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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杨擎没想到被宋萼逮个正着,忙猫腰坐下,嬉笑道,“您听错了,我刚才啥也没说。”
若搁以往,杨擎没皮没脸开个玩笑这事儿就翻篇了,但今天他运气不佳,刚好撞上宋萼枪口,话音刚落,就见宋萼拿着板尺敲了敲讲桌:“说说吧,正好我也想听听你们平时都是怎么吐槽老师的。”
杨擎大喊冤枉:“老师,您看我这张纯良的脸,像是那种在背后说老师坏话的学生吗?我都是当面说同学们的坏话,嘿嘿。”
宋萼哭笑不得,火气都跟着降了不少:“哦?那你刚才在说谁的坏话,说出来让大家听听。”
“真要说?”杨擎搓了搓手,面露“为难”,“这有点不太好吧,我怕有些人承受不住,要不您先公布成绩和排名?给他个缓冲时间。”
宋萼冷哼:“还好意思和我提成绩,今天不公布,自己查,给你们留点自尊心,想受打击的下课后自己去看公告栏。”
班里部分人肉眼可见地开始崩溃了,这得多差啊,连公开处刑的机会都被剥夺,他们已经不配和大佬同时拿到成绩单、被按在地上摩擦了吗?!
一群人忍不住回头看向岑野,暗自揣测宋萼今天发这么大火,该不会是因为岑野没考到第一吧?有人惋惜,有人吃瓜,但也有个别人幸灾乐祸,就喜欢看神跌下神坛的不堪模样,这其中就包括孙谦尔。
他自我感觉考得不错,尤其是那次偷听岑野的答案后,有几个他非常有把握的恰好和岑野的答案不同,本来还忧心又会考不过他,但此刻见宋萼提都没提岑野,孙谦尔立时挺直了后背,觉得自己起码能在校第一里扳回一城。
班里气氛像无人踏进的沼泽,表面沉寂,实则内里暗潮涌动,竹北不由皱了下眉,见各色目光齐刷刷投向岑野,一颗心也跟着悬到了半空,她忍不住悄悄回头,在看到岑野和往常一样神色平静时,这才悄悄松口气。
“杨擎,怎么又坐下了?”宋萼板着脸,看样子没打算轻易放过杨擎。
杨擎老老实实站起,同情地看了眼今天没带手机的李浩然:兄弟,别怪我,都是鹅逼的。
“我问竹北是愿意我喊她校花还是奶糖,并为我和她只能再同学一天表示遗憾。”杨擎岂止是没皮没脸,他都没长脑袋这玩意儿,还真一字不差地全给说出了口。
鹅鹅鹅鹅鹅,有几个给竹北投过票的男生秒懂,笑出鹅叫:“这还用问吗,肯定班里喊奶糖出门喊校花,想喊什么就喊什么,让别班的人嫉妒去吧。”
竹北一张脸瞬间红了,她喝口水降温,努力保持着平时硬核少女的镇定样。
岑野抬眸,顺着穿透的阳光望向竹北,看到少女扎起的马尾下露出一侧小而白嫩的耳垂,透着粉,像剔透的粉樱桃。
这个瞬间,他喉咙不自觉微微滚了几下,有些干。
☆、第十四章(成绩)
岑野收回视线。
“校花不是聂桐吗?”李浩然还处于状况之外; 借了前桌手机一上贴吧; 心态彻底崩了; “靠!这些人都是墙头草吗?怎么说反超就反超?!”
“什么墙头草; 这叫有眼光。”杨擎笑嘻嘻坐下,眉飞色舞地劝李浩然认清即将破财的事实。
宋萼差点儿没被杨擎的真话弄出心肌梗塞,又在讲台上把底下小动作看了个一清二楚; 脸都成了鹅肝色,敲敲桌子开训:“不要随便给同学起外号,都有名有姓的对得起人家父母吗?!杨擎,你为什么说只能和竹北同学一天。”
杨擎没想到今天还能被三度点名,“啊”了一声:“这不是马上文理分班了么,竹北要是学了文,我们不就做不成同学了嘛。”
“操心竹北啊?”宋萼冷哼,恨铁不成钢地瞪着杨擎,“你怎么不想想都学了理,以你的成绩进不了火箭班,那不照样当不了同学。”
有人敏锐嗅出宋萼口中的潜台词——听这意思; 好像竹北的成绩还不错?
