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今晚的《坐宫》跟以往的有点不同,你今儿听了就知道了。而且啊,京剧的派别不同,唱法不同,韵味也不同。虽然同一折子的戏,但现场效果差的就远了。就说李胜素老师的铁镜公主,和史依弘老师的铁镜公主,她们两虽然都是梅派,但眼神,唱腔里的一些小习惯,就让人觉得这是两种铁镜公主。”
温酒咋舌,他弯腰朝沈眉山作了一揖。
“学生受教了。”
“去你的!”沈眉山笑骂道。
温酒还是第一次来和沈眉山一起听戏。之前也约过,不过沈眉山晚上的艺术课是不能翘的,而一般有戏也就在沈眉山有课的时候了。今晚难得一起了,温酒真的特别怀念和温容一块浪的日子,不用一个人显得孤零零的。
这场《坐宫》,温酒刚听的时候没发觉出什么,他的注意力大部分都在沈眉山身上,她看着舞台的时候眼睛亮晶晶的,特别有神。
铁镜公主的每一个手势她都能翻手做出来,就像演练了无数遍一样,她的手和她的人一样,瘦。但做出的每一个手势却又那么的好看,想来当初梅兰芳大师的手势被西方人津津乐道也不是没有道理的。
沈眉山做出来的就是特别的好看。
“台上那个杨延辉,是个坤生?”温酒诧异了一下。
沈眉山笑他,“听了半天了才听出来啊?”
“啧,真想不到你们这地方卧虎藏龙啊,是不是人杰地灵?我们那个城市那么大,就没见过一个女唱男角的坤生。”
“因为你们那里都比较注重年轻人的娱乐嘛!”
啧?
温酒笑了笑,不置可否。
经济的发展速度让人忘记了精神上的享乐,越是快速的经济发展,人们追求的娱乐方式就越快餐化,很少有年轻人会喊上自己的好友去茶楼喝个茶听个小曲了。
他以前在家的时候,小区旁有个公园,公园里有家茶楼,听戏茶资不过十块钱,可以待一个下午,都不用买票的。可就是那样的情况下,去的都是些大爷大妈。大多不识字,看不了电视剧,就晃悠过来听听戏,唠唠嗑。
“我喜欢这里。”温酒由衷的说。
他喜欢这个小县城的氛围,这里的人都和和气气的,干什么都不急不躁,对事不对人。茶余饭后谈得东西也不是什么新闻八卦。比起那些,温酒经常看到两个大爷在争执自己对某一历史人物的了解。
这个小县城很注重文化,我们自家的文化。
来听戏的不仅仅是大爷大妈们,很多年轻的父母都会带着孩子来听,还会给孩子讲台上唱了什么。
温酒是真的喜欢这里。
“我以后老了,一定回这里来养老。”
“那可不一定。”沈眉山笑他,“时代在发展,以后的这里未必还是你现在喜欢的模样。”
“会变吗?”温酒喃喃道。
“会。”沈眉山无比肯定的回答他。
“那你呢?会变吗?”
沈眉山看着温酒,不明白他所指何意,但还是点头。
“会。”
我会成长到不需要任何人的庇佑就能够生存,我会成长到能够摆脱这里,我会成长到,让所有人都能看到我的羽翼。
沈眉山眉目鉴定,回答的无比的认真。
温酒微微勾唇。
是啊,所有的事和人都会变,而他还庸庸碌碌停滞不前。沈眉山她又一次很好的给他上了一课,她的认真时刻能敲响他脑子里生锈的警钟,告诉他人生不是只是这样了而已。
沈眉山,你为什么活得这么的认真呢?
