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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是糖醋排骨的香味飘散了出来，盛夏竟忽然醒了。
她眨眨眼，望着餐桌旁的倩影，回了回神，才认出那是莫娴。
见到是她，盛夏很是高兴。
陆梓楠今天几次来病房时都显得有些心不在焉的原因，她也豁然间想明白了。
盛夏转了转眸子，找了一圈，也没有看到陆梓楠的身影，颇有点纳闷。
未来的妻奴竟然没有全程跟随？
不过她也没有太过在意，把手从被子里伸出来，轻轻地敲了敲床沿。
“哒哒哒”
莫娴听到声响，回过身来，才发现盛夏已经醒了。
“你饿了吗？”她走过去，帮盛夏摇起床头，又给她垫了枕头，才道：“陆梓楠让我给带了糖醋排骨，你要现在吃一点吗？”
盛夏摇了摇头，指了指自己的嗓子，歉意地笑了笑，又拿过手边的写字板，把想说的话写给莫娴看。
——娴宝，我想喝水。
寥寥数笔，几个潇洒利落的字便跃然纸上。
莫娴看了看，“哦哦”两声，忙倒了水递给她。
盛夏喝着杯子里温热的水，笑眯眯地瞅着莫娴。
瞅着瞅着，就发觉莫娴今天好像有些不太开心的样子。
她放下水杯，又拿起笔。
——娴宝，你不开心吗？
然后再次递给莫娴看。
莫娴低着头，看着纸上潇洒俊逸的字迹，怔了一怔，眼底有一丝复杂难言的眸光一闪而过，快到盛夏几乎抓不住那光的痕迹，便消失不见。
“没有。”莫娴抬起头来，微微地笑着说：“刚刚老师打电话给我，要我快点回去交课题报告，我在想那个。”
盛夏不说话，询问似的望着莫娴难掩失落的眉眼，脸上尽是不相信。
说来也巧，决教授的电话，恰好在此时打了过来。
莫娴听到手机铃声响起，抱歉地对盛夏笑了笑，走到一旁接电话。
“老师？是的，在外面……我知道的……好，我回去拿给您看。”
挂断了电话，莫娴又走回盛夏身边。
说起来，她们两个人其实并不大熟悉，突然处在同一间病房里，彼此间的距离让她们相处起来，总有些说不出的别扭。
“你还有别的事情需要我帮忙的吗？”莫娴试探着问道：“唔……要上厕所吗？”
“……”
陆梓楠是在莫娴离开后一小时回到病房里的。
他边走边低着头一遍又一遍地给莫娴打电话，莫娴的手机却一直提示“无法接通”状态。
直到他走到盛夏的病房里，一抬头，便看到了餐桌上的食盒。
此时，盛夏正靠坐在床上，低头看书，见他脸色不好地走进门，脸上还带了伤来，颇有些惊讶，又不敢多问，只能用眼神示意陆梓楠身后的岳南开。
她眨眨眼。——怎么了？
岳南开看了看陆梓楠，感受到他浑身散发出来的越来越低的气压，受不住地摇了摇头，示意她别多问。
盛夏点点头，也不再好奇，继续看书。
哪知陆梓楠却率先开了口：“娴宝来过了？”
盛夏点点头。
“说什么了？”
盛夏摇摇头。
“什么都没说？”
盛夏再次点点头。
见陆梓楠不满地盯着自己，她连忙在写字板上写——真的什么都没说，就说排骨你让她送来的，然后接到她老师的电话，挺急的，就走了。
盛夏一手举着手写板顶在头顶上，给陆梓楠看，一手无奈地摊了摊，表示自己很无辜。
她确实是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啊。
