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候老冯已经死了。”
宋春生自始至终沉默不语。
“这件事儿还是要快点决定。”伍成皱着眉头,“你要是实在不好开口我就去跟他们两个说,我看刚才那个小吴和二牙关系也不错,一开口估计他俩肯定答应。”
“成叔。”
宋春生终于开口,“您让我考虑一下,行吗?”
“夜长梦多啊。”伍成看她也实在是情绪不高,考虑到今天确实发生了不少事,也是该给她点缓冲时间,最后还是叹了口气,“你自己决定吧,不过得在通路之前就决定,要不等警察上来了就晚了。”
说完,男人就转身走到老刘旁边,拍了拍他们的肩膀,几个男人进了屋。
听了伍成的话,老刘也是眉头一阵紧锁,在原地犹豫半天,不知道该不该同意。
“你这人怎么回事?”伍成一瞪眼睛,“二牙可是我们看着长大的,难道你就忍心让他为了老冯这么个老畜生吃牢饭?”
“那倒不是!”老刘一咬牙一跺脚,“行,到时候就按你说的办,我就当进来的时候摸着黑什么都没看见!”他顿了一下,眼神往外飘,落在那外来的一男一女身上,“不过那两个年轻的可也都看见了,他们不会——”
“他们让小宋去沟通,实在不行再说。”伍成现在也是一头乱麻,低头看见冯老头被翻得乱七八糟的炕铺就心里有火。
“妈的,邪门儿了。”
他把脚边的破衣服一脚踹走,忍不住骂了一句,“这两天都他妈什么事儿啊!”
就像是被诅咒一样,倒霉事一件接着一件。
伍成的余光瞥到站在院子里的白朗和吴笑慈,后背突然泛起一阵凉意——仔细想想,好像所有的事就是这两个人来到村子以后才发生的,会不会——
想到这,他又猛地摇头——他可是无神论者,还是政治专业毕业的正经大学生,怎么会有这种想法呢?
冯老头的尸体被安放在了村委会小楼的地下室里,身子下面垫了床垫,身上盖了个干净被单,几个人抬过去往地上一放,门一锁。
胡二牙跟在宋春生身后,一直低着头,一副不知所措的样子。
可偏宋春生就像看不着他似的,从村委会出来,又去了趟滑坡的地方看了工程进展的情况。
“最快的话也要三天左右。”
领头的汉子是这么说的。
宋春生点点头,转身对同办公室的一个年轻女孩嘱咐:“等挖通了,先下山报警,再通知范依依的父母和冯老头的儿子。”
吴笑慈在后面跟着,看她有条不紊地安排所有事,心中的担心就更甚。
两个好友在同一天相继出事,一个惨死,一个为了给好友报仇而错手杀人。
胡二牙虽然年轻气盛,但至少还知道宣泄自己内心的愤怒,可眼前这个女人也没比胡二牙大几岁,却在连番遭受打击之后还能保持镇定和条理,她现在越来越担心。
毕竟比起在沉默中灭亡,她还是希望看到她爆发一回。
她正站在原地盯着宋春生的背影出神,那边刚刚被伍成叫走的白朗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回来,站在她身边。
“他叫你去说什么?”吴笑慈问。
白朗双手插在口袋里:“他说让我当时什么都没看见,冯老头其实是自己畏罪撞墙,胡二牙扎酒瓶子的时候他已经死了。”
“事实是这样吗?”
男人扯了扯嘴角:“你觉得呢?”
吴笑慈很想摇头,但当她一抬头就能看到那对站在离她不远处的那对姐弟的时候,想说的话又突然说不出来了。
作为一个新闻记者,客观看待一件事是她的职业素养,但人是感情生物,这就决定了每个人都会感情用事。
“我不知道。”她思考了半晌,决定不正面回答这个问题,而是一脸认真地说,“我当时没有进到房间里,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男人看她这样,突然笑了。
“你这是把压力全都甩给我了啊。”
吴笑慈别过脸:“我本来就没看见发生了什么,当然没有压力,反倒是你,还有三天这里就通了,你是不是应该想想到时候该怎么跟警察解释。”
“解释什么?”白朗耸肩,“你我只不过是这个村子的一个过客,即使我说那个瓶子是死后才插进去的,你以为法医验尸的时候检查不出来吗?或许这里的人以为胡二牙被泼点水打几巴掌就算得到教训,在我看来远远不够。”
一个人触犯了法律,就要敢于承担后果。即使他当时是一时冲动,但事后也必须为自己所做的事负责。
“是吗?原来你还明白这个啊。”吴笑慈瞟向他的眼神带着几分凉意。
白朗眉头微皱:“你的语气有问题。”他顿了一下,眼睛微微眯起,“你和我说的是同一件事吗?”
“你觉得呢?”她同样的句式问他。
“我不想回答。”白朗移开眼神,声音的温度比刚才降了几分,“阴阳怪气的,有什么就说什么吧。”
吴笑慈在原地站了几秒,突然上前两步,转身和他面对面。
她的左手伸进男人休闲裤的右口袋。
男人站在原地也没躲,但眼中却慢慢结起一层冰霜。
她的手拿出来,打开,掌心多了一个纸团——“我虽然没看见胡二牙打冯老头的场景,但很巧的,我进去的时候刚好看见你弯腰从地上捡起这个塞进口袋。”
所有人都在滑坡旁边站着,没有人注意距离人群十米意外的这对男女。
吴笑慈不知道这是什么,但她的直觉告诉他,如果这只是个普通的纸团,男人不可能会私下把它收起来。
“我能打开看看吗?”她问。
白朗勾勾嘴角:“你都拿出来了,我还能不让你看吗?”
