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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她犹豫的时候,岑溪已经指着她刚刚看的乳液对柜员说话了。
柜员小姐响亮地应了,动作利索地开始给她配货。
一瓶乳液都买不起,何况一整套?
岑念刚要说不要,岑溪说:“我自己买的。”
……自作多情了,ok。
岑溪买完护肤品后,提着资生堂的纸袋,问:“你还要买什么?”
岑念说想买钢笔。
岑溪转头问了资生堂的柜员,得知文具在楼上。两人又乘电梯前往4楼。
伊势丹的文具专柜只有小小一块,岑念没有找到自己喜欢的钢笔,虽然是她说着要去商场买东西,但由于前期准备不足,最后她空着手走出了商场。
重新坐回跑车,这一次,布加迪威龙开上了回家的路。
岑溪没有把车开进车库,而是在铁门前就停了下来。
他看着用目光询问的岑念,把放在后座的纸袋放到她两腿上。
岑念说:“……不是你买给自己的吗?”
“买给自己用来送人的礼物。”岑溪笑道。
“……”
“你今天做得很好。”他说。
岑念停下想要退还所谓“礼物”的动作,抬眸看向身旁的岑溪。
他侧头看着她,脸上带着淡淡的笑意。
“什么做得好?”
“保护自己。”
岑念顿了顿,问:“你不觉得我小题大做了吗?”
“学会如何保护自己,对每个人来说都很重要。”他看着她,笑着说:“对你来说,格外如此。”
岑念没说话。
“公司里还有点事,你自己能回去吗?”岑溪说。
“当然。”岑念说。
她下了车,提着纸袋。
这样的礼物,她愿意接受。
岑念走进胡桃木的大门后,铁门外才传来岑溪驾车离开的声音。
她换上自己的拖鞋,注意到家中其余三人的拖鞋都好好放在鞋柜里,反倒是侯予晟的拖鞋消失了。
鞋柜里多出一双浅棕色的皮鞋。
岑念毫无期待地路过客厅,和她预料的一样,这个家里没人会为她留晚餐。
她乘电梯上到4楼,电梯门还没开就见到了他卧室里走出的侯予晟。
他穿着半正式的休闲装,衣着一丝不苟,就连镜框的颜色都经过了精心搭配,仿佛英国上流社会精英的日常穿着,看似随意,实则处处细节都经过设计。
侯家是老牌音乐世家,家里曾出过几个钢琴家,虽说到了侯婉爷爷那一代就开始落魄,但家族底蕴在那里,举手投足之间还是很有一股音乐人的优雅气息。
这也是岑筠连不选赵素芸选侯婉的最大原因。
这是故事里没有写的东西,但是岑念觉得岑筠连的心思简单到昭然若揭。
他不爱赵素芸,大概也不爱侯婉。
落魄的音乐世家就像蒙尘的旧文物,岑筠连收藏侯婉,就像他收藏这栋房子里其他没有实际价值的破烂一样。
侯予晟笑着走来,说:“我在楼上看见岑溪的车了,他怎么没和你一起回来?”
门开了,岑念一步走出。
“公司里还有事。”她说。
“一回来就这么拼。”侯予晟笑道:“你吃饭了吗?”
岑念还没说话,肚子先响了。
掉链子。
自己的身体,能怎么样呢?岑念只有原谅它。
“没有。”她说。
“我也没有。”侯予晟笑着说:“我带你出去吃吧,你想吃什么?”
岑念就是饿死,也不会和侯予晟单独出去吃饭。
“不想出门。”她说。
侯予晟马上明白了她的意思,从善如流地说:“我让张嫂做几个菜。”
侯予晟的指示十分有效,不过短短半小时,张嫂就做出了一桌色香味俱全的家常菜。
佣人们早已吃过,在只有两个人的客厅里边聊边吃,效果也和外出吃饭差不到太远。
撇开个人成见,侯予晟是个让人愉快的谈话对象,他总是能很自然地把岑念说死的话继续接下去,他风趣,见多识广,岑念必须承认,在知识的宽度上,她不及他。
侯予晟是哈佛大学的社会学、经济学双博士,别的不说,岑念今晚从他那里学到了不少相关知识。
只要侯予晟不搞幺蛾子,她还是乐于和他交流一些学术问题的。
“你的餐桌礼仪很好。”侯予晟忽然说:“在什么地方学的?”
