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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棠转过头来看着她,目光湿润却又明亮,如同寒风中摇摇曳曳却始终不肯熄灭的一线烛光。
许棠缓缓走过来,坐到桌边慢慢喝着汤。唐虹抽了张凳子出来,在她身旁坐下,“把孩子打了也好,”唐虹叹了口气,“当年我要是有你这份决心,现在也不至于这么后悔了。”
许棠抬眼看了看唐虹。
唐虹别过脸去,揩了揩眼角,“我跟没跟你说过我的女儿?她现在该是读高三了。”
许棠微讶,“唐姐你没见过你女儿?”
唐虹又叹了声气,这一声叹息里似有无限的惆怅,“她生下来没多久我就没见过她了。”唐虹低头看着自己的手,自嘲地笑了一声,“当年不懂事,读高中的时候,跟社会上的人谈恋爱。那时候不知道天高地厚,偷偷瞒着家里人把孩子生下来了。本打算他能做个小本生意,好好过日子,但他哪里收得住心。他有一大帮的兄弟要照应,还得讲什么江湖义气。我成天提心吊胆,怕他跟人打架出事。日子就像在流沙上一样。久而久之,我实在受不了。白天给孩子喂饱了奶,就偷偷跑回家去了。我一回去就被家里关了起来,几次后悔想逃回去,又被我爸抓住了。这样过了大半年,我再也没有逃的心思了。我爸给我找个份工作,我渐渐也就不再想这回事,权当是大梦一场。”
许棠默默听着,动作一停,轻声问她:“唐姐你后来结过婚吗?”
唐虹点头,“熬到二十七岁,熬不住了。我跟人跑了,还生过孩子这事儿瞒不住,基本没人愿意娶我。后来我爸给我找了个哑巴,我想我爸被人戳了这么多年的脊梁骨,我不能再伤他的心,也就嫁了。但哑巴福薄,我还没给他生个一男半女,他就得病死了。”
许棠抬眼,“那你……后来找过你孩子的父亲吗?”
唐虹撇了撇嘴,“他现在混得很好,我要是再回去找他,倒显得我嫌贫爱富了。罢了……也没意思,只是活到我这个年岁,想到当年的事情,觉得很不是滋味。也说不上谁对谁错,同样的事要是再发生一次,我肯定还是要跑的。我只是……还想再见见我女儿,想知道她长什么样了。”
许棠倒没想到唐虹竟还经历过这样的往事,一时沉默,又心有戚戚然。心想自己到底幸运,能和周险过上安稳的日子。若周险像唐虹口中所述的孩子父亲那般,坚守所谓的江湖义气,自己能有几分把握可以坚守初心?
第42章 鹿山(05)
腊月二十七下午,原本放晴的天又开始降雪,离陈一鸣规定的时间只剩二十四个小时,在鹿山的临时住所里,方举仍然抱着电脑用熬红的双眼看已经看过不下百遍的视频;许杨仅穿着件衬衫,手里捏着手机,赤着脚在地板上来来回回踱步;而周险则坐在沙发上,目光阴郁地盯着起了一层雾气的玻璃窗。
过了不知多久,陡然响起一阵敲门声。
三人动作俱是一顿,一齐朝门口看去。周险哑声说了句“进来”。
门被打开,却是周险派遣守在门口的保安。保安往手里呵了口气,搓了搓手,说:“周总,外面有人找你。”
方举一愣,看向周险,“险哥,你约了人?”
周险没说话,蹙了蹙眉,手指在膝盖上敲了几下,沉声说:“请他进来。”
保安应声出去,过来片刻,门再次被推开。三人目光立即朝门口扫去,门口站着两个人,一男一女,男人身形消瘦,穿着件皮大衣,戴着口罩墨镜,双手插在一袋里;在他身旁的是一个约莫十七八岁的小姑娘,穿着一件粉丝的羽绒服,头上戴着一顶毛茸茸的毛线帽子,没戴围巾和口罩,脸颊让风雪冻得红扑扑的。她戴着手套,右手提着一个礼盒,看见坐在沙发上的周险了,当即叫了一声:“险哥!方举哥!”
她身旁的男人也摘了口罩和墨镜,拿微微凹陷下去的一对眼睛看向周险和方举。方举大惊,呆愣了片刻,喊道:“骁哥?”
