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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个人沉默了一会儿,谁也没说话,在思哭得厉害,蹲在她旁边的家伙着实无奈。
他摩挲了两下头发,低头看自己。兜里也没带纸,衣服还挺脏。
半晌过去,女人还没哭完,他百无聊赖,从腰里掏出个快没电的手电筒,用微弱的光线在石头堆里画圈圈儿玩。
“很伤心啊?”
“嗯。”
“谁死了让你这么伤心啊?”
“跟你有什么关系……”
男人笑了。“我就问问。”
在思不置可否,抽了抽鼻子,用沾满了泥土的手背擦了一下脸,“我……”她甫一回头,话还没说完,矿场里的主灯忽然亮了。
昏黄的灯光下,一张硬朗的俊脸映入眼帘,男人梳着个板寸头,麦色的肌肤透着一股刚硬的味道,黑背心配长裤,手臂上肌肉分明,手腕上还抹着几道已经干了的血痕。
“……”
在思怔住,眨眨眼睛。
她呆滞了好一会儿,忽地一瞬间扑进了他怀里,用两条纤细的手臂紧紧地箍着他的腰,眼泪哗哗地流淌。
周觉山怅然地叹了一声,他轻抚着她的后脑勺,低头看她,“还没哭够啊?”
他都等了她将近二十分钟了。
在思灰头土脸,满脸泪痕,她从他怀里钻出来,左瞧瞧,右看看,随后又拿小手用力地捏了捏周觉山的脸蛋。
是真的……
不是鬼……
“可是矿井不是塌了嘛!”
所问非所答。周觉山也不介意,他笑笑,抬手,用食指帮在思擦了擦眼泪,“傻丫头,我是从那个井口进去的啊。”
他扬起下巴,指了指她的背后,在思回头,顺着他指引的方向看去,那刚好是一个完好无损的矿井入口。
在思喜极而泣,笑开,她抱着他将他拥得更紧,转而又觉得满腹的委屈。
她起来,用拳头捶了他两下。
“那你临走前穿的衣服呢?”
那个追踪定位明明告诉她,他被压在这片大石头底下了。
周觉山仔细回忆,“矿井里瓦斯浓度高,那套军装容易起静电,存在安全隐患,这里的老矿工让我找件别的衣服换下,任务紧急,我随手就把那套换下的衣服放在一个闲置的矿井里了。”
他转念又一想,抬头看看这四周破败的矿井构架,“就是这个?”
“……”在思扁扁嘴,没再接话。
算了,眼泪虽然都白流了,但好在人没事就好。这么危险的一次任务,周觉山能平安无事地回来并且站在她面前那就已经是万幸,她就已经知足了。
两个人对视一眼,不再说话,视线交汇,鼻梁慢慢地靠近,须臾间,连呼吸声都缱绻交织在了一起。
两个人的嘴唇隔着一道狭窄的空气,要碰不碰。
周觉山垂眸,用手指轻轻地摩挲着她柔嫩的脸颊。
在思心动,她缓缓地闭眼,手心攥紧一点,心跳莫名地加快。
他轻唤着她,“在思。”
“嗯?”
她轻轻地回应,吞吞口水,紧张到连眼皮都在跳。
许久未见,两个人似乎都有些把持不住。周觉山低头,轻轻地吻住了她的耳垂。
在思闷哼了一声,不多时,有一道低沉的嗓音响在耳畔。
周觉山忽然睁眼,深色的眼眸里有什么异样的东西一闪而过。等等,“你是怎么知道我要进矿井的?”
