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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道深色的血痕,就像那把刀,穿刺入他的皮肉,镌刻在木纹里,留下了道如何也平复不了的疤。
她不自觉就又酸了眼眶,眼底潮气刚浮起,他已经将她放下,妥善安放在了屋内的一张小木凳上。
脚下放着个半大不大的搪瓷盆,水波粼粼的,浮动着一层若隐若现的,细碎的光。
她低下头,视线渐渐被浮动的水面晃得稀碎不堪。
他蹲在她身前,伸手探了探水温,一抬头,就看到她眼圈红红的。
他仰着眸子,好整以暇地看着她,“晚晚。”
她僵着嗓子应了声:“……嗯。”
“把脚伸过来,给哥哥。”
她稍一顿,刚怔了怔,便匆匆摇摇头:“哥哥,我……我自己来吧。”
她用手背拭了拭眼角,很小声,却很坚定地说:“我长大了,长大很多了,可以……自己来了,哥哥不要再把我当成小孩子了。”
她也不知道,自己到底在强调什么。
也不知道,这一瞬间的固执和坚持从哪里来。
他意外地没阻挠,半蹲在一旁,就看她把两只莹白的小脚,一前一后地伸入了水中。
后放入的是那只受了伤的,刚挨到水面,触及到伤口了,她不由地狠狠抽了口气,凉风在齿缝之间冲撞,最后她一咬牙,还是一下就将脚扎了进去。
好疼。
眼泪就再也憋不住了,夺眶而出。
她哭得很难过。
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这么这么难过。
好像不全是因为疼。
从他抱着她去找药,到又抱着她过来,血珠子凝成了痂,一点点封存了痛感,就不是那么疼了。
好像也不是因为路过哈桑伤害他的地方,忆起那骇人的情景而触景生情。
或许,她只是在难过,自己无论如何都追不上他的步伐吧。
小的时候,总想长大一些,大一点就可以跟他比肩。
那时,他不再会觉得她是个小孩儿,不会嫌弃她幼稚,会将她当成一个即将长成一个女人,有正常的情感欲…望,需要找个地方妥善安放的普通女孩子来看待。
可他一直觉得她就是个小孩儿,还不让她长大。
到现在都是。
她越想越难过,吸了吸鼻子,脚踝上就贴上来个不轻不重的力道。
他双手像钳子一样,直接将她的脚拽出来。
“哥哥……”
他抬起头,眼底埋着火苗,紧拧住眉头看着她,不悦地说:“都疼哭了,不知道拿出来吗?”
“……”
她被他这语气骇得一抖,错愕不已。
他低下头去,大掌包裹住她白皙骨感的小脚,有意托起她脚掌和脚跟,避开那伤口,另一只手仔细地帮她清洗着其他地方。
“既然长大了,就要学着照顾自己,”他的语气一下子严肃了不少,刚说完,声线倏地又平缓下来,轻柔了些,“晚晚,你这样一直把伤口泡着,会发炎的。”
“……”
“哥哥以前照顾不到你,很久,都没有照顾过你了。”
他轻而缓地说着,低哑的声线沉沉浮动在她身体下方,让她有一瞬间的失真感。
“哥哥现在在你身边,所以你可以多依赖哥哥一些,知道吗?”
“……”
她怔然地看着他,轻轻动了动唇。
心口依然酸意阵阵,那种感觉,丝毫没被他温柔的话语冲淡。
“知道了吗?”他抬起眉眼,凝视她,又一字一顿地重复一遍。
她还是不说话,只是看着他。
他索性扔开她的脚,像是来了脾气,就势提起身子,双手扶在她身下的凳子边沿,直接凑过来,又一次贴近她,直至咫尺,沉声地,又重复一遍:
“知道了吗?”
