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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使他这次信任自己,下一次再遇到类似的事情,他是否仍会怀疑她呢?
罢了罢了,一概是过去的事情,依她目前的处境,她连明天的太阳是否能看到尚且未知,还想那些无用的久远做什么。
小离说:“不必再解释,我和他结束了。”
苏老爷一怔,继而叹息一声:“他过的是刀尖上舔血的日子,你肯和他结束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我怎么也没想到你和苏恬两个人走了相同的道路。”
小离道:“可怜孩子生下没有家。”
除非她将孩子送回十一哥身边,十一哥身边,已有一个现成的家给他。据她对十一哥的了解,十一哥一定会好好照顾她的孩子。
苏老爷是历经过人生百态者,他劝小离:“凡事没有那么绝对,你须得想开一些,老天在一个地方亏欠你,一定会在另一个地方补偿你,你会遇到一个照顾你的人。”
小离本心地抗拒着:“我不想再遇到这样一个人。”
再遇到这样一个人,再一次难过伤心吗?
小离挤出点笑容:“我想得很开,或许明天就有一个炮弹炸过来,将我们炸得血肉模糊,或许又有一队人来踹门,拿枪指着我们的头……孩子都没有几分机会来到人世,还谈什么家不家。我去劈柴煮饭了,明天的事情太遥远,明天再说吧。”
劈柴生火煮米,吃过饭后,小离费了大功夫,将能搬动的石头水缸家具,通通搬到大门后面挡门。
挡牢大门之后,下一步就是耐心等待驴车。
驴车是小离在黑市上雇到,她付定金的时候将地址在老板的记事簿上反复写过两遍,老板也再三跟她确保驴车会在次日天亮之前赶到她的家门口。
为了等待驴车,小离一夜都睡不安稳,有猫叫狗叫鸡叫,她都要跑到院子里察看,趴在门缝后窥探外面的动静。
驴车非常令她失望,直至第二天的中午,赶驴车的车夫也没有出现在她家门口,而她自己心急火燎,一个上午冒险到巷子外探望过若干遍。
她想走远些去寻,可又生怕驴车赶来的时候,自己与驴车错过,是以不得不按捺着性子等待。
等候一整天后,她和苏老爷两人分吃几页洋铁罐里的桃酥。
白天的热气散尽,等待的夜晚,小离第一次点起一根小小蜡烛。
她坐在堂屋外的台阶上,举头望着天上的乌云遮月。
这个时候如果她说自己不想念程易,那绝对是假的。
十一哥在她身边的时候,她从来没有感受过绝望无助。
在他身边,遇到任何自己不愿意面对的困难,她都可以将脑袋一缩,躲到他身后。
她心里明白,任何难题,他都会替自己解决,任何风雨,他都会替自己阻挡,只要她愿意躲在他的身后。
苏老爷在室内重重地咳嗽几声,她起身回室内,扶苏老爷坐起来,给他捶背。
等苏老爷不咳嗽之后,才有力气说话。
他说:“你不要继续等车了,快些逃命去吧。”
门口的烛光被夏夜的风吹的摇曳,像是即将消失的一道暮光。
小离道:“没有车太困难,还是再等一等,如果明天还等不到,再另想办法。”
苏老爷道:“我的意思是你自己去逃命,我并不是你真正的亲人,苏家什么也没有给过你,你不必因为我一个垂死之人,搭上自己和孩子的性命。”
小离听到“垂死之人”四字,分外难过。
若非战争来袭,身体健朗的苏老爷,绝对不可能认为自己是一个垂死之人。
小离握着父亲的手,父亲的手血肉充盈,正常情况洗,绝不可能属于垂死之人的范畴。
小离的手非常有力,她的决心也非常坚定,她说:“父亲不要胡思乱想,人家说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城西的轰炸尚且逃得出,难道后面的路会比城西的轰炸更艰难吗?”
苏老爷重新审视着小离:“我对你而言毕竟是个外人。”
“不是。”
“为什么不是?”
“父亲教给我许多做人的道理,一点一滴培养我工作上的能力。”
苏老爷解释:“我做这些,是因为在程易的事情上对你有所愧疚。并且你天资聪颖,就算没有我,遇到其他人点拨,同样会有所成就。”
“可是除了父亲,我并没有遇到过其他人愿意倾囊相授。”
“苏家拆散了你和程易,你该怨恨我才是。”
“我和他会分开,关键问题在我们自己身上,而且父亲不是一直教导我要感恩不要记恨么。如果我是从前的韩小离,遇到危险,一定比任何人逃得都快。说出来父亲大概都不会相信,我第一次见到程易的时候,差点拿他去换赎金。今天的我不会一走了之,是因父亲教得好,我自己也曾认真学习。”
小离将问题的根源绕回苏老爷身上,苏老爷竟无言以对。
死死的寂静中,他闷沉沉咳嗽两声,小离突然问他:“父亲非常讨厌我,对不对?”
第94章 逆行归来1
小离苦笑:“如果我是真正的苏恬,哪怕走错路,也会将我拉回正轨吧?”
苏老爷道:“你指责的对,我又何尝不是藏有私心?”
小离道:“我不是在指责,我仅仅是觉得老天古怪。这些年我一度嫉妒苏恬,同样是孤儿,为什么她可以拥有父母双全,而我却要遭受亲生父母的嫌弃?”
苏老爷道:“你嫉妒她,我能够理解。但是你有没有想过嫉妒别人的结果是什么?”
