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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那就是做噩梦了。”况烛释然道,“那就更没有什么可怕的了。”
甘草摇摇头:“这个梦,我已经做了一年。”
况烛这才想起,冰心堂里的这个小姑娘是与众不同,无论是她的身份,还是她的力量。
许是神农转世。记得当年她还在襁褓中时,紫荆掌门就曾如此说。
“做了……什么梦?”
一个这样的孩子做的梦,一定是不同寻常的。
甘草静静道:“一年来,这个梦每到最后都会说一句同样的话,我却总是听不清楚。可是刚才,我终于听清楚了。”
“……什么?”
甘草整了整衣服,坐得端端正正,一字一顿道:
“——幽都已现,大荒将亡。”
况烛噌地一声站了起来,眼中满是惊恐:
“……你说……你梦到了这句话?”
那是张凯枫消失时曾说过的话,一字不差。
“我梦到无数的妖魔,他们从太古铜门的封印中涌出,攻占了整片大荒。”
眼前的这个孩子,成熟得像个大人。
“况烛哥哥,你相不相信我的话?”
小姑娘定定地望着他,神情无比庄重:
“我知道,当我听到这句话的时候,入侵便真正的开始了。”
一阵寒意从背后一点点升起来,况烛握住拳头:
“我信,”况烛闭上眼睛,“幽都已现,大荒将亡……我知道的。”
只是,没想到竟会这么快。
这么快,千年前的浩劫,已经再度降临了。
****
甘草是对的。
第二天,冰心堂便得到了消息。
千年的太古铜门封印被破,幽都妖魔鱼贯而出,一夜之间攻占了幽州十几城。
在这之前,竟没有任何的征兆。
没有人会相信,几千年来都那么和平的家乡,竟会突然遭受此等浩劫。
幽州对突然现身的妖魔没有任何防备,百姓甚至还在熟睡之中,就这样被一城一城地屠杀殆尽。
而八大门派之中,地处幽州的翎羽山庄也首当其冲,部分弟子受到蛊惑投诚妖魔,余下部众是拼下了性命,才终于杀出了一条血路,弃庄而走。
大荒顿时陷入恐慌。
王朝,门派,百姓,所有人都乱了阵脚,天机营将士紧急召集,前赴后继地赶往幽州战场,却已经无法阻挡幽州的沦陷,不出几日,便无奈退守燕丘,却仍是抵挡得很是吃力。
纵然是其他门派也加入前线的战事,弈剑掌门卓君武更是亲率弟子,奔赴太古铜门抵抗妖魔入侵,情势仍旧没有好转。
而且,太古铜门打开的那夜,有人看到了太虚观掌门宋御风的身影。
不该出现在那里的身影,携一名青艳邪影,向千年不动的铜门施出了破解的禁咒。
唤邪影御灵,逆伦常。
破铜门封印,逆天道。
所有的矛头指向太虚观,声讨与质疑才刚掀起,太虚观玉玑子便率亲信一举反叛,一面屠杀太虚嫡亲弟子妄图独占太虚观,一面从中原撕出血口,直逼就近的云麓仙居。
不日,云麓仙居失守,弟子四散出奔。
翎羽山庄溃散,云麓仙居失守,太虚观叛乱,八大门派还剩五派,幽都妖魔,中原玉玑子,外部受敌,内部折损,大荒已是岌岌可危。
况烛倚在经络院的书架间,弟子们来来往往,一轮一轮讲着最新的消息。
就算只是短短一天时间,也会有无数的消息蜂拥而来,况烛倚在书架旁,呆呆地望着书院的高顶,一听就是一整天。
什么都不说,也什么都不做。
只是静静地听着。
28。杳无音讯
大荒浩劫,八大门派之一的冰心堂自然也行动了起来。