☆、二十折子 扎个靠
一中就要放假了,整个学校都沉浸在一种即将要放假的兴奋之中,丝毫不关心假期之后的月考。他们都能预料得到自己月考成绩的凄惨样了,但还是打算在假期先风风火火的玩一趟。
沈眉山是没有假期可言的,她在放假的当晚就坐上了火车,和她的师姐一起去一趟C市。
沈眉山坐在硬卧上,撑着下巴看窗外掠过去的景象,有点无味。
“怎么,无聊?”贾子年问了声。
“嗯,有点。”沈眉山应了。
贾子年就是那晚唱杨延辉的坤生,她虽然是个女子,却生的纤细高挑,一米七三的个子,留着寸头,穿着中性化,说起话来也听不出有半点女孩子的嗓音。
她是一个很棒的坤生,这是她老师对她师姐的评价。
沈眉山从小和贾子年一块长大,她的入门是她的父亲,让她见识到京剧魅力的是方禾木,让她能在这条路上坚持到现在的是贾子年。
如果说,温酒十分的羡慕沈眉山的那股认真劲儿,那沈眉山的这股劲大半都来自贾子年的身上。
贾子年只读完九年制义务教育,之后便一门心都摆在了戏曲上。她比沈眉山大两岁,初中毕业之后就在外面闯荡了,现在在上海的一家艺术团里成了一个小有名气的角儿。
这次她回来是和沈眉山两人去给C市的大人物唱一场子,这种场子她们常去,唱的好了,不仅报酬很多,还有希望被举荐到更大的舞台上去。她们看中的是那些人的身份。
年少成角,多少人的梦寐以求。
沈眉山下了火车之后头有点昏,贾子年扶着她进了宾馆里去休息。
“好好休息吧,明天还有彩排,也不知道这里的人愿不愿意配合我们。”
“嗯,我明天一定不会拖累你的。”
贾子年看了眼沈眉山,笑了笑。“什么拖累不拖累,你这些年的唱功难不成还能退步?别想太多了,睡吧。”
沈眉山洗漱完爬在床上,温酒给她发了消息,一堆的表情包。
——无聊,太无聊了。
——这是我过过的最无聊的假期了。
——赶紧上学吧!啊啊啊!
沈眉山笑了笑,她给温酒回了一个【为中华民族之崛起而读书】的表情包。
——看书看电视都能打发时间。
温酒回她。
——时间都用来打发了,那岂不是显得我太可怜了?
沈眉山想了想,觉得温酒说的这话很对,但她十七年来的时间好像都是被自己打发了的,那自己岂不是可怜死了?
——不理你了,明天有场演出,睡了。你自己无聊去吧。
——行吧,晚安。
沈眉山躺在床上有点发愣,所有的大型演出前,她都睡不着。
她知道自己应该保证自己的精力充沛,但她就是睡不着。紧张吗?不是吧。这样的场合她经历了太多次,早就熟稔于心了,说是信手拈来也不为过。
她翻了个身,看了眼贾子年。
贾子年已经睡着了。
她的师姐无论什么时候都能保持着最大程度的冷静,真的是太可怕了。
沈眉山在经历了一天紧锣密鼓的排练之后,感觉自己头重脚轻,她喝了口水,擦了擦脸上的汗。
站在这个台上她很不习惯。
陌生的戏台,陌生的文武场,陌生的其他人。
她为什么会站在这里,她自己也不明白,她的父亲好像总能让她去各个地方各个场合唱戏,多年来早就习惯了这样的生分。
这个艺术团里的人,对她们两的突然到来有强大的排斥感,强到沈眉山喝口水的功夫都能觉得自己在被人诅咒。
不过也是,这场戏排出来是要给大人物听的,她们两个平白无故的抢了别人的角,别人的风采,甚至可能连别人的锦绣前程都给抢了,心里不平衡也正常。
她们排的是《穆桂英挂帅》,沈眉山白天的时候穿的便装还没觉得多累,到了晚上,才穿上水衣子(最底层专门用来溻汗的衣服)只觉得身子重。上了妆之后就要扎靠,胖袄(厚坎肩,撑起衣服)搭在肩上的时候,沈眉山差点没喘过气来。