“是什么?”小离真心没有想过。
“是更深的伤害的你自己。你要明白,你是为你自己而活,不是为别人而活。你羡慕苏恬拥有一切,可苏恬更羡慕你。你能够在备受欺凌的时候遇到程易,被他保护,接受好的教育,可苏恬却在历经苦难之后才遇到她的丈夫。如果人生能够互换,她可能更愿意成为你。”
“苏恬这样说过吗?”
苏恬并没有表示过自己羡慕小离,但是苏老爷信誓旦旦地告诉小离:“苏恬经常这样说,包括在你母亲面前。”
小离竟不知苏恬会羡慕自己,这在从前是她想也不敢想的事情。
苏老爷道:“你从小就有很深的自卑,但自卑没有用,嫉妒更没有用。你要做的是将没有用的东西抛开,珍惜眼前所拥有的一切。”
小离黯然神伤:“我什么都没有了。”
“你真的什么都没有了吗?你没有孩子吗?你没有朋友吗?如果你愿意,你甚至还可以回头找程易。”
“回去?”
“坦白说程易品质不错,如果他没有走一条血雨腥风的路,他对你而言,是一个好的选择。”
当初他的太太竭力拆散,却没想到人算不如天算,非但小离固执地回到程易身边,连苏恬也决意嫁给一个吃刀尖饭的丈夫。
风将门口的烛光吹得微弱,小离清楚自己回到程易身边的希望,比烛光更微弱。
她说:“父亲怎么替程易说起话来。”
苏老爷道:“我不是替他说话,而是在这个乱世之中,他会真心爱护你。”
父亲说的没错,即使十一哥认为她欺骗了他,一旦遇到危险,他也会立刻将她避至身后。
他对她的爱护,是旧感情的延续。
风吹灭烛火,小离见苏老爷不再咳嗽,就扶着他重新躺下。
她摸索着回到台阶前,再次点亮蜡烛,继续等待驴车。
她打了一个小包裹,就放在门边,预备驴车来的时候,随手拿起就走人。
此时等车等得无聊,她就从里面寻出一根烟卷,在蜡烛的外焰上点燃。
孕妇忌烟酒的常识她还是有的,但是她内心苦闷到极点,非得找点事情来消磨时间不可。
她吸一口烟,却不咽下,含在口腔里一会儿,再缓缓吐出去。
她将吐出去的烟雾,视作自己吐掉心事,看着烟雾一点一点散去,劝自己放下一些。
借助外物摆脱心事,到底是自欺欺人。
吸了不到几次,她就忘记自己应该将口腔里的烟吐出。
辛辣的烟从喉咙钻进体内,呛得她连连咳嗽。
她不吸了,将烟拿在手里,看着烟卷上同时上升的火红与白灰,怔怔出神。
一股夹杂着火药味的热风吹过,粘不牢的蜡烛不知不觉歪倒,明晃晃地顺着她的裙摆向上攀沿。
等小离发觉烫热,伸手用力拍打时,火势已不是她自己所能控制。
她正慌乱之际,突然腿上一阵甩痛,似乎是有人用衣服不停拍打她身上的火焰。
衣服上的火被打灭,朦胧的黑暗中,小离隐约认出来人
“十一哥?”她因为不敢相信,站在原地,小心翼翼地试问。
黑暗中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
“不是十一哥,是我。”
突然出现在她面前的人不是十一哥,而是姜南泽。
认出姜南泽,小离也弄不明白自己是失望还是高兴。
自打战争袭来,小离内心就一直渴盼一个可依靠的人从天而降。
她内心渴盼之人,即使她自己不愿承认,这一刻也再清楚不过。
她万万没想到真正出现在她面前的人是姜南泽。
她重新点燃地上的蜡烛,将蜡烛拿在手中,问姜南泽:“你怎么会找到这里?”
姜南泽赶来见她,一身尘土。
“我找过许多地方,后来在苏家的大门上看到一个地址,地址下面写着苏老爷在此。我不确定那个地址是否和你有关,但是病急乱投医,哪里都得试着找一找,没想到你真的和苏老爷在一起。”
找到小离,姜南泽异常兴奋。
小离同样欣喜,在孤苦无依的黑夜,哪怕有个陌生人陪陪她,她都求之不得,更何况来陪她的人还是姜南泽。
炮火连天流民遍布的艰难时刻,她凄惶无助而又不得不承认自己力量单薄的时刻,姜南泽像上天给她送下来的一件礼物
她方才没有听到响动,此时借着光亮见他一身尘土,想来是翻墙而入。
小离道:“你来怎么不敲门?翻墙进来吓我一跳。”
姜南泽道:“我一开始见里面漆黑,以为没有人,后来见有光亮,就爬到墙上去,想看看里面的人我到底认识不认识。没想到我还没来得及回去敲门,你的衣服就烧着了。”
“衣服烧着了你可以喊我呀。”
姜南泽恍悟:“对啊,我为什么不喊你,傻子傻子。”
小离被姜南泽的模样逗笑:“不傻不傻,一时忘记也是有的。”她想到什么似的,突然又问,“你不是走了很久吗?我亲眼看你上的火车,你怎么又回来?”
姜南泽道:“铁轨被炸毁,我就折回来,谁曾想回来没两日就爆发战争。”
姜南泽没有告诉小离他是听说发生战争,才特地返回凉州。
小离替姜南泽惋惜:“你比我还倒霉,对了,你吃过东西吗?”
“没有。”
“你等一等。”
小离将蜡烛交给他拿着,自己重新坐回台阶上,去解她的小包裹。
姜南泽在她身边坐下,缓缓地在台阶上滴了新的辣油,将蜡烛固定住。
“给你。”
小离从洋铁罐里取出最后两块桃酥,递给姜南泽。
姜南泽接过一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