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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有些被汗湿,眼睛像是闪着光。又轻轻说了一声:“哥哥陪我玩儿。”
他看着她,明明从不会和这些他觉得时刻会变小恶魔的小孩儿打交道,那一瞬间却不知从哪里生出善意,居然就点头答应了她的死乞白赖:“好吧,陪你玩儿。”他说。但还是和她讲了条件:“那看完这边的鸟居我就带你回去,玩儿一会儿就去找你爸爸妈妈。”
小女孩兴高采烈地同意:“那要玩儿……”脸颊还是靠着他的手臂,眼睛却在笑,一只手抬起来和他比动作,“要玩儿很多很多一会儿!”
他四岁的时候绝不会这样用词,心想普通的四岁小孩儿原来还有这种笨蛋一样的天真。要是聂因在他面前这样说话他简直就不想搭理他,但这时候居然会觉得这小女孩这样说话有种别样的可爱。他就淡然地点了点头,重复了一遍那句傻话:“嗯,很多很多一会儿。”
四岁的小女孩还不忘和他确认:“是哥哥陪着玩儿。”
他拉着她的手向鸟居走去:“是,是我陪你。”
唐瑜从山阶上下来时两个小孩儿已经爬上十七重鸟居后最高的台阶。
阳光穿过迷雾充满了整个森林,清澈中带着一点儿被雾色渡过的迷离,那些参天大树上的每一片树叶都像是泛着银光,山道旁的每一寸地衣也都清新明亮。
唐瑜想也没想,从肩上取下相机就对着身后的鸟居拍了一张,拍第二张时,焦距则对准了站在台阶上的两个小孩儿。
按下快门的刹那,男孩正双手插在休闲裤裤兜里仰头看什么,大概是古老鸟居上的刻字,小女孩则侧着脸举起右手和男孩说什么。画面定格的一瞬间之后,唐瑜看到小女孩双手攀着男孩的手臂撒娇似的摇晃,男孩虽然仍旧面无表情地研究着头顶的横梁,右手却伸出来握住了小女孩。小女孩笑着摇头,小身子还扭来扭去,过了大概十秒,男孩像是叹了口气,终于低下头来看着小女孩,小女孩眨着眼睛,男孩蹲下来将她的两只手都握住,放在嘴边呵了呵气,又拢着它们揉了揉。小女孩也学着男孩的模样,朝被男孩拢住的自己的一双小手呵了口气,又呵了口,再呵了一口。男孩的嘴角浮出一点儿笑意,说了句什么。相距遥远,唐瑜听不清他到底说了什么,但镜头中的画面却很温馨宁静,她就又按了一张。
那时候整座山就像是个童话,两个小孩儿像是刚走进一个童话,又像是刚从一个童话里走出来。
窗台上的风铃叮叮咚咚响起来。
侄女仍旧欣赏着那两张老照片,突然摇头晃脑地叹息:“小时候长这么好看,现在不定怎么残了呢。哎,姑姑这照片能给我一张吗?”
唐瑜将打好的果汁递给她,不赞同地评论:“人类发明相机是为了记录和回忆,不是为了对比。”又挑眉问她:“你要这照片做什么?”
侄女笑道:“胎教用呀。”
唐瑜给了她脑袋一下:“你才十九岁,结婚都嫌太早,胎什么教。”
侄女一边嘟哝:“以后总有一天用得上嘛。”一边将相册还给她。
收回相册时唐瑜再次看了一眼照片中的两个小孩儿。已近二十年,现在这两个孩子应该都长成了二十多岁的年轻人。她初次见到他们时,他们两人也是初见彼此,那之后她再也没有见到那两个孩子。也许那样充满童真意趣的初遇后,他们便结下了青梅竹马的友谊?也许那之后就分道扬镳再也没有见过彼此,可能这一生都不会再见到,也不会再将对方记起?人类从来健忘,小孩子更是这样。
这个世界太大也太小,每一种擦肩而过的背后,都潜藏着无数可能。爱的可能、恨的可能、结合的可能、分离的可能,或是没有可能的可能。
这两个小孩儿现在怎么样了呢?属于他们的可能到底又是什么呢?唐瑜想。
当然想不出什么结果。
每一个人的人生里,到底有多少场或许隐藏着可能的与陌生人的偶遇,最后却被时机毁掉,又被时光掩埋掉踪迹?二十年前的这对小孩儿是不是也是这样?
