉咙不舒服。”
纪晚泽热了牛奶给乔希端到了卧室，看着乔希喝完，忽然开口道：“晚上我睡在这？两个人或许比一个人暖和……”
乔希似乎有点儿意外，坐在床头，仰起头看他，“你今天晚上不用工作了么？”
纪晚泽一笑，“放自己一天假。”
有那么会儿，迎着纪晚泽的目光，乔希突地觉得有些无措了起来，抓起丢在床上的睡衣，只草草点了下头，“那……我先去洗澡了。”
刚结婚那会儿，正是新采正在筹备上线的时候，纪晚泽忙得昏天黑地，乔希却是作息一向最规律，又浅眠，纪晚泽怕打扰乔希休息，起初就睡在了书房里，后来久了，书房毕竟睡起来不舒服，他便干脆把最大的一间客房当成了自己的卧室，渐渐也就成了习惯。
想来，夫妻间竟是几乎有两年没在一个卧室睡过了。
作为夫妻，他们的感情基础毕竟还是薄弱，若不是高中时有过同校三年的经历，到了新婚之夜，他们其实都可以说是陌生人，也正是因为这样，婚后不久就莫名开始分居，两个当事人，倒也没觉出什么不妥，再又说睡到一起，乔希反是有些紧张了起来。
男人洗澡比女人快，乔希洗好出来的时候，纪晚泽已经躺在了床上，看她过来，让开了他躺过的那半边，“这边已经捂热了，快躺进来。”
乔希依言钻进了被子里，温温热热的被窝，不同于往日的冰冷，暖，却是从心里往外的。
她把脸藏在枕头里悄悄地扬起嘴角，纪晚泽揽在她腰上的手紧了紧，在她耳边轻道：“晚安，小希。”
床头灯被拧灭，乔希也在黑暗里同样哑声说道：“晚安，晚泽。”
☆、第5章 至亲至疏夫妻（五）
乔希的生物钟似乎已经把睡醒的时间，固定在了早上六点左右，无需任何闹钟，就早早地睁了眼，感觉到腰身上搭着的一只手臂，她侧头看见身边的人，起初，竟是有几分茫然。
纪晚泽还沉沉地睡着，微弱的晨光透过窗帘打在他的脸上，那张英气的脸上，难得的现出几分孩子气，乔希屏息看着他，忽然发现，自己似乎从来没这么近距离地仔细端详过，她生命中除了父亲外，最亲近的这个男人。
他有一双笑起来灿烂得可以感染身边所有人，闭上时却让整张脸现出些腼腆神情的眼睛，挺直的鼻梁和唇形优美的嘴，睫毛长长的，浓密得像刷过睫毛膏一样，睡着时，他微微嘟着唇，一种近乎撒娇的表情。
有那么一会儿，乔希不知怎么，忽然有种想亲吻他那嘟起的唇的冲动，可愣了会儿，终也不过是自己赧然地笑笑，深吸了口气，慢慢坐了起来。
这样并不太大的一个动作，纪晚泽却被惊醒，迷迷糊糊地抬眼看了看乔希，似乎也有点儿茫然。
乔希不好意思地笑，“吵醒你了，时间还早，你再睡会儿吧。”
纪晚泽揉了揉眼，从床头柜上拿起腕表看了眼时间，这才彻底清醒了过来，一翻身，愣愣都坐起来伸了个懒腰，打着哈欠，声音含糊道：“你今天第一节有课？你等我醒醒盹，去送你。”
乔希已经下了床，准备要去盥洗室，听见他这么说，回头道：“不用了，你睡吧，我坐地铁去很方便。”
纪晚泽在床上懒洋洋地伸展着四肢，语气却十分坚持道：“我已经醒了，不想睡了，还是我送你去吧，我现在就起床。”
乔希却还是摇头，“真不用。”
纪晚泽皱了皱眉，“昨天下完雨就降温了，外边一定很冷，坐地铁多受罪。你不想我送你，不然我喊小李过来，时间也来得及。”