他应该没告诉过她。
“……”
第二十五章
夜深了; 连绵的矿山燥了起来; 白月缓缓地倚靠住山头; 清亮的月光将南掸邦内部的南部荒原一分为二:一头是班毕矿场,另一头便是个山坳,三面环山; 正是万岗邦哈村与万凯村的所在之处。
在思语塞,大脑一片空白。
圆,怎么圆啊……
玩脱了的下场,她这回就是典型地自己把自己给坑死了吧。
她目光闪烁; 低头; 盯着脚下那一堆废弃的砖头; 冥思苦想; 半天没吭出个声来。
周觉山嗤笑一声; 不以为意; 他拍拍裤腿; 跨开两条腿,将手肘搭在膝盖上方; 十分随性地坐在了废墟堆上。
头顶是月光,背后是荒山,他身上的衣服又脏又破。
刚刚出任务,他左手无名指的第一指间关节处被矿井里的石头划掉了块肉,他不觉得疼,下意识地用大拇指轻轻地摩挲着伤口,眼望着面前来来往往正在收拾矿井的矿工与村民; 从裤兜里摸出来一个东西。
“这个?”
晶亮的小东西闪闪发光。
在思看都没看清,瞬间伸手去够。
周觉山连挣扎都没有,干脆递给了她。
在思犹豫,拨开他手心,原来根本不是追踪器,只是一枚价值5缅元的新版硬币。
“……”
在思抿唇,懊悔,心知自己这是又中了周觉山的圈套。
周觉山沉下脸,一瞬不瞬地盯着她看。“你果然在我身上装了东西。”
事到临头,想不承认也难……
“对不起,我没有恶意。”在思惭愧,坐在了地上,她抱着两条腿,将脸埋在了膝盖的位置,喃喃地解释。
“你装了什么?”周觉山眉梢微动。
监听器?
监控器?
“追踪定位……”
在思话还没说完,忽地腰上一紧,她被人一把拽进了自己的怀里。
下一秒,男人的吻犹如暴风骤雨般落了下来。周觉山浑身冒火,他探出舌,用力地吸允着在思,一分一毫,攻城略地,毫不犹豫地吞噬着她。纤细的腰肢被人禁锢得不能动弹,在思软软地推了他两下。
“长本事了?翅膀硬了?能耐了?我把你放在军区都管不住你?你从哪儿弄来的追踪器?!”
周觉山松开她的唇,拨开她衣领,狠狠地咬住了她的锁骨。他tm倒要看看到底是哪个吃了雄心豹子胆的东西竟然敢卖她一个追踪定位器?
在思被他咬得好疼,她皱着眉,往外挣脱,耐不住周觉山坚持……末了,只好将这件东西的来历原原本本地给他讲了一遍。
“没了?就这样?”
“嗯,就这样。”在思频频地点头。
说起来,她父亲的事情她还没有解决清楚,周觉山又是唯一知道她父亲下落的人,今时不同往日,他大可以放心,她肯定不会再利用追踪器逃跑或者再动什么歪心眼的。再说,早在他当初接到任务的时候她就说过,她想陪着他去,她不放心让他一个人冒着那么大的风险深入险境……
“我是担心你……所以,才……出此下策。”
“你理由倒是找得挺充分的。”
窃听军事行动,能判死刑。她原本就是个战地记者,这身份已经说不清了,现在又竟然敢明目张胆地偷听他谈判开会?周觉山横她一眼。他看她大概是嫌命长了,再接着皮,接着闹,她早晚有一天要栽跟头的。
在思撇撇嘴,“我说的是真的。”
“真关心我?连个电话都不打?”他在这破地方憋了两天,也没见她什么时候对他嘘寒问暖,问问渴了没饿了没啊。
嘁。
在思别开脸,白他一眼,她懒得跟他一般见识。“那你也没打电话给我啊。”
“你自己有电话吗?”