她笑了笑。
无论如何,他们在彼此人生里的那一天交集,总还是在她这里留下了一点儿印记,无论他们是不是已经忘记,无论忘记掉那样的一天是不是一种遗憾和缺失,她总还替他们记得。
她的相片也还替他们记得,他们曾经在小时候相遇过这件事。
————下接《四幕戏·结》出书版手打内容————
四幕戏·结(出书版手打完结)
作者:唐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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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唐七,曾用笔名唐七公子,当代中国极具畅销力、影响力的青年作家之一,成名作《三生三世十里桃花》《华胥引》《三生三世枕上书》系列。
★千万读者翘首期待,唐七*作品《四幕戏》大结局
★《三生三世十里桃花》后又一力作,一部令人猝不及防的爱情小说
★当戏幕降下,曲终人散,唯有爱,永不终结
内容简介
〃喜欢绝不只是一种贪欲,喜欢对我来说是很有意义的一件事,你看,它让我成长了这么多。 〃
只有在他面前,她才会那样肆无忌惮地哭泣;
只有在他面前,她不在意显露出自己的懦弱胆怯;
只有在他面前,她会是这样纤柔妩媚的聂非非。
《四幕戏》结局篇登场,若爱有他生,愿给你深深的爱。
第三幕戏 致远行者
01。
开窗时一阵凉意袭来,看到窗外香樟树仿水洗过的树冠时,徐离菲才知道昨晚下了雨。
这座半山庭院是中式装修,房间里也中式得彻底,瓷器、卷轴画,带着明清古韵的床、榻、座椅,每一样都贵、老派,且看上去冷得不行。
褚秘书帮她办了转院,安排她住到这里。
她话不算多,提了几个必要问题后就没再开口,还是褚秘书问她:“我以为徐离菲小姐不会这么好说话,态度会更抗拒,毕竟之前我们是完全不认识的陌生人。”
她坐在茶座前神游天外,好半天才反应过来褚秘书在和她说话,淡淡道:“虽然不知道得了什么病,但应该不是简单的感冒,我查过聂亦的资料,这样一位生物学家愿意帮我,我没什么拒绝的理由。”她坦诚道:“如果是大病,去普通医院我也支付不了昂贵的医疗费用。”
褚秘书看了她好一会儿,道:“我预想过,也许您会觉得我们欺骗你。”
“欺骗?”她笑了笑,“我没什么好值得你们欺骗。”
这是实话,这世上除了她自己外她一无所有。如果谁想要欺骗她,总有什么是对方想从她这里得到的,聂亦想从她身上得到什么?
他们统共也没说上几句话。唯一一件能将她和聂亦联系起来的事,是她长得像聂亦的妻子聂非非。
她的确怀疑过自己是不是聂非非,不过那太荒谬,她仔细回忆了过去二十五年,确定自己没有失忆过,每一分每一秒,她都是作为徐离菲活在这世上,她还有过亲人,虽然他们都不在了。后来她意识到这世上其实存在着没有血缘关系却长相酷似的两个人,或许她和聂非非就是那样。
洗漱后徐离菲靠在窗边喝水,窗合处放了个红木台历,她伸手翻到下一页,日历上写着2023年9月30日,癸卯年、辛酉月、辛卯日,她已经在聂家住了十天。
此前她起得迟,佣人定在每天九点送早饭到她房间。今天难得起个大早,就随意加了个外套,打算去园子里逛逛。
秋雾很浓,像是自高远天空铺下层层纱帐,亭台水榭隐在缥缈的雾色中,有几分世外仙境的意思。游廊拐角处建了座假山,路过时徐离菲发现假山角落隐约开了朵红色的花,一时好奇,偏离游廊从小路过去站那儿看了一阵:是株孤零零的月季,花株矮小,一半藏在山石后,一半隐在浓雾里。
正打算原路折回,听到说话声由远及近。
依稀辨别出一个女声、一个童声,推测是个年轻女人带着个女童沿着游廊过来。除了照顾她的佣人和医疗室的医生护士,这座宅子里的人徐离菲基本不认识,她打算在假山旁站一会儿等她们过去后再出去。
雾太大,渐渐能看到一大一小隐在雾中的影子,不知在聊什么,足够近的时候女人的声音传过来:“既然雨时想和诺诺阿姨一直在一起,那诺诺阿姨有个办法雨时要不要听听?”