乔希笑着摇头，“你们的车都太招摇，我可不想我的学生看见，觉得我这个老师是个……”她挑了挑眉梢，难得露出些调皮的表情，吐了下舌，才说完后半句，“是个土豪……”
纪晚泽一怔，旋即笑了起来，无奈地摇了摇头，便也不再坚持，只是叮嘱道：“那你一定穿暖一点儿，别着凉。”
乔希一点头，进了盥洗室，纪晚泽便又躺了回去，空了半边的床，枕畔还留着些属于乔希的温度和味道，他翻了身，枕在乔希的枕头上，把脸埋进去，深深地吸了口气，心里模模糊糊地想着，原来她是不喜欢招摇才从不让自己去送她去学校，他一度却以为，她不希望她的同事看到自己，或者那里边有什么对她来说，很特别的人……
乔希洗漱之后出来，便看见纪晚泽歪着头，抱着她的枕头又睡着了，她好笑地望了会儿他，轻声轻脚地出了屋，小心的，没发出任何声响地阖上了门。
下楼走到客厅的窗边，乔希打开了窗，把头探向窗外。
院子里的空地上又是聚集了一群麻雀，叽喳地跳来跳去，那么热闹又无忧无虑。
早上，她时常在吃早饭前，在这里看它们一会儿，看着这些小东西在院子中央雀跃嬉闹，乔希觉得时间久了，她似乎已经能听懂它们到底在说什么了，比如那大声的喳喳声，似乎是在呼唤小伙伴，到这里来啊，这里有东西吃，又比如，那细碎的唧唧声，仿佛是在抱怨，喂，这些是我的食物，你不要一直跟我抢……
天果然是一下子就冷了，只看了一会儿，乔希便觉得冻得有些抖，赶紧缩回头，抱着肩膀哆哆嗦嗦地去厨房。
吕姨正在煎蛋，看见乔希进来，笑呵呵道：“乔老师早，我按您说的，面包烤好了，正要做三明治，我还真是第一次做这东西呢，也不知道对不对，让我姑娘上网查了做法，在电话里教给我，我一点点记的，您听听是这样么？上下两片土司，青菜，两片火腿中间夹蛋皮，再加上芝士片，然后对着切开，是么？”
乔希不好意思地笑，探过头去看吕姨准备的东西，然后摇摇头，“吕姨，我也不知道，其实我都很少吃三明治的。”
吕姨手底下略停了下，然后便了然地对乔希笑，“我知道了，纪总爱吃是不是？他们喝过洋墨水的，就是喜欢这些洋玩意，要我说，一早热热乎乎地喝碗粥，或者豆浆油条多好，这么冷飕飕的吃一肚子大杂烩，怎么会好受？”
乔希在一边洗手，洗好手，走到料理台跟前，拿起面包，把吕姨已经准备好的食材一片片地铺进去，嘴里说道：“其实，这么吃也不错，有肉有蛋还有青菜，一顿早餐营养就很均衡。”
吕姨随口迎合，“倒也是，营养均衡。”
最后做好了三明治，乔希却一口也没吃，只吃了片吐司面包，喝了杯牛奶，吕姨问她：“乔老师，做了半天，你不尝尝么？看着倒也不错。”
乔希喝完最后一口牛奶，扯了纸巾抹着嘴角，摇头，“我肠胃不好，一早吃这么丰富，恐怕消化不了，您吃吧。”
乔希跟吕姨告辞去上班，目送着乔希出去，吕姨才有些感叹地摇摇头，自己喃喃低语，“这女人啊，甭管是看着多清高的，到底还都是要讨好自己老公。”
收拾好灶台，整理完厨房，吕姨自己也随口吃了些东西，才准备开始打扫客厅，刚进客厅，就看见纪晚泽从楼上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