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独自一个人生活这么多年,我也从十指不沾阳春水进步到基本能做些简单的菜肴养活自己,但大部分的时候我还是喜欢在外边吃——
重庆这座城,遍地美食,各种特色美食铺面、小吃摊和作坊散落在城市各处,老板摊贩之中均是藏龙卧虎,我又喜欢到处赶场凑热闹,不爱洗手做羹汤。我最擅长的厨事算是煲小排汤,冬瓜改刀切成大块,一起扔到砂锅煲里不用管,等熟了就可以。
顾嘉言。
其实,我个人性格的养成受他的影响颇深。
我的少年时代极端理想主义,又充满了不切实际的浪漫主义情怀,初中时期萌芽,高中时期达到巅峰。所谓成长的风霜雨雪还没有来得及侵扰到我并引起年华崩坏的时候,顾嘉言就已经提前教给了我对待生活应该有的诗意、独立和超然的态度。
我的三观都是他来塑造,但是那个时候,我并不会对他过于亲近。
我心里很清楚自己是喜欢他的,这种喜欢来源于他个人的突出优秀以及我们的表兄妹关系给我带来的那种既虚荣又虚伪的满足感。偶尔我跟同班女同学分享顾嘉言的小习惯和他最近看的书,都会引来各种追捧和艳羡,这让我在她们之中的地位超然。我看到她们提起顾嘉言时那种羞涩中略带甜蜜的表情,会觉得打从心底的由衷自豪。
可远观而不可亵玩。
这种感觉就像童年时,我总是在上衣口袋里装一大把花花绿绿五颜六色的水果硬糖,我喜欢糖果彩色的漂亮外衣,我喜欢对着太阳寻找最适宜的反光角度,仔细欣赏那五彩斑斓的色调,我并不喜欢那种甜腻的口感,所以从来不想剥开去品尝滋味。
在我看来,那种漂亮的光泽所带来的沉甸甸的满足感远比它的滋味要大得多。
并且,我小时候性子极为跳脱任性,跟一向安静的顾嘉言不算合拍。
我喜欢各式各样的运动,小学的时候最爱的是能踢出凌空射门的足球小子大空翼,后来最崇拜的就是又酷又会打篮球的流川枫,最后喜欢又努力又谦虚的棒球英豪上杉和也。我并不长情,甚至有些滥情,我迷恋一切热血而令人振奋的东西。
读初二那年,我喜欢上打网球,周末经常去体育馆锻炼。
那个时候,我的行事作风极为高调,已经渐渐懂得姣好的外表可以为我带来意料之外的好处。有一次,我穿一身雪白的网球裙,白色的运动鞋配一双到膝盖下的耀眼鸳鸯袜,一只红白条纹和一只米子格,生怕不能吸引别人眼球似的,背着网球拍从家里往外走。
妈妈跟在我的身后。
我边倒退着走路边跟她讲话,差点撞到顾嘉言身上,顺口就约他一起去,被拒绝了。
我永远不会忘记当时他脸上的表情,那是一种很难以言喻的复杂——
心痛、嘲讽、不安、内疚、愤恨、无能为力,层层叠叠。
我根本没想到他会这样,我也无法准确描述那种感觉,但是从那个时候起,我就已经懵懵懂懂的知道,顾嘉言跟我是不一样的。事后,妈妈严厉的批评我,说他的身体里装了一颗不定时的炸弹,任何剧烈的体育运动都可能触发引爆机制。
她认为我这是极其不懂事的表现,给我定性为故意戳人心口伤疤的罪名。在大人眼中,顾嘉言应该是要因为生病这个不足之处而自卑难过的,这是他此生无可规避的缺点。
但是我却不这么认为,我从来都没有这样认为过。
没过多久,姑父就突然离世了。
那是我第一次知道,原来死亡距离我身边的人是如此之近。
真正对顾嘉言产生如父如兄般的依赖之情,还是在最近几年。妈妈去世之后,爸爸再娶,我好像突然没了家。从毕业到工作,他沉默笃定的站在背后为我解决所有的动荡不安,所有问题的最佳解决方案都来自于他。
孙一白开车将大乐/透载回来。
我正窝在沙发里边吃水果边翻陆子煜扔给我的一沓英文资料,他需要我做简报。陆子煜做事总是有条不紊,公私分明,不会对我放松一丝一毫。
因此,我的心中才如释重负。
我在他面前几乎没有任何压力,尽管我的脑海中已经堆砌了一些碎片化的关于他的记忆。
我打开门。
雪团儿似的大乐/透摇头晃脑的走进来,舒服的踱着脚步趴在它惯常用的那张在窗下的床,故作深沉的抬头望着已经全黑的天空。
我看了一眼孙一白身后,狐疑问道:“怎么是你,我哥呢?”