“嗯……”
她趁心跳没跳的更快,赶紧老实地点头,像是真的把他的话听了进去。
“这还差不多。”他鼻息一沉,刚才严肃的神色敛去踪影,就哼笑出声,淡漠的气息浅浅滑过她脸颊,唇角也跟着弯了起来,“小坏蛋,不经逗。”
“哥哥。”
他刚想退回去,被她的一声叫住,顿在原地。
“哥哥才是坏蛋。”
他笑容顿时僵在唇边:“……”
一双清澈的眼,直勾勾望入他眼睛,仿佛如此就可以勘透他的内心。
她抿了抿唇,看着他,认真地说:“哥哥明明说了,不能一直照顾我的,不是吗?所以……不如我以后学着多照顾自己一些。”
她又垂下头,伸出小手准备自己洗,有些赌气地说:“反正这么多年……哥哥也不在,我还是自己来吧。”
本是他咄咄逼人,此刻,却被她堵得一时结舌。
他撤了撤身,离她稍微远了点儿,半蹲在她身前,似笑非笑地说:
“嗯?哥哥说过那话吗?”
“……?”她抬起头看着他,不解地皱了皱眉,还仔细在脑海里回想了一下,认真地回答他,“你说过的。”
他那会儿,明明说过的。
他还说,万一是他欺负她,那他就不能保护她了。
她蓦地睁大了眼,这才恍然大悟他的用意,刚想反驳,又见他眼底浮起笑意来,疏懒地笑了:
“但哥哥不记得了,怎么办啊,晚晚。”
“……”
“你说,怎么办?”
她无措地摇头。
他挑了挑眉,“你不知道?”
“……不。”她吃吃地答,不免觉得他有些恶劣。
他又将手放入了水中,游鱼一样在她脚附近徘徊,低下头,再次替她一寸寸地清洗起来。
“哥哥不记得了,就是没说过。”
“哥哥……”她脚心有丝丝痒意窜起,忍不住收了收腿,却又被他强硬地拉了回去,“哥哥……你轻点儿……”
他只顾着给她洗,速速洗净后,他去一旁洗了洗手,擦干了过来,勾了下她鼻尖,“你都说哥哥是坏蛋了,不是吗?”
她咬了咬唇,以为他是生气了:“我没……”
她可不好意思说自己没说过那话。
他眉梢一挑,似笑非笑地看着她:“坏蛋不记得了,就是不记得了。”
“……”
“坏蛋可以随时改主意,”他笑,“反正,本来我也不是什么好人。”
她垂着头,咬了咬唇,良久后,忽然轻声地问:“那哥哥,是毒贩吗?”
他侧了侧眸,仍在笑:“是啊,还是,最坏的那种。”
第16章 白夜(15)
她抬起头; 才看了他一眼,头顶的灯突然迅速地闪了两下; 明灭不定,将他的轮廓遮掩得半明半晦; 似黑又似白。
一瞬间; 晃碎了她视线,再也看不清。
他踱步过去检查开关; 简单地调试了两下。
洪水过后,电路久旧; 未经修葺,大多数的电线已经老化得差不多了,电流不稳定是常事。
灯光终于稳定下来。眼前重现光明。
她便能看清他的轮廓了。只是,有一刹那的失神。
她又低下头; 盯着自己洗净了的光洁脚面; 就不说话了。
他手拿了块儿干毛巾,蹲过来,将她的脚面和脚底仔细擦干了,避开了那伤口; 顺便打量了一下受伤的程度,然后淡声地说:
“去上药吧,不早了; 上完早点睡觉。”
良久,她才轻轻地“嗯”了声。
这回她不吵也不闹,就任他背起她; 重新趴回他宽阔坚实的脊背上。
她的身体绷得很僵硬,很僵硬,一直到去了医疗室,他捏过她脚踝,替她上药时,都没有缓解。
药粉撒下之前,他特意地低声嘱咐了句:“别那么紧张,怕疼就掐哥哥。”
“……”
她这才敢抬头看着他,不知不觉,视线就又氲湿了大半。
他牵过她脚踝,用棉签蘸了些许药粉,就要撒下来。
然而那药粉还没触及到她伤口,她突然就一把掐住他手腕儿的一块皮肤,紧紧地,死死地掐住,两行泪在脸上汹涌地流,整个人都发起了抖,
“哥哥……不是警察吗?”
