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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目光一对，这程淘淘的嘴油滋滋的，吃了薯片估计没擦嘴，这脑门上都沾着薯片的残渣。
而且这小子长得……真不算俊，单眼皮，西瓜头的刘海在眉毛上面一点，而这眉毛很淡很淡，看着又短……这鼻子还有点小塌，嘴巴小巧就是看着不太干净，不过脸还算小，不然这长相应该足以称得上是车祸现场了。
程淘淘瞅着殷怀瑜瞅了好一会儿，嘟了嘟嘴似是在思考什么，而后瞅着他问，“新来的？”
这一副“过来人”外加“老人”似的语气，一下子就惹得周老捧腹大笑。
“哈哈哈哈！淘淘，你可真淘气，你这么说，他可是会生气的。”
“啊？这么容易生气？真不可爱，那不好和他交朋友啦！”
程淘淘一脸嫌弃的说了句，殷怀瑜憋了口气，不过看着这小子讲话嘴巴动来动去的样子，蓦地心下觉得很喜感，就和电视纪录片里小猪崽在吃东西一样。吧唧吧唧……
“咦？你笑了啊！”
额，笑了么？殷怀瑜忙锁起眉，不觉得自己刚刚有笑出来，绷着脸，嘀咕了句，“我没有。”
“你有！”程淘淘也是很严肃的，而后指了指自己的眼睛，道，“眼睛有在笑啊。”
殷怀瑜还想说什么，就见周老转过头看殷怀瑜，笑道，“是不是觉得我的宝贝淘淘很可爱？”
“长得很丑，像个小猪崽似得。”
殷怀瑜别过头便小声嘀咕了句，周老和程淘淘都没能听见，不过离殷怀瑜较近的秦淮却是听得很清楚，不由得暗暗笑出了声。
“她的绰号就叫小猪呢……”
秦淮忙说道，说的声音不轻，殷怀瑜倒是愣了一下，再抬头看向程淘淘，竟是见程淘淘也不生气，傻乎乎的笑，看起来似乎还挺喜欢这个绰号的。
小猪……。
“唔……你的头发是卷的。”
“……”
“你的眼角有一颗痣诶……你是不是很喜欢哭啊？”
“……”
“你看，我嘴巴边上长了一颗痣，所以我就很爱吃东西。”
这要是没人上前阻止，这个叫程淘淘的小子是不是能嘀嘀咕咕的说个没完没了？
“淘淘啊，一会儿再聊天，这个小哥哥呢觉得自己弹钢琴很厉害，他要弹两首曲子给我们听，我们先听一下，好不好？”
程淘淘眼睛眨了眨，“真的啊？”
“当然是真的了，一会儿小哥哥弹完，你再弹一首曲子给小哥哥听，好不好？”
“好啊。”
程淘淘应下，而后周老便对殷怀瑜道，“去吧。”
殷怀瑜径自走了过去，看着钢琴上的那些零食碎片，心情整个就down了下来，从自己裤子口袋里拿了纸巾出来一点点把钢琴上的零食碎屑给擦掉……
程淘淘看着，丝毫没有内疚感，仿佛这些零食不是自己吃的一样。
殷怀瑜身体端正的坐着，光是一个起手姿势就让人觉得颇为专业，从第一个琴音响起一直到整首曲子结束，大大小小的孩子们似乎都是看王子一样的眼神看着他。
对于这些不是被父母遗弃，就是早早没有了父母的孩子，穿着光鲜，看起来干干净净，弹的一手好钢琴的殷怀瑜就是童话故事里走出来的王子。
不论男孩女孩儿，此刻的眼神都是一样的，羡慕，羡慕，羡慕……
不过，有一个除外——
“淘淘！醒一醒！弹完了弹完了！”周老叫唤着靠在自个儿身上睡着了的程淘淘。
“啊……弹完了……哦哦！弹的好好！棒棒！”程淘淘立马鼓起掌来，这眼角还有刚睡醒时残留着的眼屎。
程淘淘这么一鼓掌，大家也就都跟着鼓起掌。
