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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样的丁大发，让一向崇拜父亲的丁林觉得害怕了。她怕的不仅是那个变得让她觉得陌生的父亲，更是自己的双手，也在不知不觉中沾染上了血污！
在策划年会的时候，从来没有人告诉过她，小敏会死，沈盛华会死！
关于母亲的记忆已经很模糊了，这么多年来，第一次直面赤裸裸的死亡，自己甚至也参与其中了，丁林觉得自己的世界正在一点点向着万劫不复的深渊坍塌……
想到这里，丁大发的脸上渐渐浮现出一丝愧色，但很快就消逝了，他调整了下自己的姿态，对着灵澈笑道：“苏小姐，若是在外面做得不开心，腾飞的大门随时为你打开。”虽然是例行的客套话，丁大发说的时候却是透着三分的真心，从一个老板的角度来看，灵澈的确还算得上是一个不可多得的好员工。
灵澈却摇了摇头，拒绝了丁大发的好意，此时此刻，她连最基本的客套都不愿意维系了。收拾好了自己的行李，便顺便到楼下整理小敏的遗物。今天，她已经提前和沈凌约好，去看小敏那刚刚出生的稚子。
一本翻开的笔记安安静静地躺在小敏的桌上，上面还有一支笔，笔帽未扣，仿佛在告诉来人，它的主人只是稍稍离开了片刻，很快就会回来。
看着本子上小敏留下的那一行行娟秀的小字，灵澈也忍不住产生了这样的错觉，也许她一转身，就能听到小敏在旁边叽叽喳喳放肆的笑着。
可是这一切，终究是结束了。
这丫头平日里毛手毛脚，很多事情记不住，可她懂得笨鸟先飞，于是遇事坚持写笔记以防自己忘记，几年下来，笔记记录了厚厚一大本，工作倒也真的没有落下。笔记本上最后一页记录的日期正是小敏出事的那一天。
这本子，大概要永远停留在这一天了。
灵澈望着小敏的旧物唏嘘不已，自己看到这些尚且伤心难以自持，沈凌若是见到，不知由该有多么的伤感！
可是这些事小敏的旧物，记录着她一点一滴的日常，只有交给沈凌保管，才算得上是各得其所。既然小敏是为沈凌而死，那么沈凌就应该将她永远藏在心底那个最柔软的地方，时时拿来祭奠一下，才对得起小敏的一片情深。
想到这里，灵澈将小敏的旧物一件件装进自己的箱子里。还好小敏老早就在为辞职做准备了，东西不是太多，她叫上一辆计程车就直奔和沈凌约定好的地点。
第九十四章 小忆
由于婴儿太小，不便长途跋涉，沈凌出国的计划才暂缓下来。看着保温箱中那个皱巴巴的小男孩，灵澈的嘴角微微翘起，心中暗暗叹道：小敏，孩子很乖，沈凌应该会给他很好的照顾，你可以安心去了。
“这孩子有名字了吗？”灵澈问道。
“有了，叫小忆，回忆的忆，等他大了，我会让他自己去选择，姓林还是姓于。”沈凌叹道：“我不想他再跟沈家扯上任何关系。你大概也知道，我的父亲，姓林。”
“小忆，好名字。”灵澈轻叹道，沈凌这是在用这种方式，继续追思这小敏吧，同时，也昭示了他和沈家决裂的决心。
“他笑了，真可爱。”灵澈忍不住赞道。
沈凌不修边幅地坐在旁边，脸上却没有一丝表情：“失去母亲的孩子，再可爱也是可怜的。”
是啊！这么一个鲜活的小生命，一来到这个世界上就失去了自己最亲爱的母亲，不得不说，他未来的人生，也将注定因此而坎坷。
灵澈暗暗叹了口气道：“过去，我们曾和小敏约定道，要做孩子的干妈，现如今，知道这孩子还活着的，也就只有我和大花了。若你不介意，我愿意继续做他的干妈，时常陪伴他，虽然顶替不了妈妈，但也总比没有的好。”
