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鲁正则却完全不以为意：“既然打算在这个圈子里混，自然迟早要在法庭上狭路相逢，谁让咱们这个圈子就这么大，想不碰到老同学都难。”
灵澈被他乐观的情绪感染了，心情也变得格外轻松起来，仿佛她即将面临的不是什么法庭命案，而是简简单单的同学叙旧而已。
当然，他们并没有太多时间叙旧，开庭前还有许多准备工作要做，简单的寒暄之后，鲁正则邀请灵澈等结案了到他家做客，去看看他，灵澈自然笑着一口答应。
人与人之间就应该这样和睦相处，灵澈心中美滋滋地想。尽管对方是比她经验更为丰富的鲁正则，尽管对方出自盛世，甚至有可能是向柯亲授，她都觉得似乎没那么可怕了。
方华今天状态也不错，看得出来是精心梳洗了一番。灵澈有条不紊地将钟强用镜头记录下来的短片呈现出来，赢得了场内一片嘘声。暴力的对话和场景触动了在场每一个人的神经，整个审理过程完全按照灵澈预想的方向发展着。
可是这一切又似乎太平静了，平静到灵澈有些隐隐的不安，这实在不像以侵略性著称的盛世法务部的风格。
第一百六十六章 庭审
果然，当现场的气氛因为方华被家暴的视频烘托得格外惨烈的时候，鲁正则笑着招来了他的证人。
那是一个年轻的女孩子，扎着两条粗粗的辫子，眼睛瞪得很大却没有丝毫的神采。他看起来像一只受了伤的小鸟，忐忑不安地打量着台上的众人。
鲁正则清了清喉咙，道：“请问证人，你和刚才那段短片的拍摄者钟强什么关系？”
证人抬起头，眼睛里藏着一丝不安，道：“他是我前男友。”
“他为什么会拍摄这些短片？”
“他，他是个变态！”证人情绪有些激动，抽泣道。
“我们知道他有些偷窥癖，只是，除此之外，他拍摄这组短片是否还有其他动机？”鲁正则的声音里没有一丝温度，和刚才庭外相见时判若两人。
证人咬了咬嘴唇，终于道：“他和那个女人，他们之间有奸情，是那个女人要求他拍摄了那些视频。”
听到证人的话，台下一片哗然。
灵澈举起手来：“反对，请不要无证据地诋毁我的当事人。”
鲁正则微微一笑：”钟强有极度严重的偷窥癖，他不仅喜欢偷窥别人，对自己也不放过，我这里就有他自己录下的他和我们的嫌疑人在一起时的视频，不知道大家是否有兴趣一看？”说着，他便将一个黑色U盘呈了上去。
虽然鲁正则说得很隐晦，但是大家都隐隐猜出了那段视频里会记录下什么。这样一个心里扭曲的人的镜头下，方华又会以什么样的姿态出现呢？现场瞬间发生了反转，速度快得让灵澈措手不及。
“不要！”方华突然大声嚷道：“求求你。不要。””噢？那么说，你是承认你和钟强有奸情了？”鲁正则望着方华，认真道。
方华的防线瞬间崩溃，她哭成一团，连回答问题的力气都没有。
可是鲁正则显然并没有打算放过她，声音气势越来越凌厉：“是不是因为你们的奸情被你丈夫发现，所以你才会被他打。而你又趁机让钟强拍下了这段视频？或者说，你们一早就设好了圈套，通过这种方式谋杀了你的丈夫而妄图逃避法律制裁？”
“没有。我没有……”方华俯在桌上，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她实在想不明白，事情为什么会变成这个样子。
灵澈站起身来，向法官建议道：“我的当事人情绪过于激动。建议暂时休庭。”
法官同意了她的建议。决定休庭半小时。