吴笑慈打开纸团——是一张纸的一角,纸的质量偏厚。
“这是。。。。。。一张奖状?”
一厘米的白边,向中间是大面积的橘黄色,毛边附近还有三分之一个红色印章,依稀可以辨认出是个“xx小学”的红色印。
下面还有日期,是2004年的6月1日。
“我们冲进去的时候,冯老头手里就捏着这小半张奖状。”白朗说道,“不过当时胡二牙红了眼,伍主任又得拉着他,三个人打成一团,所以才没人注意到这个。”
“这个奖状代表着什么?”吴笑慈不明白,“他奸杀了范依依,回来不先把自己的衣服处理掉,反而在看这张奖状?”
“代表着这张奖状可能有其他用处,只不过我现在还不知道。”白朗把它拿回来,折好,修长的手指夹着,放进她外套的口袋里,“我不知道我自己是什么时候给你的错觉,让你觉得我是个感情用事,会偏袒别人的人。想想进村来发生的事,扪心自问,我觉得自己还是比你更冷静客观一些。”
吴笑慈手伸进口袋,摸到那半张奖状,心情有些复杂。
是的,如果论冷静和客观,她比他差远了。
说到底,她一直秉持着的理性,在遇到事的时候总会被突然跳出来的感性扰乱,她虽然有意控制,但效果似乎微乎其微。
“你是写故事的人,别一不小心,把自己写进故事里。”白朗看她愁眉不展的样子,突然抬起一根手指,戳在她拧出“川”字的眉心。
第20章 5月1日,20:24
晚饭是在伍成的家里吃的。
半铁锅蘑菇炒肉,有点咸,吴笑慈吃了整整两个馒头。
手准备伸向第三个的时候,白朗不轻不重地瞥了她一眼。
吴笑慈脸一红——自己在二十分钟前,也就是吃饭前才刚和身边的男人说过自己今天一点食欲都没有,没想到当她咬下第一口馒头的时候,整个人都开始控制不住自己。
毕竟早上只喝了碗粥,中午也没吃饭,前前后后又奔波了一整天。
同桌的其他人却没有她这种听从自己胃的心情。
伍成吃得很慢,胡二牙抱着半个馒头一直没动过,那边宋春生倒是吃了一点,不过喝了两瓶水。
其实所有人都是在等吴笑慈和白朗停筷子而已。
伍成有心事,吃饭的时候好几次看白朗,现在看他终于吃完,便开口:“白主编,上午和您提起的事——”
“伍主任,咱们出去再聊。”白朗放下筷子,起身朝外走。
伍成也放下筷子跟了上去,白朗一直在前面走,他只好跟着,等走出院子,站在门口的小路上,男人才停了下来。
“白主编。”
伍成攥了攥拳头,上前一步,“你是不是不愿意帮二牙一把?”
白朗转身看向他,似乎面色有几分为难。
“您不用叫我白主编这么见外。”他出来的时候只穿了一件衬衣,风有点大,他的衬衣兜风,看上去胖了好几圈。
“行。”伍成点头,“那我就叫你小白了。”
白朗:“。。。。。。可以。”
“小白,我知道你和小吴不是村里人,但是这件事既然你们两个牵扯在里面,我就只能敞开了说。”伍成神色严肃,“二牙这几天你们也看到了,是个好孩子,当时只不过是一时冲动,谁在那种情况下都会——”
“您会吗?”白朗打断他的话,“且不说现在的您,如果是十八岁的时候,您的朋友被奸杀,在没有任何证据证明凶手是谁的时候,您会凭一时冲动去把大家都怀疑的那个人杀掉吗?”
伍成沉默许久。
他没办法回答。
因为白朗说了一个最重要的地方——胡二牙在冲进屋的时候,所有人都不能确定冯老头是不是杀人的凶手。
即使是从他家搜出了从范依依的手提包,也依然没有百分之百的证据能证明人就是他杀的。
胡二牙,是在这种情况下,不顾一切地冲进去,用最原始也是最野蛮的方式,杀了冯老头。
“我想您自己也知道自己在做什么,我不用多说。”白朗说,“正如您所说,我和小吴对于这个村子来说是外人,但您对于胡二牙来说又何尝不是外人呢?再说,杀人这种事,本来也不是家务事。”
“或许如果胡二牙是我的儿子,我会和您有一样的想法。但我还是希望您冷静思考几天,别轻易下决定。当时在场那么多人,即便大家都愿意帮胡二牙,可万一事情败露他们都会被牵连进去,您觉得这对其他人公平吗?”
白朗看到伍成脸上的表情不断变换,知道自己只能说到这。
“您还是再好好想想吧。”
说完,他便往房门的方向走。
“对了。”
走到门口,他又转头,“能麻烦您个事儿吗?”
另一边,宋春生和伍成的老婆去屋里谈事,剩下吴笑慈和胡二牙两人在饭桌上大眼瞪小眼。
少年脸上还带着巴掌印,一直低着头。
吴笑慈看不过去,给他夹了一筷子菜放在碗里:“吃一点吧。”
少年没理他。
“上午在院子里往你头上浇了不少水,对不起啊。”吴笑慈说道,“当时我也是气坏了,所以才有点冲动。”
“你那叫什么冲动。”少年别开脸,睫毛颤抖,“我才是冲动。”
吴笑慈点点头:“不错,反省地还挺快。”
胡二牙一直手撑着额头,露出苦笑:“先是被水泼,再是被扇巴掌,怎么可能再不反省。”他抬头看着对面的年轻女人,犹豫了片刻,开口问道,“小吴姐,你知道我这种情况会被判几年吗?”
吴笑慈摇了摇头:“我不是学法律的,不太清楚。不过我觉得判几年倒没什么,对于你们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