燕丘战火纷飞,江南近在咫尺,支援前线的弟子派出了一批又一批,加之太古铜门打开后地脉愈发衰弱,求医问药的百姓络绎不绝,堂内事务让人忙得不可开交。
这么忙碌了好几天,大师姐傅君瑶终于察觉到了异样。
中和堂里里外外仍旧是麦门冬打理,虽然事务工作并无差错,但原本应该在这个岗位上的人,却一直都没有出现。
照理说,况烛一个月的修养已经过去了,自从况烛回来,她就发现他偷懒的趋势愈演愈烈,可现如今正值大荒生死存亡之际,就算再缺乏危机意识,掌针也绝不能擅离职守。
傅君瑶实在忍无可忍,干脆亲自去经络院捉人。
江南的晴天越发的少了,这天堂中又落了雨,午后,水榭庭间飘起阵阵涟漪,空气湿冷,雾蒙蒙的一片。
进了经络院,终于暖和了过来,傅君瑶向杜若问了况烛的位置,一向气势十足的少女听到况烛的名字,竟怏怏地叹了口气。
“在呐,还在那里坐着,这一会儿……好像睡着了。”杜若的声音有些怅然。
看到杜若的表情,傅君瑶原本的一腔火气消减了小半:“以前一提他你就暴跳如雷,这回是怎么了?”
杜若只是苦笑着摇头,默默走开。
……许是彻底绝望了?
傅君瑶没太放在心上,她循着弟子的指点,终于找到了况烛的所在。
各种各样的书塞满角落,青年纤瘦的身子也一起堆在中间,手中的书翻开大半,其中一角无力地沾上地面,他歪头倚着一侧书架,安安静静地闭着眼睛。
傅君瑶悄声走近,蹲下身看到况烛的样子,也不知怎的,忽然心头一紧。
因为闲草居事务繁忙,傅君瑶已经有好久没有见过他,可就是这几天不见,况烛却明显地瘦了一圈下来。
气色虽然养得不错,眉间却压着一股郁结,就算是像现在这样睡着,那忧郁也未曾消失。
明明一直闲在这里,什么也不用操心,怎么会瘦下来的呢?
傅君瑶想不明白,却莫名地有些心疼。
想想还是决定把他叫醒,伸手拍了几下,没有反应。
“师弟?”许是睡得太熟,对方依旧无动于衷。
傅君瑶苦恼地皱起眉:“……况烛?阿烛——”
况烛猛地直起身子,一把捉住傅君瑶,对方没有防备,竟被吓了一跳。
“怎么怎么?做恶梦了?”她连忙问道。
况烛睁着一双眼睛,愣愣的,似乎是人还没醒,只是动作先做了出来,听见傅君瑶的疑问,这才定下神来,眨眨眼睛:“……师姐?”
低头发现自己捉着对方的衣服,于是讷讷地松开手:
“没……我只是听到有人……叫我名字。”
“这样啊,”傅君瑶笑道,“怎么跟遭了雷劈似的,小的时候不都这么叫么?”
况烛一愣,尴尬地笑笑:“说得也是。”
沉默了一会儿,况烛突然又笑道:“以后还是别这么叫我了。”
傅君瑶一愣,看进况烛的眼睛,空落落的,竟看不出任何的心绪。
“……好。”迷茫地答应了,傅君瑶一时忘了自己来的目的,关切道:“你若是有心事,不要噎在心里。”
况烛歪了歪头,笑道:“没有啊。”
望见这一笑,傅君瑶心头又是一颤,却不知如何反驳才好。
“师姐找我,所为何事?”
被这么一提醒,傅君瑶终于又想了起来,重新拿出大师姐的架势道:“现在堂上堂下忙成这个样子,你一个掌针,难道好意思闲在这里?”
况烛疑道:“麦门冬可是犯了什么错?”
傅君瑶无奈道:“没有。”
况烛道:“那不就好了,中和堂并没有周转不开的人手,用不着我去。”
傅君瑶不禁怒道:“这掌针你若是不想做,我立即禀告掌门,让她撤去你的职务!”