周险没说话,站起身来给骁哥和女孩让座。骁哥也不客气,径直走了进来;小姑娘却在门边瞟了一眼,没看见多的拖鞋,便将鞋上的雪跺干净了,这才走进去。她将礼盒搁在茶几上,在骁哥身旁坐下,眼睛不由朝周险瞟去。
许杨给两人倒了两杯热水过来,骁哥接过,却是不喝,随手搁到了茶几上,而后将目光转向周险,声音不咸不淡:“薇薇听说你回来了,一直吵着要过来拜访。”
周险目光微敛,看向薇薇。薇薇有些局促,笑了笑,却是没说话。方举趁机接起话头,笑说:“怎么,只想见险哥不想见我?”
冯薇薇是骁哥唯一的女儿,一直在鹿山念书,开年便要高考。几年前骁哥忙的时候,周险还代替出席过冯薇薇的家长会。当然方举也提议过,但冯薇薇忌惮他的一头红发,委婉拒绝了。
周险和方举自然清楚骁哥这时候携女儿上门可不是为了送一盒高丽参这么简单,寒暄了几句之后,方举对许杨说:“许小弟,麻烦你带薇薇去别墅周围逛逛。”
许杨应了一声,穿戴整齐,带着冯薇薇出门了。冯薇薇走到门口,朝着自己的父亲看了一眼,微微蹙了蹙眉。
周险拿过烟盒抽了一支递给骁哥,谁知骁哥摆了摆手,“戒了。”
周险挑了挑眉,自己叼起烟点燃了,平平静静看向骁哥,“怎么戒了?”
骁哥声调平稳,“肺不好了。”
周险吸了口烟,静了一会儿,“听说你现在去开安保公司了。”
骁哥“嗯”了一声,“稳妥些。”
方举笑了笑,“也好,省下时间多陪陪女儿。”
骁哥抬头看向方举,他身体消瘦,眼窝凹陷,是以显得目光更深,“没几年可陪了,不知道还有没有机会看到薇薇出嫁。”句末含了声叹息,语调更有几分苍凉。
方举和周险一时沉默。
过了片刻,方举开口问道:“骁哥你这回过来……”
骁哥抬了抬眼,“你们在找人?”
周险没说话。
骁哥挑眉,“动静倒是不小,也不怕打草惊蛇。”
周险不知道骁哥了解了几分,是以仍未吱声。
骁哥自顾自往下说,“如今老郑不在鹿山活动了,但对这边的动静仍在时刻注意,你们做事别瞻前不顾后,这里到处都是他的眼线,他要是有心,能神不知鬼不觉把事儿搅黄了。”
方举觑着骁哥的神色,“骁哥你打算跟郑叔继续争?”
骁哥露出一个似笑非笑的表情,“命都只剩半条了,争个屁争……”他静了片刻,声音渐冷,眼中含了几分狠意,“可他妈我命都只剩半条了,不拉着姓郑的给我当垫背,死了都咽不下这口气。”
周险眉峰微蹙,抬眼看向骁哥,“这就是你的目的?”
骁哥没否认,问道:“你们现在正在办的事儿跟老郑有关?”
两人都没说话,骁哥笑了一声,“我来也没别的意思,多个人多分力,若有什么困难,要钱或是要人……”
周险将他话截断了,“我不会再跟这些扯上关系。”
骁哥目光一敛,朝周险左手看去——手背上伤口虬结可怖,仿佛攀着只蜈蚣。骁哥从大衣口袋里掏出张名片,推到周险跟前。
周险瞟了一眼,看见“远威安保公司”几个字。
——
和骁哥事情谈完后没多久,许杨就带着冯薇薇回来了。骁哥捞起搁在茶几上的口罩和墨镜,一低头看见许杨倒的那杯水,端起来一饮而尽,“薇薇,走了。”
冯薇薇“哦”了一身,抬头看了许杨一眼,低头乖乖跟上骁哥的脚步。方举将两人送到门口,关上门折回来,看向周险,“险哥,你打算怎么办?”
