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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敢言的大猫,弓着背游走在炸毛的边缘。
“多管闲事。”王满心想,“什么男神?哼!男神经!”
周和接收到怨愤的频率,不明就里看她一眼,想了想,把刚剥好的鸡蛋装在小碟子里递给她,还很体贴地问道:“来瓶牛奶吗?”
王满早上还没吃过饭,这鸡蛋白瓷一般光滑,隐隐约约散出香味,她举着筷子瞪了它一眼,叉起吃掉,勉为其难从喉咙眼里面挤出一个“嗯”字。
周和熟练地加热牛奶,放两勺糖,用手指感受了一下热度,正好处于王满能接受的黄金比例后轻轻放在她桌前,被她一口气咕噜喝掉,嘴边瞬间起了一圈白胡子。
王满心里容量太小,装了饱足感就没怨愤什么地位,身上的毛自然而然就顺了下来。
“走吧。”周爸爸起身,“吃好了?”他倒是看出来了,这小丫头片子定是把周和使唤惯了的,不然让他做点什么都拿不准分寸,伺候她倒是一分一厘都不出差错,得是被奴役了多少次啊?——尤其是,他竟然心甘情愿自得其乐?洗脑洗到这种地步,连传销组织都得对她甘拜下风。
“这么早就要跑步?”王满看了眼挂钟,时针堪堪过了六,夏日里最闹腾活跃的热气都还没上班呢,空气清新得连电扇都不需要开,他们就要出去跑步了?“刚吃完饭不能运动。”王满扯出生物这门学科当盾牌,“生物老师强调过许多次,这样对肠胃不好。”
周爸爸唇边勾勒一点笑意:“不跑步。”
王满还要再问,跟他正视一眼,立刻老实地低头服帖往前走,连腹诽都不大敢怎么来。
周爸爸领着两人去了市青少年宫,先自行办了手续,才交待学习计划。周和上午学书法,下午学游泳,晚上学散打。王满则是上午学国画,下午学游泳,晚上学散打。除了上午不在一个班,下午晚上课程都是一样的。
王满受到迎头暴击,险些呕出一口血来:“我为什么要学这些东西?!!!”
周爸爸很淡然地拿她昨天的话来塞:“因为活到老,学到老啊。”
现在才七点,距离八点上课还有一个小时的时间,周爸爸不知从哪掏出两本诗经,宣布说:“开始背书吧,你俩比赛,谁输了谁当晚留下陪我练练。”
王满压根不往心里去,她觉得自己的归属权根本和周爸爸挨不着边,他要管教、要体现家长的权威,大可以在周和身上来实现,折磨她算是个什么玩意事啊?退一万步来讲,王家难道不算对于周家有恩吗?就算先前洪水时周家伸出过援手,这么多年的邻里之情只有富余,绝不欠他分毫吧?王满彻底造了反,不仅没像周和那样出声念书,反而把书往长凳上面一垫,直接坐了上去,翘起一个二郎腿,将自己满腔的不爽快表现得淋漓尽致。
等到上课铃敲响,她也不拿书,板着张脸按照报名表上的信息找到了教室——钱都交了,也不知道是不是从王家爸妈那两“叛徒”手上哄骗来的,只好忍辱负重学一学了。
王满自认为三样课程中,她唯一拿得出手的就是“国画”这一样,她画出来的q版人物生动可爱,几乎就没有人给过差评。反正艺术都是相通的,她应该能上得比较轻松吧?哪知事情并非如此,她不仅没能获得满堂喝彩,反而被教书的老教师单独拎了出来,将她批判得一无是处,还拿出一把长戒尺不遗余力狠狠给她来了几下,立刻让她手肿成了个人肉馒头。
这还不算完,这老教师不知是否从古代穿越过来,唠唠叨叨没完没了,条条列列树立了不少门规,这也不让那也不行,说的话比老太太的裹脚布还要更臭更长。
王满起初还能听进一耳朵,最后耐不下性子了,心想不就是这些个简单东西吗?有必要长篇大论么?然后走了神,脑补了一下怎么跟爹妈耍赖吹了明天课程的事情,才上一次课,就算退不了全款,百分之九十总是可以的吧?生命这么美好,她还年轻,为什么要把时间浪费在这种事情上面?