可惜大多数人都和杨擎一样,耳朵里的重点都落在了杨擎成绩。
“不可能吧?好歹我家给学校捐了一栋楼呢。”杨擎嬉皮笑脸说。
头次见拿钱砸进校还这么理直气壮的,宋萼气得大肚腩都抖成了肚皮舞。
这还没完; 紧接杨擎又说:“要不,我让我爸再给修个体育馆?呃,体育馆还是算了,一年了; 体育老师不是生病就是有事,我连他是男是女都忘了个一干二净。”
全班哄笑。
宋萼气得直敲桌子,以一记砸向杨擎的粉笔头结束了这场训斥,怕再说下去被杨擎气出心脏病。
但很明显,宋萼忘记了,能给他气出病的不只有杨擎,还有岑野。
还没下课,他就收到了来自汪海的电话投诉。
“哎哟这臭小子,给我气的哟。”汪海现在算是深刻体会到了高鸿斌的感受,那简直是一棍子打不出半句话,好不容易开了口还能给人气出内伤,“你知道这小子昨天来找我了吗,问我比赛的人定了没,我寻思着这小子莫非突然想通了?有点学校荣誉感了?给我高兴得不得了,就和他说没定呢还差你一个,结果他来了句自己不是没时间,就是不想参加。臭小子这不是明摆着来气我的吗?!他专程跑我办公室就为了和我表示他有多任性,眼里还有没有老师了?!”
汪海一口一个疑问词,实际上却是一个单口相声选手,不需要宋萼回应就能唱完整台戏,宋萼半天都没能插上嘴,好不容易等汪海一大段牢骚发完,又听到汪海气咻咻问:“他眼里有没有老师我不知道,反正我看眼里是没有我,哼!我刚在楼下路过公告栏,这小子又考了第一是吧,嘿,拽上天了,老宋,你可得好好管管,考第一不都是你们辛勤教育的结果,让他替学校参加个比赛怎么了?!不参加也就算了,还和我强调自己没兴趣,这还有没有点尊师敬道的礼貌了?!再者说,没你们教育他能考第一?!”
汪海在电话对面说得慷慨激昂,宋萼却在这端拿着滚烫的手机词穷了一瞬。
“好像,这第一还真是他自己努力的结果。”宋萼小声提醒,“你忘了他最近家里有事,三天两头都在请假,说实话,他自学的速度可远远超过上课的速度。”
汪海一噎,重重咳了几声后,清清嗓子:“行吧,那就让他戒骄戒躁,不说了,这马上新一届学生入学,我得拿他这第一好好宣传宣传,给咱学校再长长名气。”
宋萼挂完电话,下课铃也刚好响了,几个着急看大神成绩的学生坐不住,蹭的一下蹦出座位,边和宋萼打招呼边奔向楼梯。
“慢点跑,别摔着了。”宋萼课上训归训,但一看到学生就忍不住更年期上身,面前每跑过一个学生都要被他耳提面命一次。
“知道啦知道啦。”杨擎溜得最快,说话的工夫已经窜到楼梯口,“人太多,去晚了挤不进去——”
后半句则早已听不清了。
宋萼摇摇头,严重怀疑这杨擎除了没长脑子,心和肺是不是也各缺一半,别人看完第一名的成绩都是立志发奋图强,他倒好,不上进也就罢了,反而拿着岑野成绩往自己脸上贴金,逢人就说“学神和我是哥们,他考第一就约等于我考第一”,一副与有荣焉的厚脸皮样。
算了,随他去吧,自己领着月几千的工资操心富二代的生活,这不净瞎操心?