昨天我从顾嘉言那里落荒而逃,根本就顾不上带走大乐/透,反正我知道他会比我照顾的更妥帖细致,所以一点都没有担心。
我甚至连一通电话都没有打给他——
因为我已经习惯了无所不能的顾嘉言对我无微不至的照拂。
孙一白又是那副十分不耐烦的样子,急匆匆的就要离开,随便敷衍我,“他有事,托我把蠢狗给你送过来。我走了,再见。”
他其实很不擅长撒谎,所以总是急着避开。
但是,我并没有细想,只当他是因为陆子煜的事情躲着我。
我一把就拉住他,“哎,我有事要问你呢,你走这么快干嘛?进来啊。”
孙一白倚在门框边,不肯往里面走,坚定的说,“有话你就在这问吧,我真有事急着去办。”
我长出一口气,打定主意开门见山的直接问他,“虽然我知道你不会告诉我,但是我还是想问你,为什么我会忘掉所有关于陆子煜的事情?”
他动了动嘴,有些欲言又止。
我们认识这么多年,我几乎一下子就能看出他在打什么主意,所以立刻说,“别让我去问顾嘉言,你也很了解他,他打定主意要瞒着我的事情怎么可能会告诉我。”
孙一白无奈的摊摊手,一副看破红尘的大师调调,“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但是微微,我想跟你说一句,人生在世,只有短短几十年的时间,很多事情忘记了比记着好。”
我不能习惯他这种一本正经的样子,也根本没打算他今天就能跟我和盘托出。
日子还很长,我可以慢慢来。
我转身回厨房,关上灶上的火。
啪,电路在这时忽然断开。
一直以来,我都特别不喜欢四下幽暗的环境,连睡觉的时候都习惯开一盏床头灯,因为漆黑真的让人害怕,我会感到无比不安。
我抱着大乐/透窝在沙发里,握着手机给顾嘉言打了一个电话,无人接听。
门铃声响起,我听到陆子煜的声音带了一丝剧烈跑动之后的起伏,“微微,是我,开门。”
我打开门。
陆子煜穿着质料柔软的家居服站在门外,右手握着一只手电,左手随意抄在兜里笑着跟我打招呼,“好香,能不能蹭个饭?”