然而殷怀瑜是真真切切的看到程淘淘那小子分明就是刚睡醒！
一时间，殷怀瑜的心情真的是糟糕透了，尤其是看到周老也跟着打哈欠……
“你根本就没有听！鼓什么掌！”
“咚——”殷怀瑜双手猛的砸在琴键上，发出一个很是刺耳的音。
殷怀瑜长久以来积累的自信竟是在两日之内被这一老一小弄到动摇，心里头憋着的火终于是憋不住了。
不过七岁的殷怀瑜在这些孩子们眼里突然就树立起了一个完全有别于同龄孩子的形象……他很不一样，难道这孤儿院外面的孩子都是这样的么？
谁也没想到殷怀瑜会突然爆发，周老自然也没有想到这孩子凶起来会这么吓人！
不过……周老这心里头多少是松了一口气，会发火才像个人，像个孩子嘛，整天面无表情的，高兴憋着，愤怒憋着，哪里还像孩子……
殷怀瑜这话就是冲程淘淘说的，一双大眼瞪着程淘淘，真的是足够骇人了。
程淘淘也是被吓的不轻，这要是一般的孩子，估摸着这会儿已经吓哭了，好在这程淘淘也不是凡品。
“别这么凶嘛……我有听啊！”
“……”
“唔……一开始有听，后来我也不知道怎么着的，就睡着了……”程淘淘摸摸自己的头，似乎是在和殷怀瑜做解释。
殷怀瑜哪里稀罕程淘淘的解释，站了起来，狠狠瞪了程淘淘一眼，蕴怒着一张脸便往外走。
“殷怀瑜！”
周老想要叫住殷怀瑜，然这小子负气的脚步着实踏的坚定。
有什么了不起的，不就是耍着人玩，他还真当这个不正经的老头要教他点什么，从头到尾不过就是合着别人一起来嘲笑他，钢琴什么的……难道就只有这个老头弹的好吗？只要钢琴弹的好，就可以随便践踏别人的自尊心……
殷怀瑜不懂，殷怀瑜也不屑再听这个老头说上任何一句话！
养尊处优着长大的殷怀瑜，一个一出生就得到无数人疼爱的殷家小少爷，一个两岁半就被世界知名钢琴大师称赞有天赋的音乐神童……
长这么大，从未有过这样的挫败，陌生而又可怕。
自以为自己足够优秀的殷怀瑜，自以为自己足够有天赋的殷怀瑜，怎么到了这老头和那臭小子跟前，就一文不值了？
“一闪一闪亮晶晶
满天都是小星星
挂在天空放光明
好像许多小眼睛
一闪一闪亮晶晶
……”
殷怀瑜的脚步停了，当他的身后传来程淘淘自弹自唱的这首儿童小曲子时……
“小哥哥！别生气了！我弹给你听呀！”
程淘淘说着，那小小的手在琴键上的敲击却没有停！
曲子的节奏明快，耳熟能详的童谣，稚嫩却很宏亮的嗓音，有什么特别的么……
殷怀瑜转过身，望着那个顶着乱糟糟西瓜头的程淘淘，不算俊俏的面孔却洋溢着欢快又明媚的情绪，手指在琴键上跳跃着，身体跟着晃动，脑袋跟着摇摆……
第805章 长这么丑，还是个女孩儿！
这曲子弹的有多好吗？恐怕并没有吧……
对于一般这个年龄的孩子来说，能弹《小星星》也不错了，可是这个看起来不过五岁左右的小子，是那个不正经的老头承认的天才！
一个天才……也就只是像平常孩子一样弹着这么简单的曲子？
殷怀瑜无法苟同，不明白此时坐在琴凳上深情投入的程淘淘有哪一点可以被称之为钢琴天才！
可是说来也奇怪，明明就是这么普通简单的一首曲子，明明就是一首没有丝毫技术含量，没有半点难度可言的曲子，程淘淘的演奏却让人离不开眼。
那双单眼皮眼睛里充满着童真和快乐，那略高的刘海下面淡淡的眉毛竟也能看出飞扬着的角度，程淘淘晃动着的身躯紧跟着自己指尖的节奏……
程淘淘和那个不正经的老头很像……