灵澈走到方华面前，轻声安慰着她，她的情绪相当糟糕，这让灵澈隐隐有些担忧。
“苏律师，我不辩护了，我认罪。”方华咬着牙，痛哭道。
“想想你的女儿，爸爸没有了。妈妈又成了杀人犯，以后她的人生会怎么样？”灵澈搂着她。鼓励道：“就算是为了女儿，你也应该赌一把。”
“可是，可是，他们居然那样说我。”方华哭着道。
“你有没有做过，我是你的辩护律师，你要对我说实话，我才能帮你想办法。”灵澈握着方华的手，想要给她力量。
方华摇了摇头：“我没有，我不肯的，可是，那天他到我家来借东西，家里没有人，他力气又那么大，我，我反抗不过他，被他给侮辱了。”
回忆起这段痛苦的往事，方华的声音断断续续，灵澈这才意识到，为什么方华迟迟没有告诉她有关钟强的证据，原来，这所谓的证据对她而言不过是新的伤疤罢了。
“只有这一次吗？”
灵澈的镇定让方华变得渐渐安定下来，她用力地点了点头：“她欺侮我，只有这一次，我不敢告诉别人，只能尽量躲着他，直到后来，我才发现他在偷拍我。”
“如果是这样，就干脆要他们把视频当庭放出来吧！”林嘉瑞不知何时走了进来，望着方华道。
“不，不，绝对不行。”方华的脑袋简直就要摇成了拨浪鼓，她的眼睛里写满了恐惧。
灵澈扭过头来，望着林嘉瑞道：“这样做，未免太过残忍了。””虽然钟强跑掉了，但是我觉得他不至于那么蠢，拍下自己的犯案证据。”林嘉瑞略一沉吟道：“你今天叫停的时机刚好，鲁正则这个家伙，最擅长的就是虚张声势，他的手中未必就有什么实质性的视频，他想要的无非是方华自乱阵脚。”
灵澈深知林嘉瑞的话很有道理，可是作为女人，说服方华在大庭广众之下去揭开自己的伤疤她依旧不忍心，只是喃喃道：“若是他真的就那么变态拍了下来呢？”
“若是如此，那就更好了。”林嘉瑞不以为意：“事实胜于雄辩，我们也不必白费口舌了，大不了庭审结束再继续打一场强奸官司咯！所以说，鲁正则手中所谓的视频一定是他拿来唬人的，绝对不可信。”
听了林嘉瑞的分析，灵澈的心中也明朗了几分，她强压下心中的惭愧，对方华道：“林律师的话有道理，他们已经将你和钟强的关系抹黑了，那么想要辩驳，就只能通过正大光明的途径让他们把所谓的证据展示出来。”
方华打了个寒颤，使劲地摇头。
灵澈蹲下身来，握着她的手道：“想想你的女儿，你难道希望她认为妈妈是因为和别人有染才会输掉这场官司吗？”
提起女儿，方华眼中渐渐恢复了神采，女儿就像一针强心剂，让她又有了求生的欲望。
再次开庭，方华的状态虽然远不及刚刚出庭时那般镇定，但也确实比休庭前好了很多。她的眼睛垂得低低的，任灵澈主动要求鲁正则播放刚刚呈上的证据。
鲁正则微微吃了一惊，向灵澈投以一个赞赏的目光，他缓缓走上台，按下了播放键。
他点了三便，弹出的对话框都显示：“播放失败。”
鲁正则无奈地摊开双手：“抱歉，我的助理拿错了U盘。”
台下一片哗然。
灵澈紧张的心微微放下了，回头望了眼林嘉瑞，冲着他会心一笑。
这一幕，偏偏不动声色地全然落在了坐在最后排的向柯眼中，只见他微微皱了下眉头，便走出了会场。
第一百六十七章 较量
微风拂面，向柯的心情显然不大好。
当年在腾飞，灵澈是他带入了门，没有人比他更希望能够看到她有所进益。
隔着这四年的时光，她再不是当年那个只会帮人跑腿的小文员了，法庭上的她也可以落落大方有条不紊，他应该为她开心才对。