岑念停筷,朝他看了过去。
侯予晟笑而不语地看着她,神色一如平常,仿佛这是一个再随意不过的问题。
岑念说:“网上。”
“现在只要有心,学什么都容易了。”侯予晟笑道。
岑念不置可否,说:“刚刚你提到了社会中每个人的微观行为都会改变社会。”
“对。”侯予晟笑着看着她。
“那么在你看来,究竟是社会结构决定了个人的行为,还是个人的微观行动塑造了社会结构?”岑念抬起眼。
侯予晟没有立即回答她的问题。
“……你真让我吃惊。”他笑着说。
“多吃几次,以后就会习惯了。”岑念神色淡然。
“你说得对。”侯予晟说。
第15章
岑念出派出所的时候就已经九点半了,吃完相当于宵夜的晚餐,时针已经快要指向11点。
两人刚刚吃完,谁都还没从椅子上离开。
侯予晟大概是从侯婉那里听说了她九科平均分三十几的惊人成绩,主动提出要为她补课。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虽说不能因为一部残缺的小说就全盘否定一个人,但作为参考还是可行的。
作为参考,原身以身作则地警告了她不要和侯予晟两人共处于一个封闭空间。
“不需要。”岑念第二次拒绝。
“据我所知,六中是按成绩来分班的,如果你不能尽快进入前面的班级得到好的教育资源,以后只会恶性循环,成绩越来越差。”侯予晟说:“在如今这个社会,个人能力是比权力和财富更能让你登顶高处的东西。”
岑念用看傻子的目光看了他一眼。
他在说什么蠢话?她最不缺的,就是个人能力。
侯予晟刚要开口,玄关传来开门的声音。
岑溪回来了。
手拿几本蓝色文件夹的岑溪刚刚走进客厅,岑念就用两个人都能听见的音量,清楚有力地说道:“我已经请哥哥给我补课了。”
侯予晟和岑溪都是一愣。
“……是这样吗?”侯予晟看向岑溪。
岑念也看着岑溪。
片刻后,岑溪漫不经心地笑了起来:“对。”
侯予晟笑了起来:“你工作这么忙,还能给念念补课?应试教育的事情还是我清楚一点,让我来吧。”
岑念刚刚已经领教过侯予晟的口才,然而岑溪只是轻描淡写几句话,就把侯予晟挡了回去。
侯予晟似乎没想到岑溪会把她的问题揽过去,看了他一会,终于还是没有纠缠。
侯予晟笑道:“……既然这样,念念就交给你了。”他看向岑念,笑着说:“如果有哥哥解答不了的疑问,还是欢迎你来问我。”
岑溪笑了笑,说:“我上楼了。”
岑念同时起身:“我也要上楼。”
最后的结果就是三人同乘一座电梯上楼,狭窄的空间里,两个成年男人气氛融洽地闲谈着,岑念得以理所当然地沉默。
升上四楼后,侯予晟和他们告别,岑念和岑溪走向同一个方向。
他们谁都没提补习的事,岑溪是个聪明人,和她一直以来的想象一样。
岑念回到卧室没多久,窗外大门方向传来一声喇叭声。
她头也不抬地看着手机的时间,十一点十五分了。
她拿起空水杯,开门往本楼的小客厅走去。
小客厅里就有饮水机,她正要接水时,听到旋转楼梯的下方传来侯婉的笑声。
“琰珠,你今晚的表现太让妈妈骄傲了,其他学钢琴的千金根本不敢上台和你竞争。”
“我是专业的,如果连她们业余的都赢不了,那我还这么辛苦学什么?”岑琰珠略带骄傲的声音响起。
“听说琰珠的老师也去参加音乐会了?”侯予晟的声音响起。
“文辞雪是国内最著名的钢琴家,青少年钢琴家音乐会当然会邀请文老师参加了!刚刚文老师在听琰珠演奏的时候,我特意观察了,她的神情特别专注,一看就是很满意琰珠的表现。”
侯婉的声音充满自豪,她说:
“毕竟是文老师教大的孩子,我们琰珠又有天赋,天生就是吃这口饭的,以后我们侯家的复兴就看琰珠了。”
“好好努力,以后在音乐厅开一场个人音乐会。”侯予晟说。
“那不是理所当然的吗?”岑琰珠说:“去巴黎普莱耶音乐厅开个人音乐会是我一直以来的梦想。”
岑念听到这里,终于按下了饮水机的出水按钮。
细细的水流安静流进水杯中,楼下的欢声笑语依然没停。
曾几何时,她也曾有过类似的梦想,在世界上最好的音乐厅中,开一场独属于自己的演唱会。
后来,她生病了,梦自然就没有了。
现在想起来,那时候意气风发的自己宛如隔世,留在她心里的,更多是玻璃房里的孤独和沉重。
她想忘,忘不掉。
这是她的天赋,也是她的镣铐。
清澈的水流蓄满三分之二个水杯,岑念停了水,端着杯子敲响了岑溪的房门。
片刻后,房门向里打开了,岑溪站在门口,意外地看着她。
“我来补课了。”岑念说。
作为一个严谨的人,她需要对时停世界做更多测验,掌握更多它的情报。
她现在最想知道的是在卧室以外,有第二个人存在时,能不能在零点进入时停世界。
“进来吧。”
岑溪完全打开门后,岑念步入,缓缓打量着这间她从没进来过的房间。
岑溪的卧室和她的卧室比起,光面积就是她的四五倍,更别说里面精心搭配过的配饰,和楼下灾难级别的混搭比起来,岑溪的卧房风格更像是花园里的鸢尾花小径,低调又暗藏优雅,每个地方都能找到精妙的细节设计。
比起房间里精致沉稳的软装,岑念最先注意到的是一股弥漫在空气里的淡淡香气,像是琥珀的松香,又带点青草的清新气息,她忍不住吸了吸鼻子。
香气之后,她的目光定到了岑溪深灰色大床上方的一副油画上,那张长方形的油画几乎占据了他的整个床头上方。
躺在床上睡觉时,抬头就能看到那张宽幅油画。
岑念学过水墨画,对油画只是一知半解,她似乎缺少一些相关的艺术细胞,无法从哪混沌的色彩和线条上看出画家究竟想表达什么。
但这些都不是她看着那幅画的原因。
那张画让她很不舒服。
“这是莫里·克利夫兰的超现实主义画作。”岑溪说。
他看见岑念在那张油画上看了好一会,误以为她对那幅画感兴趣。
岑念收回视线,从喉咙里发出一声嗯。
“在哪里补课?”她问。
岑溪抬起书桌对面的灰白色休闲椅放到他的电脑椅旁边,又把桌上摊开的文件夹给收起放到一边去了。
显然,在岑念进门之前,他就在看这些文件。
“坐吧。”他拍了拍灰白色的休闲椅。
岑念在休闲椅上坐下后,岑溪在她身旁坐下,说:“你想问什么?”
岑念和上次一样,不用纸笔,口头复述了她的问题。
“今天这些题也是教辅书上的吗?”岑溪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