宋萼叹声气,捋捋自己日渐后退的发际线,背着手回教室。
一下课,教室里跟鬼子进村似的,空荡荡的,宋萼瞧瞧最后一排唯二的身影,咳了一声。
竹北抬头:“宋老师。”
“没事儿,我就过来看看。”宋萼摆摆手让竹北继续看书,笑得和蔼可亲,“考得不错。”
竹北笑笑,捏着手里的笔没再做题,略带疑惑地看向但笑不语的宋萼。
宋萼当然不是来找竹北的。
汪海都电话投诉了,他怎么能坐视不管,该聊的得聊,该训的得训,不能真就因为岑野成绩好就忽略其他,那他这班主任也当得忒不合格了。
但是,训啥呢?
宋萼踟蹰了。
以他执教多年的经验来看,难管的学生分为两种,一种是学习差的,一种是学习好的,前者你可以苦口婆心劝他向上,后者呢,没法从成绩入手,那就聊生活,聊思想,归根结底总能找到他不好管的症结所在。
但用这招对付岑野,没用。
岑野就像匿在灌木丛的一颗孤树,他优秀,一望便知的出类拔萃,安安静静地立在那,不惹事,也不出风头,但一旦有人走近,他繁茂的枝条就会自动开启防御模式,以平静无声对抗,逼退入侵者。
所以找岑野谈心,难度呈几何级数增长。
岑野放下笔,看向宋萼,一双微微抬起的眼眸写满平静。
“暑假有什么学习安排?”宋萼清清喉咙,决定还是先从学习入手。
“没什么安排。”
宋萼“唔”了一声,小幅度踱步:“是不是因为学习紧张才没时间准备比赛的?那就直接说学习忙,别说什么没兴趣,你又不是不知道汪老师身体不太好,一生气就心口疼,我昨晚还看到他发朋友圈晒药来着,搞不好就是又犯病了。”
竹北闻言,忍不住转头看向岑野,却看到岑野目光越过层叠的书,似是朝她看了一瞬,但很快,又移回桌沿。
“嗯,是没时间。”岑野收回视线,眼眸极轻地闪了闪,摸摸鼻子,“是我的错,我下午找汪老师道歉。”
宋萼愣了愣。
这可真是猜得到开头,没猜到结尾,岑野居然主动承认错误了。
行吧,话都这样说了,还考了个第一,没理由再苛责。
宋萼满意颔首,又叮嘱了几句好好学习之类的废话,这才离开。
竹北支着头,一只手似有若无地转着瓶盖,在回想岑野刚才回答宋萼的话。
他暑假会很忙么?会在家学习还是报一个暑期班?可惜自己暑假得回津阳,不然还能问问他有没有适合学习的图书馆。
教室外响起一阵呼呼啦啦的脚步,跟地震似的,打断了竹北沉思。
进来的都是刚在楼下看过光荣榜的,冲进来时无一不盯着最后排的竹北,瞳孔震动,语言系统集体丧失了数秒,最后憋出一句——“操!”
“操什么操,瞧你们这点出息,不就咱班又有人考进了市前五十,多大点事儿,野哥还蝉联第一呢。”杨擎推开呆若木鸡的众人。
“你知道那人是谁吗?”李浩然僵硬抬脚,跟在杨擎后面往座位走。
杨擎白他一眼:“我又不瞎,千年老二孙谦尔呗,刚不还激动得当场哭了,真得瑟。”
李浩然无语凝噎,好半天,才拍拍杨擎:“兄弟,你看错了,孙谦尔进前五十那次是期中时的联考排名,还没来得及撤。”
“那是谁?”
“竹北。”
“啥?卧槽?!”杨擎猛地一下刹住脚,没反应过来,“卧槽槽槽你等等我下去再确认确认!”
李浩然一手捂着差点儿被撞歪的鼻梁,一手拽住杨擎:“确认个鬼啊,整条街的麻雀都知道了,就你还蒙在鼓里。”
李浩然说得没错,教室、楼道、厕所、贴吧,凡是有人的地方,都充斥着叽叽喳喳的讨论声——新来的转学生竹北,在联考里拿到了市排名第十八的好成绩,全校排名,第二。
孙谦尔千年老二的外号,保不住了。
“哈哈哈哈奶糖牛逼!都以为是个青铜结果竟