小女孩抬头。雨时,聂雨时。这名字徐离菲听过,是聂亦的女儿。
女人轻咳了一声:“你看,如果诺诺阿姨变成雨时的新妈妈,不是就可以一直陪着雨时了吗?”
小女童没有说话,沉默两秒后突然挣开了女人的手,扭着小短腿噔噔噔往前跑了好一段。女人反应过来追上去要重新牵她的手,小豆丁却四处闪躲,女人有些着急:“雨时怎么调皮起来了?”
小女孩跑出老远:“我……”大概是喘不过气,停下来深呼吸了一口,头偏向一边道:“我才不是调皮,谁想做我的新妈妈,我都不要和她好的。”
女人站住不再追她,试探道:“那雨时想要一个人吗,想要爸爸也一个人吗?”循循善诱道:“雨时有没有为爸爸考虑过,这样爸爸会有多孤单呢?”
小女孩想了片刻:“我有妈妈的,爸爸也有妈妈的。”
女人顿了顿:“雨时都没有见过妈妈吧,妈妈也没有照顾过雨时,这样也算是有妈妈吗?”
这样和一个小孩子说话就有点过了,徐离菲将放在手里把玩的打火机揣回去。出乎她意料,小女孩很认真地开了口,没哭也没闹,很平和地和女人讲道理:“我小时候见过妈妈的,妈妈也照顾过我的,我算是有妈妈的。”
她停住了脚步。
女人哭笑不得:“你才四岁,你现在也很小,现在就是你小时候。”女人走近小女孩两步,耐心诱导:“如果妈妈爱你的话,她现在就应该陪着雨时,可雨时有多久没见过妈妈了?”
一个四岁小孩,怎么能跟上大人的逻辑,小女孩卡在那里说不出话来。
女人继续道:“雨时都不记得妈妈长什么样了吧?”
小女孩绞尽脑汁,好半天,想出来一个回答:“我记得妈妈长什么样,妈妈是爱我的,她不陪我是因为我现在是大孩子。”小手伸出来比画:“比现在更小一点的时候,妈妈抱过我,还唱歌给我听。”
女人的声音听上去不太赞同:“小朋友不能说谎哟,雨时那时候才一岁吧,怎么记得住一岁时候的事情?”
小女孩着急起来,带了哭腔:“我记得住的,”可毕竟才四岁,不知道该怎么说服对方,越是着急越是委屈,扁了扁嘴呜呜哭出来:“为什么不相信我呢,我算是有妈妈的……”小女孩抽抽噎噎地重复那句话:“我算是有妈妈的……”
女人似乎才感到事情大条起来,手忙脚乱安慰她:“你别哭啊雨时,阿姨和你闹着玩儿来着……”
谁能拿这样的事情和一个小孩子闹着玩儿,徐离菲绕过假山,女人吓了一跳:“谁?”女人有点诧异,其时她正走到一块孤立的山岩跟前,这样近的距离,她能看清她们,但对女人来说其实是个视野盲点。愣神的当口听到回廊靠水池的一端传来脚步声,两秒后庭园的男主人竟然出现在视野里。徐离菲再次停住了脚步,重新掏出打火机把玩,想这倒是用不着她这个外人出来帮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