周险阖上眼,静默片刻,低声说:“等等再说。”
三人在别墅吃完晚饭,外面风雪停了一阵,临近午夜,又开始纷纷扬扬。方举跟小伍打了个电话确定那边动向,得知孔玉言仍未有所行动,而距离陈一鸣定的时间越来越近,不免焦灼。他跟周险汇报了了消息,周险只“嗯”了一声,也没说别的。
眼看夜已深沉,三人熬了一阵,各自睡觉去了。
窗外寒风呼啸,方举裹着被子,听着风声迷迷糊糊睡着了。半梦半醒间似是看到了方擎,穿着一身制服站在夕阳地下冲着他笑,抬起手来朝他端端正正敬了个礼。
他心里既觉难受又觉高兴,迎上去说“哥我就要给你报仇了”,方擎却只笑着一语不发,露出一口整齐洁白的牙齿,笑容跟夕照似的晃眼。
忽然,地剧烈地摇晃起来,一阵震动惊得方举一个激灵。他猛地睁眼,过了半秒反应过来是手机在震,慌忙摸过来,看见来电人是小伍,顿时清醒了,坐起来按了接听,小伍声音一道光似的穿透过来:“孔玉言早起朝鹿山出发了!”
方举愣了几秒,一时激动不已,按捺着兴奋的心情跟小伍确认了细节,挂了电话飞快跑去叫醒周险。
十五分钟后,三人穿戴整齐坐在客厅里。此时是五点刚过,外面天色沉沉,大风裹着雪,肆意飞扬。
三人很快安排妥当,只等着孔玉言到达鹿山,跟着她的行车路线锁定陈一鸣别墅的位置,而后赶在她之前到达别墅,伺机营救许棠。
时间还早,方举去洗手间洗漱,许杨去厨房煮面。
周险坐在客厅,看着搁在茶几上的名片,一时陷入沉思。过了许久,他将名片拿过来,掏出手机,拨出了名片上的电话号码。
天色一分一分亮起来,临近中午,雪终于停了。到了下午两点,孔玉言的车终于驶入了鹿山境内。
三人坐上早已待命的汽车,方举坐在后座,仍在争分夺秒看着视频。三人虽未明说,但心中都已决定:如果实在无法救出许棠,就按照陈一鸣所言交出视频。是以现在多看一秒,就多一分可能发现陈一鸣的真实目的。
路上积了雪,车行得缓慢。周险开出去五百多米,忽然一个急刹车。
方举和许杨抬头,“怎么了?”
周险轻轻敲着方向盘,闭了闭眼,忽说:“方举,你不跟我去。”
方举一愣,“怎么?”
周险看着前方白蒙蒙的大雪,“骁哥说得对,不能瞻前不顾后,”他眯了眯眼,低声却清晰地说,“该收网了。”
作者有话要说:对不起,拖了这么久。
感谢仍然在支持我的所有人,不出意外,这个文应该可以日更到完结。
——
说一说爷爷的情况。回老家的时候,爷爷已经处于弥留状态了,但大约是因为一家人都到齐了,爷爷心里高兴,又渐渐振作起来。一周以后,已能正常吃饭,只是吃得仍然不多。
当然,他癌细胞已经扩散到肺部,其实……是迟早的事。
爸爸安慰他,当然也是安慰后辈,说他活到七十六岁,儿孙满堂,一生其实已无遗憾。
感谢所有安慰盒子的人,无论结果如何,我都会坚强面对的。
现在隔三差五就给爷爷打电话,他目前的精神状况还是不错,期望今年过年,依然能有合家团圆的机会。
——
再次感谢所有人的支持(鞠躬
第43章 鹿山(06)
大雪封路,鹿山县盘旋的公路上,车流宛如长龙,以极为缓慢的速度缓缓向前蠕动。周险的车隔着两三辆车子紧咬着孔玉言的黑色奥迪,跟随几乎凝然不动的车队,慢慢朝着山顶进发。
一个半小时以后,车流总算稀疏下来,愈往上走车越少,在拐过几个弯进入林区之后,终于只剩下孔玉言和周险的车。周险不敢跟得太紧,保持一定的车距远远跟在孔玉言后面。许杨一手捏住视频光盘,一手捏着手机,挺直了身体紧盯着前方。过了一会儿,手机突然震动起来,他朝着屏幕看了一眼,颓然道:“又来了。”
他咬了咬唇,接通电话,按了免提,那端声音急迫:“险哥,咱们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