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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政说:“他们做出这事的时候,也该想想关上门都是一家人。”
“李政——”
“行了,别他妈废话!”李政索性撂了电话,靠在椅子上补眠。
上了机场高速,出租车突然抛锚,李政探出车窗:“怎么回事?”
司机从车头那边走过来,抱歉道:“不知道啊,发不起来了,看不出哪儿故障。”
李政看了眼手表,蹙眉道:“给我重新叫辆车!”
司机帮他找来另一辆车,连番道歉,李政催促车子加速,赶到机场,还是迟了,按捺着火气,问了航班,只有下午三点那班才有座位。
李政找了家机场餐厅休息吃饭,吃完饭,擦了擦腕上的表盘,才刚过了十二点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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布谷鸟缩回门里,周母拍下筷子,又打了一遍电话,仍打不通,她扔下手机,拿起筷子说:“吃饭。”
周焱说:“再等等吧。”
周母拿着筷子敲敲她的碗:“我让你吃饭!”
周焱只好端起饭碗。
三菜一汤,两个人根本吃不完,饭后周焱想洗碗,周母推开她:“看电视去,待会儿上街。”
“不等老爸了?”
“等什么等,当他死了!”
周焱说:“妈……”
“行了行了,去洗把脸梳个头,我碗洗好了就出门。”
周焱扎了一个马尾辫,擦花露水的时候收到蒋博文的短信,让她去ktv,周焱回复要跟母亲逛街。
收拾妥当,母女俩出了门,乘了半个多小时的公车到了商场。一楼是珠宝首饰柜台,周焱多看了两眼卡通造型的金饰,周母说:“暑假长,休息几天你试着找份工作,趁这机会锻炼锻炼,别上了大学还吃不开,挣到的钱你自己当零花,想买什么项链也自己买。”
“……我没想买项链。”
“那也给我去找份工作,家教也好服务生也好,总之别给我整天呆家里。”
周焱闷闷地不说话,跟着母亲上楼挑选行李箱,逛到一半接到高珺的电话,周焱有点诧异。
高珺说:“来ktv啊,蒋博文说你不来?大家都在呢!”
周焱说:“我跟我妈逛街……你不是跟家里去旅游了么?”
“我爸说晚两天,好像有什么事。你不来啊?”
“不来了。”
“那好吧。”
挂了电话,周母问她:“高珺?”
“嗯。”
“你不是说她们家去旅游了么?”
“她说她爸好像有事,推迟几天再去。”
周母若有所思。
一直逛到三点,还没挑到中意的行李箱,周焱实在走不动了,刚要去休息,突然看到一只书包,说:“妈,要不买只书包吧?”
“你上大学还要背书包?”
“这书包挺大的,平常来回也可以装衣服啊。”
书包不贵,打折价99元,周母给她买了一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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飞机终于起飞,李政在椅子上睡了一觉,被气流晃醒,听见空姐广播安抚乘客,他拧了拧眉心,再也睡不着了,索性四十多分钟后飞机降落,抵达广阳了。
李政从机场出来的时候,天已经黑了,拦了辆出租车回公司,车程走完一半,他才想起手机,掏出来开了机,短信提示不停,他还没来得及看,一通电话已经进来,下意识接起。
电话那边的林泰大声喊:“李政,你快回来,快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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布谷鸟又一次钻出门,“咕咕,咕咕……”,七点了。
周母起身去厨房,把汤盛了出来,喊:“过来盛饭!”
“哦……”周焱又试着打了一次父亲的电话,还是不通,她只好放下手机,去厨房盛饭。
一顿饭吃得索然无味,周焱拨着饭粒,轻声说:“可能爸手机没电了。”
“不管他,我们吃我们的。”周母把鱼籽夹到她碗里,说,“吃吧。”
周焱夹起鱼籽,咬了一口,铃声响了,是母亲的手机。
周母走到茶几边拿起手机,扫了眼陌生号码,接起电话,听了两句,脸色一白:“你说什么?——放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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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租车快要抵达公司大楼,李政远远看见百米开外人山人海。
司机师傅惊讶道:“哎呀妈呀,有明星啊?怎么这么多人?”
李政绷着脸上肌肉,车速慢下来,还没停稳,他立刻拉开了门,司机喊了声:“哎哎哎,你干嘛,不要命了!”
李政已经冲了上去,拨开人群。
夜里七点四十分,二十层高楼天台上打着两展照明灯,两个黑点站在楼顶边缘,距离太远,根本看不清,人群议论纷纷。
“是要跳楼!”
“是对夫妻,这上面不是公司吗?”
“好像已经有两个人上去劝了,是认识的人。”
“报警吗?”
“报了,警察还没到。”
李政耳朵嗡嗡响,推开挡道的人往大门冲,“走开!”
楼顶上传来声嘶力竭的喊声:“李政,我告诉你,这是你逼死我们的,送自己的亲大哥亲大嫂去坐牢,李政你好样的,不信我们自杀是不是?我们就死给你看!”
人群尖叫。
李政大声喊:“不要!公司没事了,我解决了!大哥——大嫂——”
二十层高楼上灯影一晃,像投下了两个聚光球,朝底下人群砸来,“砰砰”两声巨响,惊恐的尖叫声浪潮般涌来,顶楼一个女人歇斯底里地喊了声“姐姐”,接着要往下跳,边上一个男人立刻抱住了她。
警车和救护车赶到,驱走人群,询问笔录,救治伤者,年轻的警校生拉了下师父的胳膊:“师父,那个人?”