忆及小敏过去的种种，沈凌的脸上也有一丝动容，对母亲的恨和对小敏的思念日日夜夜折磨着他找不到出口，若不是为了这个孩子，他不知道自己这副看起来还算一本正经的皮囊还能够撑多久，也许他早就选择破罐子破摔继续过去那种奢靡的生活了。
可是此刻，在幼子面前，他必须像一个父亲那样，去奋斗，去拼搏，当初给小敏的承诺，他没有办法再去兑现，只能独自一人撑起孩子头顶的天空，完成他作为父亲应尽的责任。
“谢谢你。”沈凌微微叹了口气，道：“只是，等小忆能够离开保温箱，我就要带他走了。”
“这么快？”灵澈愣了一瞬：“你不等这边的官司尘埃落定了？”话一出口便知这问题问了也是枉然。所谓这边的官司，沈盛华已经去世，被告现在只剩下一个，那就是沈凌的母亲沈耀婷，纵使他们母子再怎么失和，终究也是亲生母子，沈凌能够当众揭穿真相已经是相当的不容易，若说让他上法庭指证自己的母亲，灵澈自己都觉得未免有些强人所难。
沈凌倒是不以为意：“向柯会处理好这里的一切的。你呢？你有什么打算？”
“我？”灵澈摇了摇头，自己的打算，无非是等向柯回心转意向他道歉，然后等待他的原谅，然后再等待爷爷的谅解……
可是，一方面，爷爷对沈家的执念早已根深蒂固。另一方面，由于自己的过失导致沈盛华的枉死。这样的打算，真的还能行得通吗？
“我不知道。”灵澈静静道，前路茫茫，她竟不知自己究竟该何去何从。
“如果我是你，我会死缠烂打地缠着向柯。”沈凌冲她狡黠一笑，不过要等一切风平浪静之后，母亲现在气急败坏，随时可能会反扑，向柯虽然心系于你，大概也不敢随意将他的弱点示于人前。此时此刻，不理你，就是对你最好的保护。”
真的是这样吗？灵澈不可置信地睁大了眼睛望着沈凌，这些日子以来的冷淡，让她以为他对自己失望了，难道竟是为了保护自己？
虽然觉得不太真实，可是这样一个解释，却是她心底最最愿意接受的一个了。
难得沈凌，在这样的心境下，还愿意出言安慰自己，灵澈对他不禁又多了几分感激，笑道：“你什么时候要离开，一定要告诉我，我要送你和小忆一程。”
“没问题。”沈凌静静地点了点头。
手机在包里突然呱噪起来，灵澈看到母亲的名字在闪烁，赶忙接过电话。
沈凌看着她的眉头越拧越紧，最后直接拧成了一个皱巴巴的八字，不禁好奇道：“出什么事了吗？”
灵澈挂断电话，轻声道：“爷爷住院了。”
“嗯？”沈凌轻哼了一声，不再说话，对于灵澈的爷爷，那个据说在年会上咄咄逼人的老家伙，沈凌显然并没有太多的好感。
“被今天的新闻给气的，他大概没想到，日报上居然也花了大篇幅来描述你那天在小敏葬礼上说的话了。”灵澈喃喃道。
“哈，这样啊！”沈凌的脸上露出一丝难得的笑容，几天以来，这大概是他听到的最有趣的消息了：“你爷爷心眼真小，他能把我外公活活给气死，却容不得我说半句实话。”
虽然沈凌说得句句都是实话，可是事关爷爷，灵澈却有些不高兴了：“好歹他也是老人家么。”
“我最讨厌这样的老人家，食古不化，还喜欢道德绑架！”沈凌竟是越说越气，“你要小心，你和向柯之间最大的绊脚石其实根本不是我外公，而是你爷爷！”
沈凌的话让灵澈忍不住心头一颤，他说的没错，这么久以来，横在他们之间最大的障碍就是爷爷！
可如今，爷爷突然病了，听母亲的意思貌似还很严重，她是一定要去探望的。顾不上和沈凌继续争论，便匆匆忙告了别，向医院奔去。