他是走楼梯过来的,好在这栋楼的顶层只有十楼。
室内和走廊在这个瞬间灯火通明,大乐/透唯恐天下不乱的叫了两声。
这个时机实在是太凑巧。
陆子煜十分无奈的开玩笑,“我承认,是我对电闸做了手脚,就为了找个借口过来找你。”
我被他毫无芥蒂说出的反话逗乐了,引着他走进来,一边在餐桌上摆好碗筷,一边一再强调,“你要做好心理准备,不怎么好吃。”
陆子煜倒是很给面子的喝了两碗热腾腾的汤,捡着冬瓜吃了许多,排骨没太动。
我自己用排骨沾碎海椒酱下饭当主食,考虑到陆子煜有胃病的关系,我又重新打开炉灶给他下了一小碗细面,他全部吃光了。
饭后,我站在料理台前洗碗,他坐在沙发上看我下载在电视机里的电影目录。
我们随意谈论两句工作上的事情。
我收拾整齐走过来的时候,陆子煜正饶有兴致的对着电视机的画面看的津津有味。
他伸长双腿,右手支在高背沙发扶手,歪着头靠在图案清新质地温厚的靠枕上,就好像在自己家里一样,十分轻松舒适的样子。
我抬眼一看屏幕,他正在沉浸的剧情是我曾经看过许多遍的日本新海诚的动画作品《言叶之庭》,描写的是那种恋——在爱到来之前孤独地希求着某个人的这种感情。
我很喜欢里面的俳句:隐约雷鸣,阴霾天空,但盼风雨来,能留你在此。
秋月和雪野,只有在每个下雨的早晨才能在那个庭院里见面。
一切感情都需要合适的契机才能发酵。
停电。
莫名其妙的全小区的停电就是今天我们能如此相处的契机。
我曾经说过,我不想再记起以前跟陆子煜相关的事情了。
我们已经回不去了。
这并不是假话。
但是我们真的可以重新开始吗——
我坚定无比的心城之防,渐渐露出一丝松动端倪的缝隙。
☆、歧路亡羊(4)
4。人从生来就是个死局。
钟静最近一直在生我的气。
在我厚着脸皮拽着她去北城天街新开的味藏日料那里狠狠吃了一顿大餐之后,她终于决定跟我一笑泯恩仇。有些朋友就是这样,三秋不见如隔一日,你得意的时候嘲讽你,你失意的时候帮助你,她从来也不是真正想跟我绝交。
我们一向是无话不谈,我跟他分享关于陆子煜的秘密——
我说起他家楼梯旁的墙上挂着的那幅我的画,说起我们曾经在大学时候的旧时光,说起我的潜意识总是十分抗拒想起关于他的事情。
她听完之后愣了半天,评价道:“这也太夸张了,你真的不记得他了?”
我摇摇头,“没见到陆子煜之前,我真的一点都不记得。最近几天虽然想起来一些,但是都很零碎。或许因为我忘记的本来就是一些碎片化的东西,我只是忘了跟他有关的那些。”
钟静沉默片刻,不知道在想什么。
她来了兴致,也顾不上吃她最爱的天妇罗,突然说道:“顾嘉言那个冷面神不是心理医生嘛,我记得你说过他的研究领域就是催眠与记忆。好多电影里都演过这样的桥段,通过催眠治疗可以找回曾经失去的记忆。你去找顾嘉言咨询一下,反正他又不会收你的钱。”
一语惊醒梦中人。
我突然想起那天早上我在顾嘉言家的露台上看到的那本书,还有他告诉我的话——
已经有临床案例证明,催眠确实可以封存一个人特定的记忆。我还毫无所觉的跟他说,这种治标不治本的办法,只要你再遇见那个人,重新经历之前的点点滴滴,你的记忆一定会回来。
但是,我恰恰不能去找顾嘉言证实我的猜想。
如果他愿意告诉我,从一开始他就不会对陆子煜的事情讳莫如深。如果他不愿意告诉我,我心机翻覆也不过是白费力气,徒劳而已。
我重新投入热火朝天的工作之中。
市博物馆投标活动进行到最后一个阶段。期间,我跟随赵院长和陆子煜去见了招标单位和市委的几位领导,相谈甚欢。
我心里也很清楚究竟会花落谁家。
陆子煜只有在夜深人静的时候工作状态才会特别好,这是他那几年严重失眠养成的习惯。建筑师是艺术与科学完美结合的典范,所以成功如陆子煜,总是会具备感性和理性两方面的精神。在专业上的这种要求,慢慢渗透到骨子里,表现在待人接物方面尤其明显。
比如,陆子煜不下班,我们几个同组的助理就只能等在一边。
他会跟我们说,完成各自的工作就可以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