“娴宝是不是误会了？”岳南开从餐桌上拿了一个苹果，“咔”的一声咬开，边吃的有滋有味，边试探地道：“刚刚那么多人，她保不齐看到了，听到了也不一定。”
陆梓楠听到岳南开的话，沉默地想了想，觉得他说的话也不无道理。
可是他现在根本就打不通莫娴的电话，又何谈解释？
想到这里，陆梓楠不由得向后一歪，把自己摔进一旁的沙发里，疲累地揉了揉眉心。
见到陆梓楠这副样子，又想起他连日以来劳累，岳南开和盛夏都不敢再多说什么。
陆梓楠闭着眼睛，躺在沙发上，原只是想养养神，可不一会儿竟然不由自主地迷糊起来。
恰逢此时，电话响起，他以为是莫娴，瞬间惊醒，几乎是从沙发上弹跳起来的。
“喂？娴宝？”
“娴宝？”电话里的声音却不是莫娴，而是糯米糍豪爽的笑声：“我是糯米糍！又要年会了，头牌你今年参加吗？”
“没时间。”陆梓楠果断地拒绝。
“我还邀请了娴宝宝！”
“她在哪里？”陆梓楠紧张的问道：“你给她打电话了？”
“啊？你不知道吗？”糯米糍惊讶道：“刚刚打电话了呀，她在学校啊，说在去老师办公室的路上，手机好像快没电了。”
原来是这样？
因为手机没电了，所以不是故意不接他的电话？
“哦。”陆梓楠烦躁不堪的心情瞬间平缓了许多。
“那你答应吗？”糯米糍追问道。
“嗯。”
“两首歌！”
“不可能……一首，挂了。”
“……”
转眼间又是两天过去了。
陆梓楠依然联系不到莫娴。
她的手机关机，q‘q，微博，yy……她统统不上线。
陆梓楠没办法，趁着休息，直接开车去了b大，可还是失望而归。
“你不知道吗？”周茜茜见到陆梓楠时讶异地说：“娴宝被决教授带着出差了呀！从医院回来的第二天就走了。”
见陆梓楠不说话，周茜茜又狐疑道：“你惹娴宝生气了？”
陆梓楠本就不是情绪外露的人，听到周茜茜的话，想了一想，只心道一声：也许吧。
嘴上却不多说，只向周茜茜道过谢后，又忍不住地叮嘱一句，道：“她要是打电话回来，希望你告诉她，我……很担心她。”
“好。”周茜茜点点头，应承下来。见陆梓楠一步一步地走远了，才皱了皱秀气的眉头。
她直觉得陆梓楠和莫娴之前发生了点什么事情，可是莫娴不说，陆梓楠也不会告诉她，她……她也猜不到。
……
再说莫娴。
她在离开医院的第二天，就跟着决教授一起去了b市毗邻的城乡一个山区里，偏僻的农村各方面建设都属于很是落后的水平，不要说网络，就是手机也自从他们进了山后，就彻底没了信号，短信发不出，电话打不了。
最初的时候，莫娴也颇有些不习惯，甚至有些不安，总觉得没有安全感。
可随着手里工作量的增加，她逐渐忙碌起来后，偶尔静下心来时望向窗外的蓝天白云，青山绿水，也会觉得很是惬意，便也不那么在意，是否能时刻和外界保持联系了。
这天忙完，决教授特意特意叫住莫娴。
“村口的小店里有个公用电话，如果有事，可以用。”
莫娴“啊”了一声，脑袋里还在想着案例的事情，一时有些转不过弯来。
“去给家里人报个平安吧。”决教授又说，素日严肃的面容看到莫娴这呆愣的摸样，不禁带出一丝好笑来，“别说不想家，其他几个学生都打过电话了，唯独你，不是写报告就是看书，不知道的还以为是我管得太严呢。”
“哦哦。”莫娴摸了摸鼻头，不好意思地笑了，“那我这就去。”
“去吧。”
莫娴走到村口的小店里，恰好有几个同是法学院的学生在打电话。她便排在最后面耐心等，想着一会儿要给谁去个电话。