走神的结果就是,她在接下来的练习时间再次犯下一堆错误,被老师直接留堂惩罚。等到她被放出来时,周和周爸爸两个人已经吃完了午饭,周和把特地给她留的那份推给她,不知那老教师的戒尺是不是年岁已长,有裂开的竹丝,把王满的手心还抽出了一道血丝,他看到了,拿出随身医药箱要帮她包扎,王满径直推开,拿筷子扒了几口饭,可却吃不下去,米饭都冷了硬了,菜也失去了生命力,跟尸体似的,哪里让人有什么食欲?
“不吃饭,下午的课没有力气。”周爸爸出声提醒。
王满冷着脸说:“我要点一份新的。”
周爸爸说:“你知道粒粒皆辛苦吗?”
王满压着气,把这首诗从头到尾背了一遍:“所以呢?我要吃冷的拉肚子吗?”
“我们等了你半个小时才点的餐。”周爸爸说,“是你自己耽误了饭点。你要为你自己的行为负责任。”
王满摸身上的兜,没钱,盯着这道菜,也没胃口吃,干生气了一会,端着盘子去找服务员,卖萌请求她的帮助,不仅把饭菜重新热了一遍,而且还得到了一些其它配套的小菜。她又端着盘子回来,故意把盘子往中间放下再拉回来,周和钦佩地看了她一眼,而周爸爸没什么反应,她一拳打了个空,又重新没滋没味囫囵吃下。
下午体育课,王满憋足了一口气使劲学,游泳教练是个二十出头的小伙子,他看王满这么努力,大肆表扬了她一顿,特意让她提前下课以资鼓励。
王满没等周和,如脱缰的野马往校门口跑,等到最后几米才放慢脚步,佯装淡定的说:“没办法,表现太好,被批准提前下课。”
周爸爸看她一眼:“一节课一个半小时,花的是一个半小时的钱,就算掌握了老师讲的精髓,也可以继续留下来虚心请教,将投入充分利用,不然,还是算浪费。”
王满无语,怀疑他就是故意冲自己来的,可又闹不清楚他的动机,只好把他规划到“神经病”一栏,暗下决心明天绝不跟来,这纯属找虐呢。
晚上的散打课达到了一天的虐点之最,她知道周和学散打,偶尔也撞见他练习时的样子,可看他做起来的动作潇洒飘逸,有时还有种得道高人般的莫测感,落到自个儿身上了,却是这也艰难、那也艰难,她练下腰这种基本功都觉得痛苦,心里委屈攀到峰顶,高度堪比珠穆朗玛峰!
教练也是个严厉的,一有不好就要掰正重来,王满被他摔倒几次,干脆趴在地毯上面死赖着不起来了。身体是真疼,跟散了架似的,可若真的彻底散了倒也没牵没绊了,偏偏每个器官都还连着一根线,就在那儿抖啊抖啊,疼得不行。
周和跟她级别不一样,归属于另一个教练教导,他几次把视线挪过来,看王满倒地不起、而教练却在一旁耳提面命,就差动手把她提起来了,登时也有些不爽利。虽然他不清楚爸爸为什么非要让她过来学习,或许是王家父母交代的吧?可是她已经明确表达不喜欢了,还要强求,这种手段让他反感,尤其是王满这样子实在可怜,他脑子一空,就立刻离开自己教练,跑出去拦住王满教练的手,排斥道:“就不能让她休息一会吗?她都受伤了。”
教练说:“这是我的学生,我既然收了学费,就得好好教导,这是职责所在。而她到底是不是真的站不起来了,我想我教了这么多年,还是有些经验可以判断的。”
王满哼哼,她的确身心俱疲,但也的确没到真的爬不起来的地步,可她就是不愿意再起来,这回真是要任性到底了。
周和看她一眼,见她胳膊上、腿上都有淤青伤痕,不管她到底是不是真的动弹不得,可一向娇滴滴的小姑娘都成了这模样了,在他看来,就不应该继续了:“只休息一会会,可以吗?”