“怎么了?身体不好吗?”贾子年低声问她。
沈眉山摇了摇头,从兜里摸出一颗巧克力塞进嘴里。
“没事,能撑住。”
贾子年皱了皱眉,开嗓之前吃这么甜的东西对嗓子不好。她没说出口,把矿泉水递到沈眉山嘴边,沈眉山喝了一口,深吸一口气,让工作人员给她扎靠。
旗子绑好后,沈眉山觉得自己的身子都僵了。
“撑住,那么多双眼睛看着你呢。”
沈眉山点点头。
台下坐了什么人沈眉山不知道,但她尽全力的唱完了全场。前场翻完了跟头唱完戏,后场沈眉山就吐了。
贾子年马上给她解了靠,摸了摸她的额头,烫的她手一缩。
“烧成这样了你怎么不会吱声呢!”贾子年气急。
“都说了今天不能拖累你的。”沈眉山靠着墙不乐意动了,她闭着眼,脸上的妆也不想洗了,只想赶紧上床睡一觉。
贾子年扒了她的衣服给她卸了妆,使了吃奶的力气才把人带回了宾馆。
沈眉山死活坚持吃了药就没事了,医院是怎么也不能去的。
第二天一大早,艺术团的团长就亲自找上门来了。
老团长给贾子年塞了个大红包,话里话外都有点挖人的意思。昨晚的表演很精彩,那些个大人物都很喜欢,也想着年轻人需要几个票友捧捧场子,都很乐意做这个票友。
老团长听了那是乐不可支了。
贾子年在外漂了很久,对这些都能圆滑的应付了。拿了沈眉山的演唱证明,转身就把沈眉山拎回龙河了。
人一生病就格外的脆弱,无论是身体还是心理,都很脆弱。
沈眉山坐了几个小时的火车,身体软绵绵的很难受,一点也不想回到她那个家。
她让贾子年把参演证明给她爸送了回去,自己去方禾木家睡觉去了。只要是在方禾木家里,她爸就不管她了。
——今天演出加油ヾ(?°?°?)??!
——结束了吗?效果怎么样?
——嘿嘿?Girl?
沈眉山从昨天开始就忙的没有时间看手机,之后就一直难受得不想摸手机,打开一看,居然有人给她发消息,让她感到格外的意外。
她的微信里有廖仲智给她发的问候消息,也有她师傅方禾木的,还有其他的师兄姐们。但用于同学交际的QQ里,从来没有人关怀过她。
沈眉山缩在沙发上笑了一下。
——结束了,效果很好。
——一直忙到现在才有空上QQ。
沈眉山能感觉到,隔着网线的温酒有多无聊——他秒回。
——那就好,回来了?
——嗯,刚到不久。
——那约饭不?
沈眉山给他发了个叹气的表情包。
——我在我师傅家,管饭。
温酒发了个嫌弃的表情就撤了,说是要去看书了。
沈眉山立马乐了,这个大少爷,什么时候爱看书了?
其实温酒是真的很讨厌很讨厌读书的,幼年的记忆让他对书充满了厌恶,看到就能犯偏头痛。
但是他现在尝试着让自己每天都看点书进去,例如睡前读半小时的书。
温酒和温行还有老妈视频完之后,从小冰箱里掏出了根黄瓜开始啃。他最近有点懒,不大想运动,那就只能少吃了。
而且没有约饭的对象,他就更没有食欲了。
离上学还有一天,唉,无聊。
温酒把手机扔到一边,然后打开了自己最近在看的书。
这书还是很久前在淘宝上淘的医学基础了。一边看一边拿支笔勾勾画画,旁边还放了个笔记本摘抄。
多年后的温酒觉得当初的自己真是个傻逼,抄的东西只能当做练字来用了。
把书翻了一大半,温酒伸了个懒腰,看了眼时间,十一点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