家里一个，婷宝一个，茜茜一个，……哦，糯米糍也要去一个，因为她恐怕不能参加原声剧社的年会了。
最后……要给他打吗？
“莫娴。”身旁最后一个同学临走之前，拍了拍莫娴的肩，提醒她道：“到你了。”。
莫娴笑着点点头，摸出手机，先给周茜茜打了一个电话，报了平安，又问她学校里最近有没有发生什么事情。
“别的大事到没有。”周茜茜斟酌片刻说：“陆梓楠昨天来找你了，听说你跟着老师去了山里，挺担心你的。”
莫娴怔了一怔，说不清楚自己心里的感觉，是甜还是酸，手指不由得抠起电话线，一圈圈缠在指尖，轻轻地“哦”了一声。
“你们……你要不要给他打个电话？”周茜茜问。
“一会儿吧。”莫娴叹了一口气，道：“我先往家里打一个。”
挂断周茜茜的电话，莫娴先给家里打了一个电话，接电话的是莫爸爸，一听自家闺女突然进了山，心疼得不行，忙问吃得好不好，睡得好不好。
莫娴都一一答了，末了还安慰老爸：“我这里挺好的，农家饭菜，天然有机无公害，这边的山里还能产野参呢，回头我买了给你带回去。”
莫爸爸笑着说好，要她照顾好自己，家里一切都好。
紧接着莫娴又给糯米糍打了电话，说明了一下自己的情况，糯米糍想了想，说宣传已经放出去了，不出现不太好，哪怕现场版变成录音也可以吧。
莫娴只得无奈地应允，承诺婷宝稍后会给她发录音文件。
于是她又给姐姐莫婷拨了一个电话。
莫婷倒是对她忽然进山比较感兴趣，“听说山里的泉水养颜啊！你给我背点回来，回头我去接你！”
“……我拒绝。”
“不要怕沉嘛。”莫婷不在意地笑道：“你们不是有车？”
“水里有小虫子。”莫娴也笑着问她：“你确定要？”
“……你打电话有事？”
听着电话里姐姐那郁闷的口吻，莫娴颇为不厚道地笑了，“原声剧社的年会你参加吗？”
“去啊，答应糯米糍了，名单上不是还有你？”
“我回不去呢，糯米糍说让我给她发个录音，你帮我发给她一个吧。回头的祝福语，我再给你打电话。”
“成。”
电话都打完了，只剩下一个陆梓楠的电话号码，徘徊在脑海里，挥之不去。
打一个吗？
莫娴问自己。
“小姑娘还打电话不？”小店的老板娘从内屋走出来，问她：“不打的话，我们要收拾东西吃饭去喽。”
听到这话，莫娴终于下定决心。
“我再打最后一个。”她对老板娘说。
打一个报平安吧。
电话很快拨通，“嘟……嘟……嘟”的三声之后，被人接起。
清润微凉的声线，带着陌生的口吻：“你好，请问哪位？”
莫娴听着这熟悉的声音，怔了一怔，好一会儿都没找到自己的声音。
陆梓楠却先反应了过来。
“娴宝？”他温声笑道：“怎么不说话？在那边还好吗？”
“我都挺好的。”莫娴轻声说：“就是跟着老师来这边调研的，不用担心。”
“那就好。”陆梓楠顿了一顿，想问莫娴，却又不知该如何开口，仿佛一夕之间两人就生分了许多。
可他明明不想这样的。
陆梓楠不说话，莫娴就静静地听着他的呼吸声，放慢自己的呼吸，随着他的节奏，一呼一吸，好似他依然在她身边。
“还有事吗？”莫娴见到老板娘冲她招手后，轻轻地问。
“娴宝，我……”
陆梓楠想解释，想问她是不是误会了他和盛夏的关系，可是什么话都没有说出口，电话便断了线。
“嘟嘟嘟……”耳边只余一声声忙音。
他再次回拨，提示信号中断后的暂时无法接通。
再次颓然地放下了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