李政看见水泥地上开出了两朵血红血红的花,耳朵仿佛失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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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辆救护车抵达医院,医护人员说着情况。
“二十层楼上跳下来,男性当场死亡,女伤者还有心跳。”
“男性,55岁,从五楼跳下来,家属已经到了。”
周焱等在抢救室外,脸色煞白,不言不语,警方在向母亲询问笔录,眼前的白色让她头昏脑涨,她双腿发僵,突然被人一撞。
撞她的人直奔抢救室,后面警方拦住他:“李先生!李先生!”
年轻的警校生扶起摔在地上的周焱,问:“怎么样,有没有事?”
周焱摇头,扶着他的手站起来,看向那个长得高高大大,绷着肌肉的男人,那男人甩开警察,抬起头,视线正好对上她。
双眼赤红,她仿佛看见一片血色。
两名医生同时出来,宣告伤者死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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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一天,6月11日,晚上八点二十分,如同潮水来袭的江河上,掌舵人转向了未知的航线,改写了生命。
第二天,周焱看见一张报纸,买了下来。这张报纸经历两年,变薄发黄,却依旧笔挺。
风吹开了窗户,雨丝闯了进来,李政走去关窗,望了眼外面。
码头灯光橙黄,远没天台的照明灯刺眼,空气湿得让人烦躁,江水似乎又上涨了。
李政想抽烟,一摸口袋,却掏出一沓钱,他扔到书桌上,说:“那姓王的警察倒是好记性。”
没人回应,他看向周焱,把她一扯。
那漫长的一天被缩短成了短短一片文字,埋葬在深深的土壤中,在这漆黑的雨夜里,被他们徒手挖了出来。
穿心而过。
李政指腹擦了下她的眼睑,嘴唇在她额头贴了贴,用力将她搂紧。
周焱埋在他颈间,手紧紧抓着他的衣服,叫了声:“李政……”
“我在。”
☆、第38章
雨声淅淅沥沥,听得久了,像是催眠曲,心渐渐静下来。本文由 首发
许久,周焱说:“那晚我妈晕了一回,很快就醒了,就那一次,她之后一直很冷静,也什么都没跟我说,我甚至不知道我爸……的原因。”
李政抚了下她的头发,问:“为什么存着这么一张报纸?”
周焱往他肩膀贴了贴,说:“他们说我爸是自杀,我不信,可我妈什么都不告诉我,隔天我看到那份报纸,报纸上说疑似债务问题,我还是不信,可是我妈把房子卖了,不知道还了什么债,没几个礼拜,就带我离开了广阳,一直到前段时间,我们还在赚钱还债……我总是想,总有一天,我会知道原因的。”
而那张报纸,是一种提醒,一种在她疲惫时敲在她头上的那一棍。
她的声音从他肩膀下传出来,埋着脸,听起来有点闷,所有重量都卸在他身上。
李政想了想:“你不知道欠了谁的钱?”
周焱摇头:“不知道,我一直想不通,我们家怎么会欠人钱,我爸只是一所普通中学的老师,平常一直呆学校,休息日才回家,生活很规律。”
可她还记得,那天早晨父母在客厅里的对话,母亲曾经提到“那笔钱”,那笔钱真实存在。
李政视线投向书桌上的报纸,说:“今天怎么想到翻出这个?”
周焱终于把头抬起来,看着他,说:“我想不到任何原因,只有这个,今天这件事,也许跟当年有关。”
**
警局。
王麟生一边吃着盒饭,一边调看监控,问同事:“那辆车子还没找到?”
同事说:“正抓紧了。”
“这么大一辆车,能往哪儿开?”王麟生说,“我今天还查了半天李梅的人际网络,她人际关系也简单,通话记录统共就这么几个。”
同事问:“你说还能怎么查?那受害者也是一问三不知。”
“这才是奇怪的地方。”王麟生搅了搅饭,眉头一蹙,突然暂停了画面。
同事注意到,问:“怎么了?”
王麟生看着被监控拍到的正清扫路面的清洁工,橙色的衣服,荧光的横条,即使在这样雨雾蒙蒙的天气里,依旧醒目。
王麟生迟疑道:“你说,大清早的,空荡荡的马路上,一个这么显眼的清洁工在边上转来转去,车里的人会留意不到?”
同事一愣:“……也许是只注意受害者了?”
“她会逃逸,证明也不想被抓吧,既然不想被抓,怎么会不留意周边情况,贸然行事?”
同事脱口而出:“真不想被抓,不是大晚上的更好下手?这几天又是台风又是雨,晚上撞人更简单吧?”
话音一落,两人对视。
“不对!”王麟生道,“她更像是故意要让人看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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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深人静。
周焱坐在椅子上,看了一会儿报纸,才重新将它叠好,夹进书本里,转身看向厨房。
看不见人,只能听见炒菜的声音,油烟味盖过了潮湿的空气,里面的人掌着勺,似乎翻了一下锅,火光隐约可见,锅铲碰撞,热热闹闹。
她回过身,视线不由自主地落在书桌那沓钱上。不算厚的一叠,在他口袋里搁了一天,他上午出门去讨工钱,下午才回来,她一直没注意,直到刚才,被他搂着时,她才看见他肩膀后面有块灰,像是在哪里撞的,或者是在哪里跌倒蹭的。
“出来吃饭。”
周焱回过神:“哦。”
两菜一汤,有道鸡肉丁,周焱说:“你今天还买菜了?”
“随便买了几样,刚好经过菜场。”
周焱瞟了眼搁在椅子上的塑料袋,里面还装着薯片,她没说什么,低头夹了两粒饭,吃进嘴里,食不知味。
李政瞟了她一眼,舀了一勺鸡肉丁,倒进她碗里,说:“吃菜。”
周焱夹了一粒鸡肉丁,机械地嚼了嚼。
李政看了她一会儿,放下筷子,又舀了两勺鸡肉丁倒她碗里,搅拌着饭菜,说:“要我喂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