况烛叹了口气,站起身来:“罢了,我去。”
其实他很想说:掌针不做也罢。
可是终究是没有说。
留恋地看了一眼身后的角落,正抬脚要走,经络院的防巳匆匆跑来,对傅君瑶行礼道:“师姐,掌门让你立刻过去一趟。”
傅君瑶疑道:“什么事这么急?”
防巳皱眉道:“弈剑卓掌门……在太古铜门受了重伤,掌门她——”
傅君瑶与况烛都是一愣,愕然道:“此话当真?!”
卓君武受了重伤,那么,弈剑听雨阁岂不是也——
防巳道:“千真万确,此番是卓掌门大弟子亲自前来,为的就是求掌门出山,好救卓掌门的性命……”
“卓掌门的……大弟子?!”
况烛硬生生打断防巳的话,一双眼睛突然变得明亮无比。
“正是……”
“他现在可还在?!”况烛抓住防巳,弄得后者有些惶恐。
这一瞬间,傅君瑶突然觉得师弟又变回原来的样子了。
此时的笑容没有半分虚假,全由心生。
“在,现在在神农居偏厅……”
况烛放开防巳,也不顾傅君瑶显露出的疑惑,风一般奔出了经络院。
听雨阁大弟子,他竟然来了冰心堂!
——陆大哥,陆南亭!
冲进神农居的一刹那,况烛几乎是脱口而出。
神农偏厅中站着两个人,他们闻声同时回身,都是颇为惊喜,娇小一些的身影抢先笑道:“大夫!”
“……江姑娘,好久不见了!”
也许是因为长途劳顿,二人的神色都显得有些疲倦,但笑容亲切,仍是一如往昔。
还能见面真是太好了。
自从回到冰心堂之后,况烛就从来没有像现在这么高兴过。
陆南亭盯着况烛看了一会儿,道:“你又戴回绿帽子了?”
况烛嘴角一抽,温声道:“信不信我戳瞎你的眼?”
陆南亭忙摆手道:“开个玩笑,开个玩笑!”
况烛平静地收了针,问:“你们近来过得可好?”
此言一出,对方的神情顿时都有些黯然。
况烛立即苦笑道:“我这问题问得太傻,现在恐怕已经没有人过得好了。”
陆南亭随即叹道:“当初打败凯枫师弟之时,我已料到会有这么一天了。”
江惜月却立即笑着解围:“他们只是靠着运气把我们打了个措手不及,但大荒毕竟还是有很多人的嘛,大家只要在一起,总有一天会把妖魔赶出去,是不是?”
话讲的虽浅,却也不无道理。
况烛弯起嘴角,点头道:“那是自然。”
江惜月见气氛有所好转,趁机又道:“对了!我们去太古铜门时路过天机营,见到童千斤和留山了!”
“啊……真的?”况烛果然来了兴趣,“他们怎么样?也去前线了么?”
陆南亭笑道:“童千斤一个小小新兵,哪有这个资格?留山似乎是从云麓仙居里逃出来的,他聪明得很,知道无处可去,所以到天机营投靠了王朝军,要知道,云麓仙居的法师在军队里的用处可是不小。”
一想到留山伶俐的样子,况烛也知道他是绝对不会让自己吃亏的。
——陆南亭,江惜月,留山,童千斤,一切安好。
“那样最好,大家现在都没事……”
况烛低下头,却无论如何都说不出下去。
迄今为止已经听到许许多多的消息,可仍旧没有那个人的名字。
宋屿寒。
他好像是从大荒里消失了一样,无论生死,杳无音讯。
有的只是无数的传言,被宋御风杀死了,或是被玉玑子杀死了,或是与他父亲一起投靠了幽都,又或是成了玉玑子手下的隐藏王牌。
总之传言没有一句是好的,况烛听得都要麻木了。
况烛只是知道,那个人明明说会来看他的,可过了这么久都没有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