他眉眼很沉很沉,鸦翅般的眼睫垂下来,敛去了眼底所有的神色,只是垂着眼,仔细地替她上药,边淡声地回应了句:
“不是了。”
药粉飘飘扬扬地落下,灼意从伤口上燃起,像是在那里点燃了一把火。她痛得直吸气,狠狠地掐住他手腕儿,颤声地问:
“为、为什么……哥哥……要做坏人?”
他轻轻地吹了口气,微凉的指腹贴上去,拂开她伤口周围多余的药粉。
等缓缓渗出的血,将药沫融成了痂,不再往外流了,他才抬起头,微微眯着双黢黑的眸子,扯了扯唇角,对她淡淡地笑了一下:
“别动啊。”
然后,他抖了抖手里指节大小的那个小药罐,又给她伤口撒上一层药。
“呜……呜呜……”
她痛得一下就哭出了声,却不敢放声大哭,害怕惊醒了熟睡的人们,只死死咬紧了唇,像只受伤的小兽,低低地呜咽不止。
手上的力气没松,掐住他,几乎要将他那块儿皮肤掐紫了。
他却眉头都不曾皱一下,只低垂着眼眸,认真地、仔细地,端详着她的伤口,指腹挨上去,为她左右抚开多余的药粉,让它更好地和伤口融合。
她喘着气,艰难地出声:“哥哥……”
“嗯。”
“我掐你,你……都不会疼吗?”
他笑道:“能让你好受一些,我为什么要疼?”
灼感钻心而来,她痛得直发抖,根本说不出话,额头簌簌冒冷汗,睫毛濡湿了,蝶翼般无力地耷拉着。
于朦胧中,她端视着他那张波澜不惊的侧脸,有些动容,想松开手,力气刚收,他却沉声地命令她:“晚晚,掐我。”
“……”
“不许松开。”
她发着抖,看着他。
这一刻,好像都不仅仅是因为疼痛,多种情绪交杂在一起,失望、不甘、难过,等等等,一齐塞在她拳头大的心脏里,争分夺秒地爆炸。
她再次狠狠地,掐住了他。
良久后,他另只手抬起,微凉的指背替她拭了拭眼泪,虚勾着唇角,轻笑着,“乖,真听话。”
“……”
“解气了吗?”
她咬着下唇,颤巍巍地摇了摇头。
“没有?”他笑吟吟地凑上前,挨近她,一字一顿地命令她,“没有,也给我去睡觉。”
她委屈得不得了,只是沉默地流眼泪。
掐也掐够了,最后缓缓地放开了手。
他手腕儿上赫然一道红痕,青紫色显出,淤了血。
他折身,背对着她,“哥哥背你去睡觉。”
她却毫无动作,他正准备牵引着她两条腿架到自己身上去,她突然在他身后轻声地说:“我要哥哥……抱我。”
他讶异地回头,就见小姑娘跟只小猫一样,支着双臂那么坐在床上。他侧着眸看她,便开始笑,“不是不让哥哥抱吗?”
她睁着双水盈盈的眸子,认真地看着他,张了张唇,细声细气地说:“哥哥说,我是小坏蛋……坏蛋也可以改主意……我改主意了,我要哥哥抱我。”
后半句话,几乎是她鼓起勇气,气儿也不喘地一口气说完的。
言毕,她胸口有些闷,急促地呼吸了几下,才稍稍能压下心里那种惴惴难平的感觉。
他鼻音微哂,笑意更浓:“小坏蛋,过来。”
她灼灼地望着他,手腿并行,三步两步地爬过来,殷殷地像只讨食物吃的小猫,柔软的身体和裙摆,蹭过他臂弯,纤瘦的手臂环上他的脖子,就扑入了他怀里。
她赶在心跳迅速起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