病房里，爷爷已经睡着了，母亲守在床前，示意灵澈不要讲话。
母女俩来到走廊里，灵澈才焦急地问道：“爷爷怎么样了，不要紧吧？”
“这些年的老毛病了，一生气就发作。”母亲微微叹了口气：“人家都说老小孩，越老越像个小孩子，这么大点事，就能把他气得病倒。”
“您也辛苦了。”灵澈扶着母亲，轻声道。
“我倒没什么，只是灵灵。”母亲叹了口气，不知道该如何把接下来的话说完：“你和向柯，怕是不能在一起了。””为什么？”灵澈不解道：“当年的事情，沈凌已经说得很清楚了呀！”
“可那毕竟只是沈家的一面之词。”母亲静静道：“也许，沈耀婷也只不过是沈家推出来的一个替死鬼呢？”
“妈妈，难道您也这么认为吗？”灵澈不满道：“沈盛华已经去世了，沈家又何必再白白牺牲一个沈耀婷呢？”
第九十五章 有孕
“也许是因为他们自己内部夺权呢。”母亲的声音变得越来越小，这样的话说出来已经是漏洞百出，即使沈家内部有争斗，把沈耀婷推出来当替死鬼的可以是沈家任何一个人，但无论是谁，这个人都不应该是沈凌。
因为沈凌，才是沈耀婷背后最大的既得利益者！
“即使这是真相，可是爷爷他看不见。”母亲叹了口气，语气里也充满着无奈：“灵灵，可能要不了多久，爷爷还会继续把这桩官司闹上法庭。唉！到时候，向柯一定不会袖手旁观的。我真的很担心，到那个时候，你又该怎么办？”
“我……”灵澈咬着嘴唇，说不出一句话来，若爷爷真的和向柯对簿公堂，她又该何去何从？
“灵灵，爷爷叫你。”灵溪从病房里探出一个脑袋，狡黠地一笑。
灵澈闻声，赶忙走了进去，看到爷爷张开了眼睛，正紧紧地盯着她。
“爸爸，您怎么醒了？”母亲赶忙道：“看您刚睡着，灵灵来了就没有叫醒您。”
爷爷却不理母亲，只是静静地打量着灵澈，过了许久，才道：“灵灵，你和向柯，还是分手吧！”
灵澈想问为什么，可是看着病榻上老人那一张扭曲了的脸，竟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爷爷第一次请求你，你能答应吗？”爷爷艰难地喘着粗气，仿佛每说一句话都要用尽毕生的力气。
母亲说得对，对于一个执念根深蒂固的老人而言，此刻说什么都没有任何意义。
“灵灵，你答应爷爷好不好。”爷爷咳得更加厉害，仿佛要咳出血来。
“灵灵，你不要这么不懂事好吗？爷爷都已经这样了，你还在坚持什么？难道向柯比从小就很疼你的爷爷还要亲吗？”灵溪愤愤地说。
母亲艰难地望了灵澈一眼，乞求道：“灵灵，你就答应吧。”
所有人都在逼她，包括她自己的亲生母亲！
为什么她和向柯两个人简简单单地谈恋爱，竟演变出这么多的爱恨情仇？
这个世界究竟怎么了？
灵澈的心紧紧地揪在一起，眼泪不争气地向外涌出，用尽全身力气点了点头。
爷爷得到了想要的答复，身体终于放松了，安详地闭上了眼睛，脸上露出了一丝欣慰的颜色。
灵澈浑浑噩噩地跑了出来，大口大口地呼吸着新鲜的空气，却总觉得胸中一口闷气堵在那里，让她感到一阵阵窒息。
一个好心的护士扶住了她，关心地问道：“小姐，你没事吧？”
灵澈定了定神，想要扶着墙壁坐下来，却感到一阵阵眩晕。
“要不要帮你联系你的家人？”护士关切地问道。
灵澈摇摇头，只觉得浑身重心不稳，狠狠地栽到了地上。
再次醒来，她发现自己躺在干净明亮的病房里。
“小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