坐在琴凳上后，整个人的气场，气质都变了，他们全身心的投入到自己所要演奏的音乐当中，全身心的去感受这份音乐……
旁人的观感也好，旁人的眼光也好，完全不在他们在意的范围。
殷怀瑜被这个弹奏着《小星星》的程淘淘吸引着，一如考试那日，他被周广仁老先生坐在钢琴跟前弹奏时一样。
这一刻，殷怀瑜不再想质问那老头到底要干什么，不再恼怒于那老头的嘲笑，不再计较他用的方式方法……
因为那个老头想让他看到的东西，他已经看到了。
下午在君苑，他问自己为什么弹钢琴，是否真心的喜欢音乐，是否真心的热爱钢琴。
他想自己大概是喜欢的……只是一句“喜欢”对感情内敛的煌太子来说，若无其事的对一个生人坦言着实有些困难。
况且，他也是有些犹豫的……
直到他看到程淘淘坐在琴凳上，极其享受着她演奏的音乐，看到这个比他还要小的孩子把死的音乐给生生弹活了的时候……他清楚的感受到自己胸口狂躁的心跳声。
就应该这样，音乐就应该这样，钢琴演奏就应该这样……哪怕这只是一首《小星星》。
殷怀瑜就这么一直站着，看着程淘淘用不同的节奏弹奏着同一首曲子，一边弹一边吖吖的唱着，还时不时的看向殷怀瑜，似是在和他做互动似得……
周广仁看向直直站着的殷怀瑜，慢慢的松了一口气。
资深的钢琴教育家……这样的称号放在他身上真的名不副实，他是个钢琴家不错，但谈及教育……他压根就不适合当老师。
他从四十岁开始收徒，一直到今天，一共收过二十几个学生……可是到今天还甘愿在他门下当学生的也就十来个，有些是自己学不下去了，有些是无法适应他这自成一派的教导方式。
但又因为他在国际上的确是极富盛名，他又是国内钢琴界的泰斗人物，国家钢琴家协会里的钢琴家们都是他的后辈，这个资深教育家也就这么水到渠成的成了他的一个前缀。
周广仁本是没有再收学生的打算，直到看到殷怀瑜……
他在考试当日的演奏的确可圈可点，只是他也的确没有看到这个小天才的热情。
一个搞音乐的，若是没有对音乐的热情，只是凭着自己有才能而选择这一条路，那么天才也会慢慢变得平庸，这条路是走不远的。
当然，一个钢琴小天才，国内年纪最小的过十级钢琴考试的小神童还并不足以让他抛出橄榄枝。
最主要的原因还是因为殷绍裙。
两年前殷绍裙和他联系的时候便说过，她找到了一个很不错的苗子，可惜她没有时间看到这棵苗子长成大树了。
周广仁知道这孩子是谁，只是即便在殷绍裙死后，他也没有想过立刻去接手这孩子的钢琴教育，毕竟这孩子人在国外。
而巧的便是这孩子回国了。
周广仁的确是有抱着想要为殷绍裙完成一个遗愿的想法。
谁知道，这孩子竟然会这么有个性，一时间还真的挺不好带的……
他没什么师德，就是觉得一个打小便在无数人宠爱疼爱，赞赏和吹捧中长大的孩子，就该做点什么杀杀他的锐气，让他知道有天赋固然是一件好事，但这世上有天赋的人，却也不是多稀少。
“嘿嘿！我弹完啦！”
程淘淘双手一举，说了一句，而后目光定定的看向殷怀瑜，“我弹的好听么？你还生气么？”
殷怀瑜抿了抿唇，依旧是冷着一张脸，不过他抬起步子往程淘淘的方向走了过来，站定在程淘淘跟前，“换一首曲子。”
“啊？”
程淘淘一愣，而后便伸手抓了抓自己的西瓜头。
“换一首其他的曲子。”
殷怀瑜耐着性子又说了一遍。
程淘淘这眼睛转了一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