王满教练啼笑皆非:“我是为她好!”他实在懒得跟两小孩计较,“得了,你们要休息就休息去吧,到时候学不到预定目标,可不要把责任推到我头上。我建议啊,温室里吃不来苦的娇小姐还是在家养着比较好,何必出来吃这份苦,反正家里都会供养到老的,不是吗?”
他说完,到一边休息去了。
王满趴在地毯上,委屈得快要落泪了,她如果真对散打感兴趣,被摔成破烂也会学啊。可关键是,谁要学了?她是被迫的好不好?好端端一个暑假,她拼了命的写完作业,是为了腾出时间放松玩耍,而不是来自虐的好吗?
周和一声不吭,跟自己教练道了歉请了假,拿医药箱过来帮她涂药。
伤口不碰倒还好,一碰就发现不是一般的疼,王满咬牙忍着忍着,终于忍不住沁出一星泪花,嘟着嘴问:“我惹你爸爸啦?他干嘛呀?”越想越委屈,她眨眨眼睛,泪水又涨了潮,“啪嗒”落了一颗下来,没入地毯中晕开一圈。
周和拿出纸巾递给她,王满不敢朝周爸爸发火,只能迁怒于他,根本不伸手去接,一双眼睛已经红成了兔子眼,鼻头也红红的。
“对不起。”周和轻声说了一句。
王满耸耸鼻子,就是不看他。
周和就拿纸巾轻轻揩了她的眼泪,像是擦拭珠宝,动作极其轻柔。
王满瞥他一眼,瘪瘪嘴,知道自己又过分任性了,抢过纸巾自己擦拭起来:“我才没哭,就是刚才不小心进了沙。”
周和配合地点头:“嗯。”
王满听他轻声细语,擦着擦着,忍不住“扑哧”一声又笑了出来:“算了,瞧我这德性。”
见她笑了,周和才把提起的那口气放下,眼睛弯了弯,又低头认真地帮她处理伤口。他的技术早已今时不同往日,十分纯熟,轻柔得像是一片羽毛慢慢撩过,一点也不疼,药水湿湿凉凉的,将伤口的*渐渐中和平缓。
两人氛围正和谐着呢,下课铃响,周爸爸进来了。他听两个义愤填膺的教练陈述了两孩子的顽劣行径,点点头,安抚了他们的情绪,表示自己会收拾他们,然后铁面无私将两人分开,先揍了周和一顿给王满看,然后说:“你今天书没背,起来练练。”
王满心里响起一句经典的武汉话——劳资真是信了你的邪!
她不服气道:“那是你单方面决定,跟我没关系,我不服从。”
周爸爸:“你爸妈把你全权交给我处理。”
王满怒气上来也不怕他了,知道说好话鬼话半分用没有,冷笑一声,尽量把自己显得十分高冷不可侵犯:“你先当个好爸爸再说吧,立正身才能兼顾旁人。”
周爸爸也没存心为难她,他知道这姑娘是个可塑之才,差就差在一身的富贵病,她父母太爱她了,爱到让人身处在爱中而不自知。这样的人无疑是幸福的,但却也是最不容易珍惜幸福。周爸爸被戳中伤心事,也不发怒,反而面色缓和两分,蹲身说道:“你肯定在想,我没资格管你吧?我承认,我不是个好父亲,在阿和最重要的童年时光没有尽职尽责。而我也可以不管你,选择权在你的手上。不过,在你选择之前,我也有几句话要说说,不扯别的,就谈你今天的表现。”
王满破罐子破摔:“就是不好嘛,哪里都不好嘛。”
“那倒不至于。”周爸爸说,“你身上的优点,是其他同龄人身上极其稀缺的,这一点我必须要表示钦佩,因为在我和你同样大的时候,也许我做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