他为她设下的陷阱，她轻松就饶了过去，他一点都不觉得懊恼，反而为她感到骄傲。
可是看到她回眸一笑，竟是对着别人，他的心中却是不大痛快，仿佛满腔心血都付诸东流，变成一场空。
法庭内部，较量还在继续。
灵澈传唤了方华的女儿莹莹，小女孩虽然已经六岁了，可是看起来却远比同龄的小姑娘瘦弱。她的头发毛毛躁躁的，显然出门前并没有人认真帮她梳洗。
看到莹莹，灵澈的心微微一动，她咬着唇，问道：“莹莹，爸爸在家经常打妈妈吗？”
莹莹抬起头来，眼睛里写满了茫然，她似乎想要点头，却硬生生地摇了摇头。
灵澈依然记得几天前，莹莹用糯糯的声音告诉她：“阿姨，爸爸打我，还打妈妈，我好怕。”可是只不过几天不见，她居然忘记了自己曾经说过的话，或者说，有人用其他的方式，迫使她不敢说真话。
她不敢去想，是莹莹的姑姑还是奶奶，用什么样的方式，迫使她不敢说出真话。想到这里，灵澈只觉得心中泛起一阵酸涩。这么小的女孩。本应是天真烂漫的时刻，却不得不在大人的逼迫下硬生生地将自己的亲生母亲推向地狱。
这样问下去，对大人是折磨。对孩子也一样。
她挥了挥手，表示自己的问题已经问完了。
鲁正则的心情显然并没有因为刚才的乌龙事件受到影响，他不慌不忙地又招来下一位证人。
只听鲁正则道：“请问你和被告是什么关系？”
证人微微一笑，道：“我是被告女儿莹莹的班主任艾老师。”
灵澈猛然抬起头，仔细打量着眼前这位干练的女老师，认真听她所说的每一句话，想要从中找出一些破绽。
“听说莹莹和她母亲的关系并不太好？”鲁正则道。
班主任摇了摇头：”这个我并不清楚。我不敢乱说，不过莹莹她的确比别的孩子孤僻，她的母亲对她。确实有些过于严苛。”
“过于严苛，是什么意思？”鲁正则循循善诱道。
“莹莹有一些不太好的习惯，我认为她母亲的教育方式太过激了。还记得上个学期，因为莹莹弄丢了一件外套。就被她妈妈狠狠打了一顿。”说着班主任便拿出自己的手机。对着法官道：“这张照片是因为莹莹说背痛，被我无意发现的，我再三追问之下，她才告诉我是妈妈打的。”
鲁正则接过班主任的手机，将照片投影在大屏幕上，小小的背上，被打出几条深浅不一的红痕，看上去甚是骇人。
鲁正则转过身来。面向方华：“被告，莹莹身上的伤痕是被你打的吗？”
方华有些不知所措。道：“孩子总是丢三落四，我只是想让她长点记性。”
鲁正则同情地点了点头：“这么说，自己的亲生女儿只是丢了一件衣服，被告尚且狠得下心来如此痛打，看来被告的确是一个非常暴戾的人。”
“反对。”灵澈站起身来：“被告教育女儿的方式与我们所讨论的案情并没有什么直接的关系。”
“没有关系吗？”鲁正则面带微笑，看起来把握十足：“请问苏律师，你会因为这样一点小事就用如此极端的方式惩罚自己的女儿吗？”还不等灵澈回答，他微微一笑，继续道：“你当然不会，因为你是一个正常人。”
鲁正则面朝法官，义正言辞道：“所以我极度怀疑，刚才苏律师为我们呈现的那一系列被告遭受家暴的视频只是用来混淆视听，隔着窗帘，谁也没办法证明那两个模糊的身影就一定是被告和我的当事人呢？反而被告，对自己的女儿尚且如此，我们也不难理解她会丧心病狂到杀死自己的丈夫了。”
法庭再次陷入躁动，鲁正则的辩驳灵澈居然毫无招架之力，直到法官宣布择期再审，她绷紧的神经才渐渐松弛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