“我……”在思骤然顿住。她瞪大了眼睛,鼓鼓嘴,眨眨眼。她,她确实是没有电话没错……
可是,那不是因为……
“你欺负人!”他又不是不知道她当初的手机是被他手下的士兵给掳走的。在思又羞又恼,咬唇,心道这世界真不公平。
为什么她既打不过周觉山,又说不过周觉山……
思忖间,她回头瞪了周觉山一眼,推开他,起身,恶狠狠地踩了他一脚。
纤细的身影扭头就走。
周觉山低头看看,一个小巧的鞋印正印在自己的靴子上,鞋底的样子很熟悉,这好像刚巧是他们俩当初在卧佛寺的时候他给她买的那双鞋。
抬头,小女人穿着一双小布鞋,气呼呼地穿梭在石头堆里,她走得很急,但奈何路不好走,附近都是一些坍塌的石头和木梁,光线昏暗,她磕磕绊绊,几乎走两步摔一跤。
夜幕下,周觉山一个人坐在废墟里面,实话说,他本来还挺恼火她做事欠考虑,但一看到她这样,什么脾气都没了,他就忍不住想笑。
“在思……”他扬声叫她。
在思捂耳朵,不理他。
“在思……”
听不见,听不见,什么都听不到。
周觉山没辙,想起来了他小时候住在她家里时她的样子……
这丫头似乎从小就这样。
有时候他也不禁纳闷和好奇……她这到底是跟他撒娇闹着玩呢?还是被他真惹毛了真生气呢?
不多时,眼看着人越走越远,周觉山没有再耽误,他站了起来,跨过两个木梁,利落地抄了个捷径。
正巧,不远处,十几个士兵从他旁边的矿井口里走了出来,冯力冯连长正走在前头,他眼尖,叫住了他。
周觉山回头一瞥,接住了一块干净的方巾。
“报告长官,任务顺利完成。南佤人已经撤离,万岗邦哈村和万凯村内的153名村民都已经被成功营救,其中有两名男性村民受轻伤,医疗队正在前往救治。被俘南佤士兵一十三人,请求团长指示。”
冯力报告完情况,立即小跑过来,他低头看看周觉山手臂上的血痕,再看看他手上那一片细小的伤口。
“要不要让医疗兵过来看看?”
“不用。”多大点伤。
周觉山眉头微敛,惦记那十几个从南佤人手里扣下的俘虏,“该救的救,该医的医,治好了就都带回军区,别动手,劝他们归降,劝不动就开枪吓到他们肯降为止。”
“是!”
冯力立正敬礼。吓唬人这种事儿他最擅长了。
不过……“那如果南佤人要求我们放人怎么办?”
“八千万一个兵,就看他们肯不肯出这个钱了。”周觉山低头,用手里的方巾擦了擦手臂上的血痕,又随手翻了个面,大喇喇地搭在肩膀上头。
南佤那地方穷得叮当响的,他认定他们是绝对不会出这笔钱的。
冯力点头记下,对于周觉山的指令他一向是照单全收。身后,有几个士兵突然来报,冯力低头听了个仔细,转身,转述给周觉山听。
“团长,这达仁镇的镇长好像也不是个好东西似的。上头说了,接下来想让我们暂时留下,一是把南佤人留下的地雷排干净,二是把南佤人炸坏了的路修好,然后看情况……能不能把这达仁镇的镇长给一锅端了。”
周觉山瞠目,捏了捏眉心。tmd……排雷、修路,还得帮他们解决官员腐败。他在这南掸邦地区上任才几个月?这吴四民真当他是消防队长呢。
冯力低头,嘿嘿地笑了。
前头不远处,在思回头,后知后觉,才发现周觉山根本就没跟在自己后头。
“……”
好啊,他把她惹不开心了都不知道来劝一劝吗?
在思咬唇,这回是真生气了。她低头看看自己脚上的那双布鞋,干脆脱了,扔掉,光脚走在石子路上。
周觉山反应过来,赶紧拍了拍冯力的肩膀。“行,你该干嘛干嘛去吧,其余的我自己考虑。”
冯力懵逼地点头。
周觉山又翻过几块大石头,朝着小女人的方向跑了过去。
在思正走在矿场的中央,四周人来人往,几个年轻的矿工推着手推车从侧边走来不小心撞到了她的腿,在思低头看看,只是脏了,但没流血,她拍拍灰,佯装不经意地往身后瞥了一眼,周觉山正蹲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